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我母亲哪里不错,吸引了他吧。太太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
听到世罗的问题,通子心中再次感到不快。
“啊,实在是抱歉。”发现通子的脸色有些不对,世罗立马低头道歉。通子发现,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把话题往那方面扯。
“那你父亲什么态度呢?”通子问道。她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世罗三郎母亲的立场上。和藤仓兄弟在一起时,她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父亲当然坚决反对。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在听到别人说要抢自己老婆时会乖乖交出来的吧?被惹恼了的睦雄便扬言说要杀光我们全家。”
“什么?”通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从未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当时村里人都在传,说睦雄打算带着刀枪闯入我家,杀掉我父亲,掳走我母亲。”
“啊?那三郎先生你们呢……”
“孩子们当然也要通通杀掉。”
“怎么会这样……”
“感觉这事很离谱吧?”
“是的。”
“在战前,这个国家的确存在这种离谱的事。”
“警察不来管吗?”
“那种乡下派出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样啊……”
那就向城市里更大的警局求援啊?!通子心想。
“太太,你大概没去过津山深山里那个名叫贝繁的村子吧?”
“没去过。”
“那可是个地处深山的荒村啊。我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夸张。你在那村里随便走上一圈,没准还会遇上黄鼠狼呢。”
“啊……”
“再往山里走一阵,就连电视信号都没有了。每户人家周围都围着栅栏。那些栅栏是干吗用的?那是‘野猪栅栏’。”
“野猪栅栏?”
“对,一到夜里,山里的野猪就会跑下来,把栅栏撞得嘎吱直响,搞得你整夜睡不着觉。”
“啊?”
“那就是一处乡下荒村。太太,在那种地方,警察就只是摆设,所谓的巡警,是个连走路都会打晃的老头,整天就会和熟人下棋。顶多数数村里有几户人家。那种地方,连个小偷都没有。”
却有那样的狂人。
“可是,睦雄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总会有所行动吧……”
“嗯,那个怪物突然兴起想让我母亲和他一起生活。这种话对男人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却会让女人十分为难。而且这种事还得按正规手续一步步来才行。”
“毕竟还有家人啊。”
“没错,到头来,我母亲让怪物睦雄发了狂,招来村里人的怨恨。”
“可这种事也不是她自愿的啊?”
“对,站在我母亲的角度上来说,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那后来你母亲,不,你父亲怎样做了呢?”
“他决定逃离村子。”
“逃离?啊,所以才……”
“他偷偷跑到村公所拿了户口本和身份证明,跑去投靠京都北边宫津市的朋友。事情发生在昭和十三年五月。”
“哦,就是那时……”
“对,我们一家搬出了贝繁村。家具、农具、房产、田地,全都拿去贱卖掉,换成钱,一家人去投靠父亲在官津开榻榻米店的朋友。”
“一家人啊……”
“对,父母、我、哥哥们,还有麻衣子。”
“睦雄知道麻衣子是……”
“是他女儿?他应该知道吧。估计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提出要和我母亲一起生活的。”
“那麻衣子呢?”
“她怎么了?”
“她知道她的生父是睦雄吗?”
“这个嘛……她应该不知道吧。”
“是那时候不知道,还是后来也不知道?”
“反正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件事。不过……估计日子久了她也知道了吧。毕竟总有人不安好心,整天搬弄是非。”
“嗯……”
这是实话。
“那睦雄还留在村子里?”通子问道。
“对,还在村里闯下了一桩大祸。”世罗一字一句地说。
“大祸?什么大祸?”
“是会让人不寒而栗的大祸。”
“怎么回事……”
“发现我们不见了以后,睦雄便带着洋枪和刀在贝繁村里四处寻找。当时他见人就说‘把贵美惠交出来’,但凡有人挡了他的路,他
就立刻把那人杀掉。”
“啊?”通子再次险些叫出声。
“太太你没听说过‘津山三十人惨死案’吗?”
听世罗这么一说,通子开始回忆起来,依稀记得之前似乎听人说起过这事。
“那件事当时引起过轰动,都井睦雄一晚上连杀三十名贝繁村村民,都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这么回事啊……之前我似乎听说过一些情况。”
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通子根本想不到居然会与自己有关系。
“是吗?说句实话,这件案子的根源其实在我母亲身上。”
通子不能理解。
“当时睦雄那家伙彻底疯了,到处寻找我母亲。但我母亲已经逃离了村子,睦雄在村里肯定找不到她,就是因为找不到我母亲,他才在村里一口气连杀三十个人的。太可怕了。”
通子心里却在想另一桩事:麻衣子的生父居然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杀人狂的孙女?由纪子是他的曾孙女?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一场噩梦。
“那是一场惊天大案。被刀砍死、洋枪打死的人不计其数,有人下颌骨被打碎,痛苦而死,甚至有人接连痛了三天三夜才死去。许多人遭到牵连。真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足以记录到历史书中去。只因为贵美惠不见了,村里就有许多无辜的人被残杀。这种事情,别说日本,恐怕在世界范围内都不多见。究其根源,问题就在我母亲身上。
“我母亲也因此背负起骂名。有人骂她是淫妇,有人骂她是扫帚星,还有骂她是魔女的。世人的嘴向来毫不留情。”
“这件案子后来如何处理了?”
“由于案子的性质太恶劣,刚开始进行了报道管制,并未把事情公布出来。事发当日,媒体完全没报道过。不过两三天后,消息就泄露了。各大报纸大肆渲染,收音机里也播个不停。显然,这件事在日本国内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人也就免不了遭受世人的白眼了。”
“嗯。”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躲不开指指点点。就算搬到新地方,用新名字,也会立刻被人发现,然后再次遭人欺负虐待。”
“麻衣子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你是说那件案子吗?反正我没和她说过,一开始她应该不知道。”
“那是你们刚搬到官津时发生的事吧……”
“对,当时她还只是个婴儿。不过,世上有那么多多嘴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也会人在旁边幸灾乐祸。”
“是的。”
“太太,你知道吗,还有一部与这件事很相似的侦探小说呢?”
通子开始在记忆中搜寻,却怎么都没想起来。虽然通子从小就喜欢推理小说,但还没到痴迷的程度。
“哦?我不太知道……”
“就是横沟正史写的《八墓村》[ 《八墓村》确实取材于“津山事件”。现实中的“津山事件”发生于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一日凌晨,地点在日本冈山县苫田郡西加茂村大字行重(现津山市加茂町行重)和贝尾及坂本两个部落中。凶手都井睦雄连杀三十人、伤三人后自杀身亡。此案一度震惊日本全国,后有多部文学及影视作品取材于此。]。”
“哦……”通子朦朦胧胧地回想起来了,当年盛冈家中麻衣子的书架上似乎就有横沟正史的书。
“那部小说的原型估计就是我们一家。”
“啊,这样子……”
经对方这么一说,通子心中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书里有个人姓要藏吧?名字我记不清了。那个要藏就是睦雄,而要藏的儿子辰弥就是麻衣子。”
“啊?”
“那本书也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小说很有名,后来又被改编成了电影和电视剧,在国内广受欢迎。每次听到别人谈论书中的情节,我们就会无比难受。不过如今再回头想,其实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麻衣子会收藏横沟的书。通子不记得书籍上到底有没有那一本,因为书脊没印书名,但不排除那是套横沟正史全集的可能。不管怎么说,麻衣子肯定看过那部小说才对。虽然通子并不记得麻衣子曾给自己讲过那部小说的情节。
“我母亲害了贝繁村里的人,可以说那些被杀的人当了我母亲的替死鬼。而我们作为世罗贵美惠的孩子,也成了众人怨恨的对象。不仅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那个村子,而且在外面也屡遭不幸。二哥当不上校长,麻衣子又遇上那样的事,其根源都在这里。那是睦雄和贝繁村民的怨恨。”
说到这里,世罗停顿了一下。耳边再次响起楼下酒吧里的吵闹声。
“那后来睦雄怎样丁昵?”
“据说他逃进了深山,最终死在了山里。虽然村里没有睦雄的墓碑,但那三十个村民的墓碑却至今还屹立在村里。啊,真可怕。一想起这些我就会受不了。”说着,世罗真的打了个冷战。
自己身上之所以会发生那么多事,其实都是睦雄的隔代怨念。这样一想,通子也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23
回到天桥立家里,心情平静下来之后,通子才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件事对自己的打击。每回想起来一次,心里的伤就会加深一点。虽然她早已预见自己的血缘中肯定隐藏着一些秘密,却从未想过这个秘密的影响力竟会如此之大。那件闻所未闻的大案,规模之大简直让通子不敢相信。情节居然还被写成一本侦探小说,还被拍成了电影!
某日,通子专门到街上的碟片店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部名为《丑三之村》[以上文提到的“津山事件”为原形改编的电影,一九八三年上映。]的电影,借回家看了一遍。那是一部鲜血四溅、阴暗可怕的电影,让通子全身冰凉。除了残忍的血腥场面以外,还能不时看到女子赤身裸体的画面。通子又回想起河合民夫一家惨死的那件案子。为什么自己总和这种血腥案件有关?这也是一种因缘吗?
通子还去了图书馆,把与昭和十三年“都井睦雄事件”有关的书籍和资料全都借来看了一遍,对那起案子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贝繁村三十人惨死,源于乡下人肮脏的情欲、对结核病人的歧视[ “津山事件”(也称“都井睦雄事件”)的凶手都井睦雄的父母均死于结核病,他本人接受征兵检查时也因被查出肺结核而被拒。当时都井睦雄与村里多名女性有肉体关系,在得知他患有结核病后,这些女人纷纷与他断绝关系。这些被推测为他日后犯案的主要动机。],以及军国主义时代的年轻人所特有的个人英雄主义这几方面,它们结合在一起,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从而引发这么一起大案。
然而,通子查阅过许多本相关书籍之后,却依旧没发现世罗贵
美惠这个名字。虽然确实提到过类似世罗贵美惠的女性名字,但并
没有“睦雄四处寻找贵美惠”这种事。或许是没能找到与此相应的
解释说明吧。
也可能那是只有三郎和守这些当事人才知晓的秘密。而且他们
都想把这件事永远封印在历史中。特别是身为教师的世罗守,为了
保住威信和颜面,他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他甚至没将此事告诉通子
曾在他家门口遇到的他的朋友。
次子已下定决心,而长子昌男、当事人贵美惠,还有当事人的
丈夫世罗保及麻衣子都已经死了。了解睦雄一事的人相继死去,秘
密看起来就要被封印住了。不巧的是,这时自己冒了出来,找到三
子三郎打听到了相关事实。
刚在大阪打听到这些事时,通子还不觉得有多可怕,只是感到
有些震惊。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通子变得越来越害怕。之前她
四处奔走、不辞辛苦地打听,如今却后悔,要是自己不知道这件
事就好了。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大部分人都死了,只剩下世罗守
和三郎两个人。若无人打探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兄弟俩
就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自己的所作所为纯粹就是在添乱、自找
麻烦。
可三郎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自己呢?为何他不愿保守秘密了
呢?只要凭借男人的强硬态度,应该是能做到的。通子不由得开始
胡思乱想起来。然而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无用。都是通子再三
逼问,三郎才说出来的。
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都井睦雄的血,这血缘又传承到了由纪子
体内。这些秘密本该让世罗守和世罗三郎带进棺材里去的,如此一
来,自己和由纪子就可以一无所知地活下去了。然而,自己却在无
意间把这个秘密揭露了。从今往后又该如何生活下去呢?继承了杀
人狂血缘的人是没有资格结婚的。在这一点上,通子自己倒还罢了,
可由纪子今后该怎么办呢?由纪子也不能结婚了吗?不知道。通子
想不明白。如果将来由纪子有了心仪的对象,正准备结婚时这件事
被泄露出去的话,婚事是不是就泡汤了?换作自己是男方的家长,
又会怎么做呢——大概还是会反对这门婚事吧,通子心想。
女儿的将来就此变得灰暗,虽然如今这世道,女人早已不把结
婚当成唯一的幸福了,但彻底没有可能,似乎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据,那些接连发生的不幸与悲剧,
还有麻衣子的不幸和悲剧,还有她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所遭受的一
切……这强大的不幸彻底破坏了两个家庭。这样的事,今后很有可
能还会在由纪子身上重演,之前通子曾以为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这种
事,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了。
所有不幸都源于惨遭杀害的三十名村民的怨念——或许人世间
真的有怨念这种东西存在。通子还记得那年夏天,在藤仓良雄的葬
礼外听到藤仓令子说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心灵所受的震撼。那时倒
在稻田里的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理智所无法解释的巨大力量,
它将自己一步步推向坟墓。
通子突然想给那些冤死之人进一份供养,以宽慰因自己外婆而
死之人的在天之灵,或许这样做能有些许效果。但她却不知道该怎
么去进,如果能有人教教她,她一定会去做的。不管会有多大的困
难,她都在所不惜。哪怕要她在寒冬腊月冲进冰冷的水库也无所谓。
若单单为了自己,或许还做不到这么彻底,但一想到为了由纪子,她就什么都能做了。虽然这样做未必就能消除身上的怨念,但她就是忍受不了什么都不去做。
过了几天无所适从的日子后,一天早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是位上了年纪的女性,问是不是加纳通子小姐?
通子回答说是,对方接着自我介绍说姓神田,遁人佛门,会四柱排
盘和看面相,正在研究中国面相学。前不久从世罗三郎那里听说了
通子的事,于是打电话来,想帮助通子。听对方问是否有时间见个
面,通子大喜过望,连声答应。
通子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确实有很多不快的事,却没时间细细琢
磨,更不知道该怎么做。通子表示很想见一见对方,但还有个上幼
儿园的孩子,手上也有工作,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听完通子的讲述,
对方说她可以过来找通子。通子忙说自己在京都,问对方是否能立
刻赶来。对方回答说需要一些费用。这样的要求反而让通子放下了
悬着的心。通子告诉对方自己在回旋桥边有家店,到站之后再打个
电话来。对方说明白了,并表示之前曾去过天桥立。说完便挂断了
电话。
尽管通子并不完全信任世罗三郎,但她明白世罗并不是什么恶人,他介绍的人还能勉强接受。更重要的在于,对方是个佛门弟子。
那天傍晚,神田梅子突然出现在了通子的店里。通子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尼姑,而实际上神田是带发修行。神田大概六十岁,一身洋服,说话时也没有什么说教的感觉,不会给人带来威压感,给通子留下一种知性的印象。
通子请神田在店里坐下,自己绕到对面坐了下来。神田请通子摘下眼镜,马上盯着通子的脸看起了面相。看了一会儿,便感叹说通子之前的生活一定很辛苦。一边说,一边把肩上的包拿了下来,放到地上。
通子说要去给梅子泡茶,梅子连忙说不必,然后又盯着通子看了一阵,说道:“你肩上有许多水子灵[即胎灵,佛教中认为打胎也是犯了杀生之罪,将受到“水子灵”怨念的纠缠。]啊。”
“水子灵?”
“对,看得很清楚,而且还有好几个。您以前打过胎吗?”
“嗯……”通子老实回答道。过重的打击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您背后还有个面色可怕的男人,个头很高。除此之外,还有个
挺漂亮的女子。”
“这些人都——”
“对,都附在您身上。”神田梅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通子心想,果然是那个名叫睦雄的人啊……
接着,神田梅子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您这辈子就是受了这些因缘的支配,都是上辈子造的孽。错不
了,这孽缘很强。您的前半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最好尽快供养一
下先祖。之前您从未做过供养吧?”
“是的,没做过。”
“这可不好。您有孩子吗?”
“我有个女儿。现在正在二楼看书。”
“您女儿……”说到一半,神田梅子思考了起来。看到对方的模
样,通子心里有些不安。
“不如我去把她叫来吧。”
“嗯,让我看看她的长相吧。”
刚站起身来,通子不由得脚下一软,蹲了下去。这是轻微的贫
血症状,原因就在于之前所受的打击。
通子蹒跚着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上叫了一声“由纪子”。
由纪子应了一声便下来了。
“这是由纪子。由纪子,快问好。”通子对身旁的由纪子说。
“您好。”说着,由纪子低下了头。
“嗯,你好啊。”神田梅子微微一笑,问道,“你在看书吗?”
由纪子点了点头。
“真乖,好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罢了,上楼继续看书去吧。”神
田温和地说道。
由纪子乖乖地上了楼。
神田继续说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但刚才我看到您女儿和您
重合到一起了。有一瞬间,我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您和您女儿了。您
在您女儿这个年纪时,是否曾看到或者听过什么不好的事?”梅子
问道。
通子备受打击,梅子指的是河合伐木场的灭门惨案吧。当时通
子的年龄就和现在的由纪子差不多。还被一个无头男追赶过、拥抱
过,那个无头男大概就是河合民夫,之后自己又看到了父亲回到案
发现场的身影。
“对,我曾经看到过一些可怕的东西。”通子老实回答。时至今
日,她依旧被这个噩梦困扰。
“不久之后,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过世了?”
“是的。”是麻衣子。
“得尽快供养一下先祖才行啊。您的先祖曾经招惹了许多人的怨
恨,必须尽快驱除才行呵。如若不然……”说到一半,梅子打住了
话头。
“如若不然……会怎样呢?”说着通子险些打了个冷战。
“您周围接连发生的不幸事,就是所谓的孽缘所致。类似的事反
复发生,不久之后,由纪子也会遇到或者看到些不好的事,然后遭
遇到血亲的不幸。”
“什么?血亲?那不就是我……”通子背心一阵发凉。除了自己
之外,由纪子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可能是您,也可能是她自己。”
听完梅子的话,通子差点儿晕倒。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正在慢慢
地旋转。如果自己死掉的话,那孩子会怎样?而如果由纪子死了的
话,自己断然无法再活下去了。这句话无异于一通死亡宣告。
“我该怎么做……”
“您得供奉先祖。把这家店暂时休业几天,去一趟津山的贝繁村
吧。以前我曾在那里的法仙寺待过一段时间,法仙寺旁边有家名为
龙卧亭的旅馆,我认识那里的主人,可以给您写封介绍信。您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