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初委委屈屈的接了手帕,又溜了他哥哥一眼,放下筷子,把身下的椅子挪向曾婉婷。顾理元见状,一拍桌子:“乱动什么?不好好吃就别吃了!”
顾理初吓的一激灵,抄起筷子就把米饭往嘴里扒。
这一晚上,顾家兄弟没有一个高兴的,然而心里虽是不痛快,却也仅仅就是不痛快而已,并无其他深层的忧伤成分。
与此同时,看守所内的沈静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一面滴着眼药水,一面盘算着自己的前程——第一轮的审判就要开始了,陈柏生已经为他做了足够多的工作,加上他长久以来的死鸭子嘴硬,这次只要不是公审,那就有一定能有活路!

第61章

一九四六年,四月,城南看守所。
李慕文坐在窗前桌旁,把一本卷宗夹进硬壳簿子里。然后翻开又检查了一遍,口中说道:“记住次序了吗?开篇就是自白书。开庭后,先由首席检察官宣读起诉书,然后你就立刻发言,要求法官允许你当庭宣读自白书。按理讲法官是一定会允许的。自白书一共是五页,你照着慢慢念就好了。自白书里有几段重要内容,我用笔在下面划了横线,你可千万别漏了。”
沈静站在一边低头看着:“知道了。一会儿你再给我讲一遍那个自白书,我大概背诵一下,否则看着读实在是有点费劲儿。”
李慕文点头应了一声:“好的。还有,陈站长让我告诉你,法庭指定律师已经定下人选了,是他亲自请来的,你可以放心。等审判长根据起诉书来询问犯罪事实时,你就按照先前商定好的答案来回答,到时律师会为你辩护。然后就没有你的事情了。”
沈静用心记下,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是当庭宣判吗?”
李慕文抬头望着窗外想了想:“好像是吧!”
沈静叹了口气:“还是当庭宣判的好,否则心总是悬着。”
李慕文下意识的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太担心,陈站长这些日子一直在打点你的事情——哎,听说你对陈站长有救命之恩?”
沈静向旁边躲了一步:“我可禁不住你这一拍!”
李慕文陪他复习了整整一天的自白书。沈静的记性其实是很不错,听李慕文念了两遍,便开始自己试着复述。李慕文同他合作许久,早已生出了友情,如今便仔仔细细的侧耳听了,一旦遇到错误,便立刻纠正,只担心这眼神不济的汉奸在法庭上要出纰漏,而把自己先前的立场全然忘却了。
待到下午四点钟,李慕文照例下班离去。沈静坐在床边,把那卷宗在腿上打开了,然后深深的低下头,又将那画了横线的语句读了一遍。正是鼻尖都要贴到纸面上时,凌霄忽然来了。
“念书呢?”凌霄斜倚了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静。
沈静赶忙把簿子合拢放到一边,然后站起来微微一躬:“凌所长好。”
凌霄随手关了房门,然后一摇三晃的踱到沈静面前,伸手从裤袋里掏出管软膏扔到了床上。一言不发的,就只是盯着沈静笑。
沈静看起来倒是很镇定。他转身先走过去拉了窗帘,然后回来把那管软膏拧开了盖子,小心的放到床边。
凌霄伸手拿过了那个簿子打开,大概的看了看首页,随即“哼”的笑一声:“这他娘的是那个小李写的?明目张胆的就敢这么说瞎话啊?”
沈静在他面前跪下来,开始解他的裤子。凌霄低头瞄了他一眼,又翻过一页:“犯人的自白书,我也看过几份了,像你这份儿这么不靠谱的,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玩意儿要是也有人信的话,那真是没天理了……嗯,轻点儿,对……你这狗养的给我舔的仔细一点……”
扔掉簿子,凌霄双手按住了沈静的头,兴奋难耐的自己动作起来。
沈静闭着眼睛,那粗大性器反复的捅进他的喉咙里,让他很觉作呕。不过他胃里总是空空,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可呕。
凌霄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推开了沈静的头:“好了,开始吧!”
沈静用袖子抹了抹嘴唇,回身拿过软膏,继续他那套新近已经比较熟悉的流程。
他这样乖巧,又伺候的这样周到,所以事毕之后,即便是凌霄也没的挑剔。而且为了省却沈静最后清理时的麻烦,他及时的抽身而出,把精液射到了沈静裸露出的腰身上。
沈静因此没敢直身,而是先从枕边拿过草纸,回手把腰背处的秽物擦净了,然后才提着裤子转过身来:“谢谢凌所长。”
凌霄也在低头系裤带:“不必客气。”
二人一时收拾好了。沈静又蹲下来,把用过的草纸捡起来用废弃稿纸包好,扔到墙角处的纸篓里。
凌霄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思来想去的,觉着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说,身上又有些疲倦。犹豫了片刻,还是转头走掉了。
沈静松了口气,他把簿子拿到桌上摊开,然后深深的低下头,继续一行行的读了下去。
七天后。
沈静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西装,正好衬得脸色青黄不接。汽车停在法院门口时,他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然后瞧准时机,故意在下车时摔了一跤,然后摸摸索索的爬起来,颤颤巍巍的扶了警卫,万分艰难的向法庭走去。围在旁边的记者们自然举着相机大拍特拍了一场,把这汉奸的可怜虚弱相尽数摄入镜头中。
法庭内旁听者不多,其中有一位泰山般的人物,自然就是刚刚出任了工业部总长的苏饮冰。他是很不愿惹人注目的,所以特地挑了个角落坐下,可惜入庭之人,不分身份,都忍不住的先要向他行一次注目礼。
陈柏生自然也坐在席中,他是长衫打扮,看起来愈发像个教书先生。沈静被警卫押着从他面前经过,双方都目不斜视,只做不识。
下午两点整,法庭开庭。一切程序果然都如陈柏生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胸有成竹,所以沈静把一份自白书也念的格外流利。接下来审判长便按照起诉书,逐条询问犯罪事实。沈静自然也打起精神,一味的只把责任往陆选仁身上推,若问他自己干了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回答:养病。
下一个环节,便是辩护律师发言。那辩护律师乃是沪上闻名的,得了陈柏生的丰厚酬劳,便鼓动了一张巧嘴,侃侃而谈,把一番话说的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结果三个小时之后,审判长便当庭宣读了判决书主文:“沈静附和汪逆,反抗中央,出任伪职。通谋敌国、反抗本国之罪行无有宥恕……处有期徒刑二十年,褫夺公权终身,全部财产除酌留家属必需之生活费外,予以没收。”
听到这里,沈静身子一歪,当场晕倒。警卫赶忙扶了他匆匆退庭。回到汽车上后,他偷眼瞧了周围,见除了警卫再无旁人了,才骤然睁开眼睛,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个笑来的毫无预兆,而且十分猛烈,把两旁的警卫吓了一大跳。而他自己一边笑一边跺脚,一股气岔了,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如此又过了三天,沈静拎着一提包的药品离开了看守所——他连通往监狱的路都没有走过一趟,直接就保外就医的坐汽车去了同济医院。
至于之前所有财产,因为在“全部财产除酌留家属必需之生活费外,予以没收。”这句话上做了文章,所以沈静虽是个单身汉,可还是给他那没有影儿的家属留下了约有三分之二的财产做为生活费。如此算来,沈静手里又有了近四十万块钱,登时就又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