六个护士和剩下的那个形体教师已经知道医院里来了杀人狂魔,可她们连逃都没地方逃,小娟去了一趟四楼再下来,这七人还瑟瑟发抖地挤在房间里。

  一走廊的尸体和顶在背后的匕首让张晓萍不敢拒绝,颤抖着上前敲门。

  而躲在房间里的人……显然也知道张晓萍是他们的“内应”,没怎么怀疑就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小娟一脚把张晓萍踹进室内,紧跟着挤进门,反手把门锁上。

  开门的形体教师和被踹进来的张晓萍倒成一团,另外六个护士震惊地看向小娟。

  看到她那双红到发黑的双手和匕首,这几个一脸无所谓地欺骗女孩们接受手术的护士发出一连串尖叫声、惊恐地往床铺后面躲。

  小娟对她们这种反应并没怎么意外。

  绝大部分普通人对于伤害他人是会本能地迟疑的,既怕伤着人了自己愧疚、又怕之后要担责任。

  普通人之间即使发生激烈冲突、产生肢体接触,也是推攘叫骂居多,并不会真对激怒自己的陌生人下死手。

  少有的那么一部分“心狠手辣”之徒,能够毫不犹豫地伤害他人,并自夸为胆色、勇气、人够狠站得稳……但这类人若是处于弱势方,往往比普通人还缺乏反抗的胆量,退缩得比谁都快。

  “外面那些人是我杀的。”小娟简洁地道,“我要知道天艺传媒的老板是谁,高层都有谁。对了,还有那两个不在这里住宿的‘主刀医生’的地址。”

  连滚带爬地躲进房间最角落里的张晓萍一言不发,惊魂未定的形体教师和护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开口。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但凡是想要害我的人渣,都不得好死。”

  小娟一挑眉,道:“你们都不是正经护士吧,没接受过护理培训就敢往人脸上打针,你们毁过多少张脸?外面死了人,你们居然不报警,你们都很清楚这家黑医院和天艺传媒干的都是什么勾当,报了警反而会引火烧身吧?”

  她往前逼近两步,随意地活动了下双手:“所以说……跟惹到我的人渣沆瀣一气的你们这些垃圾,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杀女人?”

  说话间,她猛然冲进人堆里,一刀扎穿了形体教师的脖子。

  三个负责教女孩们走台步、跳热舞的形体教师,这个年纪最大的老太婆是最刻薄的一个;虽然她也会像另外两个形体教师一样装出伪善亲切的脸,但在给女孩们洗脑时,总是会掩饰不住地透漏出那么一股子傲慢、嫌弃。

  小娟对普通人通常没有什么好恶感觉,但对于进入她猎杀范围内的人渣……她就会进行区分,差别对待了。

  同一时刻,东水市高铁站出口,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长得差不多高,都有一米七五左右,年纪也相近,都有二十出头,正是从G省来的贵安市七部实习外勤宁天林冉冉,以及……本来是在贵安进修、结果被安姐随手抓了壮丁的新义市实习外勤秦浩浩。

  “我爸妈他们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来Z省打工,坐火车要坐两天,现在有高铁了就是快啊,十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出了站,欣赏了下陌生的城市夜景,宁天林冉冉不无感叹地道。

  “快什么啊,十个小时啊姐姐!要听我的坐飞机,老早就到了!”坐得腰酸背痛的秦浩浩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情,满肚子都是埋怨,“话说你们安科长怎么也这么小气,咱们这公费出差好歹也得给安排个商务座吧,硬生生让咱俩坐了十个小时的二等座,就离谱!”

  宁天林冉冉好笑地道:“安姐也没小气啊,咱俩的出差费一个人就有五千块钱啊。再说了,商务座那么贵,比二等座高了三倍价钱,当然是二等座划算啊,总不能咱俩来这一趟就把钱全花在坐高铁上吧,要吃喝的啊。”

  “行行行,就你省事,全是我多事。”秦浩浩实在习惯了不了宁天林冉冉那做啥都精打细算的穷酸样,拿出手机就准备打车。

  才刚打开叫车APP,秦浩浩就看见宁天林冉冉拉住了一个高铁站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朝人家打听:“大姐,请问一下公交车站往哪走?”

  秦浩浩简直惊呆了:“公费出差啊姐姐,还坐公交车?!”

  宁天林冉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嫌弃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满脸堆笑地朝工作人员打听:“大姐,这里的公交车末班车是几点,现在还赶得上吗?”

  五千块钱的出差费她肯定是要尽可能多省一些下来存着的——特大方的安姐说过了,报销这笔出差费不用发、票!

第57章 汉服女鬼再现

  东水市七部分部位于文南区东郊开发区,距离高铁站不算太远,面无表情的秦浩浩和一脸好奇地打量街景的宁天林冉冉两人搭乘末班公交车晃悠了十来分钟,就找到了地方。

  在一众高楼中显得特别不起眼的官方大楼楼内,两人找到挂着“东水市环境灾害对策部门”铁牌牌的专用电梯,在电梯读卡器上刷了下工作证件,搭乘电梯来到十二楼。

  一进走廊,从乡下地方来的两人便是虎躯一震——东水市这边的分部果然不一样,都晚上九点多了,部门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在值班!

  还不是那种随便找个地方瘫下来玩手机就算是在值班的值班,人家都是正经在工作的!

  “啊,来了!”临近电梯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个眼下挂着黑眼圈、一头短发四处乱翘的胖大姐,“你们好,是G省来的同事吧?季思情和秦浩浩?”

  “你好大姐,我俩是G省来的实习外勤,我是宁天林冉冉,他是秦二浩……秦浩浩。”宁天林冉冉连忙上前伸手。

  本来就心情不爽的秦浩浩拿眼睛斜着瞪她。

  “一直等着你们来呢,没想到你俩都是特招的人才啊。”胖大姐跟宁天林冉冉握了手,笑着道,“我叫汪柔妙,是内勤科的科长,不介意的话叫我汪姐就行。”

  “好的汪姐,你太客气了,我俩可算不上什么人才。”宁天林冉冉连忙谦虚,人家连内勤都有科长科员,不像她们那内勤就一个人,这规模可差太大了,乱嘚瑟会丢人,“你们这好忙啊,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加班。”

  “唉,没办法,以前还好,这两个月各种离奇事件是真越来越多了。”汪柔妙唏嘘了句,招手道,“进里面坐,外勤科的老段还在出任务,我先把情况跟你们介绍一下。”

  安姐拨了一万块钱经费打发他俩不远千里的来出差,当然不是只为给宁天林冉冉创造机会薅公家羊毛的……是有正经的任务要他俩来办。

  而这个任务吧……与宁天林冉冉还有着很大的联系。

  把两人招呼进办公室内坐下,汪柔妙便严肃地说起正事:“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东水市辖下有个天河镇,就在市区内。前些年不是很流行搞文化古镇么,天河镇也弄了个天河古镇,有什么节日的时候就搞搞活动,增加下人气。”

  “一周前,也就是年轻人过的万圣节那天,天河古镇搞了个万圣节夜游主题的动漫展会活动,我们部门里有个特招进来的实习外勤那天下班后也过去参加了……年轻人嘛,就是喜欢这点凑热闹。”

  宁天林冉冉想起当初百鬼夜游游园活动时的情形,心头便是一跳,忙道:“那场漫展出事了?”

  “出事没出事目前不好说,主要是我们这个特招外勤,疑似目击到了你们贵安分部上报过的那只‘古装女鬼’。”汪柔妙凝重地道。

  宁天林冉冉一惊。

  白毛僵尸事件时宁天林冉冉遇到的汉服女鬼,在入职后通过安姐将其详细特征上报到了总办、并在内部进行过通报,让各地分部严加防范——汉服女鬼本身倒是没有显示出会攻击人的危险性,但伴随汉服女鬼出现的僵尸,可是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

  就是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分部上报过发现该汉服女鬼。

  究其原因,是接入了天眼和北斗卫星的“城隍”系统虽然确实能够检测到自然散发的高能反应和高能辐射,但是对于拥有智慧、能够有意识地控制高能能量不产生辐射或发散的高能体,“城隍”老爷的监测功能就有点使不上劲儿……

  这一点不光是宁天林冉冉遇到过的、不能被“城隍”系统检测到的汉服女鬼和缢鬼叶正青能够证实,正国国内多地分部也都逐渐意识到了。

  汪柔妙用了“疑似”这个词,也正是因为东水分部这边暂时还不能确定此事:“当天万圣节游园活动人潮过于密集,我们的特招外勤还来不及接近目标就被人流冲散了。当天‘城隍’系统并没发出预警,但那之后在发现地附近,我们的外勤人员找到了一些很微弱的高能反应残留,可能性应该是很大的。”

  “汉服女鬼出现的地方应该会有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才对,东水这边有这种情况吗?”宁天林冉冉忙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也让汪柔妙这个东水本地人很尴尬。

  “呃……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人手确实相对其他分部而言算得上充足……但外勤也就那么三十来个。”汪柔妙苦笑着道,“然后咱们东水吧,情况稍微有那么点儿复杂——”

  东水市全市常住九百多万人口,听着倒还好,不像那些动辄一、两千万人的超级城市那么离谱,但是吧……流动人口离谱地高达几百万……

  毕竟Z省是正国经济靠前的省份,而东水市又是Z省GDP排名前三的大城市,第一产业(农林牧渔业)年产值就高达接近三百亿,第二产业(制造业)和第三产业(服务、零售、旅游业等)更都是千亿级别的体量,理所当然会吸引大量外来人力。

  这么发达的经济,这么巨量的流动人口,一个街道派出所面临的事务搞不好都是宁天林冉冉老家一个市局的量;而天河古镇也不是什么偏远小镇、是位于市区内的“城中镇”,要让东水分部在一周内查清楚市区内哪儿有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实在是过于难为人了。

  “老段考虑过从可能存在的怨气深重死者方向着手,寻找那只‘古装女鬼’出没的区域。”汪柔妙又苦笑着道,“这个思路倒是没错,但是吧,实行起来也有些困难……”

  正国国院明文下发过文件,要求各地全力督促火葬、尽量减少正常或非正常死亡国民的停尸时长;但因为各地风俗或是牵涉进刑事、死亡病因纠纷、车祸取证等实际困难等原因,现在国内大部分地区仍然不能做到死者往生后尽快火化,依然存在长短不等的停尸时间。

  经济发达、一座城市的经济体量就已经能媲美某个小国的东水市也存在类似问题;这地方的经济提升得快,不表示人的思想也能跟着小跑进入文明时代,仍然存在着一定的滞后性。

  简单来说就是——东水市辖区内的街道、镇、县、县级市、自然村,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落后于时代、但却被本地人认同的旧时代风俗,例如重办婚丧嫁娶、土葬、订娃娃亲、重男轻女等。

  本乡本土的本地人,家中有女性过世,瞒着外头乃至是在本地“熟人”知情的情况下举行土葬,七部这边着实很难得到消息。

  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是……因Z省外来务工者数量过于庞大的关系,如果有女性务工者因故死亡,其家属想将尸体带回老家办丧事,一辆私家车就能拉走,官方也不一定能得到信儿。

  想要以某位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为源头反向追查那只“古装女鬼”,难上加难!

  一脸无奈地把东水分部面临的实际困难解说了一遍,汪柔妙继续道:“现在老段把咱们特招来的外勤全都带过去天河古镇蹲守着了,希望能再次目击到该高能体。你们贵安分部最先发现‘古装女鬼’,请你们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来帮忙证实一下。”

  “没问题,汪姐,我就是最早目击到‘汉服女鬼’的目击者,我肯定能把她认出来。”宁天林冉冉忙道,“那汪姐,我们现在就去天河古镇找段科长报道?”

  “都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一时了。”汪柔妙摆手道,“你们是刚下高铁吧?住宿的地方订下了吗?”

  “还没呢。”宁天林冉冉特别自然地道,“汪姐你们这儿有休息室吧,方便借咱俩过一晚吗?”

  秦浩浩面无表情坐在旁边。

  从宁天林冉冉下了高铁就目标明确地跑来东水分部报道起,他就猜到了这个女版葛朗台打的主意——这家伙连住宿的钱都想省,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蹭人家的休息室来着!

  汪柔妙倒是没有想太多,笑道:“那肯定方便的,我们这楼上闲置的房间多的是,只要你们不嫌弃就成。”

  “不会不会,占你们的地方都挺不好意思了,哪有脸嫌弃啊。”盘算落实的宁天林冉冉眉开眼笑。

  看着时间还算早,汪柔妙请两人吃了顿宵夜,把舟车劳顿的两人领去楼上休息。

  次日一早,省下酒店钱的宁天林冉冉神清气爽地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秦浩浩,下楼蹭人家的早饭——她昨天听汪姐说过的,他们东水分部这边人多,内勤外勤加起来小四十号人,是有食堂提供三餐的。

  从十四层下到十二层,一出电梯,两人便发现气氛不对。

  昨晚值夜班的内勤科长汪柔妙,和十几个应该是早上才来打卡上班的内勤、外勤全都集中在临近电梯的小型多功能会议室里,围着会议桌看着什么,不时低声交头接耳。

  “早,汪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宁天林冉冉连忙跑进会议室内。

  汪姐眼睛下的黑眼圈看着比昨晚还严重,见宁天林冉冉进门便立即站了起来:“小季,小秦,你们来得正好,今早上得辛苦你俩一趟,先跟我们的外勤出趟任务。”

  “好的。”宁天林冉冉已经习惯了不管哪个分部的领导都会随手抓壮丁,爽快地应下。

  本来就是被抓壮丁派到Z省来出差的秦浩浩也没啥脾气,点头应声。

  汪柔妙把宁天林冉冉和秦浩浩这两个G省来的同事给到场的外勤们介绍了下,便麻利地分配任务、让他俩和三个外勤去装备室领装备。

  拿着食堂给准备的早餐坐上出勤的商务车,宁天林冉冉才有空闲跟东水的同事打听情况:“姐,是发生了啥?”

  一同出勤的三名本地同事中,领头的是位姓符的女外勤,长得人高马大的,胳臂比宁天林冉冉还粗上一圈,一面检查着设备、一面沉重地道:“国道那边一家洗车场附近的整容院昨晚上发生了大屠杀,死了十几个人。”

  宁天林冉冉、秦浩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58章 公司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正国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展扫黑除恶扫黄打非等专项打击,持续二十多年下来成果斐然,国内治安大大改善。

  虽说还到不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至少曾经猖獗一时的车费路霸和涉黑犯罪集团在正国国内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空间,不是跑路东南亚,就是进局子里踩缝纫机去了。

  九十年代末出生的宁天林冉冉在读小学、初中的时候还听说过哪儿哪儿有人被杀,哪儿哪儿发生了集体械斗,到了高中,类似的传闻就没再怎么听人提过——在老家清源镇摆摊那六年,她能感受到的、发生在身边的犯罪,更多都是小偷小摸。

  冷不防听到东水这种警力比她老家更充足、治安应该也要比她老家更好的大城市发生这种屠杀事件,打小就没出过省的宁天林冉冉都有些接受不过来,震惊地道:“真的假的啊?!”

  “文南区派出所已经封锁住现场了,市局的法医也到场了。”符外勤脸色不太好看地道,“受害者中有六名青壮年男性,但从现场痕迹和幸存者提供的证词来看,凶手似乎只有一人。市局那边的领导怀疑这起大案与全球异化有关,让我们过去协助调查。”

  宁天林冉冉嘶了一声,秦浩浩的嘴巴也长大了:“一个人?!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

  “对,还是一名女性。”符外勤凝重地道。

  正国有着全球最严格的木仓械管制条例,一般人是接触不到木仓械的;像是对面大洋彼岸那种一个人手持木仓械就能制造大屠杀的现象,在正国国内并不会发生。

  排除木仓械这个因素,一名女性罪犯想要在一夜之间、在一栋位于城市郊区、临着大马路的四层高自建房里面杀死十几个人,受害者中还有六名成年男性……那确实很难不让人往妖魔鬼怪方向想。

  出事的整容院位于文南区东四环环城公路的路边,是一栋四层高、占地约为六百平的自建楼房;楼体外侧贴着一层玻璃墙面,楼顶上钉着巨大的镂空文字公告牌:雅艺医疗美容整形医院。

  七部的商务车抵达之时,这家私立整容院已经被警方重重包围、拉起了警戒带。

  披挂上装备的宁天林冉冉、秦浩浩跟着符外勤跳下车,穿过警方警戒带进入院内,便被内部情形惊得目瞪口呆。

  一楼和二楼倒还好,看上去和普通私立医院没什么两样,但三楼……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整条走廊都是血,临近楼梯的房间里转角沙发几乎被鲜血染红,走廊最尽头一个看似员工宿舍的大房间中更是满地鲜血。

  哪怕受害者尸体已经被警方转移,这遍地黑红的现场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受害者一共十六人,六名男性,十名女性,年龄皆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穿着隔离防化服的市局法医还在现场勘验,见七部的人来了便暂停工作,过来给五名外勤介绍情况,“屠杀地点分为三处,一处是楼梯口那处房间,一处是走廊,一处是走廊尽头的员工宿舍。”

  “十六名受害者中没有人试图反抗或是逃走过吗?”符外勤问道。

  法医摇头:“一、二楼都没有搏斗痕迹,门窗紧闭,三楼的窗户也没有撬动痕迹。根据四楼那十二名幸存者的证词,她们只听见楼下传出惨叫声,也没有听见搏斗动静。”

  这座整容院周围没有住户,只二百米外有一座洗车场,而洗车场在夜间是没有人员值班的,白天开门营业时才会有人活动。

  要不是藏在四楼的幸存者们报了警……这座整容院发生的惨烈屠杀还不知道几时才能曝光。

  符外勤点点头,转头去跟同事们一起排布接线。

  四环公路是在“天眼”监控范围内的,整容院正门附近不远处的电线杆上就有个天眼探头。

  接入了“城隍”系统的天眼探头没有扫描到高能辐射并发出警报……只有一个可能性:如果制造了这起惊人血案的确实是某种高能体,那就很很可能是那种拥有智慧、能够控制能量辐射的危险高能体。

  检测下来的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外勤们带来的、比天眼镜头植入的“城隍”末端感应器更精密的仪器,居然没有检测出高能反应。

  反复将整个三楼扫描了好几遍依然没能检测出高能辐射残留,符外勤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冲宁天林冉冉和秦浩浩道:“你们俩有什么发现吗?能不能看到点什么我们看不到的?”

  东水分部的特招外勤都调去天河古镇蹲守疑似汉服女鬼去了,汪柔妙把他们俩当成外援派过来,就是担心会因为限于目前的监测手段导致遗漏线索。

  宁天林冉冉也知道这情况,来了以后一直瞪大眼睛观察,可惜她啥也没看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呃……没有。”

  “我也没有。”秦浩浩也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种案子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就能做下来的?这不可能啊。”符外勤百思不解。

  “符姐,会不会是职业杀手什么的?”秦浩浩脑洞大开,“这种躲在郊区开的整容院肯定不正规吧,是不是老板得罪了什么人,给人请职业杀手过来报复来了?”

  符外勤嘴角微抽,另外两位东水分部的外勤看秦浩浩的眼神儿也有点不对。

  正国是国际雇佣兵禁区,但凡是国际上挂了号的、被某个国家通缉过的国际罪犯,都进不了正国的国门。

  职业杀手就更别提了,敢过海关,正国就敢送丫踩缝纫机去。

  要知道正国政府与全世界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都有生意往来,论及情报网,正国外交部比大洋对岸某个一心琢磨着怎么从国会老爷们手里薅经费的组织专业多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也没人敢请……正国国内但凡是有一定身家的富豪,在政府那都是挂了号的,敢在国内为非作歹,正国政府就敢请出缝纫机。

  宁天林冉冉丢人得不行,忙开口打岔:“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像我和秦浩浩一样的人身异化者呢?如果杀人的高能体是受人操控的,又或者这个凶手异化的方向和我们不一样,比如力大无穷啊什么的,那也是有可能能杀死这么多人却检测不出高能残留的。”

  科研所还在研究人身异化现象,目前已经有了一些初步推论,但还需要更多样本来验证。

  而这些尚且需要进一步验证的推论中,有一种说法是,异化(产生高能辐射)的区域,会对异化者的人体本身带来影响。

  例如,全身都出现异化现象的个体,大多会出现精力更加充沛、体力比常人恢复得更快的现象——宁天林冉冉自己是比较认可这个推论的,因为在她能够看见鬼物后,她的体力、精力,确实在渐渐增强。

  又例如,人身异化者“收养”某种高能体后,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该高能体产生影响——这个推定结论目前还处于急需验证阶段,毕竟国内目前已发现的“收养”案例只存在两例,样本实在太少。

  符外勤琢磨了下,觉得有一定可能,便联系分部,让内勤人员送用于给特招外勤做体检的仪器过来。

  把体检室那台笨重的大家伙搬到现场,果然在三楼走廊和走廊尽头的员工宿舍检验到与特招外勤们相似的、极其微量的高能辐射反应。

  “还真是啊……”主持现场检测工作的符外勤脸色凝重起来。

  截至目前为止,正国国内发现的人身异化者已经超过一千名。

  这一千多个人身异化者中,本来是就属于体制内的最好安排,直接转岗进特管局就行。

  非体制内的正国公民,大多数人对于国家伸出的橄榄枝也很有兴趣;东水市辖区内这两个月来发现的九名人身异化者,就有八个接受特招进了东水分部。

  剩下那一个没特招进来的,也不是对方不愿意,而是未成年,还在读书。

  正国官方当然不会以为国内的人身异化者尽在掌握,肯定还有大量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出现异化现象的公民遗漏在民间。

  此刻,确定制造大屠杀的凶手居然也是人身异化者,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符外勤立即将情况通报给留守分部的王科长和还在天河古镇主持蹲点工作的段科长,自己领着宁天林冉冉等人跟进案件调查。

  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十二名目击者十分配合警方问话,中午之前,负责问询的民警就把证人证词汇总到了市局,在市局等消息的符外勤等人也看到这些目击者提供的线索。

  然后吧……从小地方来的宁天林冉冉、秦浩浩两个土包子自然是大开眼界。

  “这也太离谱了,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卖O组织?也太刑了吧,就不怕坐牢的吗?”

  宁天林冉冉一脸震惊地翻看着证词,扫到其中一位名为霍书梅的证人提供的情况时,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孙丽莎??小莎莎?!!”

  一屋子的民警、外勤都被宁天林冉冉忽然嘶声竭力吼出的咆哮声惊到,神色各异地往她看来。

  “怎么回事啊小季,你认识这个……孙丽莎?”符外勤疑惑地道。

  宁天林冉冉咬牙切齿地继续往下看,越看霍书梅提供的、把她拉去传媒公司面试的孙丽莎的具体情况,她的脸色就越狰狞。

  十八岁,G省人,老家贵安市清源镇,几个月前跟当过兵的男朋友一起来Z省打工——这特么都对上了啊!

  同一时刻,与福泉大酒店只隔着一条街的一栋公寓楼中。

  酒店四楼的花场晚上才开门营业,非营业时段,场子里的几支走秀队就会被安排到离酒店不远的这座公寓楼里住宿,负责这些走秀模特的“业务小组”,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艺人助理、形体教师、主管等,以及公司里另外两个部门的员工,也会住在公寓楼中就近看管。

  此时才将到中午,住满了花场相关人员的公寓楼里清清静静。

  劳累了一整晚的模特们大多都是醉醺醺地被送回来的,不到下午醒不过来;其他人倒是都起来了,花场运营部、招人的人事部和负责培训管理走秀模特的业务部,三个部门的“管理层”都凑在公寓二楼的一间公共房间里,正开着会。

  会议的内容嘛……无非是这些小组的领导、几个部门的经理轮流发言,表扬业务能力出色的,批评业绩不佳的,再说些鼓励大家再接再厉、多多物色新人培养新人的老话。

  当日坐班面试霍书梅、孙丽莎的陈慧陈经理也是发言人之一,这个在总公司都有股份、属于高层骨干的中年女人对男主管没把孙丽莎这棵“好苗子”培养好这件事相当不满,指着男主管一通臭骂。

  男主管憋了一肚子的气,偏偏又没法反驳,只得阴沉着脸听训。

  他们这个所谓的公司,本质上,更像是一个披着公司披的涉黑组织。

  人事部的陈慧手底下好几个所谓的“人事小组”——其实就是无业混混——要么在网上发布高价招聘低门槛模特的信息,要么在各处物色有价值的目标,以谈恋爱、介绍工作等名义,把无知的年轻女孩骗到公司花钱租下来装点门面的“门店”里面试、签约。

  签过合约的女孩转移到所谓的“业务小组”进行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的培训和洗脑,就能编入走秀队,送进场子里正式上岗。

  换句话说……每个花场女孩靠出卖色相和大量喝酒赚来的“业绩”,都得跟三批人分成——花场运营部捞一手,人事部捞一手,业务部也要捞一手。

  孙丽莎开朗外向,又蠢又天真,面试她的陈慧还以为这个女孩至少能给她多赚两个名牌包,没想到这么个好苗子居然折在了男主管这只业务小组手里,当然非常不满。

  开完每日例会,男主管黑着脸搭乘电梯上了顶楼,把关在顶楼小房间里的孙丽莎揪着头发拖出来,拿皮带抽了一顿。

  他们这个小组的另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女主管和其他人还在跟进整容院那批肉猪,姓王的形体教师虽然懒得管闲事,但又担心打出事来,只好不情不愿地出面相劝:“算了老俞,去吃饭吧,你打她有什么用,打坏了还不好跟运营部那边交代。”

  运营部的“职权”比人事部、业务部都要高,把那些被国内肯花钱的老板们都厌弃了的花场女人送去东南亚就是运营部的活儿。

  最顶头的大老板在东南亚的生意比国内还大,每次送多少女人过去、女人的质量怎么样都是有要求的,运营部对这块儿盯得挺紧。

  俞主管只是业务部一个小组的主管,自然也不敢得罪运营部,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放过了孙丽莎。

  孙丽莎的哭声吵醒了住在顶楼的模特,但模特也听到了俞主管骂人的声音,并不敢出门指责,用被子蒙住头又睡了过去。

  骂骂咧咧回到楼下的余主管不想去见到人事部的陈慧,没留在公寓楼里吃公司统一订的外卖,叫上姓王的形体教师,一道出去吃附近小饭馆卖的三鲜面。

  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寓楼时,一名领着水桶、提着拖把的保洁员为难地看了眼他俩的背影,又看了眼没有保安看门的私人公寓。

  “……算了,优先人多的吧。”个头娇小的保洁员自言自语了句,抬脚走进公寓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