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陶夫人您怎么啦?”一旁的人手疾眼快扶住陶氏,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显然是闭过气去了,不由惊呼。
陶氏这一昏,场中不由乱作一团。
韩氏原本还被这突然爆发的抄袭事件震得回不过神来,场面一乱,猛然惊醒,大步走到陶氏面前把她扛了起来,吩咐一旁的侍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又指挥两个婢女道:“快把国公夫人扶进屋里去歇着。”
两个婢女忙从韩氏手中接过陶氏,把人扶进屋里去了。
韩氏这才定定神,环视众人一眼。
自知肚子里墨水有限,这种场合她向来敬而远之,可眼下主持诗会的陶氏昏了,身为卫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就不得不主持局面了。
这个陶氏,关键时刻一晕了事,真够不要脸的!
韩氏腹诽完,清清喉咙道:“各位夫人实在对不住了,大家喝杯热茶压压惊吧。”
章夫人便淡淡道:“压惊就不必了,只是这诗会魁首,如今该怎么说?”
能见到程瑶出丑倒霉,韩氏险些忍不住叫好,当即就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去和隔帐另一端讲清楚,魁首另选他人。”
见韩氏没有为了卫国公府的名声包庇程瑶,众女心中这才畅快了些。
拿前人诗句来赢这魁首之位,实在太恶心人了。
隔帐另一端其实早就隐隐听到女客这边混乱起来,众人吃酒之余竖起耳朵听,待女先生一过来,便都停下了筷子。
女先生冲南安王一福:“王爷,您这边评出来的魁首取消了。”
“怎么回事?”南安王淡淡问道。
女先生面红耳赤,显然对即将说出来的话深以为耻:“那两首诗乃前人所作,并非卫国公世子夫人所作,魁首自然要另选他人。”
这话一出,许多人震惊得连杯中酒都洒了大半,溅到衣襟上浑然不觉。
韩止愣神之后,猛然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他大步走到女先生面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先生一脸鄙夷:“那两首诗被人叫破乃前人所作,已经有小娘子连书都拿出来了,想来是没有世子所说的误会。”
卫国公府门第虽高,作为一个授业先生,哪怕身份再低微,亦无法容忍这种事。
“什么书?在哪里?”韩止脑中嗡嗡作响,不明白这陡然间的天翻地覆是怎么回事。
瑶表妹抄袭前人诗作?这怎么可能?
“内子于诗词一道素来颇有天赋,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女先生撇嘴一笑:“那书是数年前著成,世子夫人那时不过十来岁女童,纵是生而知之,也不可能作出这般水平的诗来。”
这时有声音响起来:“那书是叫《拾珍遗录》吧,我一年前外出游历,偶然从一路人那里匆匆翻阅过此书,今日见到那两首诗,还以为自己记岔了呢。”
立刻又有一个声音附和道:“不错,我也曾读到过今日两首诗中的一首,刚刚一直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原来如此——”
韩止面色惨白,强自镇定冲南安王一礼:“王爷,请容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南安王神色淡淡:“世子请去吧。”
陶跃然起身:“世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韩止心乱如麻,胡乱点了点头。
待二人一离去,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本来把诗会当成凑热闹的小霸王容昕眼睛发亮,问南安王:“王叔,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怎么不见您奇怪?”
南安王唇畔笑意浅浅,目光淡然通透:“王叔曾读过世子夫人流传出去的诗作,本来诧异其年纪轻轻如何会写出不同风格、感悟的佳作来,现在么,正好不奇怪了。”
容昕听得一头雾水,起身道:“我也瞧瞧热闹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哑口无言

韩止一言不发往前走,陶跃然追了上去,拉住他道:“止表弟,你冷静些。”
韩止脚步一顿,神色茫然:“我很冷静,我就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不能让这些人随便往内子身上泼脏水。”
“止表弟——”陶跃然欲言又止,狠了狠心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其实我也偶然在荟城看到过那本书…”
“什么书?”韩止打断陶跃然的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就去看看!“
他甩开陶跃然的手大步往前走,陶跃然望着前面强撑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心挂陶氏身体,忙跟了上去。
女客那边已经有许多夫人带着女儿匆匆告辞,只是离去前目光总会在呆立的卫国公世子夫人身上扫上一遍,竭力摆出来的平静面庞下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不难想象,诗会上曝出的这个丑闻将会以怎样的速度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
程瑶默默站着,承受着宛若凌迟的各色目光,脑袋还是懵的。
怎么会有那样一本书?
什么古籍,什么遗珍,那些诗明明不是这里存在过的,好端端怎么会冒出这样一本书来?
一定是有人害她!
程瑶眼珠转了转,视线最终落在角落里默默看戏的程微身上,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冷光,大步走了过去。
程微看着气势汹汹站在她面前的程瑶,挑了挑眉。
这个时候。程瑶不学着大舅母干脆利落的昏倒暂避丑闻,居然还能来找她麻烦,到底是内心太强大,还是对她的恨意已经超过羞耻心了?
正琢磨着,程瑶已经开口:“程微,是你故意害我对不对?”
她开口一哭,就找回了状态。挺直了脊背无声落泪:“我知道。你因为止表哥的事一直怨我,可你怎么找我麻烦都行,却不能这样害我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女客虽走了不少,还是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了下来,程瑶这一哭,众人赶忙把耳朵竖了起来。默默围观。
正巧走到屏风处的韩止脚步一顿,匆匆走了过来。
“霄儿——”
程瑶哽咽声一停。见是韩止,眼角的泪簌簌而落:“世子,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韩止见她如此,下意识就找起理由来。
瑶表妹很小时就显露出非凡的才气来。或许真是她在闺中作过的诗,被微表妹瞧见偷偷编成了书也不一定…
“微表妹——”
当的一声响,程微把茶盏往桌案上一拍。站了起来。
她个子高挑,一站起来就比程瑶高出半个头来。顿时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看也不看韩止一眼,直盯着程瑶问:“你是谁?”
程瑶被问得一怔。
程微冷笑一声:“怀仁伯府的庶出二姑娘,还是远房表姑娘?你先摆正自己的身份,再来说说我是如何害得你!”
“我——”程瑶一滞,万万没想到程微如此伶牙俐齿,一句话就点出了她的尴尬身份。
程微转身走向池依莲,冲她颔首微笑:“池姑娘,可否把书借我一观?”
那本《拾珍遗录》被众女传阅一圈,又回到了池依莲手里。
池依莲把书递过去,笑道:“可要仔细些,这书我爱惜得很,刚刚被卫国公夫人拿去砸人,心疼死我了。”
“池姑娘放心,我会好好爱惜的,绝不拿它砸人。”
程微把书接过,一眼就落在成书日期上,看着韩止夫妇冷笑出声:“表哥表嫂,你们还是先看清楚成书日期再说话。承平十八年,那时候我才七岁,请大家说说,我是怎么害人了?是七岁的我收集了表嫂的大作编成这本书,还是九岁的表嫂已经是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中仙了?”
韩止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铁青,程瑶垂死挣扎:“这成书日期,谁又能保证一定是那个时候——”
一声轻笑响起,池依莲站了起来。
她身材娇小,瞧着很是怯弱,可神情却是从容中透着玩味,摆弄着垂在胸前的发梢道:“这个呀,我可以说一下。我刚刚得到这本书时,如获至宝,就请岭西当地有名的先生鉴定过了,这纸张确实是多年前的无疑。”
她说着扫程微与程瑶一眼,笑盈盈道:“你们这些恩恩怨怨呀,我不知晓。不过岭西离京城万里之遥,这书可是我在岭西得到的呢。”
这话无异于告诉众人,别说是七岁的女童,就是如今的程微,能编成这么一本书还弄到万里之外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程瑶似是受了很大打击,不停摇头。
韩止立在原地,表情麻木。
程微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大表哥,大舅母刚刚昏过去了,我觉得先去看看她比较重要。”
韩止回神,胡乱点点头,抬脚就走。
“世子——”程雅下意识抓住韩止衣袖。
韩止回头,看着程瑶的眼神格外复杂,闭了闭眼才睁开,叹道:“我先去看看母亲。”
说完,一点点掰开程瑶捉住他衣袖的手指,头也不回离去。
热闹已经看完,留下的人带着对卫国公世子夫人的鄙夷和满腹的意犹未尽陆续离去。
程微这才上前一步靠近程瑶,低声道:“大表嫂,我从小崇拜你才华横溢,现在才知道,你居然不懂得‘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这种三岁稚子都明白的道理。”
她说完抬脚就走,小霸王容昕追上来:“程微,等等我。”
程微看向他。
“你去哪啊?”
程微态度冷淡:“去看一下我大舅母。”
容昕不以为意,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程微不置可否,转身便走,才到屋门口就听里面杯盏落地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是陶氏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孽子,还有脸见我,若不是你,那个下流胚子如何能进国公府的大门?”
“母亲,您听我说——”
“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陶跃然劝道:“表弟,姑母情绪太激动,怕身子受不住,你暂且先出去吧,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韩止浑浑噩噩被陶跃然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程微。

第四百二十六章 后果

二人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天安地静,心绪都有些复杂。
韩止最终未发一言,冲程微点点头,狼狈离去。
程微心里叹了口气。
曝出程瑶抄袭前人诗词,国公府瞬间成为各府茶余饭后的谈资,要说影响,定然是有的,特别是对止表哥将来子嗣的影响。
试想,谁愿意娶一个母亲品行如此恶劣的女儿呢?
不过——
程微无声笑笑。
程瑶身有寒毒,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呀。
要问后悔么?丝毫不。
难道程瑶躲在国公府的羽翼下,就该一辈子顶着才女光环来膈应人吗?
她相信,比起一个外表光鲜内里龌龊不堪的孙媳妇,外祖母等人情愿认清其真面目,别让她教歪了子孙后辈。
程微挺直脊背,抬脚走进去。
陶氏躺在床榻上,脸色枯黄,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见到程微进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世孙与微儿来啦。”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卫国公叹口气:“世孙、微儿,你大舅母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程微屈膝行礼,与容昕一同退了出去。
“程微,你别郁闷啊,这么点事,动摇不了国公府的根基。放眼京城,哪个府上没有点丑事呢。”
程微好笑看容昕一眼,道:“我不郁闷,只是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不是么?”
真不知道小霸王的喜上眉梢从何而来,这家伙该不会又要出幺蛾子了吧?
“怎么没有可高兴的事,你等着,很快就有了。”容昕挤挤眼,甩开程微大步往前走。
程微一脸莫名其妙,摇摇头,抬脚回了蘅芜苑,吩咐画眉去请程澈过来。
等人的时间总是煎熬,程微在室内来回踱步。总算听到画眉在门口喊:“姑娘,二公子到了。”
程微脚步一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程澈出现在房门口,画眉与欢颜退了出去。
“微微——”程澈望着程微笑。
程微冲过去。直接扑到程澈身上,修长双腿勾住他的腰,八爪鱼般把人缠得死死的。
程澈瞬间呆滞,颇有些无措,不知手该往哪里放才好。慌乱道:“微微,快下去!”
“偏不,好久没见二哥,我想你了呢。”程微边说边往上爬了爬,笑盈盈问,“二哥想不想我?”
软玉温香在怀,程澈身心甜蜜又煎熬,傻站着一个字说不出来。
胖鱼踱着步走过来,歪头看看二人,向后退几步。随后一个箭步窜进了程澈怀里,毛茸茸大尾巴蹭了蹭程微,举起爪子按住了程澈衣襟:“喵——”
程微扑哧一笑:“二哥,你看,胖鱼都想你了呢。只有你,口是心非。”
程澈忙走到罗汉床旁把程微放下,无奈道:“别总戏弄二哥。今日高兴了?”
程微抿唇一笑:“二哥,那《拾珍遗录》是你传出去的吗?”
程澈有些好笑:“不然呢?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个事交给二哥来处理。”
“可那纸张是怎么回事?”程微最想不明白的是这个。
“我有个朋友是开书坊的,正好有一些放了数年的纸张未曾用过。”
“二哥居然还有开书坊的朋友。那他认不认识寒酥先生?”
“据说是认得的。”
程微立刻来了兴趣:“那寒酥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她这样兴奋,程澈颇不是滋味:“微微认为寒酥先生是什么样子的?”
“寒酥先生啊——”程微想了想道,“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寒酥寓指雪花。想来寒酥先生是个爱雪之人。不过他的话本子格外精彩,主人公感情细腻真挚,还常常有情不自禁之举,而正是这偶尔出格的小举动,才促成了一桩桩良缘。所以我猜啊,寒酥先生一定是个外表冷清。内心火热骚动的人。”
程澈听到最后嘴角一抽。
内心火热就罢了,骚动是个什么鬼?这绝对不是他!
“二哥?”
程澈清清喉咙:“罢了,不相干的人你就少关注些。”
绝对不能让微微知道他就是寒酥先生!
程微撇了撇嘴,又问:“那书怎么还能传到岭西去呢?岭西离京城这么远。”
“这个微微应该知道啊。”
“嗯?”
程澈揉揉她的发:“有钱能使鬼推磨。”
程微恍然:“不错,二哥没看到我今日捐出一万两银子后大舅母的脸色呢。”
她说着看程澈一眼,后知后觉地问:“二哥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程澈失笑:“怎么会,赚来的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嘛。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不然会惹来麻烦。”
“麻烦?”
程澈叹气:“很快你就知道了。”
蘅芜苑里气氛温馨,韩止那里却如外边的天气,冷彻心扉。
“世子,你听我解释——”程瑶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惶恐不知所措。
在诗会上被人揭穿,和在大街上被人剥光了衣服几乎没有差别,若是承受能力差的,此时恐怕就要寻一个地方了结了。
但是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怎么能这样就被人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
“止表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只有你了啊。”程瑶投入韩止怀里,伸手牢牢环住他的腰,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
熟悉的体香与触感让韩止瞬间有些异样。
他猛然推开程瑶,苦笑:“瑶表妹,我心悦你,一直以来把你放在心尖上,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傻子!”
程瑶面白如纸:“止表哥——”
韩止后退一步,闭了闭眼:“瑶表妹,你让我冷静一下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并未回头:“以后我会住在书房或者盼盼那里,你不必等我用饭休息了。”
门咣当一声合上,程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拂,把桌上杯盏扫落在地,跌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这个事情到底没有瞒住段老夫人,她一得知此事,立刻把儿子儿媳们叫了过来。
“陶氏呢?”
卫国公道:“陶氏有些不舒服,喝了药躺下了。”
段老夫人面沉如水,扫一眼长子,淡淡道:“让她过来,不能走就让丫鬟们抬过来。这个事情,今日我必须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第四百二十七章 老夫人的安排

陶氏最后当然没有被抬过来,而是由大丫鬟青娥、**扶过来的。
段老夫人见人来齐了,便润了润喉咙,开口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
说完,目光在卫国公夫妇面上扫了一下,卫国公并不觉得如何,陶氏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难堪。
二夫人刘氏素来是不管事的,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坐着。
四太太赵氏则与韩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段老夫人缓了缓,再次开口:“孟氏做出的事着实让我惊讶,不过她再出格,现在已经是国公府的媳妇,咱们韩家还做不出休妻这种把人赶尽杀绝的事来。再者说,她与止儿的婚事乃是御赐,想休妻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以孟氏的品行,是不适合教养嫡子嫡女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看了看陶氏,又看向赵氏:“我看这样吧,以后就把平儿的嫡次子过继给止儿,孩子小的时候,暂且养在我膝下。”
这话一出,赵氏满脸震惊,陶氏更是惊呼出声:“老夫人,这万万不可!”
“如何不可?”段老夫人眯起了眼。
陶氏脸色难看得厉害:“老夫人,孟氏犯的错却让止儿承担,这对他不公平啊!再者说,止儿早就有庶长子硕哥了,就算不让孟氏生育子女,也不必过继平儿的嫡次子…”
段老夫人面色一沉:“你是说,这偌大的国公府,满堂的嫡子嫡孙,将来让一个通房所出的庶子袭爵?”
陶氏被问得一滞。
段老夫人冷笑一声:“若是这样,我和老国公百年之后可没法向韩家列祖列宗交代!至于止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与代价,你觉得怎么委屈了他?是当初没有给他精挑细选品貌俱佳的姑娘,还是强逼着他娶了孟氏?”
在陶氏心里,段老夫人一贯是随性的。对内宅这些事都不怎么理会,此刻老太太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一脸不容置喙,把她逼得冷汗淋淋。不由看向卫国公。
段老夫人睇卫国公一眼,紧了紧手中拐杖:“老大,你怎么看?”
长子要是受不了陶氏两滴猫尿敢犯浑,她手中拐杖就绝不客气抡过去。
卫国公头皮一紧,忙道:“但凭母亲做主。”
陶氏身子一晃:“国公爷——”
卫国公扶住她。沉声道:“父亲母亲比咱们看得远,听他们的不会有错。”
大梁一些律法已经崩坏,不规矩的事情越来越多,放到前朝,本来就有家业传给过继来的侄子不传庶子的规矩,为的就是避免嫡子被小妾通房或者庶子暗害。
见长子还算清醒,段老夫人心里好受了些,看向韩四舅与赵氏:“你们夫妇怎么看?”
韩四舅与赵氏对视一眼,同声道:“自然是听父亲母亲的。”
他们儿子多,将来孙子会更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有个能继承爵位的孙子都是好事,自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既然如此,平儿的婚事就尽快定下来吧,明日我就问问谢府的意思,最好出了正月就定好。”
两府早就有意撮合韩平与谢晓一对小儿女,只是想着两个孩子年纪不算大,就没怎么急。
赵氏听了大喜,忙道:“那就让老夫人费心了。”
谢家,家风清白。谢晓纯善开朗又不失规矩,赵氏对这桩亲事是极满意的。
陶氏冷眼旁观,心里大不是滋味,强撑着回了屋。就一头栽在了床上。
蘅芜苑里,程微把跳上她膝头的胖鱼赶下去,笑道:“外祖母真的说要向谢府提亲了?”
韩氏就笑道:“可不是嘛,你是没瞧见你大舅母的脸色,跟死了亲娘似的。”
程微以手托腮,嗤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可委屈的。我那位大表嫂本来就不能生呀。”
韩氏眼神一紧,一把抓住程微手腕:“微儿,你说真的?”
程微点头:“是啊,她寒毒入体,除非是找妇科圣手精心调理数年才有希望,若是顺其自然,本来就不能生育的。哎,母亲,您怎么了?”
韩氏猛然回神,掩饰道:“没事,微儿,你可真能耐,这都看出来了!我这就去与你外祖母说说。”
韩氏匆匆走了,留下程微一脸无奈,喃喃道:“这怎么听风就是雨呀?”
胖鱼后腿一蹬,蹿上程微膝头,仰着胖脸“喵”了一声。
程微伸手捏捏胖鱼的脸,警告道:“记住了,以后不许和我抢二哥,二哥广阔的胸怀是我一个人的!”
“喵——”胖鱼用尾巴扫过程微面颊,跳下去大摇大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