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没有问过你地点?”
“嗯,应该问过吧。”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孩。”
“所以不知道吗?”
“是的。”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那天你是和谁一起回家的呢?”
“藤仓家的……啊,我不想去回忆。我把那个朋友……”
“后来藤仓君在一场事故中死去了,是吧?”
“是的。”
“那个孩子——藤仓君,是独自一人吗?”
通子沉默了下来,当天的光景浮现在眼前。自己正在积雪的路上奔跑,留心着别脚下打滑跌倒。没过多久,自家的大门便出现在视野之中。那扇门当时还很新,颜色看上去就跟皮肤一样。那时候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是一个人……”
“你已经到家了吗?”
“嗯。”
“但在看到无头男的时候,你身边有朋友,不是吗?”
通子沉默不语。
“你们在半路上分开了。鼓起勇气来,再回到现场一次。无头男向你逼近的时候,你身边有朋友吗?”
通子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视野渐渐回到现场,感觉就像在倒转胶片。
“听好,我一拍手,你就会回到现场。准备……”
“等等!”
“怎么了?”
“我害怕。”
“没事的,拿出勇气来。这是迟早都要去面对的事。如果不把它彻底查个水落石出,你这辈子都要被这种不安控制。失眠、梦游,还有记忆缺失症,全都赶不走了。准备好了吗?我一拍手,你就会回到现场。来吧!”
心理咨询师拍了拍手。
“你能看到什么?”
“一片空无一人的白色原野。”
“你身旁呢?”
“是藤仓良雄。他在看我……啊,不要……”
“没事的,振作一点。除此以外呢?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
“没了?”
“不,远处还有幢建筑!一幢巨大的木造建筑,黑糊糊的一团。建筑物后面有许多树,树上积着雪。建筑物前面堆着许多圆木,木头上也积着雪。啊,还可以看到铁轨。积雪之间露出两条黑糊糊的铁轨。
“藤仓兄弟几个都在周围。一郎、次郎,还有良雄,他们全在。”
“再加上你,总共就是四个人了?”
“对。我好怕,我好怕。那个无头男肯定会再次出现的。他会来追我,就算拼命逃,我还是会被他追上,最后被他拥入怀中。”
“没事的,他这次什么都不会做。”
“真的吗?”
“真的。他已经倒在雪地上了,你没有看到吗?”
通子沉默不语。眼前这副光景,之前她从未看到过。
“无头男就倒在雪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积雪。看到了吗?”
“啊,看到了。他就躺在两条铁轨之间。”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手持柴刀的人。是个男人吗?”
“嗯,是个男人。”
“他是谁?”
“他是凶手。是他砍下了伐木场主人的头颅,杀害了他。”
“正是如此。能看到那个人的长相吗?”
“看不到。他太残忍了,就是个魔鬼,完全没有人心,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那个人的长相呢?他是个连杀三人的凶手,你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吗?你一直无法对任何人说起,独自一人感到害怕,不正是因为看到了他的长相吗?好了,快看看凶手究竟长什么样子!”
“啊,啊!”
通子突然高声惨叫起来。
“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认识他!啊,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如此过分?”
5
“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他?”心理咨询师迫不及待地问道。
“认识……”
通子用颤抖的嗓音回答,双眼还一直紧闭着。
“你和他熟吗?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心理咨询师的声音十分冷静。
“当然知道,非常熟。我们常常见面。”
“那人是谁?”
“是我父亲。”
“你父亲?!你没弄错吧?”
心理咨询师明显吃了一惊,沉默了半晌。
“虽然有些距离,但绝对错不了。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我明白了,当时我是看到了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么小的时候……我现在很清楚了,至今都无法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
通子用两臂抱住自己的身体,只盼着颤抖能稍稍缓解一些。
“被害者没有头,他的头是在你父亲手里吗?”
通子开始认真起来。
“不,似乎不在他手里。可是……”
“可是什么?”
“一定是被他藏到其他地方了。之后他又回到现场附近看了看情况,然后就立刻消失了。”
“然后就立刻消失了吗?”
“没错,消失了。他一定是下山去了。”
“那么,你做了什么呢?”
“我……我和大伙儿一起下了山。一路上都和他们在一起,直到快到镇上的路口才分开。我心里害怕,一路跑到家里。我都隐约回想起来了……可是……这一切实在是太残酷了!”
通子叹了口气,仿佛想把心中的恶气全都吐出去一样。如今她觉得全身轻松,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
“进屋后你就跑到麻衣子小姐那里,抱住了她。”
“是的。”
“然后把自己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
“……对。”
“你是怎么对她说的?”
“我说今天有个无头人冲我走来,然后抱住了我。”
“抱着你死了?”
“是的。”
“那你父亲就是凶手这件事呢?”
“这件事我并没有立刻告诉她。”
“那当时麻衣子小姐都说了些什么?”
“我全都想起来了。当时我的手上沾着血。”
“血?”
“对。当时麻衣子吓了一跳,从怀里掏出纸,仔细地把我手上的血擦干净。之后她便和我一起担心,一起哭泣。看到她如此真心诚意,我就把看到父亲出现在尸体旁的事告诉了她。”
“你把这件事告诉她之后,她都有些什么反应呢?”
通子并没有马上回答,话说出口前,她先在心里掂量了一番这段话的含意。
“麻衣子对我说,第二天她会和我一起去看一下。”
“一起?去现场吗?”
心理咨询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通子的记忆世界明显超越了他之前设想的范围,他变得困惑起来。
“是的,我当时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麻衣子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咨询师似乎也无法理解麻衣子当时的心理。
“不清楚。不过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什么意思?”心理咨询师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已经超出了心理咨询领域。通子沉默不语,因为还没在脑海里把整件事的头绪理清。
“没关系,这件事之后再说吧。麻衣子小姐说她想到现场看看,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心理咨询师换了个问题。他似乎担心催眠状态被破坏,连忙催促她继续。
“我说我不要,因为我很害怕。”
说着,当时的那种恐惧又鲜活地在通子的心中苏醒了。
“嗯,这倒也是。那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呢?”
“当时麻衣子很执拗,她无数次地劝我,让我和她一起去看看。她掏出手帕,替自己和我擦拭眼泪,同时不停地劝我去看看。”
心理咨询师很吃惊。四十年前麻衣子的强烈好奇心,如今再次震撼了另一名男子。
“嗯,这一点的确有些奇怪。你还能回想起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吗?”
“后来就只是吃饭睡觉这类事了。”
“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
“吃晚饭时呢?”
“我没有提起半句白天所经历的事。”
“当时你父亲在场吗?”
“当然在场。”
“那你不怕吗?”
“怕。所以那天我整晚都没看父亲。”
通子试着去回想父亲那天的样子,记得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头扭向一边,自顾自地吃饭。
“麻衣子小姐呢?”
“麻衣子也没再说什么。”
“再提起就是第二天了,对吧?”
“对。麻衣子再次提起那件事,是在第二天早晨。”
“那第二天发生了些什么事呢?”
“第二天天气晴朗,一大早麻衣子就来邀我一起出门。”
“麻衣子小姐每次出门都会叫上你吗?”
“不,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我和她只有那一次一起出门。麻衣子平日总是待在家里,似乎是父亲不让她外出。但不知为何,那天早晨父亲却允许了。现在想来,这一切全都是父亲打的如意算盘。”
“你父亲打的如意算盘?”
“对。那天我父亲并没有出门,却让麻衣子帮忙掩饰他的罪行。那天麻衣子临行前在家门口对我说:‘真开心,他允许我出门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的父母是不可能允许麻衣子出门的。”
“你家里人为何不许她出门呢?”
“据说是因为她身体有病的关系,但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那你们俩去哪儿了呢?”
“我以为要去姬安岳,其实不是。麻衣子牵着我的手,健步如飞,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了。”
“为什么?她怎么会知道呢?”
“是父亲告诉她的。前一天夜里,父亲告诉麻衣子地点,并下令让她去一趟。可我觉得,即便父亲没告诉她,她也准备去那里一趟。从听我讲述事件的那一瞬间起,她就打定主意必须去帮父亲,所以她才不停地邀我一起去现场。到现场去,把父亲的罪行掩盖起来。麻衣子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麻衣子小姐很想帮助你父亲,是吗?”
“是的。”
“嗯,然后呢?那天你和麻衣子小姐没去姬安岳的伐木场吗?”
“没去。我们去了其他地方,没去伐木场。”
“其他地方?具体是哪里?”
“河边。”
“河边?”
“对,北上川河边。那地方很宽阔,现在我完全想起来了。”
“你们去那里干吗?”
“我们到了河边,麻衣子马上蹲在岸边用手刨雪,最后挖出了一颗人头。”
“挖出了什么?”
“人头。从雪地里挖出来的。”
“人头……”
虽然通子闭着眼睛,无法看到对方,但能从说话的声音中察觉到心理咨询师已经皱起了眉。
“是河合民夫的头颅。”
“被害者的?为什么会在那里呢?那条河离现场近吗?”
“很远。我父亲提着人头从伐木场走到河边,用河水洗净双手和菜刀上的血,再把河合的头埋在地里,只带着菜刀和柴刀回了家。因为当天夜里下了雪,所以不必担心会被人立刻发现,但一直放在那里也很危险。我父亲很担心,因此下令让麻衣子去把头拿回来。麻衣子就带我去了河边。”
“你父亲让麻衣子去做这种事?”
“对,因为我母亲做不到。”
“为什么?”
“这件事我们一直瞒着她。我母亲是个绝不容许违反常规的事发生的人。”
“哦。挖出人头后,麻衣子小姐又做了什么呢?”
“她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白布。”
“她还带了那东西去?”
“对,是专门拿去包人头的。房间里还准备好了抄写经文用的纸。她很清楚那天自己会把什么东西带回家。她用白布包好人头后,便把它带回了家。当时我很害怕,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然后你们就一起回家了?”
“对。回到家后,麻衣子绕过缘廊走进自己的房间,拿下放在书架上的一只美国制大饼干罐,把人头和手抄经文一起放了进去。人头外面还裹着白布。那个金属罐的盖子和表面都印着金发女子的脸和汽船图案。
“盖上盖子后,麻衣子双手合十地拜了几拜,然后让我到厨房去拿铁锹。她用铁锹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挖了个坑,把那只罐子埋进了坑里。之后又往坑上铺了层雪,弄得像之前一样平整。最后她和我约定,说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如今我终于把所有的一切都回忆起来了。盛冈老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埋着河合民夫的人头。那人头至今还在那里。”
6
由纪子坐在餐桌旁,做着幼儿园布置的算术作业,那是一道计算图中有几支铅笔的题。
由纪子问道:“妈妈,这个圆圆的也是铅笔吗?”
通子把锅放到瓦斯炉上,呆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妈妈。”
由纪子又叫了一声,通子才回过神来。
“不是说了让你自己想吗?别什么事都来问妈妈。”
“其他的题目都做完啦,就剩这道题了。实在是太难了,四支对不对呀?”
“不知道!”
“告诉我嘛——”
“不行,妈妈现在很忙,过会儿再说。你先做语文题吧。”
通子起身向铁锅走去。她也知道自己该对孩子好一点,但有时候说话就是把握不住分寸。尤其是今天,心里的烦闷怎么都抑制不住。通子刚从宫津的心理咨询所回来,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精神无法集中。
因为回忆起了重大的事情,通子的心陷入近乎狂乱的状态。父亲就是恩田事件的真凶?太难以置信了!如果一切属实,那么如今被关押的罪犯就是被冤枉的了。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叫恩田幸吉,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对,我亲眼见到了。就在姬安岳河合伐木场的空地旁。河合民夫的无头尸体就倒在两条矿车轨道之间,还有返回现场观察情形的父亲脸上那扭曲的表情。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柴刀。
柴刀这类东西,自家仓库里要多少有多少。可父亲为何要把河合民夫一家全部杀掉呢?是因为工作上的纠纷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话说回来,直到现在通子都不大清楚父亲当年究竟是做什么的,估计是放高利贷的吧。通子隐隐觉得,父亲当年似乎招惹了许多人的怨恨。莫非父亲与河合伐木场之间存在什么借贷关系,金钱上的问题令他心生怒火?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手上明明有还债的钱,却总是推三脱四,迟迟不还?不管怎么说,当时父亲确实提着河合民夫的人头下了姬安岳,在北上川河边清洗双手和凶器,之后又把人头遗弃在那里。而到了第二天,自己又和麻衣子去把那东西捡回了家,埋到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据报纸报道,昭和三十四年年初,也就是案发后没多久,警方曾展开大规模的搜山行动,却依旧未能找到恩田事件被害者的人头。这也难怪,因为人头埋在加纳家的院子里。而且直到今天,它还在盛冈老家院子里的那株柿子树下。
通子不由得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简直教人难以相信!如今父亲郁夫和麻衣子都已死去,整个日本国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通子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是否该到盛冈老家去一趟,在院子里挖寻一番?如今那个家已归阿为所有。对了,阿为现在过得怎么样?家里是否一切安好?尽管那里没有给她留下过半点美好的记忆,只会让她感觉害怕,通子却依旧想再到庭院去看一看。她甚至想立刻出发,刨开柿子树下的泥土。虽然心中会涌起强烈的恐惧,可这种诱惑实在让人心动。
通子想起了麻衣子。在那个贫困不堪的时代,许多人陷入到不去借债就无法生活下去的经济状态,也有许多人日后仍无法偿还。当时来找父亲借钱的人中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那些人中,还有把祖辈传下的土地抵押给父亲的。念高中时,贱卖给藤仓家的那块土地,估计就是这样变成父亲的产业的。
麻衣子的父母——尤其是她的父亲——也是这么一个可怜人。昭和二十五年,麻衣子的父亲投身动荡的小豆市场,从而背上了无法偿还的巨额债务。金额巨大到即使将天桥立的家当全部变卖,仍旧无法偿还的地步。于是,麻衣子成了这笔乱糟糟的债务下的牺牲品。这些事全是父亲死后,通子听与父亲关系密切的律师说的。
通子记起自己那时肚子里还怀着由纪子。吉敷向自己暗示父亲与麻衣子之间的关系,并推测麻衣子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一切令她感到无比震惊,并让她萌生一种想去追寻身世的强烈欲望——这同时也是探寻麻衣子的身世。父母对此绝口不提,这同样为麻衣子的来历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通子的怀孕反应并不算轻,但在经过了第三个月的高潮期后,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她打算四处走走,去探寻麻衣子的身世。当时通子手里已经有了不少线索,虽然还很朦胧模糊,但只要通子有意回忆,可用来追查麻衣子过去的信息也并不算少。
通子是在昭和五十七年,父亲临终时才得知麻衣子在天桥立的家,以及她的一部分过去的。当时阿为嫁给了父亲,主宰着盛冈的家。
如果要讲述一下事态发展的经过,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麻衣子和母亲德子死后,通子逐渐对父亲彻底失望。通子只身远赴东京后,父亲郁夫娶阿为为妻,阿为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加纳的家门。之前那两个女人苦苦争夺,最终却同归于尽,原本毫无半点希望的她,最后竟轻易得到了家业和父亲。但不知为何,婚后阿为经常不在家里。后来通子和吉敷结婚,偶尔回家探亲时她也常常不在。后来通子才得知,当时阿为有个亲戚什么的一直卧病在床,她要时常过去照看。
与吉敷离婚后,通子却不想回盛冈老家。刚离婚时回去了一趟,但只待了一天,通子就又出了家门。从那之后,通子就再没回过家,直到父亲死前。有关这个家中的回忆通子恨不得把它们通通赶出脑海。
那时通子还住在钏路,一天突然接到一通之前因工作关系与父亲关系密切的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告诉通子郁夫的癌症已到晚期,活不了几天了。律师说病变已经转移到肝脏,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当通子飞赴盛冈,赶到律师所说的那家医院时,父亲早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尽管晚年的父亲已然不再有昔日的雄风,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遗产。因为长年来一直是阿为在照料父亲,而且照阿为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让出遗产的,所以通子早已做好了迎接麻烦的准备。然而刚到家,第一次见面的老律师就告诉通子父亲留有遗言,根据遗言,遗产将平分给妻子和女儿。这一意外使通子对父亲的印象稍稍有了一些改观。
不过,这件事也让通子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生前以放高利贷获取暴利的父亲,直到死时心里都在计算着得失。即使要将遗产平分,父亲也只分给他的女人,不然他可不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钱留给对方。父亲正是这样一个人。高三时的那个可怕的夜晚,或许就是他为了日后将自己的遗产分给孩子而进行的“仪式”。金钱的魔力,总是让人性变得浅薄。
也是在那个时候,通子第一次听那位律师提起父亲在天桥立的家。父亲晚年变卖了所有房产和山林,作为遗产剩下的就只有天桥立的家和盛冈的家,通子和阿为将平分这两处房产。由于通子心中对盛冈的家没有半点留恋,因此她让出属于她的一半权利,换来天桥立的全部产权及部分现金。有趣的是,阿为似乎对天桥立的家也没有半点好感,所以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但令通子感到意外的是,阿为似乎早已知道有天桥立这处家宅的存在。通子为此备受打击,她之前对此可是一无所知。
通子本以为继承完遗产手里多少能有些钱,没想到继承税的金额颇为庞大,她反而要为此去借钱。幸好她手中还有些之前在钏路挣的钱,才得以挺过难关。
这笔钱与藤仓次郎有些关系,这又让通子在用它时内心有些犹豫。事实上,之后通子的生活依旧多多少少依靠着藤仓一家,使得她越来越讨厌自己。不过为了将来着想,通子并未将自己获得天桥立一处房产的消息告诉藤仓兄弟。她马上把天桥立的房子租了出去,给一对夫妻经营土产店。租住时对方表示只打算在天桥立住几年,这使通子开始考虑日后移居到那个家。
通子从父亲的律师那里打听到不少情报,此人是父亲生前工作上的搭档,对父亲的工作几乎无所不知。但通子并没有详细询问,她怕知道那些事后,父亲生前所引发的怨恨会全部转移到自己头上。
她感兴趣的是麻衣子的事。于是,通子一边极尽礼数,一边尽可能详细地探听有关麻衣子的情况。据说麻衣子从小就在天桥立生活,后来阿为也曾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一件件令人费解的事,律师全都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