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查案者、受害者,小小年纪跟老头子那么啰嗦!”景明帝口不对心斥了一句。
甄世成还对他儿子讲过这些?似乎有些道理…
郁谨恢复了轻松神情,笑道:“总之儿子信服甄大人,便按着他说的做了。‘朵嬷嬷’这个名字在查隐在宫中兴风作浪之人时被我所知,偏巧宫里有这么个人,父皇您说是不是不能放过这条线索?”
此时正在家里喝茶的甄世成狠狠打了个喷嚏。
“老爷着凉了?”甄夫人关切问。
甄世成拿手帕擦了擦溅在胡子上的茶水:“没着凉,好着呢。”
娘的,究竟哪个王八蛋往他身上甩黑锅呢?
景明帝同样在腹诽:臭小子对老甄还挺崇敬,对他这个当爹的恐怕都没这个心…
腹诽过后,问起正事:“你打算如何不放过这条线索?”
“自然是好好查一查朵嬷嬷,比如她如何入的宫,入宫前又是什么情况…”郁谨说着,对潘海微微颔首,“不过这些就要劳烦潘公公了,我查起来不方便。”
潘海忍住点头的冲动,看向景明帝。
景明帝面色凝重:“查是要查的,可在没有证据确凿之前,不得惊动太后。”
潘海立刻应下。
“父皇,儿子就先回去了。”
“回吧。”牵扯到太后,景明帝心情不大好,淡淡道。
郁谨没有动。
景明帝睃他一眼:“怎么不走?”
郁谨干笑:“您不是让儿子与阿似一道回去么。”
景明帝抽了抽嘴角,吩咐潘海:“打发人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年纪大了需要好好歇着,燕王妃不必留太久。”
慈宁宫里,没了景明帝与郁谨在侧,太后敲打姜似时语气就冷多了:“燕王妃,今日这事无论你知不知情,让亲戚仗着你的名头生事,都是你的错处。”
姜似当然不会傻得和太后理论,乖巧道:“孙媳明白,都是孙媳的错。”
荣阳长公主在一旁凉凉道:“燕王妃态度倒是好。”
在她面前的牙尖嘴利呢?小贱人还挺会装。
姜似微微一笑:“姑姑这话就让我惭愧了。该当我的错,我绝不会推脱逃避,这是我为人的原则。”
“人都已经被你表叔害死了,你又如何负责?不逃避责任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姜似诧异看荣阳长公主一眼:“姑姑也说人是被我远方表叔害死了,他该受到什么责罚自有衙门定论。而我与王爷当然不是嘴上说说,王爷在父皇面前不是已经许诺会抚养女子留下的幼弟,姑姑莫非没听见?姑姑觉得这样还不够,总不会要我偿命吧?”
荣阳长公主脸一沉:“你这是什么话——”
“够了。”太后不耐打断二人的话,“荣阳,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
荣阳长公主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太后又看向姜似,眼中带着不赞同:“燕王妃,荣阳是你的长辈,你说话莫要如此针锋相对。”
姜似垂眸:“孙媳知道了。”
荣阳长公主弯了弯唇。
太后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没大没小的人,有她在,燕王妃以后休想讨太后欢心。
姜似眼角余光扫了扫荣阳长公主,心中冷笑。
荣阳长公主这种人,脑子里也就剩下讨太后欢心了。
“太后,皇上说让燕王妃早些出宫。”内侍进来禀报。
太后窒了窒。
她原想着多敲打敲打燕王妃,皇上倒是心急——不,心急的应该是燕王。
这是担心媳妇会受委屈?
太后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偏头看一眼姜似,眸光深沉起来。
当年,皇上与元后也是这般好…
太后眼中多了几分凉意,收回思绪对姜似点了点头:“去吧,哀家就不留你了。”
“皇祖母好好休息,孙媳告退。”姜似福了福。
荣阳长公主跟着起身:“母后,我也不打扰您了。出门一趟怪累的,您好好歇着。”
二人一道出了慈宁宫。
“燕王妃打算如何洗脱污名?”荣阳长公主压低声音问,眼中闪着得意。
姜似一笑:“姑姑何不想想万一被锦鳞卫查到头上去,如何自辩呢?”
荣阳长公主眼睛猛地睁大几分,唇角紧绷:“与我何干?”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这可不像姑姑的风格。姑姑记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姜似说罢,拂袖而去。


第501章 雪来
郁谨等在内城外,远远瞧着穿着大红镶雪狐毛斗篷的人走过来,嘴角不由露出笑意,快步迎上去。
姜似走到近前,对他莞尔一笑:“我寻思着你就会比我早。”
郁谨扫一眼宫婢,伸手握住姜似的手:“走吧。”
二人双手交握,往前走去。
跟在身后的宫婢转身返回慈宁宫,心中却叹了一句:燕王与王妃真恩爱,难怪燕王妃在荣阳长公主面前都不委屈自己。
姜似与荣阳长公主的言语交锋宫婢虽听不到,二人间的剑拔弩张却感觉得出来。
宫婢忍不住与一道送姜似出来的同伴提起,另一名宫婢同样心有感慨:“可不是么,瞧瞧齐王妃,别说与荣阳长公主争锋,每次来了连走路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小心翼翼到骨子里去。”
两名宫婢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对齐王妃再羡慕不起来。
听说,齐王妃怀孕后又主动给齐王张罗了四个通房…
回去的马车上,郁谨问姜似:“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姜似靠着车壁,笑道:“太后这般讲究的人,就算为难我顶多是言语上的敲打。我脸皮厚,什么言语攻击都受得住。”
郁谨哑然失笑,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什么呢。”
姜似靠过来,听着对方胸膛中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觉无比心安。
郁谨提起朵嬷嬷的事:“乌苗祖孙那里的人撤回来吧,父皇定会马上派人去查,咱们再参与其中就是自找麻烦了。”
姜似迟疑一下,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在父皇面前说三日内挽回被窦表叔败坏的名声,可有主意了?”
“你看这样如何?”郁谨凑在姜似耳畔,低语几句。
御书房内,景明帝烦躁敲了敲桌面:“潘海,你把韩然叫来。”
韩然走进御书房时,看着面无表情的景明帝心中就发毛。
自从知道皇上绿云罩顶,他就有一种随时会被灭口的悲观,真是人生艰难啊——
看着神色恭谨的锦鳞卫指挥使,景明帝心头蓦地升起几分不爽。
他觉得以往韩然没这么恭谨来着…他是不是被同情了?
君臣二人各有心思,气氛有一瞬间尴尬。
潘海暗暗给韩然递了个眼色,心道韩然以往挺有心机的人,现在瞧着怎么有些傻?
是了,定是因为见证了皇上被戴绿帽子的事,心中的不自在还没散呢。
这就犯糊涂了,这种事越表现得云淡风轻,让皇上觉得你都忘了这档子事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韩然回了潘海一眼,腹诽道:你懂什么,一个无根之人…
潘海撸了撸袖子。
要不是皇上在场,他要和姓韩的打起来!
“韩然,西市街有一家乌苗人开的小店,朕要知道她们的情况,但不可打草惊蛇。”
听景明帝交待正事,韩然立刻应诺。
“另外,燕王妃表叔的事也查一查,看此人还做过什么恶。”
韩然再次应了。
“你退下吧。”
韩然离去后,景明帝看向潘海:“你觉得燕王找出来的线索靠谱么?”
潘海犹豫了一下,道:“奴婢觉得燕王所言有些道理。”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看来皇上到现在都不愿见到那兴风作浪之人与太后沾上联系。
可这个时候,作为陪伴皇上多年且一心为皇上着想的人,他不能因为心知皇上的喜恶就耽误正事。
那个人太可怕了,唆使杨妃与太子私通,这对皇上是双重的巨大打击,不可谓不毒辣。
“那你就查一查吧,同样不要打草惊蛇,查出什么先来向朕禀报。”
“是。”
景明帝不愿再提令心情郁郁的事,谈起别的话题:“你说燕王会用什么办法挽回受损的声誉?”
潘海一脸为难:“奴婢想不出来啊。”
“朕也想不出来。”景明帝笑笑。
那便拭目以待,也算给他添几分乐趣了。
姜似二人回到燕王府,时间已经不算早,郁谨本想直接留下等吃饭,却被姜似打发走。
“我先与窦表姑聊一聊。”
倘若没有这些日子的愉快相处,以姜似的性子是懒得多此一举的。
哪怕是二哥做出这等混账事来她都觉得该在牢房老实蹲几年,何况一个远房亲戚。
经历过前世那些事,她早已学会不去在意不值得在意的人。
“那好,我正好去安排一下那件事。”郁谨这才离开。
不多时,阿巧禀报道:“主子,窦表姑到了。”
窦姝婉走进来,脱下大衣裳抖落雪花交给门口丫鬟才走进去。
“外头又飘雪了?表姑快坐。”姜似看了一眼窗外。
窗纱糊得严严实实,瞧不清外边景象。
冬日就是这点不好,想要从早到晚大敞着窗是不成的。
窦姝婉坐下来,笑道:“是啊,突然又飘起了雪。”
她说完,沉默下来。
以窦姝婉的聪敏,显然从姜似这时候叫她过来察觉出几分不寻常。
姜似喜欢窦姝婉这样的聪明。
与聪明人说话,用不着太多弯弯绕绕。
“不知表姑与表叔还有没有联系?”
窦姝婉看向姜似,浑身有瞬间的紧绷。
她哥哥莫非做混事了?
这个念头才晃过,就听姜似到:“表叔犯事了。”
窦姝婉柳眉一竖,脱口问道:“他怎么了?”
姜似简单讲完来龙去脉,看着窦姝婉问:“表姑有什么想法,可以对我说。”
窦姝婉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张张嘴,委屈铺天盖地而来,令她不由红了眼角。
想要好好活着,活得像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在伯府,别人都觉得四姑娘厉害,不好相处,可她却觉得与四姑娘相处再舒心不过。
不需要如何委曲求全,汲汲营营,相反,越是简单,二人相处越自在愉快。
怎么就见不得她过几天人过的日子呢?
姜似还在等着窦姝婉的回答。
她不是滥好人,倘若窦姝婉一心护着混蛋兄长,她可以理解,从此却会远着些,尽早给窦姝婉寻一个可靠的人嫁出去也算仁至义尽。
窦表叔那样的人就如烂泥塘,指望变好是不可能的,与其牵扯上只会陷入烂泥里出不来。


第502章 深查
窦姝婉低着头,沉默片刻抬起眼来与姜似对视,语气坚决:“我只求保住哥哥性命,其他但凭王妃做主。”
这一次倘若她替哥哥求情,让哥哥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那才是害了他。
哥哥自以为有了靠山,以后行事会越来越放肆,终有一日犯下杀头的大罪。
听了窦姝婉的回答,姜似露出笑意:“表姑不怪我就好。”
窦姝婉自嘲一笑:“我要是怪罪王妃就太糊涂了。王妃,眼看就要过年了,不如我就回伯府陪姨母吧。”
哥哥做出这样的事来,连累了王爷、王妃的名声,她哪里还有脸待下去。
姜似伸手握住窦姝婉的手:“表姑这样说,那就是怪我了。”
窦姝婉忙否认。
“那表姑就安心留下来,平日里王爷事情不少,我一个人在偌大的王府里也无聊。”
窦姝婉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还做不到丝毫不替自己打算,如果不到万不得己,再不想回到伯府去。
郁谨转日就去了关押窦表叔的镇抚司。
接待郁谨的是韩然手下一位镇抚使。
对于郁谨的到来,镇抚使颇有些嘀咕。
燕王不会傻到来给那混混求情吧?
应当不至于,这事都闹到皇上与太后那里去了,燕王应当没这么傻。
不过,燕王妃若是软语相求就不一定了。
“当街调戏良家女子令女子羞愤自尽,按咱大周律法应当判什么罪名?”
镇抚使想了一下道:“罪当流放。”
严格按着律法,那罪名自然不小,可事实上真正会被流放的都是没有靠山的浪荡子,那些纨绔可没有哪个被流放的。
“他还有没有别的罪过?”
镇抚使一愣,越发摸不准郁谨来意了。
“眼下还没有查出更多来。”
“需要多长时间能查出来?”
镇抚使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道:“至少要两日。”
彻查那混混的过往是韩指挥使亲自交代的,他们自然不敢含糊。
“那两日后我再来。”郁谨也不啰嗦,问完拔腿就走,留下镇抚使一头雾水。
转眼就是两日后。
景明帝第一时间听了韩然禀报,目光沉沉:“这么说,燕王妃的表叔在京城这段时间并无大恶?”
“是,他离开东平伯府后虽然游手好闲,却没有作奸犯科的行为,缺银钱了就会想法子找他妹妹讨要,这次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是第一次。微臣属下询问出来,有人给了他纹银百两,指使他这么做的。”
景明帝挑了挑眉:“指使他调戏良家女子,目的为何?”
“据他交代,那人说那名女子引诱一位太太的夫婿,那位太太想出一口气。不过微臣属下打探了女子的过往,街坊邻居对女子风评颇好,无一人说她是轻浮之人…”
“若是轻浮之人,就不会羞愤自尽了。”景明帝冷冷道。
这样说来,老七媳妇那个表叔若没有扯谎,就是被人利用了。
那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冲着老七两口子来的。
景明帝不由想起了两日前郁谨在慈宁宫说过的话:“儿子就是觉得皇祖母难得出一趟门就遇到阿似的表叔当街作恶,未免太凑巧。”
老七说得不错,这世上大多事其实都不是巧合。
到这时,景明帝因姜似亲戚作恶而升起的那点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恼怒。
宫里阴云不散,外头竟然也不消停,算计老七的究竟是什么人?
“唆使他的人查出来了么?”
韩然低头:“目前还没有。”
锦鳞卫听起来威风赫赫,令人闻风丧胆,但毕竟没有神仙本事,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查得到。
如窦表叔这样的街头混混,一日里会接触到的人太多太杂了,又不像某些人物本就在锦鳞卫的监视范围之内,想要找出那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景明帝当然明白这些,忍着不快问道:“燕王还没有动静么?”
那小子说要三日内解决麻烦,眼下只剩一天时间了。
“燕王前日去了一趟南镇抚司,之后再无反应。”提起郁谨会用什么办法挽回声誉,韩然同样很好奇。
一位王妃的远房亲戚作恶,本来不是什么惹眼的事,因为被皇上与太后关注,眼下勋贵百官几乎都知道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燕王接下来的动作。
景明帝微微皱眉:“西市街那家小店,查出什么了么?”
“回禀皇上,那家小店已经开了十五年,确实是一对乌苗祖孙所开。每年五六月份小店都会关门一段时间,店子开门的日子生意冷清,祖孙二人鲜少与旁人打交道。据微臣属下所报,那名乌苗老妪似乎对有人盯梢有所察觉,要不要先把人控制起来…”
景明帝颔首:“也好。潘海,传燕王进宫来。”
郁谨赶到时,潘海与韩然皆留在御书房里。
郁谨向景明帝见礼:“父皇。”
景明帝点点头,直言道:“这两日潘海查了朵嬷嬷,她与陈美人确实有过接触,十四公主有几次病了,慈宁宫那边派朵嬷嬷去看望慰问过。”
杨妃自兄长横死后与他闹过几次,慈宁宫那边也是派朵嬷嬷去劝诫杨妃安分守己,只是碍于杨妃与太子的事,不便对老七讲明。
韩然垂眸立在一旁,心中生出诧异来。
他本以为皇上召燕王进宫是问其如何解决燕王妃表叔这桩麻烦事,没想到居然会对燕王说起宫中私密。
看来燕王在那次家宴上的表现着实得了皇上青睐。
郁谨不知景明帝此举给锦鳞卫指挥使韩然带来的惊讶,开口道:“朵嬷嬷没有浮出水面前儿子就猜测这个人身份不低,且有光明正大的机会接触到陈美人,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问景明帝:“那潘公公有没有查出朵嬷嬷如何进宫的呢?从潘公公先前给出的讯息,朵嬷嬷十五年前进宫时已经二十岁了,而宫中招宫女的年龄大多限定在十三到十六岁。”
随着郁谨这一问,景明帝脸色沉下来,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朵嬷嬷是借着荣阳长公主的关系进宫的。”


第503章 鱼饵
郁谨面上适时露出诧异来:“竟是因为荣阳姑姑入宫的?”
潘海微微动了动眉梢。
燕王“因为”这两个字用得甚妙啊。
因为荣阳长公主进宫,那么此人搅起的这些风波荣阳长公主就难脱干系。
景明帝脸色更沉。
宫中招人都是有规矩的,荣阳违了规矩把人送进宫来,果然就带来诸多后患。
这个荣阳,就从来没懂事过。
景明帝对荣阳长公主的一些做法早有意见,只是他生性厚道,不愿伤了兄妹情分,更不愿伤了太后的心,这才一直隐忍着。
可是现在因为荣阳长公主的肆意妄为,竟连太后都有可能受害,这就不能忍了。
景明帝存了教训荣阳长公主的心思,问郁谨:“目前这些只能说明朵嬷嬷有作恶的机会,然而陈美人死无对证,不足以给人定罪,你可有什么主意?”
现在是郁谨先锁定朵嬷嬷,才查出朵嬷嬷与陈美人、杨妃都有接触,仅凭此点就让景明帝确信那人是朵嬷嬷还不够。
偌大的后宫,时间的拉长,能与陈美人、杨妃都有接触的人何止朵嬷嬷一个。
郁谨沉吟片刻,道:“不如试试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景明帝来了兴趣,“难不成给她机会出宫,看她是否与那小店的人接触?”
郁谨摇头:“这样就太明显了,或许会引起她的怀疑。”
眼下朵嬷嬷与乌苗祖孙的讯息是不一致的。
乌苗祖孙知道圣女来到了京城,但因心存怀疑送信回乌苗求证,迟迟等不到乌苗那边的来信这才联系宫中的朵嬷嬷。
朵嬷嬷借着太后出宫上香的机会与乌苗祖孙联系上,等她回到宫中,因郁谨和姜似去了一趟慈宁宫,到这时朵嬷嬷才愕然发现花长老所说的圣女竟然就是燕王妃。
郁谨才不想给朵嬷嬷与乌苗祖孙再碰面的机会,理由给得光明正大。
对这个理由,景明帝颇认可,倾身道:“那你说说如何引蛇出洞。”
郁谨看着景明帝:“父皇到现在对那个人是不是朵嬷嬷还心存疑虑吧?”
“嗯。”景明帝并不否认。
郁谨笑笑:“那个人无论是不是朵嬷嬷,倘若发现作恶的机会,十有八九不会放过,不如咱们就给她创造这么一个机会。”
景明帝眸光微闪,神色认真起来。
他倒要听听老七有什么主意。
“那人专找后宫心有怨怼的女子下手,儿子觉得可以寻一个合适的人把这个人引出来。”
景明帝眼神一缩。
合适的人?难道他后宫里心有怨怼的人这么多?
潘海深深看郁谨一眼,心有无奈:燕王这话真扎皇上的心…”
郁谨打量着景明帝神色,笑道:“您觉得十四公主怎么样?”
“十四公主?”景明帝一听就沉下脸,不悦道,“胡闹,你十四妹还是个小姑娘,莫要拿她做局!”
郁谨笑笑:“潘公公,十四公主比十五公主大一岁吧,是不是已经及笄了?”
潘海飞快看景明帝一眼,点头:“王爷没记错,十四公主确实已经及笄。”
燕王看着粗枝大叶,对人心竟如此懂得,明着问十四公主的年纪却提到了十五公主,这比费多少口舌劝说都有用。
景明帝确实想到了十五公主。
十五比十四还小一些,如今却已香消玉殒…
景明帝有二十多个女儿,平日里接触机会不多,要说对每个女儿都有感情是瞎话,比如十五公主,在她活过的这十四年,于景明帝来说只是一个女儿的称呼。
可是随着十五公主惨死在景明帝面前,她在景明帝心中的印象一下子深刻起来。
她成了帝王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存在。
十五死了,因十四的母妃而死。十四虽然是无辜的,但用她来引出那个人,也算是替母妃减轻罪孽。
沉默良久后,景明帝淡淡道:“说说具体的打算吧。”

一番商谈之后,景明帝抿了几口茶水:“你说的三日之约,明日就到了。”
郁谨笑起来:“父皇是担心儿子完不成么?”
景明帝脸一板:“朕只是随便问问。”
谁在乎这小子能不能完成了,臭小子挺会自作多情。
“儿子出宫就去安排。”郁谨对韩然露出大大的笑脸,“到时候还望韩指挥使配合。”
当着景明帝的面韩然还能说什么,忙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