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不热,一起睡吧。”他看着萨沙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我们一起睡。”
萨沙一听这话,还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头答道:“我……我不会挤到你的。”
然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爬上楼梯,进入了阁楼中。小猫并未尾随,独自在楼梯下面的竹篮子里蜷缩起来。
阁楼是很狭小低矮的,萨沙在上面根本无法直起腰来;不过他是个爱干净的青年,所以一张靠墙的床铺倒是堪称整洁,一床薄毯子也叠的方正,只是空气中隐隐约约还是带着一点西洋人特有的体味,仿佛刚有一只野兽从这里经过。
虞光廷坐在床边脱了衣裤,穿着一条小裤衩滚到了里面。萨沙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半裸体,发现他就像个小瓷人那样白白亮亮,就立刻低下头去,也开始宽衣解带。
抬手关掉电灯,萨沙小心翼翼的靠边躺了下去。
虞光廷伸手在萨沙的手臂上摸了一下,结果摸到了一手毛——萨沙瞧着也是个小白脸,然而体毛很重,夏天的时候他穿短袖白衬衫,露出的手臂简直就是毛茸茸。
虞光廷侧过身来,开始一根一根揪他的汗毛。萨沙很觉疼痛,可是咬牙忍着,并不反抗。
片刻之后,他听到虞光廷呼唤自己:“萨沙,抱抱。”
萨沙转身抱住虞光廷——那感觉很奇妙,他觉着自己仿佛抱住了一尾滑溜溜的小鱼。
虞光廷在对方那温热的怀抱里叹了口气:“萨沙,你是好人。”
萨沙听了这话,却是感到了局促惭愧:“我……我只是个穷小子,也没有本事,什么忙都帮不上……”
虞光廷把脸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我也只是个穷小子,也没有本事,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萨沙隐隐的听出了其它意味,不禁暗暗高兴起来:“那你以后……以后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了?”
虞光廷这回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萨沙,你替我养着小猫吧。我已经死心塌地的认命了,不再需要让妹妹陪伴了。”
萨沙轻轻将他推开了一点,在夜色中望着他问道:“你还是要去找你哥哥吗?”
虞光廷向他靠近过去:“不要你管,睡觉!”
虞光廷在萨沙的怀抱里睁着眼睛,一直思索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他悄悄的坐起来,在稀薄的晨光中自己喟叹了一声,心情倒是还算平静。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胆小懦弱,可是今天他自觉着成了一名义士,要为了哥哥前去慷慨赴死了。
吃过早饭后,虞光廷问萨沙:“你有没有钱?给我一点,我要出门。”
萨沙立刻跑上阁楼,不一会儿捧着个铁皮盒子下来了。打开盒盖送到虞光廷面前,他说道:“你多拿一些,都拿走也可以。”
虞光廷见那盒子里摆着一小扎中等面额的钞票,另外又放了几枚不知哪国的银币,想必就是萨沙的全部积蓄。伸手从钞票中抽出了两张,他把钱揣进口袋里,而后对着萨沙笑道:“我不还啦。”
萨沙眼看着他执意要走,心里简直难过极了:“不要你还。”
虞光廷对他又歪着脑袋笑了一下,随即弯腰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后背:“妹妹,我又要走啦,你乖乖的跟着萨沙。”
然后他站起身来,无话可说的拐进厨房,从那后门中走了出去。
萨沙站在门口,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忽然大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虞光廷回头对他招了招手,也没回答,继续向前方走去。
第107章 好不好
在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虞光廷抵达了冯公馆。
和先前相比,冯公馆虽然还是那幢冯公馆,可是内外的气氛都大不相同了。虞光廷在远处停住,就见公馆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卫兵,狼狗竖着耳朵蹲在一旁,显出一副壁垒森严的景象,连楼顶天台上都有保镖端着步枪来回踱步。
这样一个阴森的所在,再加上里面居住着的冯氏父子——这可真是让虞光廷如入地狱一般,心惊胆战的徘徊良久,万万不敢前行半步。
可单单徘徊是救不出他哥哥的,前方纵是有去无回的地狱,他也必须得豁出命去,闯上一闯。
奓着胆子走到了大门口,他立刻就被凶神恶煞的卫兵拦住了:“站住!干什么的?!”
虞光廷深吸了一口气,强定心神的答道:“我……我来找冯希坤。我、我是他的朋友,有事情要和他商量……”
那卫兵看他孤零零的一个小人儿,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官气,就很不耐烦的一挥步枪:“走走走!”
虞光廷平白无故的受了驱赶,不禁很觉屈辱惊吓,可又不能真走,只得厚着脸皮恳求那卫兵道:“我真是冯家大爷的朋友,我姓虞,他会见我的……”
卫兵听他说话这样胆怯,彻底瞧出他是个没甚势力的人物,当场就狗似的吠了一声:“滚开!”而另一名卫兵也走了过来,伸手推搡了虞光廷一把:“小兄弟赶紧走吧,这儿不是你能站的地方!再赖下去讨人嫌,别怪我们把你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
虞光廷红着脸后退两步。抬腕看看手表,他计算着虞幼棠在牢房里度过的时间,结果心中越发焦虑了。
转身慢慢走到了一个相当的距离之外,他忽然灵机一动,拔腿跑向了冯公馆的后门——他记得往日冯希坤出入之时,常常是不走大门的。
虞光廷难得聪明一次,结果这回还真是聪明到了关键处。气喘吁吁的跑到冯公馆后方,他看那一扇后门半开半掩着的,既无卫兵也无狼狗,瞧着真是安全亲切了许多。
试探着走上前去,他伸手要去推门,结果门内坐着的守门人听到了动静,也伸手开门向外望去。双方四目相对,守门人倒是惊诧了:“你先生……是干嘛的?”
虞光廷立刻答道:“我是来找你家大爷的,我是他的朋友,我姓虞。”
守门人是冯宅中的老人儿了,一直担任守门工作,所以看着虞光廷也有些眼熟:“哎哟……虞先生,我们大爷不在家啊。”
虞光廷一听这话,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把身上所有的钞票全拿出来塞进守门人手里,他恨不能给人家打躬作揖:“求求你了,我找他真是有重要事情,让我进去等他吧!”
守门人看了看手中钞票,约摸着也能有个十来块钱,就把声气放的又和蔼了几分:“虞先生,说老实话,我们大爷今早儿三四点钟才回来睡觉,不定什么时候能醒。你要等也行,不过进不去院里,只能是在这门口等。大爷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进去给你通报,你看怎么样?”
虞光廷连连点头,道谢不迭。而守门人也就让虞光廷在门内的长条子板凳上坐下了。
虞光廷等的心急如焚,一颗心如同受了油煎一般,只觉着分分秒秒都是漫长。然而院内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中午时分,才有一名男仆跑过来对那守门人呼喊道:“老张,今天大少爷身上不自在,但凡有客要来,你就全给我挡驾!听见没有?”
守门人答应一声,随即对着虞光廷一苦笑:“得,先生,你也听着这话了——你今天来的太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