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和住在京都一本松的世罗守先生聊过。”通子说道。尽管只是在电话里聊过几句,但她决定就这么说。
“嗯。”
世罗三郎淡定地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睁得很大,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通子松了口气,她觉得或许能从他嘴里打听到些什么。
“三郎先生应该是世罗守先生的弟弟吧?”
“是的。”
太好了!已经毫无疑问了,眼前这个人正是麻衣子的哥哥。可他给人的感觉却与麻衣子相去甚远,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
“那个……请问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我还有事要做,工作的时候不能和客人聊太久……”
“啊,抱歉。那个,请问您记得麻衣子这个人吗?世罗麻衣子。”
“世罗麻衣子……”
世罗三郎似乎开始在记忆中搜寻起来,看他那模样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忘记了。
“她应该是世罗先生的妹妹,只不过与您自小就分离了。”
世罗三郎望着地面,嘴唇张开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答话。或许他已经意识到,如果答了话就会陷入不妙的境地,才硬生生地把话吞回去了?
“怎么了?”世罗三郎出声了。他既没说想起来了,也没说不记得。
“麻衣子是我的母亲。”
对方的嘴角再次动了动,却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半晌,世罗三郎才再次开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这到底……”他的头脑似乎转得很快,不说多余的废话,却总能领先对方一步。
“不,我不是来给世罗先生找麻烦的。我母亲麻衣子她早已过世,我只是想来转告您这件事。另外,我想认识母亲的亲戚们……”
“我劝您还是别费心了。”世罗立即回应道。通子稍稍有些吃惊,因为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您是想打听麻衣子的事吧?我没说错吧?”
“对,我母亲的父母是从冈山县——”
“您还是别费心了!”世罗三郎忙着打断了通子的话。甚至连嗓门都提高了,大大的眼睛里闪现着畏惧的光芒,脸上毫无血色,稍显松弛的面颊已开始上下震颤。
“我奉劝您一句,最好别管这些事。”
“不,事到如今,我非得把一切都弄清楚不可。”
“大太,您错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一概而论的。您这样……”世罗依旧站在过道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太太,您不会为了打听这些事才专程过来的吧?”
“没错。”
“我是不会说的,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管怎么说,我——”
“您能告诉我多少就告诉我多少吧,只有一小部分也行。我非要知道不可,无论要跑上多少次,我都会不厌其烦地来的。”通子激动地说道,事实上,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过来。
“您别强人所难……”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请您务必告知。我可以等您下班。”
“等我下班?我一点才下班昵。”
“一点是吧?好,我等。”
三郎哑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但并没有转身离去的迹象。
“太太,您不是大阪人吧?”最终三郎说道。
通子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太太,您还带着孩子,就别这样胡来了。您住在哪里?”
听到通子说出c宾馆的名字,他立刻问是不是日航宾馆后边的那家,似乎十分了解当地的情况。
“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如果您非要找我聊聊的话,不如这样好了。C宾馆二楼不是有家酒吧吗?”
通子点了点头。
“我一点过后到那里去找您,这样总行了吧?我现在真的很忙。行吗?”
“没问题。”
满口应下之后,通子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安,但世罗三郎已经转过了身。
18
离开“醉”回到宾馆,通子就赶忙和由纪子一起洗过澡,哄由纪子睡下。通子在由纪子的床边告诉她:“等你睡着之后,妈妈要下楼去见个人,要是由纪子醒来之后找不到妈妈可千万不要担心。”
关上大灯,通子来到窗边的书桌旁,打开桌上的小台灯,一边翻阅手头的文库本,一边等待与世罗三郎约定的时间到来。跑了一整天,通子只觉得疲惫不堪,阵阵倦意袭来。但她必须顽强地撑着。
差十分一点时通子起身稍稍化了下妆,确认由纪子已经睡熟之后,坐电梯来到二楼。来到酒吧一看,这么晚了这里依旧人山人海,到处充斥着香烟味。几乎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人,看样子似乎都不是在这家宾馆入住的客人。只有吧台边的座位空着,通子有些困惑。但因为要和三郎聊的是些私密事,所以她不想在吧台边坐下。可眼下其他桌子旁都坐着人,旁边还到处站着人。相比较而言,还是没有客人的吧台这边清净,只有酒保一个人。通子决定暂时在吧台边坐一会儿,等世罗来了之后再说,有桌子空了再搬过去就行。
通子在距离酒保最远的角落坐下后点了一杯菠萝汁,这也是眼下不能点乌龙茶才点的。酒保端来菠萝汁后还一直站在通子面前不走,似乎想说些什么。通子觉得酒保这样子大概是因为对自己感兴趣,这么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这么晚独自一人坐在酒吧吧台边。估计酒保是想问这类问题吧,通子故意把头扭向一边。
一点已过。酒吧里没有挂钟,但通子戴着手表。通子的身后就是通往一楼的螺旋阶梯,听到酒吧的自动门开启声,通子知道有人来了。扭头一看,马上就看到世罗三郎那花白的头发。看到通子后,世罗三郎便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坐了下来。
“让您久等了,太太。您女儿呢?”世罗三郎问道。
“在房间里睡觉。”通子回答。大半夜的,自己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到处乱跑?听到对方提出这种问题,通子猜测世罗应该没有孩子。
“抱歉,这么晚了还把您找来。”通子说。
“啊,没关系的。”
随口应过一声后,世罗向酒保点了杯威士忌。
“劳您亲自跑来,真是万分感谢。先为我之前提了些让您困扰的问题道歉。”
“不必客气,太太,您都想知道些什么呢?”世罗以盖过通子的声音说道。之前在“醉”发生的事似乎已被他抛到脑后了。
“我想打听一下有关我母亲的事。比方说她的家——”
“哦,这种事啊?我还是建议您别打听了!”世罗说出了同样的话。
“这话世罗先生您之前也说过,可究竟为什么呢?莫非因为世罗先生您小时候曾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哈哈哈,不好的事……”
世罗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像是在自嘲。
“如此说来,太太您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笑完世罗立刻反问道。
通子瞬间感到不安,叮嘱自己千万别把过去,尤其是和藤仓兄弟之间的关系告诉对方。特别是在对方此时已明显有了几分醉意,而且时间也不早了的情况下。
通子感觉到身旁的世罗似乎很关注自己,还表现得很明显。自酒保端来兑了水的威士忌之后,世罗的目光就没从通子的脸上挪开过半分。世罗轻轻晃动杯子,喝下一口。开始用眼神打量通子的全身,最终盯住通子放在吧台上的手。明知要谈些不愿提起的事,他却还是跑了过来,看样子确实是对通子本人产生了兴趣。如此说来,或许能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一下这一点,通子如此想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从来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
“太太,您出这么远的门还带着孩子,那您丈夫呢?”
听到世罗的问题,通子有些尴尬,并为自己没预先想好回答这种问题的答案而感到失败。
过了一阵,通子回答道:“我没有丈夫。”
“离婚了?”
“是的。”
世罗不再言语了。通子却察觉出他的目光中开始有了几分好色的成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太您对过去的事如此在意?”世罗问道。
通子再次语塞。她不想把事情的原委全都说出来,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老家在盛冈,还住在盛冈时,麻衣子也住在我家。但我是后来才得知麻衣子才是我母亲的。她是我父亲的情妇,而当我得知她是怎样成了我父亲的情妇之后——”
“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世罗问道。
“是我父亲死后.他的律师告诉我的。”
“哦……是律师说的啊,原来如此。”
“律师告诉我说,麻衣子做了我父亲的情妇,我父亲则替她娘家偿还借款,名义上说她是我们家的养女。后来,她为我父亲生了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太太,您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哦,没有啊……”
“对,没有。我是独生女。我母亲,我的意思是我养母,她无法生育,我父亲才必须想其他办法生孩子。”
“原来如此。”
“这些事您之前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据说世罗先生的父亲是因为倒卖小豆才欠下巨额债务的。”
“嗯……”
“并因此变卖了天桥立的家宅。”
“对,没错。”
“您知道这些事吗?”
“以前曾听我母亲说起过。”
“如今我就住在那里。”
“哦?是吗?”
“您一家离开那里之后,又搬去哪里了呢?”
“我们一直在宫津市内搬来搬去。没过多久,我父亲便过世了……”
“您一家人一直住在一起吗?”通子问道。
“一家人?您的意思是,连带孩子一起吗?”
“是的。”
“不不,当时大概是昭和二十六七年,我已差不多成年,开始工作了。最年长的哥哥都在宫津成家了。二哥在大阪念大学。我的意思是,当时我父母在我们三兄弟的公寓间搬来搬去。”
“如此说来,您父亲是在你们之中某人的公寓里过世的?”
“不,他是在医院里过世的,死因是脑溢血。不过他的肝和肾也不大好,因为饮酒过度,整个人都不行了。说起来,其实我挺像他的,整天喝酒,估计也大限将至了吧。”
“怎么会。那您母亲后来如何了呢?”
“先是到大哥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和大嫂相处不融洽,被撵出来了。”
“后来呢?”
“被送进了宫津的敬老院。”
“宫津的敬老院啊……那她现在还健在吗?”
“早就不在了。我妈她是明治三十六年(一九○三年)出生的,活到现在的话,有九十岁了。”
“听说之前您母亲曾在天桥立开过土产店?”通子问道。
“是的。我父亲他尝试过很多工作,开榻榻米店、在旅馆上班、出海打渔……但因为是农民出身,对工作上的事一窍不通,所以每次都没能坚持多久。最终他变卖了乡下的家宅和田地,用赚来的钱举家搬去官津,但生活仍不见起色,家中积蓄日渐变少。我母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打算出门找个事做。最后买下了太太您现在住的地方,开了家土产店。后来战争爆发,人们无心观光旅游,店里的收入也一落千丈。”
“嗯。”
“我也不大清楚当时我母亲是如何维持全家人生活的,毕竟那时候我们还只是孩子。总之,他们想办法挨过了战争,战后,国内经济又因朝鲜战争而逐步复苏。我父亲借机发了笔小财,开始倒卖起了小豆。”
“是这么回事啊。”
“没想到会欠下那么多钱,当时我们一家人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您的母亲麻衣子的确是我妹妹,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的事我也还记得很清楚,从未忘记,但后来就和她分开了。那件事的责任不在我们兄弟几个,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我父亲了。”
“我听说麻衣子之前在家里备受虐待?”
“真不知是谁说这种话的,我们可没有虐待过她。至少我们兄弟几个从来没那么做过,歧视都没有。”
“我听说您父亲对她不好……”
“嗯,多少有一点吧。我也不清楚当时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整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说话做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您母亲有没有护着她呢?”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管发生什么她当然都会护着啦。这种事不管是谁都一样,不是吗?”
“嗯。可您父亲为何要那样对待麻衣子呢……”通子盯着世罗的脸问道。
“我那时太小,不太理解。”
世罗一直说个不停,但所说的话一直触不到核心。或许他正是避免提及敏感话题,才故意这么说话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通子一咬牙,开口问道:“我听人说,麻衣子似乎不是您父亲世罗保的孩子?”
“这种话究竟是谁说的……”
质问完之后,世罗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他又突然开口说道:“太太,咱们别聊这些了,换个有趣的话题聊聊吧。”说着,世罗用右手摁住了通子的左手。通子大吃一惊,想把手缩回去,却不能动弹。
19
通子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想到世罗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世罗是喝醉了吗?还是所有干他那行的男人都这模样?
“请你住手。”通子低声说道,用右手掰开世罗的手,挣脱了出来。她并不希望引来周围酒客和酒保的目光。
“太太你有恋人吗?”世罗开口问道。
“有。”通子撤了谎。
听到通子的回答,世罗没再深究。
“您大哥叫什么名字?”通子问道。
“我大哥?他叫昌男。”
“请问昌男先生是哪年生的呢?”
“大正十五年。他已经过世了。”
“啊,是吗?在哪里呢?”
“您是问他死在哪里吗?应该是在京都吧。”
“在京都的什么地方呢……”
“我也不清楚,因为没去参加葬礼。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没来往过了。”
“那他的家人呢?”
“我大哥的家人吗?”
“是的。”
“应该还在京都吧,但我不清楚他们的地址。”
“三郎先生您呢……”
“我?我怎么了?”
“您的家人……”
“我的家人?哦,我这个人怕麻烦,所以从来没有过家人。不过要说和女人一起生活嘛,那真是数不胜数。”
“您有孩子吗……”
“我这个人生来就是无根草,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的。我呢,太太,是不会留下自己曾在这世上生存过的痕迹的。有时我真恨不得早点儿死掉。”
世罗三郎本想逞逞强,让通子看到他不屑世事的样子,不幸的是,他那样子与他说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倒有几分怯懦。
“世罗先生,您是为我好,才不愿把母亲的事告诉我吗?”通子带着几分嘲讽问道。
眼前的这个世罗,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
“母亲?您是说谁?麻衣子吗?”
“不,我说的是世罗先生您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麻衣子的母亲。”
“哦,我母亲啊……”世罗沉默了片刻,眯起眼睛,轻轻晃动了一下上身。
“世罗先生您母亲叫什么名字昵?”
“好像是叫贵美惠吧,我记不清了。”
“世罗贵美惠女士是冈山县出身吧?”
“对,在冈山的深山里,那种鬼怪栖居的深山。”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叫贝繁村……这些事就别聊了吧。”
“贝繁村啊?”通子跟着重复了一句,世罗沉默不语,“您父亲世罗保本来在那个村里务农,后来却带着一家人偷偷逃离了村子,来到了京都宫津,是这么回事吧?”
世罗依旧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不想聊这些事”。
“无论如何,您都不愿告诉我吗?”
“嗯,我不想说,那些事让人很不开心。”
“对您而言,那些事真有那么辛酸吗?”
听通子说完,世罗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辛酸……的确挺辛酸的……而且确实让人觉得很不愉快。老实告诉您,那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根本不是‘辛酸’两个字所能形容的。念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甚至连个朋友都交不到。一个都没有。走在路上,其他的孩子都躲着我。这种事若换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当时正处在战争时期啊。在那个处处高喊口号、鼓励全国国民团结一致、共赴国难的时候,大伙儿却全都躲着我,这算怎么一回事!他们这样做就是想让我快点儿死掉,那种孤立制裁法完全是致命的。
“那可真是辛酸。看到同龄人在路上踢空罐玩耍,我总会试着加入,但他们一看到我就会哇的大叫一声四散,跑回家或躲起来。在学校老师也从不理会我。不管是在教室还是操场,都没有人和我说话。他们完全无视我。后来开始有人打我,不管谁都能给我两拳。好几年来一直如此。我想,不管我爸我妈,还是哥哥妹妹,只要是我们家的人,大概都和我一样。”
麻衣子的少女时代居然也是那样度过的!通子感到有些受伤。接着试着拿自己那时的生活做了个比较,发现确实差不多。自良雄事件发生之后,自己便跌入地狱之中。每一个人都躲着自己,自己长年忍受着孤独的煎熬。通子能理解麻衣子的感受,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完全一样。这就是血缘。
不过麻衣子曾品尝过的残酷更甚于通子,而且并非源于她的罪孽,这一点与通子不同。好不容易走完那样的少女时代,却又被卖给陌生中年男子,生下孩子。之后孩子被夺走,熬到大学毕业又被迫搬去盛冈,然后就是与正室的连番恶战,最后上吊身亡。这样的人生实在让人无奈。
这就是由血缘带来的命运,也就是所谓的孽缘。通子、通子的母亲麻衣子,还有麻衣子的母亲贵美惠,所经历的人生恐怕都差不多。通子再次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女儿由纪子再过这样的日子。哪怕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段孽缘,必须在自己这里彻底斩断。
“我找不到工作。即便找到了,没过多久就会被解雇,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干下去。而且不管搬到哪里,传闻很快就会跟来,所以爸妈只能带着我们几个四处搬家。好不容易在天桥立买下一间店面,开了家土产店,却又赶上战争。我感觉上天从未眷顾过我们这一家人。我父亲之所以会做风险那么大的生意,也是为了赚钱,好让周围的人对我们另眼相看。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当时他必定十分着急,才会搞出那种事来。到头来却把一家人逼上了绝路,真是怪可怜的。
“记得已经是秋天了,我们一家选择投海自杀,却被路过的渔船救了起来。而且还是艘之前父亲曾坐过的渔船。被认识的渔民救起,父亲的丑真算是丢到家了。连死都不行,父亲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也可以说他已经死了。我记得那些渔民先救起了还年幼的我们和母亲,父亲看到那一幕就拼命地游,想避开那些渔民,独自去死。却还是被渔民们赶上,跳进海里把他救上了船。对一个男人而言,这真是丢死人了。换作是我,估计也不想再活下去了。亏他还能厚着脸皮又活了那么久,如果是我,估计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无法多活一天。”
“为什么呢?是什么导致你们一家这样?周围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引发流言飞语,导致众人一致排斥你们世罗一家?还有,你父母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地逃离贝繁村?他们在那里生活不下去了吗?传闻就起于那个村子吧?”
“这个嘛……”世罗含糊了几句,之后便不言语了。
“您不愿告诉我吗?”通子追问道。
“哼。”世罗冷笑,“您非知道不可吗,太太?”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让您这般隐瞒……难道说这也是为了我好?”
“嗯,也有这层关系吧。不过说实话,这样做并非只是为了您,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世罗先生您自己……”
“好吧,既然如此,我还是说吧。我们一家搬到天桥立后不久,战争就爆发了,游客日渐稀少,但我们家还是全都挺了过来,你觉得那是如何做到的?”
通子沉默不语,这种事她不能随意猜测。
“是靠我老妈去接客。”
“接客?接什么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