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俱是神色一变。
这摔断了胳膊腿儿都好治,碰到了头最难说了。
无论是老国公、段老夫人还是现任卫国公。平时再沉得住气,此时嫡长孙生死未卜,心情都沉甸甸的。
室内气氛冷凝,让人喘不过气来。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陶氏死死抓着卫国公的手,问道。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韩平领着太医匆匆进来。
卫国公府请来的是吴太医,在整个太医署里,以擅长跌打摔伤著称。
吴太医一进来就直奔病床,边走边道:“屋子里不要留太多人,不利于诊治。”
段老夫人忙让人出去候着,只留了卫国公夫妇。
吴太医仔细查验韩止伤势,到最后伸手扒了扒他眼皮,这才直起身子。
“吴太医,世子他如何?”段老夫人强作镇定问道。
吴太医看了陶氏一眼。
这位卫国公夫人以体弱出名,要是受不住,那可糟糕。
陶氏抖着唇道:“太医尽管直言,我们总要知道世子的真实情况,才好…才好想办法…”
说到此处,已是声音哽咽,卫国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段老夫人颔首道:“正是这个理儿,吴太医尽管说吧。”
吴太医这才沉吟着道:“世子全身各处都没太大问题,只有一些擦伤,不过他迟迟不醒,刚刚下官以银针试探,依然不见反应,恐怕是从马上跌落时伤到了头部,脑子里有淤血。”
“那会如何?”陶氏紧紧追问。
“这个…”吴太医捋了捋山羊胡子,摇摇头道,“难说。”
“吴太医这是何意?”段老夫人瞧着虽冷静,拢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却抖个不停。
吴太医抱拳道:“老夫人应该知道,人的头部最是复杂,但凡伤在头部,就是神医恐怕都说不清楚。世子脑子中的淤血若是能慢慢吸收,那就能醒来。若是不能吸收…”
见众人死死盯着他,吴太医轻叹一声:“恐怕就会一直昏睡不醒,等到耗尽了生机,就——”
陶氏身子晃了晃,直接倒在了卫国公怀里。
段老夫人面色苍白,勉强道:“多谢吴太医了,劳烦吴太医去开药吧。”
等吴太医一出去,段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回椅子上。
老卫国公连连安慰:“别自己先吓自己,止儿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吴太医都那么说了——”段老夫人喃喃道。
“那又如何,我不信咱们的孙子这么不争气!”老卫国公语气坚定,给了段老夫人一些信心。
可是韩止并没有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醒来,转眼就昏睡了三日。
此时府上众人皆知盼盼有了身孕,可这个时候,世子生死未卜,谁还会说让盼盼落胎的话呢。
随着韩止昏迷时间越长,众人心情越发沉重,都隐隐有个念头,若是世子不行了,至少盼盼肚子里的孩子还能留个香火。
这几日,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国公府把盼盼有孕的消息死死瞒着,一心想等韩止的病情有个结果,再做打算。
却不知为何,卫国公世子通房有孕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赵侍郎府就来了人。
来者是赵晴空的三哥赵景明,他提了不少礼品,进门还是客客气气的:“听说世子坠马,父亲母亲派我来探望一下。不知世子现下如何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看穿
赵景明代表的是赵侍郎夫妇,陶氏陪着他去看望了韩止。
临走前,赵景明道:“陶夫人不要太担心,世子一定会醒过来的,过几日景明再来看望。”
“赵公子客气了,替我向令尊、令堂问好。”
送走赵景明,陶氏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卫国公道:“我还以为赵家会问起止儿通房的事,没想到那位赵公子只字未提。”
她想了想,叹道:“许是赵家看止儿这样可怜,默认了盼盼的事,倒是宽厚人家。”
卫国公早年征战沙场伤了手腕,之后常年饮酒,瞧着有几分消瘦,精神还是不错的,闻言皱眉问道:“夫人,你真打算留下那个孩子?”
陶氏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按了按眼角:“不然呢,我也不想有个庶长孙,可如今止儿这个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总不能连个给他上香的人都没有。”
“这样不妥,止儿要真挺不过去,那是天意,可让一个通房先生子,国公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规矩也不外人情。老爷要知道,万一止儿…那我们就只有那个孙子了。”
“那便从平儿、屹儿那里过继一个。”卫国公沉声道。
“老爷!”陶氏抚着胸口,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您怎么如此狠心,自己的孙子不要,过继别人的?那些年若不是您一直征战在外,我又怎么会只得了止儿一个儿子,等后来您受伤回来,咱们两个身体都差了,却是想生也生不出了。呜呜呜。我的命好苦——”
陶氏哭得凄惨,卫国公心烦意乱,长叹道:“莫哭了,你做主便是。”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冲了进来:“国公爷,夫人,世子。世子——”
陶氏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发抖:“世子怎么了?”
卫国公揽住她,沉声道:“有话好好说,世子到底如何了?”
丫鬟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世子醒了!”
“老爷。您听到没,止儿醒了,止儿醒了!”陶氏死死拽着卫国公的手。
卫国公比陶氏镇定得多,颔首道:“别急。咱们去看看。”
韩止的屋子不多时已经站满了人,最初的喜悦过去。室内一片沉默,只听到韩止的说话声。
“我要吃糖,母亲,母亲。您在哪里?止儿要吃糖。”
陶氏把韩止揽入怀里,边哭边问:“吴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世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吴太医捋着山羊胡子道:“许是世子脑中血块仍在,虽然醒了。却神志不清。”
“那世子能好吗?”
吴太医迟疑一下,直言道:“这个就难说了。下官曾遇到过几个这样的医案,有的人头部受伤清醒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也有的人疯癫了一辈子…”
吴太医告辞后,众人依然留在韩止屋里,气氛凝重。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韩氏带着程微兄妹过来了。
一进门,韩氏便一脸喜色问道:“母亲,我听说止儿醒了?”
自从韩止坠马昏迷,韩氏每一日都会过来探望,今日一走进国公府门口就得知了韩止醒来的消息,当然大喜过望。
“是醒了。”段老夫人忍不住看了韩止一眼。
韩氏随着望去,吃了一惊,快走几步过去道:“这是怎么了?”
“姑母,姑母。”韩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那笑容虽灿烂,却带着傻气。
韩氏心中一沉,不由看向陶氏。
陶氏啜泣道:“止儿醒来后,神智好像就停留在了儿时…”
韩氏愣了愣,仔细观察韩止片刻,忽然起身把程微推到了他面前:“微儿,快给你表哥看看。”
“大妹,你这是?”陶氏疑惑不解。
室内众人视线全都集中在韩氏母女身上。
韩氏解释道:“微儿不是在学习符医么,前不久我还听说她把一个痰迷心窍的老举人给治好了。止儿这个样子,既然太医没办法,说不定微儿能给看看。”
承受着众人或疑惑或吃惊的目光,程微依然淡定:“外祖母,你们不要急,我先给止表哥看看再说。”
符医看病第一步,就是望诊。
程微就站在韩止面前,目不转睛望着他。
韩止似乎没有注意站在眼前的是谁,时不时傻笑,嘴里说着孩子气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程微终于收回目光,,面带疑惑望向众人。
“微儿,看出什么没?”韩氏推了推她。
程微想了想道:“从望诊来看,止表哥他…脑部并无大碍,不该神志不清——”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把她死死抱住。
“微表妹,微表妹,你别走,陪我玩捉迷藏——”
陶氏大惊失色,想要把韩止拉开又怕伤了他:“止儿,快放开你微表妹!”
一直当个透明人站在角落里的程彤见状低头一笑,心道程微可真是丢人了,大庭广众之下被卫国公世子抱个满怀。
程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懵了,犹在发愣之际,程澈已毫不客气用力掰开韩止的手,把她拉到身后。
程微这才回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又气又恼。
她的手仍被程澈拉着,那熟悉的温暖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又委屈,不由自主抱住程澈手臂,哽咽道:“二哥——”
她心知,她的委屈和韩止那一抱无关,只和身旁的人有关。
程澈却误会了,寒着脸道:“母亲,微微受了惊吓,儿子先带她回去了。”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人阻拦,程澈带着程微离开了卫国公府。
上了马车后,程澈安抚地拍着程微后背:“微微,别太在意,当时屋里人都知道止表弟神志不清。”
自打那次被程澈狠狠说过,程微已经好久没有和兄长这样亲近过,听着他的温声软语,鼻子不由一酸,低着头道:“嗯,我没在意。我就是奇怪,止表哥看着并无问题,怎么会神志不清呢?”
程澈眼中闪过冷光,牵起嘴角轻声道:“止表弟的神志不清,恐怕是装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沉默
“装的?”程微豁然抬头,“二哥难道也会看病?”
程澈微微一笑:“我不会看病,只会看人。当时你说止表弟脑子并无问题,那时他的眼神有明显变化,而真正的痴傻之人是不会有那种表现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微身上,韩止瞬间的神色变化除了程澈并没有人留意。而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抱,更是扰乱了所有人心神,之后再无人把程微的说法放在心上了。
而程澈就是从这两点,断定了韩止在装疯卖傻。
程微自是信任程澈的,喃喃道:“难怪,我还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看不准。可是,止表哥好端端装疯做什么呀?”
程澈被问得一怔,没有说话。
要说韩止装疯的理由,他可以说出一二,但不适合讲给微微听。
“不行,我要回去告诉外祖母去,韩止装病,外祖母他们该多担心!”
程微起身欲往马车外走,被程澈一把拉住。
“二哥?”她转头,疑惑不解。
程澈忙松开程微的手,故作镇定道:“微微,你先坐下。”
最初的震惊过去,程微已经冷静下来,而能和二哥这样亲近,是她求之不得的,哪里还舍得离去,当下乖乖坐回了程澈身边,半仰着头,软声道:“二哥,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不告诉外祖母他们吗?”
程澈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轻咳一声道:“二哥只是不知,该不该管这个闲事。止表弟不会装疯太久的。”
“二哥,你就告诉我吧,韩止为什么要装疯啊?”程微拉住程澈的手。
程澈轻轻抽出手,抵不住程微央求的目光,还是说了出来:“我听闻,止表弟的通房丫鬟有了身孕,止表弟那样做,恐怕是为了保住那个孩子。”
程微一怔。心情有几分古怪。
原来韩止装疯卖傻,竟是她无意间对外祖母说的那番话引起的。
想着那个有孕三个月的女子,程微冷哼一声:“止表哥真是糊涂,明知道外祖母他们不会让一个通房先生下孩子。还让她有了身孕。现在可怎么办,那孩子已经成形,就这么落下来实在太可怜了,可是它一旦出生,赵姐姐又该怎么办?”
程微越说越恼:“二哥你不知道。三个多月大的胎儿,已经有手有脚,都会吮手指了——”
迎上程澈古怪的眼神,程微不由住了口。
程澈字斟句酌,试探地问:“微微,你如何知道这么清楚?”
他家妹妹才十四岁!
提到擅长的,程微盈盈一笑:“二哥你忘啦,我是符医,目前学的最多的就是胎产科。”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现在果然难办。把真相告诉外祖母他们,那孩子就没命了,不告诉外祖母他们,赵姐姐就太可怜了。”
程微知道,按着勋贵世家的观念,她不该同情一个通房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学胎产科至今,听着阿慧告诉她不同阶段女子腹中胎儿的变化,又亲自迎接过小生命的到来,委实不能把腹中胎儿看成一块没有生命的血肉。
看着程微一脸纠结的样子,程澈提醒道:“止表弟想保住孩子。恐怕就是为了逼赵家退亲。”
“他干嘛这样做?”程微大惊,震惊过后,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他是为了程瑶!”
说到这里,她不知是该骂韩止混蛋,还是佩服他痴情了。
马车吱吱呀呀前行,程微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若是如此,二哥我们不要管他了。随他去吧。要是赵府真的退亲,对赵姐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孩子也能保住性命。”
“好。”程澈淡淡笑道。
对于别人家的事,他本来就不愿插手,微微高兴就好。
程微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二哥,我还是有些不踏实,你能不能派人去庄子上看看程瑶怎么样了,韩止退了亲若真娶了程瑶怎么办?不能让她去祸害外祖母他们!”
“别急,回头我就让八斤去看看。”
程微这才松了口气。
一旦解了心头疑惑,独处一辆车内,程微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程澈。
五月的阳光正好,哪怕有纱帘遮挡,光线还是透进来,打在程澈脸上,她甚至能看清那上面纤细可爱的茸毛。
程微不由舔了舔唇,心想,要是马车能一直这样驶下去就好了。
她想得入神,一时忘了移开眼。
感觉到程微的注视,程澈不由浑身绷紧,面上竭力作出平静的样子,心却不由自主跳得快起来。
这丫头不会又胡来吧?
要是再亲他该怎么办?是狠狠推开怒斥一番,还是耐心教导呢?
程二公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无比纠结,手心竟冒了汗。
“二哥——”程微忽然凑近。
程澈下意识往旁边躲,头狠狠撞到了车壁上。
程微吓了一跳:“二哥,你没事吧?”
少女身子前倾,白皙修长的颈下,能看到精巧的锁骨和微微隆起的弧度。
程澈一下子傻了眼。
“二哥,碰的疼不疼?你也太不小心了——”
程澈仿佛被烈火灼烧到眼睛,猛然移开,一把推开程微:“我没事。”
程微被推得身子一晃,深深看程澈一眼,垂下眼帘默默挪到车厢一角呆着。
她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就像被人丢弃在倾盆大雨中的小狗,茫然又伤心。
程澈死死忍着去安慰的冲动,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路再长终究有尽头,怀仁伯府还是到了。
兄妹二人先后下车,默默分开。
赵侍郎府很快得到韩止醒来的消息,赵景明再次上门。
探望完韩止,赵景明没有如上次一样很快离去,而是客客气气问陶氏:“陶夫人,景明听闻世子有位通房,如今已经三月有余,不知贵府打算如何处置?”
他上次来,卫国公世子生死未卜,当然不必把一个通房放到明面上说。
若是卫国公世子有个万一,他妹妹不会嫁到国公府来,国公府如何处置那个通房就与赵府无关了,若是能够清醒,自然是照着规矩处置。
可偏偏卫国公世子醒了,人却痴傻了。
那他就不能不问一问了。
第二百七十章 金榜题名(反求诸己灵兽蛋)
“这个…自是等世子好了再作打算。”陶氏迟疑了一下道。
赵景明站直了身子:“陶夫人的意思,若是世子一直如此,那孩子就打算生下来了?”
陶氏沉默片刻道:“赵公子,令尊令堂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同样是做父母的,还望能将心比心。我和卫国公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真的治不好,总不能让他绝后。”
“景明明白了,会把陶夫人的话给父母带到,不过家父家母同样有话让景明带给陶夫人。”
“你说。”
赵景明淡淡一笑:“我们赵家并不是落井下石之徒,世子既然醒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如期把我妹妹嫁过来。不过如果贵府坚持让世子的通房生下庶长子,我们赵家的女儿是没有福气当这样的嫡母了。”
赵景明撂下这话告辞离去,陶氏气得心肝生疼,把赵家的意思对卫国公讲了,依然坚持己见,除非韩止彻底好了,否则决不能打掉盼盼腹中孩子。
卫国公因为早年征战在外,心中对妻子一直有愧疚,又怜惜妻子病弱,见陶氏如此坚持,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这样匆匆过去半个月,赵府终于不愿再忍,利落与卫国公府解除了婚约。
卫国公府门第高贵,先是世子摔伤,后是赵家退亲,顿时成了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晴空一直闭门研究机关奇巧,反而是最后一个从赵景明口中知道此事的。
“三哥是说,你们把亲事给我退了?”
赵景明有些不敢看妹妹的眼睛,讷讷道:“退了,都是卫国公世子太混蛋。妹妹别难过,以后爹娘定然给你寻一家更好的。”
“哦。”赵晴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过来安慰赵景明“让父亲、母亲慢慢替我找,最好找个人品好,管事少的,我一点不着急。”
赵景明一脸呆样,心想有个这样特立独行的妹妹该怎么办?
不过他看出赵晴空确实没有难过。到底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五妹你不知道,爹娘非说什么要给卫国公府一点时间,看他们如何做。我心一直悬着呢,生怕他们真的处置了那个通房。”
“怎么呢?”赵晴空一点都没有前未婚妻的觉悟,好奇问道。
赵景明冷哼一声:“真处理了那个通房,你不就要嫁过去了。我才舍不得我妹妹嫁给一个傻子呢。再者说,就算卫国公世子好了也不行。还没成亲就让通房怀了孕。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若真的嫁过去,不知要遇到多少糟心事,说不准还不如傻子省心呢!“
他越说越欢喜。一拍手道:“总之,这样是极好的,五妹。三哥请你去百味斋搓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赵晴空抿唇一笑:“在家里庆祝可以。去百味斋就不必了,被爹娘知道,又该骂三哥了。”
赵家兄妹心情舒爽自是不提,怀仁伯府里,程微心头却好似压了一块石头。
八斤前些日子传回来的消息,程瑶竟然失踪了!
事情已经禀告了程二老爷和韩氏,程二老爷大怒,派了几个心腹下人去找,却不许他们兄妹再插手此事。
对这样的情况,程微无能为力,只能忐忑祈求程瑶最好默默死在了哪个角落里,别再跳出来害人。
转眼就到了五月底,杏榜揭晓,程澈高中榜首,整个怀仁伯府都是喜气洋洋。
韩氏把程澈用过的笔和砚台送去卫国公府,指明送给韩止,好让侄儿沾沾喜气。
说来也怪,韩止收到礼物不久,竟真的好了。
这样一来,卫国公府的欢喜之情半点不逊于怀仁伯府,就连向来和韩氏不对盘的陶氏一见了韩氏都是满脸感激,回礼更是格外丰厚。
六月初,昌庆帝亲自主持了殿试。
程澈虽长于怀仁伯府,这却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得见天颜。
锦绣文章,青年俊彦,日益老迈的昌庆帝如何不喜欢,可钦定一甲时却犯了难。
按惯例,一甲三人,选年轻俊美者为探花。这次选出的三人,那程家儿郎容貌气度出类拔萃,其余二人一个年近四十,一个年过五旬,怎么都当不起探花郎的称号,点程家儿郎为探花最合适不过。
可是——
昌庆帝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程澈一眼,再瞥一眼,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年轻人投眼缘,一想到让他屈居人下,莫名就有点不甘心。
“皇上——”御前太监田公公轻声提醒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嘀咕。
皇上这是怎么了,一副犯难的样子?
帝王之心不可揣测,他提醒过后,不敢再妄加猜测。
昌庆帝被田公公一提醒,察觉到失态,咳嗽一声,定下了一甲名次。
传胪唱名之后,文武百官皆惊。
明明有年轻才高的怀仁伯府二公子,皇上却点了年近四十的那位当探花郎,这可真是稀奇了。
要知道殿试名次全凭皇上做主,进了一甲的三人,文章才华往往难分轩轾,年龄、相貌、书法等成了分出名次的重要因素。
今次皇上把状元之位给了怀仁伯府二公子,要么就是这位二公子确实才华横溢远超另外二人,要么就是他得了天子青眼。
混迹官场,机灵的多,糊涂的少,金榜才刚张贴于宫墙之外,来向怀仁伯府道贺的人就已经络绎不绝。
状元游街,琼林宴请,程二公子一时风光无限。
韩氏却在这时接到了太子妃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