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甯抬头望了他一眼:“明慧从小身体不好,六皇子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家里事情也颇多,实在是抽不开身,日后有了空闲,明慧自然会常进宫觐见贵妃娘娘。” ?
她叫贵妃娘娘,却不是喊姑姑。是自己有意要撇清什么,还是固国公府的决定?梁乐桓对这方面倒是不怎么在意,反倒是觉得两方生分些,对自己才更有利。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只想着依靠母族的力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轮回,许多在旁人眼中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早就看破了。宸帝的心思,他虽不能完全看透,但摸到那么一两分还是有的…那事,他胸有成竹的很。
只不过,听她说道最近家中事情多,却是不期然的想起了她和梁乐祥定亲的事情。
也算是一桩难得的好亲事,当年他便觉得这二人大抵就是要在一起的,只不过梁乐祥那家伙始终对他的调侃不理不睬,仿佛他是一个人自说自话罢了,到了后头,他反而宁肯旁观着事态的发展…还不是让他料中了?
这些年过去,他也想明白了许多。不管梁乐祥是不是和他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为了寻找某个人而来,只要他不影响自己,那他想怎么做,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若蓝锦甯真的是梁乐祥要寻找的那个人,那他还真的有些嫉妒他了。自己呢?那样千百次的搜寻,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以为自己找到了,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轮廓,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是他,却连轮廓都放不下。他宁可放她回自己的家国,也不愿意伤害到她。
反而害的无辜之人抵命。
梁乐桓蓦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他已经尽力避免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血腥。
梁乐祥…真是好运的人呢!
再次抬头,眉宇间却多了几丝诚挚的笑意:“说起这些,却是想起来,忘记恭喜你和乐祥堂弟了。回头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这做堂兄表兄的,再补一份大礼给你们好了。”
锦甯一怔。
他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仿佛真心的祝福。隐隐的,还暗含着一丝淡淡的欣羡。
这样的梁乐桓,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锦甯垂下眼睑,唇边仿佛是笑着,双颊染着粉嫩的红色,轻声道:“明慧多谢六皇子。”
还是换不来一声表哥呢!
梁乐桓失望的叹息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皇后娘娘请明慧郡主入内…六皇子殿下还请稍等。”小太监端着笑脸出来请了蓝锦甯,又对梁乐桓道。
他一点不在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220 露“马脚”
眼角余光里,瞥见锦甯轻轻的抚了抚袍服的宽袖,方才站了起来,跟着那小太监向正殿走去。
梁乐桓脑海中一闪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开口唤道:“你等一下…”
小太监停了下来,疑惑的望着忽然咋呼出声的六皇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六皇子,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锦甯顿了顿,却也不得不停下来,只是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梁乐桓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面上那震惊的神色迅速的褪去,只余留一丝自嘲,对那小太监道:“我方才想起来还有些要事要办,你替我禀报皇后娘娘一声,儿臣明日再来请安。”
小太监忙讨好的应道:“是,奴婢知晓了。”又对锦甯道:“郡主这边请。”
锦甯轻轻颔首,端庄淑女。
待得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帘后,梁乐桓却还在望着那处发怔。
那时他仍是罗家的风流花少,定下了那个叫做勒如熙的女子做他未来的妻子。这其中,未必有多少真爱,大半还是为了利益联姻。
那个看似恬静淡然的女子,想必也是明白这一切的。只不过,她未必知道罗家的盘算罢了。
第一次将他的“未婚妻”带回罗家本家,就在门前,他见到她不时的抓着自己的衣袖。
问起她,她却是带着点害羞的笑着回答:“这是我紧张的时候才会做的小动作。”
那时候,不知道为何,他对她,第一次生出了那种怜惜的情感。
她亦会紧张,亦会担忧。
后来,他也的确发现了,她在紧张或是担心时,会不自主的做这样的动作。那时她闯入他的办公室,看见他和她表姐纠缠在一起时,他发现她也会做一样的小动作。
不知为何,明明早就预料到了那样的状况,他却陡然紧张起来。甚至一把推开了在他怀里喘息的女子,追着礼貌道歉关上了门的她而去。
事后,他父亲还夸赞他会做戏。
他的父亲却并不知道,那时,他真的不是做戏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担忧,夫妻多年,她总是温柔浅淡的。虽然她时常安静的像是不存在,虽然她不会像他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为他等门,洗手做羹汤…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株,浅淡的白莲。
早在不知不觉中,她融进了他的心里,默默的占据了一个位置。
等到尘埃落定,她笑着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并恭喜他得偿所愿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她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若那时,他可以果断的放下所有去挽回,也许事情并不会变成那样吧…可是,他并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离开,却依然对她念念不忘。
亲眼看着她被车撞的那一刻,他心中从不会动的那根弦,被人狠狠的扯痛了。
最可怕的结局,不是离婚,而是再也见不到她。
她死了,带着他的心一起陪葬。他得到了父亲的全心信任,却在最重要的时刻,将吞并勒家之后壮大的罗家,毁于一旦。
为了这一切,他失去了她。所以,他要用这一切来为她陪葬。
转世重生,千百世的历练,千万年的寻找,如果不是凭着心中的执念,他如何能撑的下去。
多少次,他想要开口讨要那一碗孟婆汤,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也许下一世,下一世他就能将她找到…即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
可是…是她吗?
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动作,只不过…是一个无心的举动
“殿下,擦擦眼吧。”随侍的内监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递过一方素净的方帕,在不引人注目的边角上面,绣着她最爱的蓝莲花。
天山上的蓝莲花…她可知道,在她离去的第三年,他终于找到了她的最爱,并且,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冰冷的雪水中。
内侍是跟了他许久的老人,却从没见过六殿下如此失态的模样。
那双向来深沉如潭的鹰眸,忽然清澈的犹如天空一般明朗,只不过,蕴藏了太多的晶莹。
“我们走吧。”梁乐桓接过了那方帕子,却没有拭泪,反而塞进了怀中。
眨了眨眼,一切的情绪便又收敛了。他还是卓尔不群的六皇子,还是睿智英明的梁乐桓。
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搞错了?
“是。”内侍警告的看了一旁窃窃私语的宫女几眼,跟着他离开偏殿。
“刚刚是怎么了?瞧着六殿下有些不对劲呢…”
“嘘…噤声!那个小李公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不知道,听说有几个和他作对的大太监大宫女都不晓得去了哪里呢…”
“是啊是啊,刚才他的眼色好可怕啊!”
“切,不过是个太监罢了,要不是得了六殿下的青睐…”
跟着小太监走到皇后面前。
锦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皇后一眼。
皇后今日穿的十分素淡,一袭鹅黄色的袍子,披着一件杂色的皮毛坎肩。面上脂粉却显得稍浓了些,与头上仅有的一只白玉凤钗的点缀极不相衬。她端庄的坐在主位之上,含着笑容看着锦甯向她磕头行礼。
这万恶的古代!锦甯内心忍不住再次腹诽着,却依然得规规矩矩的照章办事。
“好孩子,快起来吧!来人啊,给明慧郡主赐坐!”等她行礼完了,皇后这才虚扶了一把,示意她起身。
锦甯笑着谢了皇后恩典,便有宫女端上绣凳,便端端正正的坐好。
面上一派怡然。
皇后心中却是暗暗诧异。
她打探过锦甯的喜好,知道她是喜好一些素净衣物的,早早便隆重的装扮了,打算拿她一个不敬的名头,也好为后头的软话铺路。没想到却听到宫人禀报说,蓝锦甯竟是穿了一身郡主朝服进宫的。
着急的换了,这才有了前面太子妃一说。虽说太子妃方才确实在她这里,但却是她差人喊来的。只不过尽管拖延了一些时间,可是重新梳妆却是不成了,只来得及换了个简单的发饰。
只要是个精明的,自然能看出她装扮上的不对之处。
虽然太子妃和宫人一直宽慰她蓝锦甯不过是个闺中少女,是瞧不出来那些许的不对的,可她心中却并不那么肯定。
“不过是叫你进宫来说说话罢了,怎么穿的这样郑重,倒显得本宫轻慢了。”
皇后温婉的一笑,抬眼便是一句软刺。
锦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着来见皇后娘娘,自然要郑重一些。娘娘也知道…锦甯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惯了。”
皇后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小门小户出身?
只怕她这个皇后都比不上她出身好!
皇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浓妆,心中竟是觉得别扭起来。
若论起来…她这样处心积虑的要让她一个小姑娘难堪,只怕才是真正的“小家子气”!
221 被饭香勾来的宸帝
皇后忽然觉得有些羞恼,不过总算是当惯了上位者的,对情绪的控制力比旁人强上许多。在这宫里头,许多人都带着面具过活,一旦失去了这层面具,就仿佛是赤裸无物的站在所有人面前,成为那砧板上的鱼肉。
她当即一笑,轻轻的揭过,换上亲切随和的笑容,随意的问起了一些固国公府的事情。
锦甯一一的答了,既没有隐瞒,更没有夸张,只是照实的,将她所知道的言无不尽。
“太爷爷早晨起来还是喜欢打拳的,因而身子一直硬朗的很。红光满面的,心情也好的很,每日都能吃三大碗白饭…爹爹整日都忙的很,时常不见人影…家里挺好的,有劳皇后娘娘惦念着。”
皇后细细的听了,越听越是觉得难安。她也便不清楚是锦甯这孩子太会说话,还是固国公真是如此,和睦美满的简直天怒人怨。瞧瞧她那小脸发光一副心满意足的容颜,真真是叫人嫉妒的心中都恨不得去给她两爪子。
当然,她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便是市井泼妇,也无法对一个笑语嫣嫣的少女这般耍泼。
锦甯所说的这些,皇后自然都是知道的。皇家的密探,不至于连这些都探听不出来。只不过,就是因为太过于完满了,才让她觉得怪异起来。
固国公府就没有一点儿烦心事?
她问话里那一次次若有若无的暗示,提醒,都被这个小丫头以一种极为天真的面目自然的忽略了过去,仿佛不是她可以的避开,而是真的没想到其他的地方去罢了。
只不过是徐徐几年的时光,当年天真无邪的小丫头竟已经长成了这般…油泼不进的性子。
还以为这孩子年纪小些,能问出些什么来。即便是凤毛麟角的,也能窥探出一些什么来。可听她说这话,虽然偶有天真,却真真是滴水不漏。
似乎是失策了。
可是又能找谁呢?大皇子那未来的儿媳妇?别说蓝家人是否会在她面前说这些,单是召见她入宫一件事,都得费许多周折。
即便是如此,皇后依然留了又留,最后索性让她在宫里吃了晚膳再走。
锦甯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也没有婉拒。
宸帝却不声不响的过来了。
皇后和锦甯只得向他请安,听他叫了起,才又各自坐下。皇后脸上带了些柔情,又有些紧张:“皇上怎么突然来臣妾这儿了?”莫非是因为知道蓝家的丫头在她这里?
若真是如此,那蓝锦甯的气场未免也太大了些,连皇帝都能引来。
宸帝眼带诧异的望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蓝锦甯,方才向皇后笑了笑,说道:“方才与几位卿家议事的晚了些,腹中饥肠辘辘,路过你这殿前便闻到了一阵香味,闻着闻着这肚子可就更饿了,这不才来打秋风来了…却是不知道今儿皇后殿中留了客。”
皇后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不少,温婉的笑了一笑,端起茶亲自送到宸帝手边:“不过是看明慧郡主难得来臣妾宫里坐坐,就想着留她吃个晚膳再送她回去。皇上也是知道的,我这边虽有小厨房,却是极少动用的,今儿为了明慧丫头总算是用上了。”
宸帝点了点头,这他是知道的。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自然可以享受一下跟旁人不同的待遇,独占着一个小厨房。平日里若是吃御膳房的菜吃的腻了,自己就可以换换口味。不过是她这人心思极多,总觉得宸帝更宠爱六妃一些,因此也不愿意做那出头鸟,这给皇后的“福利”却多半时候都是荒废了,偶尔用来煮个茶水便是极致。
今儿用到,也还真是因为蓝锦甯的缘故。若是个旁人命妇也就罢了,偏生这孩子从小受宸帝喜欢,御膳那是吃惯了的,小嘴儿挑剔的很。听说固国公府里的厨子都受过她的挑剔和指点,还一个个心服口服的叫人不敢置信。皇后今儿已经严重受挫了一日了,自然不愿在膳食上再被这小女孩挑剔,便想起跟着自己的乳娘有些家乡的手艺,精细不精细倒在其次,最重要的不过是 图个新奇。
谁料到皇帝长了个狗鼻子,大老远的给他闻见了。
却是个意外之喜了,既然留在皇后宫中用膳,那么今夜,自然也会宿在这边。
“哦?那今儿朕也算是沾了甯儿的光了。早就听说皇后的嬷嬷会几样拿手小菜,却从未尝过,今儿可要尝尝鲜。”
宸帝笑着打趣道。
皇后脸上一僵,片刻才道:“皇上又打趣臣妾了,这不是难得嘛!”
宸帝唤蓝锦甯还是叫的甯儿,她却一口一个明慧,这亲疏之别立时便现了出来。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宸帝待蓝锦甯似乎太过亲热了些,比他那些个正经儿媳妇还要热络不少。
要说宸帝对那小丫头起什么别样的心思,皇后自是不会信的。但他明显偏向固国公府的态度,却叫人多有不安。虽然这几年蓝家人进宫的次数不多,还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味道,可皇帝的态度摆在那里,却是无人敢轻慢了那家子。
蓝老爷子地位超然,那蓝唯真是个不管事的,不过挂了个虚职。可蓝正杰可是户部尚书,正是受重用的时候。他们家的大小子也是个能来事的,文韬武略是受过宸帝赞扬的。那二小子虽有些犯浑,却也被赞过是“将门虎子”。
?? 反倒是武郡侯府那边,却是反常的不招待见。
同样是蓝家子弟,为何会有如此不同的境遇,还真叫人有些困惑了。
“行了,朕也饿得狠了,赶紧摆饭吧!甯儿可要多吃些,瞧你这模样,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瘦小?”宸帝笑望着蓝锦甯,眸中是一片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 蓝锦甯低头应了:“谢皇帝伯伯,甯儿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许久没有吃药了呢!”
一句话说的,勾起了帝后二人记忆中那小药罐子的模样
宸帝又是怜惜了几分,连皇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方才对锦甯的观感是不是有些太不着调,毕竟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人体贴她还来不及,哪里会让她知晓那些糟心的事情?
“那就好,明儿皇帝伯伯再让人送些人参鹿茸给你,好好补补身子。这都快嫁人了,可莫要被那嫁衣压垮了身子才是。”宸帝点点头,笑道。
锦甯忙谢了恩,眸中若有所思。
是因为梁乐祥是他无法相认的儿子,所以才对她格外关照吗?
222 项庄舞剑(一)
安国郡王府邸。
清脆碰瓷的声音传来,正喝着蜜水的周氏手不禁抖了一下,见是一个小丫鬟收拾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个盘子。
小丫鬟骇的面无人色,着急的跪下,还没开口求饶,眉目间便有了泪意。
“郡王妃饶命,郡王妃饶命…”小丫鬟胡乱磕着头,说的话却叫周氏紧紧的绷住了嘴角。
她这还没开口说要治她的罪,便当她是洪水猛兽一般求饶起来,她有如此骇人吗?
谁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给她上眼药?
秀美微蹙,正要说话,却听身旁的人道:“这么粗手粗脚的做什么!嬷嬷呢?还不快换了人下去,下回郡王妃跟前伺候的换两个伶俐些的!”
却是安国郡王梁乐桓,他的星眸中闪烁着一丝不耐烦。
小丫鬟似乎愣了一下,就连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如夫人和有头脸的婆子都呆住了。郡王爷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好,从前见到郡王妃呵斥他们都是要皱眉护着的,今儿是怎么了?
“做什么?还不快发落了下去!是要本郡王亲自动手么?”梁乐桓眉峰微锁,眸中一片冷色。还真以为他是个好糊弄的了?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是以为他是傻子看不出来?
莫不是他对这些下人太宽厚了,以至于他们竟敢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欺负到主子头上去了
头一回他见到一个颇有姿色的小丫头跪在周氏面前求饶,心底确实有些不悦,以为周氏是个不好相与又善妒的。那个小丫鬟平日里又是在他书房里伺候的,做事还算规矩,会这么以为也无可厚非。可是这种善妒在他眼中看来也是正常的,他毕竟经历过太多,并非一般封建男子可比,不能原谅自己的女人拈酸吃醋。
后头此类的事情一再发生,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再怎么说,那时还是新婚燕尔,周氏要立威也不会选在那时。更何况与她相处之后,他甚至觉得,这周氏是个性子极软和的,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谁还能没点想法?
他故意装作不满意周氏的表现,暗地里派自己的心腹侍卫查探,却发觉往往是周氏还没有开口时,那些下人便一个个的跪下行礼求饶了,而且,每一次都是他恰好遇上的时候!
怎么就这么凑巧?
想起母妃送给自己的那两个如夫人,梁乐桓不禁叹了口气,女人的心眼可以小,却不该恶毒。
他最厌恶的便是以爱之名却行伤害之实的人。
今儿他本就心情不大好,这又在他的面前做一场这样的好戏,真当他是纸糊的啊?
立时有那会看眼色的婆子瞧见状况不好,听了话上前要提了那小丫鬟去。 
小丫鬟自然是又哭又叫的求饶,可往常好说话的郡王爷此刻却如同铁了心一般不加理会,甚至冷眼道:“以后这等不知轻重的就不要送到府里来了,无论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管有心无心,先打十板子再说!”又对周氏道:“是发卖了还是送到庄子上,你看着办吧!”
周氏有些怔忪的望着梁乐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嫁入安国郡王府以来,似乎除了成亲的头两天,就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先是新婚之夜丈夫那草草了事莫名冷淡的反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娘亲说的一些东西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当她想要起身伺候他沐浴时,他却体贴的说了不用,还叫她好好歇着,让她心里稍稍回暖了一些。
只是,莫名奇妙的她似乎是恼了郡王爷,也伴着他那不冷不热的脾气走到了今日。她原本还算丰腴的脸颊都消瘦了不少,眼窝深处甚至有些憔悴。
可是咋然间,梁乐桓的出声维护,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
见她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不回话,梁乐桓挑了挑眉头:“怎么,郡王妃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么?”
“不…妾身听见了,妾身会好生处理的。”周氏低下了头,柔顺的应道。可是这句话一吐出来,便如同是将先前所有的委屈与不满都释放了出来一般。
她这个憋屈的郡王妃,是不是也有了出头的一日了?
同样听见这些话的,自然还有边上的下人。众人的表情都是从怔忪变得恭敬,再从恭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安国郡王府的风向,只怕要变了。傻子也看得出来,郡王爷是要为王妃出头呢!
“听说…你从前与明慧郡主交好?”
夜里,梁乐桓宿在了周氏正屋,一通缠绵过后,照例他起了身,穿好衣服,准备歇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这是惯例了,梁乐桓没有在自己女人屋里留宿的习惯,完事之后,总是要回到自己的屋子去。同样的,他的屋子…是从来不许别的女人留宿的…
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例外,不过,那是梁乐桓还未分到皇子府时候的事情了,宫里的旧事太多,有些该遗忘的,早就被遗忘到风中去了。
周氏本来觉得有些别扭的,不过时日久了,倒也习惯了如此。只是今日梁乐桓衣服穿妥当了却并没有唤下人进来,反而坐在椅子里和拥被而坐的她闲聊起来。
心里有些激动,不过马上,周氏忽然觉得自己这般赤裸模样在他面前,似乎有些不庄重。
“爷…怎么会问起这个?”将锦被拉上去了一些,周氏面孔红红的轻声道。
“只是随意问问,今儿给母后请安的时候遇到表妹了,她问起你来,我方才知晓你们俩原是认得的。”梁乐桓睁眼说起瞎话来是一点心虚之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