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蓝锦甯无言了。
她真的不知道,梁乐桓会做到这一步。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这…简直不可理喻。
周氏擦了擦滑落脸庞的泪水,目光里含着一丝恳求:“锦甯,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贱…‘如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其实只要爷开口,就算纳她进门做侧妃也不是不可以,我…不是那不能容人的…”
锦甯蓦然。
原来周氏是想从她口中知道“如熙”的消息。
至于到底是真心要迎“她”进门,还是想找出人来除掉她…心中暗暗冷笑,若周氏真心想要纳一个梁乐桓放在心尖上的人进门,大可对他直言…
而梁乐桓一定会翻脸,那么他们夫妻二人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一副“相敬如冰”的样子。
可想而知,周氏并没有向梁乐桓提过,只是凭着自己的猜想做出了这么一个推测。而后,她定然也去查过“如熙”的下落,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于是…就想从梁乐桓能接触到得人下手了么?
她今天的表现,应该让周氏很满意吧?那一瞬间的无措,显然是代表她“知情”的证据。
锦甯抬起了那杯,已经放凉的花茶。
清冷的音色散播在空中,有些空灵飘渺,明明在耳边,却又仿佛遥遥的飞散。
“姐姐,我只怕帮不了你。”
“她已经死了。”
(哎…为什么每次想把六皇子些的可恶一些的时候,总不大忍心呢…)。.。
263.清韵斋
淡漠的话轻易的说出口,锦甯却觉得有些奇异的感受。大抵这世上自己说“自己”已经死了的人,也只她这么一位了。不过她倒也并不算是扯谎,毕竟梁乐桓心心念念的“如熙”,的确已经扎扎实实的消失在了她所应该在的那个世界。
原本哀婉的目光中存着一份犀利逼迫的周氏怔了怔,几乎是掩不住失态与惊惶,下意识的叫道:“怎么…怎么会”她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出去那个女子,她还以为,即便让她入了府,她也只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做一个卑微的妾氏…
然而现实却告诉她,她也许永远都争不过她了,毕竟,活人,怎能跟死人比…
看蓝锦甯的模样,显然并不是信口开河。可周氏虽然激动却还是存了一份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相公还是不要自己的孩子?
锦甯淡淡而笑,想知道的她已经说了,信不信便是她自家的事情:“郡王妃,本郡主告辞了…如若下次无事,还是不要相邀的好。我虽轻慢些,却并不糊涂,你们的家事,不要再车上我。”
郡王妃…周氏苦笑,她这次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失了一位“朋友”。即便两人的关系本来普通,但到底还能说上三两句,而以后,看来她是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也是,若是她有这么一位朋友,把自己邀过府去做客却暗地里试探自个与她夫君的关系,她也不会再同那人做朋友的…
只不过,失去了就失去了,她也不至于多么失态。从容的笑了笑,起身道:“…郡主慢走。”
连让身边的管事妈妈送送都省了。
还没等除了安国郡王府,便被一位管事打扮的青年拦住了去路。那青年生的普通平凡,然而一双眼眸却颇为锐利,看向锦甯的目光虽然恭敬,却多少带着些探究。
“郡王爷请蓝小姐至湖中亭一叙。”青年得声线甚是好听,清越爽朗,说起话来干脆利落,仿佛不觉得他们家主子一个大男人邀请一个尚未出阁的贵族少女是件很不合规矩的事情。
锦甯抬头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青年却以为她是怕传出流言,顿时自信的说道:“蓝小姐放心,湖中亭幽静,不会有人看见,岑泽方才过来,已经将下人都打发了。”
这人,是把她身边的丫鬟下人都当成聋子瞎子了么?
锦甯忽然噗嗤一笑:“下人已经打发了?你岂不是成了这府里的主子?你姓岑?倒是个好姓氏,只可惜…啧啧…”
只可惜,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听出她话中轻蔑之意,岑泽不禁脸色一变。他自负才华,虽被迫入安国郡王府为奴,但因主子慧眼识珠,真正的身份却是幕僚。他在下人面前极有脸面,平日里就连六皇子都抬举他三分,与他以姓名相称,因此渐渐的也就忘了自己的奴仆身份。
此时被这少女一言戳破,心中的不甘与羞愤可想而知,几乎就要出言不逊。然而多年的隐忍叫他将这份隐怒压了下来,却对蓝锦甯添了一份恶感。
“蓝小姐说笑了,不过是郡王爷抬举岑泽…还请小姐移步”声音中俨然多了三分凌厉。
若是旁的大家闺秀,只怕会被他这副模样镇住。然而她可不是旁人,这种压力…根本就视若无物:“岑管事,还请唤我明慧郡主。”
蓝小姐和郡主虽然是称呼的同一个人,然而身份上的定义却完全不同。“蓝小姐”虽出身最贵,然而却是白身,也就比一般人好一些。可郡主却不同,那是封号,有品级的,不能叫人轻忽一般并不相熟的人见了她,只会恭敬的称呼郡主,绝不会唤什么蓝小姐,哪怕是在朝为官的士大夫亦是如此。
从品级上来说,她这个郡主,可比大半的朝臣都要尊贵的多。
不可否认,岑泽唤她蓝小姐,分明就有贬低她的意思。
这人倒是很有趣,只是被梁乐桓那个腹黑男惯的有些太过自命清高了。
岑泽面色青白,却不好反驳,只得低头服软:“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小人。”
“我自不会为难你,只不过这见面还是省了吧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想他应该不至于不明白。岑管事,替我转告你家主子,凡是莫要自作聪明,省的作茧自缚”
锦甯的脸上已有怒容,这世上之事,哪有诸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在算计罢了。而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被人算计。梁乐桓不会不明白,只不过还是把她当成了从前那个笨女人罢了。
她转身大步离去,即便是盛怒之中,脚步却依旧踏实。
大将之风…岑泽目送她离去,脑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这四个字来。复又觉得自己可笑,区区一个女子罢了,何来的大将之风?就算她出自武郡侯府那个地方…
摇摇头甩去这无稽的念头,回转身一抹苦笑又爬上了他的嘴角。这差事算是办砸了,等在湖中亭的六皇子不知道该是何等失望…不过,明慧郡主方才说的确实不错,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两人是表兄妹这样的关系,也不该避开人私底下相见才是。
他浑然不觉,自己在想到那少女之时,竟是下意识的用上了敬称。
岑泽如实将锦甯的话传达到梁乐桓耳中,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眸中隐隐透出丝丝阴云,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好半晌,却听六皇子道:“罢了,我原先就没想过能这般轻易求得她原谅…”
求得什么原谅?莫非六皇子做过得罪明慧郡主的事情?
“回府”蓝锦甯出了郡王府,踏上等候在外头的马车,随口便吩咐道。可不等马车行出多远,她便又改口道:“等等,转道去清韵斋,我要洗洗晦气。”
清韵斋是京畿一处有名的斋堂,里面供奉着几位“得道”的仙长。所谓的仙长,也就是俗称的道士,只不过这些人貌似清风道骨,很有些神仙风韵。经过地府一道,锦甯倒是姓了这世上有神佛仙人的,毕竟连阎罗陆判都一个不缺,个把神仙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清韵斋的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她却并不能确定。
她第一次去清韵斋,是跟着老爷子一道去的,那时,她年方五岁。
老爷子早就对她的过分聪颖有所怀疑,自然是想到歪路上去了,以为她被什么不干净的秽物迷了魂魄——事实上他想的并没有错,只不过是完全的替代,而非迷魂之中小术。
老爷子偷偷的带她过去,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清韵斋的斋主见她第一眼开口说的话,却叫老爷子震惊不已。
“老道今日晨起听枝头喜鹊叫声,还道有什么喜事,原是贵客临门。”那位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年纪却足足一百二十的“仙长”乍见她便笑意盈盈:“贫道韩真子,见过道友。”
要知道,这位清韵斋斋主,便是见了帝王也难得变脸,更别提是笑脸相迎了。
时候老爷子带了她回家,锦甯不得不编了一套“病中遇神仙”的戏码给他,而她的早熟聪慧,自然是因为“神仙”开了她的“慧心”。
也因此,老爷子才会格外的看重于她,甚至不惜重罚吴若雨,让她有个嫡出的身份。
这些年,锦甯与清韵斋多少有些联系。阿常也来过几次,却并不见这位韩道长对他有任何特别之处。她原本还以为这是阿常安排的戏码,听了他解释方才知道,只不过是韩真子修行不够罢了。
她年幼时能被韩真子看出来,是因为修习先天鬼气时日尚短,所以精气外露。他们这类修道之人对精气最是敏感,因此韩真子一眼便瞧出她的不凡来。小小**能有如此道行,如何能叫他不心惊?自然是认定了她师出名门,对她也愿意以道友相称。
而随着她年纪越大,那精气外露的便越少,韩真子只道她越来越精进了。喟叹之余,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至于阿常,本就是地府中有数的“鬼差”。修行了无尽的岁月,若还能叫那人世间的老道士看出个子丑寅某来,才是不应该。
车夫听了锦甯的吩咐,便掉转车头向着城外的清韵斋而去。
也只有他们家大小姐,能让清韵斋敞门相迎了。听说二少爷也受过类似的待遇,只不过那位爷可不喜什么道士之类的人物,所以避之唯恐不及罢了。
“大小姐,清韵斋到了。”
锦甯睁开半眯的眼睛,走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和魏紫姚黄他们等在外间,自己则在一名粉雕玉琢的小童带领下,走进了清韵斋的核心。
“小道友今日怎么有空来?”爽朗清越的声音出自韩真子口中,还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他已经一百二十多岁。韩真子穿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尘,满面笑容的自厢房中迎出。
“老道士,难不成没空我就来不得清韵斋?”锦甯挑眉娇声问道。
韩真子道:“也不是不成,只不过,小友若有事登门拜访,老道只怕是力有未逮啊”
这臭道士,一口就驳了她的打算。
锦甯皱了皱秀气的鼻尖,无奈道:“我不过是来寻一个清静,你若是嫌麻烦,我这就家去好了。”
“别…千万别小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不行么?你请坐,请上座”
老道一脸讨好的巴结模样,看傻了引路的童子。
264.顿悟
素来仙风道骨的得道仙长韩真子,此时此刻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普通人。
韩真子真的很忧伤。
端坐在胡凳之上的少女,显然是一个标准的名门闺秀。她优雅而贞静,清隽而贤淑,脊背笔直却不见刻意,看样子心情很轻松。她没有一般名门贵女那般呵护备至的艳丽长指甲,贝壳形状打淡粉色指甲看起来清爽而洁净,衣着素淡,妆容不施,表情宝相庄严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的目光时不时的透露着一丝温柔,五官柔和,唇角圆润,很容易另人产生好感。
如同莲花宝座上慈悲的菩萨。
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吃过她的亏,中过她算计的人,绝对不会讨厌这个少女。
然而隐匿在一切阳光明媚背后的,是绵延万里的阴暗。
“道长也请坐。”喧宾夺主这样的事情她历来就用的很顺手,蓝锦甯对着韩真子淡笑,没等他把屁股挪到凳子上,又开口道:“劳烦道长派人到我家中送个信,说我想在斋中小住两日。”
韩真子自然大喜:“那敢情好…我这就叫清风去。”
但凡身为仙长,身边总有一个叫清风的童子,蓝锦甯已经习惯了,默默的点点头。
“上次小友说,突破筑基境时会有所感,我这几日心头总有些不安,莫不是这就要结丹了?”韩真子吩咐过小徒弟便利索的坐到锦甯的对面,想起已经困扰自己几日的烦恼,连忙问道。
蓝锦甯瞧了他一眼:“嗯…已经到筑基后期巅峰了,道长真是进步神速…不过这突破之事不可强求,须得讲求机缘,道长不如放松心情,稳固境界来的好。”
这种话,由蓝锦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讲起来着实有几分可笑,然而韩真子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的。他虚活一百二十八年,却到了如今才晓得筑基之上还有结丹,还有更高的境界。原本以为师傅说的肉身成仙不过是老一辈的安慰之词,他从五岁上山修炼到如今也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厉害一些罢了。那些所谓厉害的术法在这俗世红尘中不仅没有半点用处还是拖累,反而是曾被弃如敝履的身外之物更能让他达成目的。
当然作为一名道法高超的仙师,韩真子也有他自己的骄傲,若非清贵之人、良善世族,想踏入他这清韵斋一步,何其困难。
只是在红尘里历练的越久,他也就越来越觉得,得道成仙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然而自打这个少女出现,他所有的坚信都化为恢恢。
比起只是幼年时便灵气外露,过了数年她就能拥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修为才更让他心惊。他的天资在山门本就是数一数二,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而现在,他已然看不透她,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外在,与其说是修为倒退这样的自欺欺人,不如说这位已经更进一步,踏入了他苦苦追求的另一个境界。
“小友说的是…”听了她的话,韩真子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隐去。能遇上这个少女本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机缘,一百一十岁后几乎没有任何进益的修为在短短十几年内突破到筑基后期,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其实他早可以返回山门向师祖复命,只是觉得留下或许还能有更大的进益,这才滞留在此地。
因为这个少女在这里。
望着她沉静的容颜,韩真子心中有一感慨。头一回见到这样资质卓绝的少女,他自然大喜过望,曾经试着劝说她跟他回师门修炼道术。然而这个少女却说,她俗世未了,勉强修炼恐怕难有进益。韩真子自然不信的,在俗事纷扰的红尘还能有这样的修为进展,如果能一心潜修将会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不过,道家终究讲求一个“缘”字,他并没有强求。
清风回来复命,带来了蓝大管事和一群仆从。蓝大管事恭敬的道:“老爷子命小人将大小姐惯使的东西都带了来,还请真人勿怪。大小姐带来的丫鬟小人这就带回去,不会坏了清韵斋的规矩。”
韩真子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使了术法将一应物件挪到蓝锦甯惯用的房间内。
蓝大管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却还是忍不住愣了神直了眼。直到韩真子清咳两声端茶送客,这才浑身不自在的离去。
这便是仙人术法啊蓝大管事在心里感慨又是羡慕。大小姐能得韩真人的青眼,果然是有大福缘之人,难怪老爷子从小就对这位宠爱有加。心中更是感慨自己,从未站错队过。
锦甯默默的看了一眼有意显摆的韩真子,无语的撇撇嘴:“小女子方才知晓,为什么你的师傅会让你下山历练了…”就这穷得瑟的德行,就算再修炼一千年也是个老顽童。
“…总不能让清风一件一件的搬进去吧?”韩真子噎住,有些不那么理直气壮的反驳声自然是越说越小:“老夫我就那么几个童儿在侧,自然宝贝些…”
“着于表面总归不好,若你心中有道,即便多沾染些因果又何妨…”锦甯摇头叹息,却不觉一怔,发起呆来。自己可不就是在沾染因果?可道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她两辈子都没碰过,却糊里糊涂的成了韩真子的“道友”。要说修炼,她修炼的不过是阎罗示意陆判教授的先天鬼气,她也只是当成能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来修习,心中并不怎么以为然,至多也就是和气功这种东西差不多的档次罢了…
然而,韩真子却说她早已筑基,如今只怕已经是金丹有成了。可学了他教的内视之法,却并没有发现传说中蕴生在丹田的金丹,只看见一个黑色的鬼影盘坐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眉目依稀有几分像是前世的勒如熙。
她知道自己是占了别人的身子,才会出现这种情形。那鬼影少不得就是自己的灵魂…可这却不能叫韩真子知晓,不然他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欢喜的迎接她了。
用道家的话来说…这可是夺舍啊
韩真子见她神情陡然呆滞,目光空灵,仿佛透过屋脊穿过寰宇,不禁生出丝丝妒忌之感。明明是在教训他却让自己陷入顿悟之中的,恐怕也就这么一位了吧?
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闭目盘膝,心神沉静,引动内家心法流转。这因为蓝锦甯的顿悟而被引来大量天地灵气的小屋,或许就是他再度突破的机缘。
靖王府。
阿常正端坐在书房桌前,手执着毛笔,屏气凝神的练大字。
忽然心口一阵撕裂般得疼痛感传来,他素来冰冷的脸色骤然一变,沉黑如墨的眼眸中一闪而逝过淡淡的煞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已经竟然脱离了背椅。
“这丫头,怎么突然选在这个时候…”
面上露出一丝心疼,却不待他犹豫,伸出手指在虚空中随意的画了几笔,空气便如同遭遇了强烈的撞击一般撕开一道裂缝。阿常趁隙闪身而入,消失在书房内。
守在门外的护卫察觉有异,推开书房的门一看,面色煞白。
世子不见踪影,上好的端砚被风一吹便化为恢恢——应该说,不只是端砚,这书房中的一切都仿佛是风化了一般成为齑粉,只除了那一支,笔尖还沾着新鲜浓墨的紫狼毫毛笔。。.。
265.执念(一)
锦甯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表情冰冷的青年站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是牛鼻子老道韩真子,看那老头盘子坐地闭着眼睛却面带微笑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不过,首先还得安稳住显然即将爆发的某人不是?
锦甯诞着笑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得拽着他的衣袖:“你来啦…那个,我真的…”
看着她讨好的干笑着,和从前在地府的时候如出一辙。陆判总是被这个懒惰的丫头气的暴走,在地府里抓狂的要找出这个气煞人的小家伙——对阎罗陆判来说,她的确只是个小家伙——她却总是躲在他的身后,干巴巴的对着他讨好的笑。
明知道陆判是为了她好,可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替她打掩护。
她的懒惰…一少半和他的纵容有关。
明明是地府里鬼见鬼怕的冷面无常,明明无论哪个小鬼都不愿近他的身,恨不能退避三舍。只有她,可以那么自在的和他说话,可以无视他冻人的冷脸,巴巴的凑过来。
忍不住的轻声喟叹,胸口的揪痛轻轻散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无奈的摇着头,看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眯了眯眼:“不过下不为例…还有,恭喜你,晋阶了。”
这就进阶了?锦甯一脸诧异。她虽然知道自己是顿悟了,可并没想到还能晋阶。毕竟距离她上一次突破的时日还短…无论是什么样的修行功法,越到后面总是越困难的。不过也许真的如她对韩真子所说的那样,修行之人,机缘也是十分重要的。
想到韩真子,锦甯就忍不住瞥了还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老道一眼。
老道本来是筑基后期,离圆满还差那么一小步。然而因为她这一次的顿悟,他也算沾光一步登天,省了至少三五年的修炼。而且看着架势,只怕也不是不能借着这股子劲头冲击结丹…
锦甯有些羡慕,韩真子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也有实据可参考。不像她,因为修炼的是先天鬼气这种偏门的功法,结果到现在也感觉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境界…
“阿常,我到什么境界了?我看到自己丹田里有个鬼…额,人影,是不是老道士说的元婴期?可是我觉得自己的那个东西和他说的差很多啊…”
“那不是元婴。”阿常非常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人间的修行者们练出的元婴岂能和他们相比,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你只管修炼,理那么多做什么?”
看着锦甯眼里的那一丝羡慕,阿常心头蓦然起了警觉,板着脸道:“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忘了你来这世上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些人修行的功法虽然偏了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能增加一些寿元…你就不要想了,你这具身子的寿数乃是天定,时间到了必然要寿终正寝的,再怎么练也无用。”
锦甯撅起嘴,阿常是不是也太小看她了?她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她就是想问问自己是什么境界,这人也忒多心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阿常自从重生了以后就变得越来越鸡婆了,从前他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而现在,却变得爱操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