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忍不住补充:“还罚了一年薪俸…”
“就算罚三年薪俸又怎么样?你给媳妇买了脂粉铺子!”鲁王拍案而起,跌足长叹,“我是被降了爵啊,这么多兄弟你们都是亲王,就我从此以后矮了你们一头!”
郁谨默默移开视线,落在那只大汉传下来的蒜头瓶上。
这种时候还能记着他给媳妇买了个赚钱的脂粉铺子,可见这瓶子给老五留下了深刻印象。
鲁王抬手落在郁谨肩头,猛摇了摇:“老七,你分析一下啊,你打了太子没事,我打了废太子怎么反而降爵了?”
郁谨甩开鲁王的手,端起茶杯递过去:“喝口茶缓一缓。”
鲁王接过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比喝酒还痛快。
郁谨看鲁王一眼,道:“其实五哥已经说出原因了。”
“我说什么了?”鲁王一脸茫然。
“父皇罚我轻,因为我打老二时他是太子。父皇罚你重,因为你打老二时他已经不是太子了。”
高高在上的太子行事不像话,挨顿打皇帝老子会觉得给太子一个教训也好,这样说不定以后太子能懂事些。
可是废太子被打,只会让皇帝老子觉得这是落井下石,作践落难的太子。
两种不同的情况,受到的惩罚当然不同。
郁谨笑眯眯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他打老二可真是及时啊。
鲁王却越发听糊涂了:“老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老七打老二时老二是太子,他打老二时老二不是太子了,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郁谨笑眯眯又递过去一杯茶:“有些事情还是要五哥自己想明白。”
他和老五很熟吗?这种揣测圣意的话明明白白说出来,转头被老五卖了,害他也被降爵怎么办?
郡王妃一应待遇都比亲王妃差一等,他可不能让阿似比别人矮一头。
“五嫂知道这件事了吗?”
鲁王突然白了脸:“不知道…”
郁谨重重拍了拍鲁王肩头:“五哥还是早些回府吧。”
鲁王垂头丧气离开了燕王府。
郁谨把冷掉的茶往桌几上一放,忙回后院与媳妇分享八卦去了。
“鲁王打了废太子,被降了爵?”姜似几乎要忍不住笑了,“鲁王勇气可嘉。”
太子被废,看似谁都能踩一脚,实则在皇上对这个儿子没有彻底死心之前是最不能招惹的。
这世上,最难估测的就是人心,尤其是父母对偏疼子女的那颗心。
你以为这个人被父母打了骂了,父母一副弄死这个孩子的架势,可别人要是来踹这人一脚,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他父母。
人的心可以很硬,父母的心却能很软。
姜似对此十分笃定,至少太子之后被复立就证明了景明帝的心意。
鲁王真是无知者无畏,作大死。
姜似一句“勇气可嘉”令郁谨会心一笑。
他家阿似可比鲁王聪明多了。
“静王被复立的可能很大。”姜似道。
前世发生的事她虽然不能明说,提醒还是可以的。
“放心,我不会去招惹废太子的。”
所以说想做的事要趁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娶阿似是这样,揍太子也是这样。
鲁王回到鲁王府,硬着头皮去见了鲁王妃。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鲁王妃柳眉一竖,眼神杀气腾腾:“王爷莫非要带个外室回家过年?”
说完,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几,面无表情等着鲁王回答。
“要是这样就好喽——”鲁王感叹道。
“王爷说什么?”
鲁王紧了紧头皮,沮丧道:“我今天打了静王,被父皇降为郡王了…”
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暴风骤雨。
鲁王纳闷看向鲁王妃。
“就这事?”鲁王妃扬眉。
鲁王重重点头:“嗯。”
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知道了,要是没别的事,就洗洗开饭吧。”鲁王妃淡淡道。
鲁王眨眨眼,按住鲁王妃的手:“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什么?”
鲁王妃白鲁王一眼:“我又不是聋子。”
“我降为郡王了,你由亲王妃降为郡王妃了。”
“嗯。”
鲁王伸手摸了摸鲁王妃额头:“莫非发烧了?”
鲁王妃头一偏,不耐烦道:“王爷还吃不吃饭了?”
“饭当然要吃,可…可你不生气?”
鲁王妃又丢了个白眼过去,直接起身:“降爵就降爵,少些年俸还省得你有多余的钱养小妾通房。好了,我饿了,去吃饭吧。”
看着鲁王妃那张明艳的脸,鲁王莫名涌起几分感动。
没想到母老虎也有瞧着顺眼的时候,他眼睛怎么这么酸呢?
咳咳,定然是风大迷了眼睛。
鲁王按了按眼角,露出笑容:“我也饿了,吃饭去。”
鲁王被降爵的旨意正式传到鲁王府,更飞快传到了几位皇子耳里。
老五打了废太子,居然被降爵了!
不对啊,凭什么老七打太子没事?
看来得去鲁王府找老五喝两杯,再去对门燕王府找老七喝两杯了。
一时间众皇子心思浮动,鲁王府与燕王府中间那条青石板路立刻热闹了。等到静王一家会参加正旦家宴的消息传出去,就连去静园探望废太子的人都多了起来。
一开始还担心景明帝厌恶废太子不敢去,现在有皇上表态,去静园的理由都是现成的:静王被鲁王打得那么惨,肯定要慰问一番啊。
对于这番热闹,燕王府、鲁王府以及静园的表现出奇一致,皆闭门谢客。
憋着一股劲儿的众人总算等到了正旦那日。


第525章 正旦
正旦,便是正月初一,春节的第一天,乃文武百官以及外国使节向大周天子进表行礼的隆重日子。
与此同时,公主、王妃等够品级的内外命妇需向太后、皇后行礼。
一番折腾下来,等到长生殿里摆好家宴,众人已经有些疲惫。
然而身体上的些许疲惫挡不住众人对废太子、鲁王、燕王三方的关注。
废太子来得早,坐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喝茶,比起当太子时的意气风发,就显出十分落魄来。
众人用眼角余光时不时瞄上一眼,唏嘘的同时只觉痛快。
可算等到这烂泥从墙上掉下来了,他们还绝望地以为会糊在墙上一辈子。
不过要凑过去说风凉话,无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有鲁王的教训在先,他们可不敢犯傻。
众人又瞄向鲁王。
鲁王虽然没有被媳妇怪罪,可突然间就比兄弟们矮了一头,这种场合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他灌了一口茶,又灌了一口茶,忍不住对离着最近的湘王低吼道:“老八,你那双眼要是想看,就正大光明看,别跟个娘们似的暗送秋波行么?”
湘王抽了抽嘴角,暗骂:娘的,暗送秋波是这么用的?
“五哥何必这么大火气,弟弟不是关心你嘛。”
鲁王把茶杯往桌几上一放,冷笑道:“用不着你关心,你还是操心一下什么时候娶媳妇吧。”
湘王陡然变了脸色:“五哥,你什么意思?”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现在最听不得“娶媳妇”这三个字。
他以为迎亲路上碰到崔明月的奸夫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万万没想到啊,崔明月和奸夫成了亲,居然杀了亲夫跑了!
每当想到这件事,他就冷汗直冒。
女人太可怕了,让他绿光笼罩丢大脸算什么,他还得感谢对方不杀之恩。
娶媳妇?这辈子他都不想娶媳妇了…
湘王被踩到了痛脚,盯着鲁王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此时的鲁王正处于破罐子破摔的无敌状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挑衅道:“就是八弟想的那个意思啊。八弟这么看着我,还想打我不成?”
反正他已经被降爵了,老八要是敢打他,说不定就有作伴的了。
鲁王用饱含期待的眼神望着湘王。
湘王立刻警觉起来。
老五想让他受到父皇责罚?休想!
湘王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怎么会呢,我心疼五哥还来不及。”
鲁王如意算盘落空,忿忿喝了几口茶。
女眷那边,同样是暗潮涌动。
“有些日子没见三嫂了,三嫂怎么瘦了?”齐王妃语带关切。
晋王妃深深看了齐王妃一眼,温声道:“过年事多。四弟妹瞧着气色不错。”
她从来没像这些日子这么惶恐不安过。
原先王爷前头有太子,王爷根本没有想过那些有的没的。可现在太子被废,王爷成了最年长的皇子,这段时日与齐王的暗中较量令她胆战心惊。
守着儿女就这么过下去不好么?王爷说要给她挣一个后位,可她并不羡慕当皇后啊。
然而嫁夫随夫,男人有了决定,她只能咬牙跟着,而不能拖他后腿。
听了晋王妃的话,齐王妃笑起来:“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个孩子没有折腾我。我怀媛姐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天不知道要吐多少次,几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足足瘦了十几斤…”
晋王妃笑笑:“四弟妹好福气。”
“三嫂才是好福气,福哥儿乖巧懂事,两个姐儿也都大了。”提起这个,齐王妃心里就泛酸。
要说起来,晋王妃确实是有福气的,晋王的两女一子俱是嫡出。再看她,庶女已经有四五个了…
齐王妃一阵心堵,转而宽慰自己:庶女有多少都无所谓,儿子是她生的就行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是男孩,让王爷没了短处,那就稳稳压过了晋王。没有了争位的资本,谁在意一个普通王妃生下的是男是女呢。
她这般想着,扫了姜似一眼。
姜似眸光一转,看过来。
齐王妃下意识露出一抹笑,匆匆收回视线,而后又一阵懊恼。
她刚刚居然有些紧张,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也不奇怪,燕王妃刚刚干掉了荣阳长公主…
想着这些,齐王妃对姜似越发忌惮,暗道等寻到机会定要让燕王妃不能翻身才安心。
死人是肯定不会翻身的——齐王妃心中晃过这个念头。
姜似垂眸盯着面前的水杯。
杯中是清水,能映出她的影。
齐王妃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杀心的呢?前世齐王妃亲自动手,贤妃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
她拿起水杯慢慢喝了几口,耳边又传来齐王妃对鲁王妃的劝慰。
“五弟妹想开些,说不定父皇过些日子就消气了。”
鲁王妃明媚的面庞挂着莫名其妙:“四嫂在说什么?大过年的我舒坦着呢,有什么想不开的?”
往常过年王爷那个色胚话里话外想讨要个美妾当新年礼物,今年半个字都没敢提,她心里爽着呢,倒是齐王妃这张假脸莫名给她添堵。
在鲁王妃看来,人长得丑些没什么,可连笑容都是假的就没法原谅了。
对这样的人,她只想敬而远之。
齐王妃碰了个软钉子,讪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暗暗咬牙切齿:等她有朝一日当了皇后,定要狠狠收拾这些小贱人。
随着帝后宣布开宴,众人暂且收起了各自心思,吃着酒老老实实欣赏起了乐舞。
等到宴席结束,一直紧绷心弦的景明帝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总算没有再出状况。
众人拜别帝后,向宫门走去。
各家的马车就停在宫外不远处,郁谨把姜似抱上马车,跟着坐上去,一连串举动登时引来不少人撇嘴摇头。
大庭广众之下抱媳妇,还跟女人挤一辆马车,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齐王便是这般想着,潇洒翻身上马。
齐王妃收回的目光带着鄙夷。
就燕王这样行事无忌,如何与王爷比?她要是燕王妃,羞都该羞死了。
齐王妃伸出手扶着婢女,抬脚登上马车。


第526章 小产
齐王喜欢低调,齐王府的马车看起来很寻常,内里却布置得很舒适。
厚实柔软的毛毯,舒适的软靠,还有触手可及的开胃蜜饯,这一切都令齐王妃欢喜,特别是这些还是齐王特意叮嘱人布置的。
喧嚣无趣的宫宴自然比不得这避风保暖的马车让人身心放松。
齐王妃生出几分迫不及待,一脚踩着马凳,一脚跨上车板,耳边却突然响起婢女的惊呼声:“王妃——”
等齐王妃反应过来,她已经重重摔到了地上,控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惨叫。
此时华灯初上,一串串喜庆的大红灯笼映得宫门外亮如白昼。
随着齐王妃这声惨叫,那些准备驶动的马车一下子没了动静,就连已经行了一段距离的车马都迅速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无数视线投过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齐王妃。
骑在马上的齐王瞬间懵了,而后从马背上跳下,急奔到齐王妃身边:“没事吧!”
齐王妃面部痛苦到扭曲,捂着腹部喃喃道:“疼,孩子,孩子——”
齐王目光缓缓下移。
因齐王妃穿着大衣裳,一时瞧不出端倪。
他再顾不得讲什么规矩,伸手探去。
黏腻的感觉令他心猛地沉了下去,抬起手就看到了刺目的红。
齐王的脸登时变得雪白,高喊道:“太医,叫太医!”
齐王伸手抱起齐王妃,这一刻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盼着嫡妻又有了身孕,让他对赢过老三有了极大信心。为什么王妃会出事?
晋王害他,一定是晋王害他!
不能慌,孩子说不定能保住——
齐王抱着齐王妃冲到了宫门口,高喊道:“快把太医找来!”
眼见齐王带着齐王妃进了宫门,众人都没了走人的打算。
齐王妃上马车居然摔下来了,这可太稀奇了。
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众人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齐王府的马车。
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拉车的马同样普普通通,车夫跪在马车边瑟瑟发抖。
郁谨放下原本挑起的车窗帘,对姜似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突然有些同情父皇了。”
当皇上也不容易啊,整日困在皇宫这个牢笼里不说,想过个安稳年都不行。
姜似抚摸着小腹,面色有些发白。
她虽然憎恶齐王妃,可亲眼看着齐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么没的,还是心有戚戚。
“阿谨,你说齐王妃摔倒是意外吗?”
“意外?”郁谨笑笑,并没有多少同情,“这世上哪来这么多意外,我估计着是老三出手了。”
姜似轻轻皱了一下眉。
她记得,晋王夫妇的结局可不怎么好…
郁谨拥住姜似,纳闷道:“阿似,我冷眼瞧着你对齐王妃并无好感,怎么脸都吓白了?”
姜似横了郁谨一眼:“我哪里是吓的,不过是——”
她抚着小腹,叹道:“不过是觉得孩子无辜罢了。”
郁谨是男人,准确地说是个还没加冠的少年人,对此可没什么感触,云淡风轻道:“父债子偿。当父母的作孽自然会折损子女的福气。这是天理公道,没什么好同情的。”
见姜似脸色依然不大好,他抬手按上她的肩:“好了,说不定齐王妃的孩子没事儿。”
“保不住的…”姜似喃喃道。
“什么?”
姜似抬眸与郁谨对视,正色道:“齐王妃的孩子保不住了。”
郁谨失笑:“那也是命。阿似,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
郁谨再次挑起车窗帘,见那些人都已经下了马车围在宫门口,对姜似道:“咱们也下去吧。这种时候没必要特立独行,要是这么回去了被人诬赖说齐王妃摔倒是咱们动的手脚,平白添堵。”
姜似颔首,随郁谨一道下了马车,照样是被他抱下去的。
听到动静的众人看过来,这一次再无人笑话郁谨脸皮厚。
齐王倒是要脸了,孩子没了…
真要权衡起来,有时候脸面其实没那么重要。
宴席上景明帝总怕出幺蛾子,心思重重没吃几口饭,好不容易熬到家宴散了,这才有了吃宵夜的欲望。
天寒地冻,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也不错。
嗯,他不喜欢加冰糖的,弄成咸口的,放些切得细细的火腿丝就行。
景明帝美滋滋想着,坐着肩舆准备去皇后那里吃宵夜,半路上就被急匆匆奔来的内侍拦住了。
看着扑倒在面前的内侍,景明帝脑海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云腿燕窝粥是吃不成了!
“说——”
“皇上,齐王妃摔下了马车…”
景明帝猛然睁大了眼睛,与皇后对视。
皇后面上适时露出关切,实则内心毫无波动:“齐王妃现在如何了?叫太医了么?”
听内侍说齐王已经把齐王妃抱到了偏殿里,太医正赶过去,皇后忙对景明帝道:“皇上,咱们过去看看吧。”
景明帝还能说什么,只能黑着脸点头。
偏殿里人荒马乱,帝后赶到门口,就听齐王的声音传出来:“太医,你说什么?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景明帝脚步一顿,对皇后道:“你进去看看。”
皇后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很暖,血腥味越发明显。
皇后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走了过去。
齐王妃躺在矮榻上,面色苍白如雪,汗珠不断往外冒,指甲在床榻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孩子,孩子——”齐王妃口中不断喊着这两个字,是皇后从没见过的狼狈。
皇后暗暗叹了口气,问太医:“齐王妃怎么样?”
太医也想叹气,却不敢,只能摇了摇头,小声道:“孩子没了…”
齐王妃猛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太医的手:“不可能,我的孩子不可能没了。太医,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老太医被齐王妃这么一抓,险些吓昏了,慌忙甩开齐王妃的手跪下来。
“太医,真的没办法了?”齐王似乎恢复了冷静,沉声问。
太医点点头。
齐王颤了颤眼帘,道:“那就劳烦太医给王妃开些调养身体的药吧。”


第527章 车夫
在齐王看来,孩子既然保不住了,而景明帝还在外头,他若是表现得太糟,令父皇失望就更加得不偿失。
“麻烦太医了。”
“王爷折煞微臣了。”太医暗暗叹了口气,忙借着开药的由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齐王握住齐王妃的手:“王妃,你莫要想多了,养好了身体咱们的孩子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不会有了…”齐王妃伤心到极处,语无伦次哭喊着。
齐王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丝毫不露:“王妃,你冷静一下,这是在宫里。”
他的这番提醒却没被素来贤良的齐王妃听入耳里。
她此刻腹痛如绞,心如刀割,哪里还在乎是在何处。
宫里宫外又如何,她心心念念盼来的孩子没了,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也没了…
齐王妃的哭声越发凄惨。
赶来的嬷嬷为难道:“王爷,您留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先出去吧。”
齐王巴不得离开这血腥之地,面上挂着沉痛道:“就劳烦嬷嬷照顾好王妃了。”
齐王向皇后行了个礼,又温声劝慰齐王妃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齐王妃小产,下边血流不止,皇后虽是女子却也不好久留。
对身份尊贵的人来说,小产毕竟是件晦气事,即便皇后不在意,也会被女官说道。
皇后温声劝道:“齐王妃,本宫知道你难受,换做哪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都会难受的。不过人总要往前看,日子还长着呢,你还年轻…”
回应皇后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皇后叹了口气,交代嬷嬷等人:“照顾好王妃。”
嬷嬷忙应了,指挥着宫婢忙碌起来。
皇后看了形容凄惨的齐王妃一眼,向外走去。
先一步走出来的齐王给景明帝行了个礼,哑声道:“儿子惭愧,让父皇大年初一都不得舒心。”
景明帝摆摆手:“罢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话了。你媳妇怎么样?”
齐王沉重摇头:“孩子没了,她有些受不住…”
景明帝叹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放到寻常百姓家,生下七八个孩子能养大三四个就算不错了,妇人小产更是不稀奇。可齐王妃盼来这个孩子不容易,他是知道的。
“你媳妇怎么就摔了?”
齐王低下头,悲痛道:“是儿子不好,没有照顾好王妃。”
他骑在马上看得分明,王妃那一摔太莫名其妙了,说是意外他第一个不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妃对这个孩子多么在意,怎么会不小心摔倒呢?
可是这些都不能对父皇提,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无益,好在你们还年轻。”
齐王欲哭无泪,却强撑着道:“是,儿子明白。”
他这个年纪,别人的儿子都进学堂了,他儿子还没影儿呢,更何况是在与老三争锋的关键时期。嫡妻有孕又小产,这个孩子还不如不来——
“其他人都散了么?”景明帝问潘海。
“大都在宫外等着呢。”
景明帝脸一沉,没好气道:“等什么等,让他们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