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五还皱着眉,兴叔轻叹一声:“五郎,你还想不明白么。人终归不能算无遗策,靠朱雀卫统领来判断该不该为新主效力更容易被钻空子。反而是认令不认人这个定死的规矩,遵从起来至少问心无愧。倘若跟错了主子,只能说朱雀卫气数尽了。”
朱五想了想,缓缓点头:“我懂了。”
兴叔欣慰笑笑:“再说,钱都收了。”
朱五:“……”
兴叔没理表情古怪的侄儿,想的还是骆笙。
骆姑娘吩咐朱五去办事,而派人照顾留在这里的他,深究起来算是用他来让朱五乖乖听话。
这位新主子行事其实有成算得很呢。
第480章 新年
除夕这一晚,骆府所有主子都聚在一起吃团圆宴。
京城这边讲究子时吃饺子,取更岁交子之义。等子正时分一到,外面的爆竹声就响个不停,婢女鱼贯而入,把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主子们面前。
骆大都督举着酒杯,视线从大女儿扫到二女儿,再扫过三女儿、四女儿,以及骆辰,不由满心感慨:又一年了啊,去年这个时候吃团圆宴就是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陪着他。
至于大年初二等着女儿女婿上门拜年这种事,不存在的。
喝了口酒,骆大都督招呼道:“吃饺子吧。”
几人拿起摆在手边的银筷,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凭经验,十之八九会吃到金如意、金花生这类硬物,不小心点儿会有硌到牙齿的风险。
果然骆辰先皱着眉吐出一个小小的金花生,接着骆樱等人以帕掩口吐出吃到的硬物。
唯有骆笙面不改色咽下一块糖疙瘩,收到数道关切的目光。
“三姐,你吃下去了?”骆玥震惊。
似乎被误会了。
骆笙解释道:“我吃到的是糖。”
几人一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好,还好,没有吃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骆大都督哈哈笑起来:“吃糖好兆头啊,预示来年甜甜美美。大家接着吃吧。”
几人接着吃饺子,吃一个吐一个金如意,吃一个吐一个金花生。
骆辰忍无可忍问:“父亲,莫非只有金子馅的饺子?”
骆大都督有些尴尬:“第一口吃到才吉利,怕你们没吃着就多放了几个。”
顺心如意、健康长寿,这是他对儿女们的期盼。
特别是在这天下将乱的年景里。
骆玥悄悄看了骆笙一眼,忍不住道:“可是三姐好像没吃到金如意这些——”
她看到了,三姐一连夹起几个饺子都好好吃下去了。
骆笙淡然道:“吃到一个糖饺子,一个年糕饺子,一个红枣饺子,然后就是正常的白菜豆腐馅了。”
几人齐刷刷看向骆大都督,眼神透着控诉。
骆大都督淡定解释:“笙儿是个急脾气,要是不小心把金如意吃下去就麻烦了。行了,下面那层就全是白菜豆腐馅了,都趁热吃吧。”
往年一个碗里也就放一个有花样的饺子意思一下,今年不是格外忧心嘛,几个小崽子话还挺多。
骆大都督夹起一个白菜豆腐馅的饺子吃了,满意点点头。
笙儿的厨娘真是好手艺啊,寡淡无味的白菜豆腐馅都能做出这种美味来,甚至比羊肉馅的饺子还好吃。
不错,骆大都督最爱吃羊肉馅的饺子。
皮薄馅大的羊肉饺子,蘸上香醋吃一口,肉嫩汁多,别提多香了。
然而他家过年传下来的规矩就要吃白菜豆腐馅的,每年这个时候都吃得骆大都督脸色发苦。
自从吃到秀姑做的素饺子,骆大都督觉得他完全可以吃三碗。
倘若世道真乱了,除了保护好孩子们,还要保护好笙儿的厨娘——骆大都督隐约闪过这个念头,干了一口酒。
吃到清淡美味素饺子的骆樱等人也终于逃离吃金子的阴影,感受到了过年的欢喜。
无论如何,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就是好的。
外面的爆竹声依然响个不停,哪怕有战乱的阴影,毕竟远在天边,京城依然笼罩在过年的喜庆氛围中。
这时候,却有一支向东前行的队伍扎好营寨不久,在凛冽寒风里迎接着新年。
篝火旁架起一口口大锅,锅里热气腾腾,飘着香味。
闻着香味的将士们不停咽着口水。
从集合到出征,他们几乎一直冒着风雪赶路,一日里只有晚饭能吃到热乎的,而像今日这样能喝到肉汤更是难得。
“开饭喽。”随着火头军一声喊,无数将士围了上去。
石火给卫晗送去了晚饭:“主子,吃饭了。”
与将士一样的肉汤,无非是里面飘着的肉丝多了些,烤过的饼子硬邦邦,好在是热乎的。
要说比寻常将士多出来的,就是一个巴掌大的水囊,里面装着烧酒。
“放下吧。”卫晗没有动筷子,而是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喝了一口酒。
烈酒入喉,被寒风吹打了一日的身体仿佛淌过暖流,舒服了许多。
卫晗轻轻摩挲着水囊。
酒是从有间酒肆带来的,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越发显得珍贵。
去年过年,他心心念念盼着的是有间酒肆早些开门,没想到今年却在路上过年了。
这个时候骆姑娘在吃饺子吧?
他在北地的时间多,过年吃的是酸菜馅饺子,也不知道骆姑娘吃的是什么馅的。
不管是什么馅,肯定很好吃。
卫晗这般想着,微扬的唇角有了笑意。
“主子,再不吃该凉了。”石火提醒道。
卫晗回了神,端起肉汤小口小口喝着。
第481章 出事
长乐公主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这是她回京后过的第一个上元节。还记得以前的上元节登宣德楼赏灯,站在父王身边的是她,父王最关注的也是她。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父皇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只会拥着挺着肚子的萧贵妃谈笑风生。
长乐公主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一派平静。
夜色下灯火在她眼中跳动,却显得那双眸子越发黑冷。
忽然间,宣德楼外一片欢腾。
绚丽的烟火在半空绽放,把墨色夜空照亮,吸引得无数人抬头欣赏。
永安帝满意点点头,问萧贵妃:“爱妃觉得今年上元节的烟火比之去年如何?”
萧贵妃仰望着夜幕中化作点点光芒散去的烟花,笑道:“比去年还好看些。”
正说着,又是一声响,烟火在空中绽放成朵朵牡丹花。
之后无数火流星窜上天空绽开种种形状,楼外欢声如潮,气氛热烈。
宣德楼上,众人赏灯看烟火的兴致同样浓,特别是有幸陪着来赏灯的几位嫔妃,自年前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走出深宫透口气。
听着嫔妃们雀跃的说笑声,永安帝压抑多时的心情难得舒展了些。
萧贵妃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在披风上游走,令她莫名战栗。
而宣德楼中却温暖如春。
怎么回事儿?
萧贵妃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低头看。
楼内楼外皆亮如白昼,这一看,就看到曳地的锦绣披风上一条花蛇正吐着信子奋力往上爬。
萧贵妃思绪凝滞了瞬间,随后尖叫出声:“啊——”
这声尖叫吓到了正努力攀爬的花蛇,蛇嘴一张,狰狞着往上窜了一截。
萧贵妃骇得连连后退,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狼狈摔倒在地。
“啊——”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几位嫔妃吓得瑟瑟发抖,聚成一团。
永安帝脸色煞白,一边去扶萧贵妃,一边高喊:“快来人!”
守在不远处的近卫冲上来,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在萧贵妃身上扭动的花蛇,立刻喊道:“皇上后退!”
永安帝听了这声喊,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那名近卫快若闪电出手,捏住花蛇要害提了起来。
永安帝这才看清害萧贵妃摔倒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条花蛇,当即脸色剧变。
而几位嫔妃见到在近卫手中吐着信子的花蛇,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泪水连连。
趴在地上的萧贵妃只觉腹部剧痛,艰难喊道:“皇,皇上——”
永安帝这才回神,忙俯身亲自去扶萧贵妃:“爱妃你怎么样?”
灯火下,萧贵妃脸色惨白如雪,已是痛得落下泪来:“皇上,妾肚子好疼……”
永安帝脸色骤变,厉声道:“快抬贵妃回宫,传太医!”
很快几名内侍上前来,小心翼翼把萧贵妃连托带抬弄了起来。
永安帝冷冷吩咐道:“查封宣德楼,进过宣德楼的人都带进宫中!”
“父皇——”长乐公主仿佛才从惊吓中醒过神来,白着脸走过来。
永安帝顾不得太多,匆匆道:“长乐,你先回府吧。”
说罢,等不得长乐公主回答,快步随着萧贵妃走了。
宣德楼外夺目的烟火仍在绽放,许多人还不知道楼里发生了怎样的心惊动魄,更不知道这一夜之后,又会掀起多少风雨。
宣德楼中依然灯火通明,气氛却早已冷如寒冰。
长乐公主一步步走下宣德楼,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宫中气氛沉沉,令人窒息。
永安帝守在外边,听着屋内传来的一声声痛喊,脸色越来越难看。
萧贵妃有孕才七个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恐怕不妙——
永安帝不敢再想下去,这个时候亦没有追究的心情,来回踱着步只等萧贵妃的结果。
除了进进出出的宫婢,所有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贵妃要是出事,帝王一怒,他们这些身份卑贱之人恐怕都要陪葬。
菩萨保佑,贵妃娘娘一定不要出事啊!
或许是菩萨听到了无数人的祈祷,在夜深之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走出一名稳婆。
“怎么样?”永安帝急切问道。
稳婆忙道:“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诞下一名小公主。”
听到“小公主”的瞬间,失望的感觉不受控制涌上来,永安帝停了一下才缓过神来:“贵妃与小公主如何?”
稳婆深深埋着头,颤声道:“太医正在给贵妃娘娘止血,小公主——”
小公主如何,稳婆有些说不下去。
七个月的早产儿,说好能好到哪里去呢,生下来有气息已经算万幸了。
“到底如何?”
在永安帝严厉的质问下,稳婆战战兢兢道:“小公主目前都好,太医正进一步给小公主检查……”
永安帝盯着房门,陷入了沉默。
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风浪都见识过,只是关乎子嗣才控制不住失态了。
然而冷静下来,他对这个无比期盼的孩子会是个什么状况,心里岂会没数。
能活下来,就是侥天之幸了。
永安帝踱了几步,知道这个时候进去只会添乱,负手去了前殿,铁青着脸吩咐周山:“把今日进了宣德楼能靠近贵妃的人都带来!”
这么冷的天,竟然有蛇爬上萧贵妃的披风,要说是意外才是见鬼了!
永安帝只要一想本来散心的日子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就恨不得下旨撕碎一切。
很快几名嫔妃被带到了永安帝面前。
宣德楼里外虽有重重护卫,真正能靠近萧贵妃的就只有这几名嫔妃,以及长乐公主。
永安帝把目光锁定能靠近萧贵妃的人,原因很简单:没有资格靠近的人即便放出蛇,又怎么保证认准目标?
冰冷的目光从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脸上扫过,永安帝看向捏着花蛇的近卫。
“这蛇有没有毒?”
近卫忙道:“回禀皇上,这是一条小菜蛇,没有什么毒性。”
没有毒性。
永安帝拧眉,越发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目标定然是萧贵妃无疑!
一只无毒的蛇,最大的作用就是吓唬人,而萧贵妃受惊的后果不必多说。
第482章 赐死
“皇上,这是骆大都督在宣德楼里发现的。”周山呈上一物。
因涉及后妃,骆大都督只把搜查宣德楼后发现的东西递了进来。
永安帝定睛一看,只见周山端着的托盘上是一个细长竹管,一端封口,另一端敞开。
永安帝立刻看了近卫手中捏着的花蛇一眼。
许是从宣德楼回到宫中没有多长时间,宫中又温暖如春,这条蛇竟还挺有精神,垂下的尾巴不停卷起。
永安帝开口:“把它放进去。”
近卫领命照做。
在永安帝的注视下,花蛇缓缓游进了竹管中。
近卫用扳指堵着入口处,防止花蛇逃出来。
永安帝命近卫退下,看向几名嫔妃。
有幸伴驾赏灯的嫔妃一共四人,位分最高的便是安嫔与丽嫔。
安嫔有着后族的显赫身世,丽嫔则人如封号,面如满月,肤似凝脂,生得花容月貌不说还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入宫后晋升速度惊人。
另外两个美人也是这批入宫的贵女中颇受宠的。
至于那些旧人,永安帝一个也没带。
年老色衰不能生养,在目前心心念念生子的这位帝王心里完全不值得分一丝注意。七七四十九名正值妙龄的新人还忙不过来呢。
“说说吧,是谁害的贵妃。”永安帝揉揉眉心,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话一出,四名嫔妃立刻跪地哭泣,纷纷喊道:“皇上,嫔妾冤枉啊,打死嫔妾也不敢害贵妃娘娘啊——”
四人齐哭,顿时如无数只家雀儿叽喳乱叫。
永安帝喝了一声:“够了!”
哭声一停,四人仰着头,泪眼婆娑望着永安帝。
永安帝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寒着脸道:“那条蛇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这样冷的天,蛇早就钻窝里安眠了,想要寻一条出来都难。何况还带进了宣德楼,爬上了萧贵妃的披风。
永安帝越想越怒,看向四人的目光结了冰,缓缓问道:“当时离贵妃最近的是谁?”
丽嫔神色僵了僵。
“说!”
随着永安帝一声喝,丽嫔以额贴地,颤声道:“是嫔妾。”
永安帝居高临下打量着丽嫔,冷冷问道:“当时你在干什么?”
“嫔妾当时正在专心看烟火,这是嫔妾第一次登上宣德楼看烟火……”
以前,她还是寻常勋贵家的姑娘,每年上元节都会与姐妹们一起逛灯会,也曾遥遥望着宣德楼上的人影心生憧憬。
却原来高处不胜寒。
丽嫔缓缓抬起头来,泪珠滑过柔美的面颊:“请皇上明鉴啊,别说嫔妾没有害贵妃娘娘的理由,就算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又哪来的能耐弄来那条花蛇呢?”
其他三人仿佛被提醒了,纷纷哭诉委屈。
“请皇上明鉴,嫔妾看到蛇吓都要吓死了,怎么敢拿来害贵妃娘娘啊。”
“是呀,蛇这么可怕,碰都不敢碰的……”
“呜呜呜,嫔妾就算专门找蛇也找不到啊,御花园光秃秃的,连人都冷得不出来,何况蛇呢?”
永安帝听着这些,眼里多了些思量。
虽说这四名嫔妃最有嫌疑,可在这大冬日能弄来一条蛇绝非易事。
要知道这可是皇宫,别说是这个时候,就算到了花木葱葱的夏日也几乎见不到蛇。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处理鼠蚁蛇虫这些,免得这些东西惊了贵人。
而要想从外头带进来东西,对这些才入宫不久的低位嫔妃来说就更难了。
永安帝这般琢磨着,忽然一副面孔在脑海中闪过。
是长乐公主。
对长乐来说,弄到一条蛇并带到宣德楼来就容易多了。
刚想到长乐公主时,换作寻常一直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的父亲,第一个反应必然是否定,但永安帝不是。
他不只是个父亲,还是一位帝王,且是一位生性凉薄、心机深沉的帝王,冷静下来后便只用理智来分析。
长乐不但有这个便利条件,或许还有这个动机——永安帝想到这里,眸光越发深沉,浓得仿佛此时的夜色。
但长乐一直没有靠近过萧贵妃,如果真存了害萧贵妃的心思,如何保证顺利实现?
永安帝心中盘旋着疑惑,注意力重新落到跪地的四名嫔妃身上。
有想不通的地方,就意味着另有玄机。
四名嫔妃当时在萧贵妃左右,却几乎没有弄到蛇的条件;长乐有弄到蛇的条件,却没有靠近过萧贵妃——
永安帝眼神一闪,升起一个猜测:如果长乐与四名嫔妃中的一人合作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看向四名嫔妃的眼神就更冷了。
永安帝半晌不说话,四名嫔妃也不敢再哭,皆老老实实跪着。
四人正是花朵般的年纪,眼里含着泪,就算跪也跪得惹人怜惜。
永安帝盯着四人,终于开口:“罢了,既然你们无人招认,那就都赐死吧。”
四人一听,不可置信抬头:“皇上!”
永安帝不为所动,淡淡道:“周山,端鸩酒来--”
周山心中早已被永安帝这做法给弄惊了,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诧异,面无表情应了声诺。
第483章 帝心
永安帝一摆手,准备给四个嫔妃灌毒酒的内侍皆退了出去。
“说吧。”永安帝居高临下,盯着形容狼狈的王美人。
他记得这个王美人与安嫔平日来往甚密。
王美人咬了咬牙,一指安嫔道:“宣德楼上,大家都在看烟火时,嫔妾隐约听到一点动静,好像是从安嫔姐姐身上掉下来什么——”
“王美人!”安嫔脸色发白,恨得目眦尽裂,“你在胡说什么!”
王美人眼神躲闪,不敢与安嫔对视。
作为好姐妹,她当然不想供出安嫔,可是没办法,她想活着啊。
她才十六岁!
王美人睫毛轻颤,压下那一丝内疚:“皇上,嫔妾没有胡说,嫔妾真的听到了,当时还觉得奇怪呢——”
永安帝冷冷打断她的话:“既然觉得奇怪,出事时怎么不说,刚才怎么不说?”
王美人伏在地上,颤声道:“刚出事时嫔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看到侍卫抓起的那条蛇,还有贵妃娘娘流的血,吓都吓坏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事。”
她说着,飞快看了一眼安嫔一眼,嗫嚅道:“刚才……嫔妾也不敢乱说,毕竟嫔妾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到一点动静,这么大的罪过要是冤枉了安嫔姐姐——”
“贱人,收起你这副令我作呕的嘴脸,亏得我还把你当好姐妹,真是有眼无珠!”安嫔气得破口大骂。
永安帝哪里耐烦小嫔妃之间的撕扯,冷冷道:“安嫔,说说你这么做的目的吧。”
安嫔顾不得再骂王美人,白着脸辩解:“嫔妾没有害贵妃娘娘!嫔妾只是个小小的嫔,入宫尚不足三月,与贵妃娘娘有云泥之别,就算害了贵妃娘娘也得不到好处啊!”
“是么?”永安帝语气淡淡,凉薄似水,“你是新入宫的人中品阶最高的,又是元后的族妹,贵妃若真出了事,不是没有好处吧?”
“皇上!”安嫔望着永安帝,完全无法想象这般薄情的话从他嘴里轻飘飘说出来。
那些夜晚的恩泽,原来什么都不是吗?
安嫔冷了心,对着永安帝磕了一个头。
这个头磕得力气十足,与金砖相触,传来清晰咚的一声。
“嫔妾自从进宫,顶多只能在花园中走走,就连身边宫人都是才刚用得顺手些,就算真有坏心思,哪来的本事在这么冷的时候弄一条蛇来呢?请皇上明察啊!”
看着额头一片红的安嫔,永安帝不为所动,淡淡道:“也许有人与你合作呢。”
他说着,冰冷的目光从其他三人面上依次扫过,最后在王美人身上定格。
王美人已被帝王的无情吓破了胆,在这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脱口喊道:“是公主!”
听了这声喊,周山险些栽倒。
这个草包美人倒是什么都敢说!
忍着去擦额头冷汗的冲动,周山悄悄去看永安帝脸色。
永安帝看起来却异常平静:“哦,你是说长乐么?”
王美人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朕没有那么多耐心。”
王美人一个激灵,咬牙道:“嫔妾上楼时曾见到公主殿下与安嫔姐姐擦肩而过,如果蛇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借着那个机会足够交给安嫔姐姐了——”
“贱人,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安嫔嘶声质问。
王美人垂眸没有接话,接着道:“之前安嫔姐姐与公主殿下在御花园还遇到过,相谈甚欢……”
“好,很好。”永安帝冷冷吐出几个字。
王美人的啜泣声,安嫔的咒骂声,仿佛只是家雀儿的叽叽喳喳,丝毫入不得他耳里。
永安帝沉默了片刻,吩咐周山:“传太医给她们诊脉。”
不多时太医匆匆而入,依次给四名嫔妃把过脉,来到永安帝面前。
“如何?”
太医微微摇头。
打发太医退下,永安帝平静吩咐道:“周山,把安嫔与王美人带下去。”
“喏。”
被拉下去时,王美人哭喊着:“皇上,嫔妾什么都没做啊,嫔妾是无辜的,求您饶了嫔妾吧——”
永安帝一丝反应都无。
周山冲一名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会意,立刻堵上了王美人的嘴。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
永安帝调转目光,看向剩下的两名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