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属下是从一个卖茶得大娘那里‘借’来的,”木有办法,那种升斗小民,就算一个铜板都恨不得藏到裤腰带里,只有那个大娘的铜板光明正大的等着人偷…咳咳“不过属下已经还了她十两银子的利息…”
借两个铜板还十两银子,这比高利贷还黑啊…
“嗯,办的不错,我会跟父王说的。”梁乐祥点点头。
其实您心里已经笑翻了吧?只不过冷脸了太久,已经不会对除了锦甯以外的人露出笑脸了吧?
屋里静默了半晌,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那个,少主…”
“嗯?”梁乐祥挑眉。
“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王爷啊?”要是让王爷知道,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居然去偷人家百姓的钱财,一定会想要扒了他的皮的…
“这怎么可以本世子做事一向最公正不过虽然只是见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还是要让父王知道的好本世子绝不会埋没人才”梁乐祥一本正经的道,是多么的正气凌然啊
果然啊,和蓝锦甯那种娃呆久了,还是会被传染的吧?世子殿下,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腹黑?
少主果然不好伺候…“武”欲哭无泪的苦着脸,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杯具的下场…
“大娘”蓝锦甯跑回茶摊,笑眯眯的递上两个铜板:“给您茶钱”
茶摊大娘惊讶的看向那只攥着两个铜板的白嫩小手,想起了这姑娘,顿时笑眯眯的道:“不是说不用了么…”手脚利落的收下,回头乐呵呵的夸奖道:“这大户人家的姑娘,果然就是不同,一点小便宜都不爱占…”
蓝锦甯害羞的低下小脸,仿佛被夸赞的脸红了:“看您说的,我回去了啊,大娘”
“唉姑娘慢走啊”挥挥手道了再见,看看没什么生意,乐滋滋的捧出了装茶钱的匣子:“…一百四十七…咦,怎么还是一百四十八,刚刚那姑娘不是给了我两个子?这是什么?银子?哪来的银子啊…卡兹…哎哟我的牙,还是真的啊”
大娘愕然的望着多出来的银子,有些恍然的往官驿的方向望去,那漂亮小姐的身影一晃眼竟然已经看不见了。
“莫非那姑娘是仙女儿…嗯,一定是好心的仙女儿…”
于是,某年某日某时,从京畿附近的某一个官驿外小集市里,忽然传出了仙女下凡的传闻…
————————————
251.东晋先生
又是一年浓秋。
趁着天气凉快,朴实的百姓们自然勤勤恳恳的下地干活。正是秋收时节,各个郡县也正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年末的岁贡。
固国公府蓝家也有自己的土地,各处的庄子收成下来比起一个下县的岁贡都不会少。从搬到这座宅邸的第一天起,老爷子就将自己明处的产业一件不漏的都交给了王氏——男主外,女主内,谁叫王氏是唯一的主母?老爷子也不怕王氏会糊弄自己贪墨银子,这一大家子都要靠她来主持的,没点信任根本过不下去。
幸而王氏是个贤惠忠贞的,没有辜负老爷子的期望,不仅将固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各个庄子也是井然有序,没有半点忙乱之处。
最困难的时候已然过去,如今只要坐享其成就好。蓝家早就不缺钱了,节余的钱财,不过是为了后世的子孙能有更多的资本罢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而大部分人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富贵,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永远享福。只是大半这样做的人,积累的家财总会叫不肖子孙肆意挥霍的干净。
这世上,永远不缺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和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小人。
内忧外患之下,覆灭几乎是一定的。
北边的东盛国忽然放弃了与大梁的连年对峙,撤出守在戍边的大半兵力。然而向来有“猛兽”之称的东盛国士兵,即便只剩两万的边关将士依然是不可小觑的战力,更何况东盛的那位新帝心思阴沉难以捉摸,因而宸帝并没有因对方的撤兵而懈怠,而是命人原地待命静观其变。
未及一月,潜伏在东盛的探子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原来东盛国主抽调兵力,竟是给了那个在戍边战役中与六皇子斗的不相上下的少年将军,让他对夹在东盛与暨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实行战略性入侵。
那小国的国主昏庸,底下文武官员饱食终日,只晓得剥削民众,压根就是一群蛀虫。战事一起,竟都是晃了手脚,不过三两日,便被破了三座城池。这样的国家,国民忧心忡忡,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根本难以维系正常的朝堂秩序。
少年将军万夫莫当,剑锋直指皇城
其实即使东盛国不插手,这个小国的灭亡也指日可待。
很显然,东盛与大梁僵持不下,而新帝急于建功,便将目标落在了暨国头上。小小一个垂危小国,自然不会被放在眼里,只是这位东盛皇帝,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暨国不乏有远见的良才美玉,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暨国国主心中通透的很。只是暨国乃是农业大国,于军事一道并不擅长,虽然派兵助阵,却依旧节节退败
这一年秋岁,小国得了暨国指点,派遣使臣前往大梁,替国主求取大梁公主,以求联姻之谊
“想要我大梁公主下嫁,做他的春秋大梦”即便那是一国之主,然而如此没落如此昏庸的一个君王,哪里值得赔上一位公主的终生幸福?宸帝在朝堂之上便勃然大怒,就要命人将那痴肥的使臣丢出殿去
大梁如今民富兵强,说公主嫁给一位君主是下嫁,也并非言过其实。
更何况小国垂危之际,公主嫁过去岂不是要做一个亡国皇后?宸帝的公主们再不济,那也是自家血脉,尊贵无比,岂容如此折辱
“大梁陛下请息怒”眼见小国使臣依然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陪同而来的暨国使者自然不好再保持静默。鄙视的瞪了那胖子一眼,对龙座之上的宸帝作了一揖,:“且听文熙一言。”
本国官员对皇帝称微臣,他国官员,自称下臣,身无官职者,只可称草民。
为何此人竟如此厚颜,敢于自称?
宸帝闻言不禁皱眉看去,不过是随意的一瞥,眸中却现出精光。这名自称文熙的男子,穿着并不是官员服饰,而是各国通用的儒生服,表明此人至少是个有儒士
儒士与进士不同,并非通过科举一途便可以享有的名号。儒士者,必定是受到举国上下乃至他国人承认的饱学之士,品行无缺,德行高尚。虽然身无官职,却享有超然的地位这样的人,无论国籍走在路上便可以受到众人尊敬,说是古代的大众偶像也不为过
就是整个虹祁大陆,也仅有十名儒士,两名大儒其中大梁占了三名儒士一名大儒,东盛仅有一名儒士,而剩下的几乎全部都在暨国
儒士虽无权势,却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没有人能将它视若无物
这儒生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都敢穿的
“原是东晋沈先生”宸帝目光顿时肃然起敬,言语之中都多了三分尊重。
东晋先生是雅号,并非真名,他全名沈墨,表字文熙,乃是二十年前暨国新晋的第五位儒士,以善辨著称。此人家境不俗,从小就被称为神童,更是暨国大儒玄先生的高徒许是在玄大儒的影响之下,东晋先生没有丝毫世家子弟的高贵气质,更无出仕的念头,为人最是乐善好施,从小便是人人赞誉的散财童子
当年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沈文熙,便已然位列十大儒士之末
而如今,此子也不过三十五岁,家中只有一妻一妾。妻子乃是玄大儒的孙女,而妾氏,乃是暨国公主,当今暨国国君的亲妹妹
堂堂大国公主,竟是只能为妾,由此可见儒士地位的崇高。
东晋先生居然肯陪同小国使臣前来大梁,可想而知,那小国国君是被逼到了什么样的窘迫境地,竟是不惜血本了
当然,这其中,也定然有暨国国君的推波助澜。
景城固国公府邸。
蓝正杰自下朝之后回到家,便长吁短叹。讲到那位暨国名士的风采,更是双眸异彩连连,差些就手舞足蹈了想他当年也是拜在一位儒士的门下,如今才能有如此地位。只是他资质普通,老师也不过是见他诚恳上进,又看在武郡侯府或者说是老太爷的面子上才勉强收下,终其一生,他也成不了儒士瞧瞧那位,不过年仅三十五岁,傲然立于别过大殿之上,对着帝王侃侃而谈,是何等风姿
不过,羡慕钦佩是一回事,他却是不想当什么儒士的。
从前他只求出人头地,叫一切看不起他的人都另眼相待,而如今,他只求此生平安顺遂。
王氏笑眯眯的瞅了眼兴奋如同孩子一般的丈夫,唇畔泛起温柔的弧度。
这些年,越靠近他,便越能发现这个年少便有为的丈夫竟还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蓝锦华诧异的看了父亲一眼,想来一本正经的父亲露出这小儿姿态的一面,可真是少见啊不过只是一霎,他的注意力便又被怀中扭来扭去的儿子给勾了过去,和另一边抱着女儿的妻子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无奈。
一岁多的孩子,最可爱也最好动他们可不是锦奇,一个人就能搞定两只
想要交给奶娘去带吧,又觉得不舍。
而蓝锦奇这家伙,竟然在一旁闲闲的给他们打瞌睡
简直罪不可恕
“皇帝伯伯答应他了没有?”曦儿可爱的偏着小脑袋,望着兴奋的难以自已的爹爹,一脸好奇的问道。
蓝正杰摸了摸锦曦的小脑袋,慈爱的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问这些事。”
“爹爹不要弄曦儿的头发,都要散了啦”曦儿不依的皱了皱鼻尖,虽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躲开父亲的大手,反而有些像是撒娇。虽然爹爹总拿她当小孩子看,可是她不在乎呢
姐姐说,孩子在大,在爹爹和母亲的眼里,也都还是孩子。
疼着、宠着、爱着的小娃娃。
“好好好,我们曦儿长大了,知道爱漂亮了”蓝正杰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亲昵的说道。眼角拐到在一旁偷笑的妻子和大女儿身上,不禁乐呵的道:“甯儿过来爹爹这里。”
锦甯额首含笑,起身走近。
看着少女缓步而来的窈窕身姿,蓝正杰的眸中有一丝恍惚之色。
当年的孱弱苍白的**如今生的亭亭玉立,说是女大十八变也不为过。锦曦还存着几分稚嫩天真,锦甯却是完完全全的蜕变。这种蜕变,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
这个女儿,曾经带给他许多欢喜与骄傲。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甯儿就要嫁作他人妇了啊
真是有些不舍得呢
“甯儿都长这么大了…”瞅着大方得体的有点过头的蓝锦甯,蓝正杰正想好好感慨两句。
冷不防王氏凉凉的道:“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甯儿可是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当娘的不让女儿见爹呢
呃…蓝正杰尴尬的看了妻子一眼,别这么让他下不来台哇
“妾身同您说笑的,不过这孩子么,总要长大的,相公你说是不?”王氏冲他挤挤眼睛,笑道:“不过这还没出嫁呢,你也别急着儿女情长。等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我这个当娘的让贤,让你抱着甯儿好好的哭一场,如何?”
蓝正杰一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却是锦曦憋不住先笑了出来。然后便听那笑声不断噗嗤响起,就连下人们,也都忍不住的背过身去。
这一家之主的面子啊…
回到院子里,王氏还面带着笑意,见蓝正杰绷着脸不说话,便慢慢收敛了去,温声问起了锦曦所问的问题,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蓝正杰心中其实并无恼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见妻子小意温存的同自己说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只是谈到此事,还是叹了口气道。
“这嫁娶之事,岂能草率应下?别说一个夏国的君主,便是暨国国主亲自求娶,陛下也要好好斟酌斟酌的。不过…只怕那夏国国主是打错了主意喽”
(PS:终于到第五卷了(~o~)真是不容易啊撒花~~~)。
252.下元节(一)
的确,夏国一个小国,想要求取一个诸如梁国这样大国的公主为妻,实在是不合时宜的。想那夏国国主素来昏庸,这其中只怕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在里头。
而东晋先生,虽身为暨国人,然而祖上却是夏国籍,只是后来在暨国取得了功名,这才在暨国安家,一辈辈安居下来,血脉已然稀薄。凭着这点稀薄的血脉,即便是夏国国主亲自去求他,他也不会应下这桩糊涂事。不过,他的先祖,却欠过夏国皇室一个人情,如今,却要他来偿还。
他虽有儒士之名,却终究只是一个平民,即所谓的布衣。他在民众中有影响力,却不代表他就能如权贵世家一样能够三言两语左右到一国之君的决断。
其实,东晋先生虽是平民,却出身大家。严格来说,也是世家子。然而自打他得到了儒士的名号,也就等于放弃了世家子的一切权利。而且,即便沈家并未放弃这个出色的子弟,他的身份对宸帝来说同样可有可无——沈家是暨国的沈家,不是他大梁的沈家。
因而在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同夏国国君说过,他会尽力玉成此事,然而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沈家欠夏国皇室的人情,一笔勾销。
想来夏国国君恐怕是病急乱投医了,还有些天真的想法。以为东晋先生这样的当世儒士出面说项,大梁皇帝必然不会拒绝这样一门亲事,因此竟是连一个皇后之位都不曾许,只许了皇贵妃的名号。
宸帝和颜悦色的安排了东晋先生的宿在正在京畿的一位儒士,也正是蓝正杰的老师家中,却对夏国使者不闻不问。把人送去了夏国使馆便罢,那使者多次求见,都被拒之宫门之外。
百姓们听说此事,都觉得夏国人真是异想天开,厚颜无耻的很。因着其中有东晋先生同行,大家虽不至于口诛笔伐,却也心生不满,连累的东晋先生在景城的名声都受损许多。
沈文熙对此事只能摇头苦笑,暗叹自作孽不可活。若非是先祖欠了夏家人情,他也不会走这一趟,因此多半时候,他都宁愿窝在家中,与同为儒士的向荣先生研讨学问,收获倒也颇丰。
须臾便到了下元节之时。
下元节并不是多么隆重的节日,只是一些道观寺庙,都会做水陆道场,也会有许多民众前往祭祀祖先——说起来,也是收拢香火钱的一个重要的日子。一般人也就是凑个热闹,毕竟祭祖还有个清明不是?而像固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通常会请一些和尚到宗祠为亡灵念往生咒,回到家中,还要沐浴更衣,食素一天。
王氏回了中书令府,梁微绮前一晚便回宫,准备跟着太子前去太庙祭祖。两位姨娘娘家甚远,便许了她们在家中祭祀先人——这也是老规矩了。蓝正杰带着孩子们跟着老爷子去了宗祠,翔儿婠儿交给锦甯照看。
既然到了宗祠,无可避免的便会遇到武郡侯府全家人。
见到祝氏,锦甯心中十分高兴,她也看的出来,蓝正杰也是很激动的。蓝浩文能将祝氏带来宗祠而不是留在祭祀祝家祖先,便可显见她在家中地位如何。母子两个虽同在京畿,却不是时时都能相见的,甚至逢年过节,也就是在宗祠能碰上几回。这可是亲母子,母亲想儿子好,儿子也希望母亲过的滋润,就算十分想念,也只能压抑下来。
近几年,因着固国公封号继承的问题,越发难得相见…
蓝浩文远远瞧见二儿子跟着老爷子缓步而来,心中莫名感慨。他的两个嫡子虽然也算受重用,成就却还远不如蓝正杰。如今二儿子升任尚书,多了一份中正平和之气,面相隐隐也威严了起来,比之在他身后的蓝正恺,却是多了一分重臣气息。
若不是脱离了武郡侯府,陛下只怕也不会这样重用正杰这孩子…
“儿子见过爹爹。”大局已定又时过境迁,蓝浩文虽然不忿,却不是个只会一味埋怨的人。他遣人打听过,由二房继承固国公封号是皇上的意思,并非老爷子所请,只不过是没有反对罢了。想来想去二儿子虽然过继了但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最后这封号依旧是落在蓝家人头上,便也就罢了。此时见到久未相见的父亲,不禁也有些愧疚,上前恭敬的唤道。
“嗯。”老爷子看着这个儿子,心里也是暗暗叹气,这老儿子虽然不成器,但终究还是个想得开的,不枉费他老子一世英名不是?
“大哥。”蓝唯真忙上前行礼。
蓝浩文看了他许久,终究嚅嗫着嘴皮喊了声“二弟”,又回头瞪蓝正恺:“还不来见过你二叔?”
蓝正恺为人内敛,虽有些怕事,但终究是武人脾气,对二房一家并无太大好感,只做出一副没有瞧见的模样。此时听见父亲吩咐,才有些不情愿的上前喊道:“侄儿见过二叔。”
老爷子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不由面色不悦的“哼”了一声。“目无尊长的东西”
蓝正恺面色一变,看向父亲,见他亦是一脸责怪,心中不由有些懊悔。想要说些什么补救一番,却是拉不下脸面来,顿时面色不是青白相交,有些难看。
蓝正杰忙上前圆场,喊了“大哥”,又让儿女给他见礼,蓝正恺便顺着台阶下了。
锦甯带着弟弟妹妹乖巧的喊了人,又拉着婠儿翔儿教他们喊“大爷爷”。蓝正恺看着两个金童yu女般得小娃儿知道是公主所出的一对双胞胎,面色柔和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从身上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佩来送了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婠儿翔儿甜甜的道了谢,便跟着锦甯去了后院。
一进院门,便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往年大家照面,也就是打个招呼,固国公府的姑奶奶们懒得理会他们,锦甯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倒也不至于吵架,不过是互不干扰罢了。
只是今儿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房和三房几个年长的姑奶奶正围着一个妇人冷嘲热讽,而那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那不知所措小脸发白的模样端得让人心疼
身后的几个丫鬟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锦甯奇怪的看过去,瞧着是有些面生的,可又有两分熟悉。
那女子容颜憔悴,但看衣着却不是下人能穿的,让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身旁锦曦却凑了过来:“姐姐,我瞧那妇人,似乎是小三婶?”
波谷银铃
253.下元节(二)
瞅见锦甯一行人跨入院中,那种种笑骂讥讽似在一瞬间便消弭于烟云里。几位姑奶奶脸上的表情分明的很,一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家丑”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做派,未免就有些欲盖弥彰之感,徒增话题罢了。
好在院中没有外人。
锦甯一一问了好,等到末了,便听耳畔传来一声柔美的轻嗤:“妹妹倒还认得小三婶,也是,当年小三婶刚到我们家时,可不就是你家里最是喜欢她?”
锦甯充耳不闻,只对她道:“大姐姐,甯儿先去给太叔祖母请安了。”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定会让人觉得有些秋后算账的意思,可听锦甯这么说,却仿佛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意味。
锦珍怔怔,恍恍惚惚的让开了路,连锦曦他们的问好声也没听进心里去。
到了太叔祖母床前,看着老太太憔悴干枯的样子,锦甯心里一阵发涩。她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圣母,但太叔祖母这几年对他们姐弟妹扎扎实实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在锦甯看来,人可以负义,却不可忘恩,因为义气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靠谱。
说起来锦甯蓝宜她们与太叔祖母反而比锦甯感情更要好,只那么看着便觉得眼睛酸不溜丢的要流眼泪。只是见老太太那笑盈盈的枯瘦脸颊,却不好露出悲切来,于是干脆躲在姐姐后头,勉励露出欢悦高兴的样子。
太叔祖母到底是个老人了,何尝瞧不出这几个孩子眼底的悲伤。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瞧出来才强忍着,今儿好歹也是个齐聚的日子,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们哭出来。
“你们来了。”太叔祖母素来是个要强的,面上也总有几分严厉,可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反而慈爱了起来。强撑着要起来,锦甯赶紧去扶了,搭了把手,却觉得老太太着实轻的吓人,心里更沉重了,却听老太太道:“甯儿不要累着了,让丫鬟们帮我穿衣吧”
锦甯笑道:“甯儿不过一年来几回,却是被几位姐姐们比下去了,太叔祖母都不与我亲近”
“你这小狐狸性子,还真是难改。”老太太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是有些吃力。
锦甯不敢再逗她笑,忙道:“都是长辈们惯得,甯儿可不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么?太叔祖母慢着些。”老太太双腿搭在了床沿,锦甯变俯身替她穿鞋子。
丫鬟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活计。
锦甯摸着那双脚,大梁没有女子裹脚的习惯,但这时的女孩子,脚普遍都不大。老太太也是长了双小脚的,不过没三寸金莲那么夸张罢了。隔着厚厚的布袜,入手便是嶙峋的骨骼,锦甯手微微颤抖,终究还是忍住了,替她套上了鞋。
丫头们搬了垫了褥子的竹椅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抱了老太太道竹椅上坐好,又将竹椅搬到靠门却避风的地方,这才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