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对顾安的感情如何,他此时不能死在宇文墨泽手中。能帮我向阿娘传话的人,只得他一个,且…我势单力薄,没有任何人脉。
顾安脸色发白,我使劲地给他递了一个又一个的眼色,他却是一副心虚的模样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心下一愣。
而此时他一咬牙,对我做了个嘴型。
我看得出来是“等我”二字。
苍邪也没有拦住顾安,他一脸复杂之色,而宇文墨泽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妹妹”这一声里边,将我抱得紧紧的,并没有注意到顾安的离去。
我松了口气。同时,亦是开口说道:“门主,你认错人了。”
宇文墨泽放开我,他笃定地道:“不可能。你就是我妹妹。之前没认出来是我的失误,不,”他蓦然狠戾地道:“是叛徒的错,他定是早已经晓得你是本座的妹妹!”
他一抬头,眉头皱下来,“苍邪。”
“门主,属下在。”
“叛徒走了你都不懂得追,脑袋干什么去了。还不去速速捉拿!”
苍邪应了声,很快的,窄小的地道里就只剩我和宇文墨泽两人。他望我时,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神情,喜悦兴奋愉快,他的双眸里甚至盛满了光亮,在昏暗的地道里显得熠熠生辉。
他不停地唤我。
“妹妹。”
他这副模样…如今看起来倒不像是要刺激顾呆子了。我心中一紧,莫非他是认错了?我道:“门主…”
“叫我哥哥。”
我指着自己的额头,“我不是你妹妹,你看,我眉心间没有玄色的小叶。”
宇文墨泽却是道:“你跟哥哥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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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墨泽带我去了他的寝殿里,只见他一转榻上玉枕,就听轰隆隆之声响起,床板倾斜于地,一道见不着底的石梯现于眼前。
我此时却是心想,宇文墨泽此刻对我毫不避讳,定是把我当做他妹妹了。若是等会他发现误认了,我知晓了他那么多的秘密,我是必死无疑的。
我只觉宇文墨泽异想天开,我顾晚晚怎么可能会是人造人?我是飞花山庄的大小姐,我有爹有娘,一切都与常人一样,虽是二十岁后,总有些怪异的地方出现,但…我有血有肉,我能明辨是非亦有七情六欲,我不信这样的我会是人造人!
走了约摸有一刻钟后,眼前方是出现一道石门。
宇文墨泽对我道:“到了。”
石门缓缓地移开,里边原是一个密室,宇文墨泽点亮了桌案上的铜灯,我此刻才见到墙上有两幅画像,一男一女,男子相貌平凡,女子却是生得倾国倾城,其轮廓与宇文墨泽颇是想象,再细细一看,男子的形态也颇像是宇文墨泽。
宇文墨泽总算松开我的手。
打从他唤我一声妹妹后,他就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明里暗里挣脱了数回,也未成功。
他跪在蒲团上,“阿爹,阿娘,孩儿终于寻到妹妹了。”
他看着我,“妹妹,给爹娘上柱香吧。”
我道:“…我不是你妹妹。”
宇文墨泽也不恼,他站起来,黑紫的右手抚上我的脸。之前我的血滴在他手上后,他的手就一直是这样的颜色,如今似乎开始往手臂蔓延了。
我心里打了个颤。
宇文墨泽仿佛现在才发现自己中毒了,扬眉一笑,“妹妹你看,哥哥找到你后太过高兴了,竟是连自己中毒也忘记了。妹妹别怕,这毒是小事。”
他换了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然后又亲昵地捏了下我的鼻尖,自豪地道:“妹妹本事大着呢,以后哥哥得好生护着,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他抓起我的手指,放在口中一咬,重重地吸允着。
我只觉五指酥酥麻麻的,宇文墨泽边允边看着我,目光里似有星光闪烁,亮晶晶的。此情此景…委实有些暧昧。
我吞了口唾沫。
我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是他却不让。好一会后,他竟是伸出舌尖舔了下我的指尖,我顿觉浑身寒颤,猛地用力缩回。
宇文墨泽的嘴边有血迹,是我的血。
他伸舌一舔,丹凤眼流光溢彩的,配上他身上的红衫,像足山间里走出来的妖孽。
“你…在做什么?”
宇文墨泽笑:“解毒。”
他伸手右手,方才还是紫黑的颜色,如今竟是在慢慢消退。宇文墨泽道:“哥哥说过,妹妹是宝物。妹妹身上的本事还多着呢。此为其一,妹妹的血是天下剧毒,然而唯一能解妹妹的剧毒又是妹妹的血。若是寻常人碰着妹妹的血,半日之内没有服用解药,必会七窍流血。”
他又道:“妹妹可知,人造人是这世间最为完美的,未来这一年里,你身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奇事,百毒不侵是其一,刀枪不入是其二,很快的,待你二十二岁之时,你的伤口会愈合地越快,甚至是眨眼间便能痊愈,你全身上下将不会有任何弱处,即便是伤及心脉也无妨。其三是妹妹的相貌,你会一日比一日漂亮,直至眉心长出玄色小叶,到时候没有人可以抵挡妹妹的美色,妹妹会成为这世间的第一美人。”
宇文墨泽说的这三点,我身上的确都有。
他继续道:“妹妹可知为何哥哥总盼着你回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心中仍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就是人造人。
宇文墨泽轻笑出声:“人心难测,可是哥哥知道这世间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妹妹…”他含笑望我,“你是阿爹所造的人,你永远也不能违背阿爹的命令,不过阿爹已故,是以如今妹妹不能违背我的命令,且你无法杀我。”微微一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噢,想必妹妹也领教过了。那一夜,你是想杀我的吧,可是你动不了手,对不对?”
他笑得开怀,伸手揽过我的腰,逼迫我与他面对面地站着,他用鼻尖蹭着我的脸。
“若是其他人动了这样的心思,哥哥会让他死无葬生之地。不过若是妹妹的话,哥哥就原谅你一次。以后哥哥会好好待你,你会是哥哥心中的无价宝。”
先前我总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人造人,可是如今宇文墨泽这样一说,与我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各种奇特一一符合,我…没有办法不信。
我颤抖着。
我信了宇文墨泽的话,可是我无法接受!
杀父仇人一夜之间变成自己的兄长,而自小疼我如命的爹娘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不是自己的至亲。心中仿若有什么压迫着,我瞬间觉得难受极了。
而此时,宇文墨泽忽然轻描淡写地道:“说起来,忘记同妹妹说一事了。你是阿爹留给哥哥的妹妹,同时也是我的妻子,我们挑个好日子成亲吧。”
噗——
我猛地推开宇文墨泽,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之后我眼前一黑,双脚一踉跄,立马变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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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时,还未睁眼便觉腰间沉沉的,似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我睁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烟罗色的帷帐,这不是我平日里住的厢房。
感觉到身边有道呼吸,我浑身一僵。
昏倒前的回忆全数涌了进来,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宇文墨泽的那句“你是阿爹留给哥哥的妹妹,同时也是我的妻子”,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甚至不敢扭头去看躺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宇文墨泽。
直到宇文墨泽慵懒的声音响起——
“妹妹可醒了?”
这一声似是踩到我的尾巴,我猛然推开宇文墨泽的手,整个人迅速地弹坐起来,蜷缩在床榻的一角,警惕地看着他。
我固执地道:“我不是你妹妹,也不是你妻子。”
宇文墨泽缓缓坐起,我此时方是发现这厮只穿了条亵裤,垂下来的墨发遮挡住了若隐若现的两点茱萸,他单手撑颚,瞅着我,不言一语。
我在角落里瞪着他。
良久,他的脸色有些青黑,“你是不是还念着叛徒?”
我抿唇不语。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极其冰冷,“该死的叛徒!”他这模样极是凶神恶煞,让我不由得瑟缩了下。他的神色又柔软了下来。
他轻声道:“妹妹别怕,哥哥不会凶你。”
我道:“我不是你妹妹。”
宇文墨泽平日里是个没耐心的人,可自从昨夜以后,他此时待我却是极有耐性的。即便我三番四次顶撞他,可他也不曾发怒,仍是温声细语地哄着我。
我像是抓住他的把柄一样,更是有恃无恐。
最后宇文墨泽无奈了。
“罢了,等妹妹二十二岁后再提成亲一事。”
我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二十二岁的我必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迟来的更新…
谢谢戏言童鞋的地雷~~~么么~~亲亲~~~
45
我花了半月才接受了我是人造人的事实,只不过要喊宇文墨泽一声哥哥,却是有些困难。我无法忘记那顾安的惊鸿流光戟插在阿爹胸膛上的那一幕,正如同我也无法忘却始作俑者是宇文墨泽。
而宇文墨泽自从知道我是他妹妹后,待我的态度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为之前那段奴役我的日子愧疚不已,还直说自己是个傻蛋,妹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却没认出来。每次说到这里,他总要冷脸骂顾呆子的一句。
“该死的叛徒!”
我面不改色地听着,心想这已是这个月来的第十三次。
此时有丫环奉上一碗荷花香露,宇文墨泽接过后,对我道:“现在暑气重,哥哥让厨子做了消暑的吃食,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这些日子来,宇文墨泽总是换着法子来哄我开心,晓得我爱吃甜的东西,就恨不得立马将世间所有的甜食都送到面前,厨房里的厨子们更是一日三餐绞尽脑汁地变化着花样给我做甜食。
我瞧了眼。
宇文墨泽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妹妹,张嘴。”
我道:“…我自己来。”
“不,哥哥喂你。”
我道:“…我自己来。”
宇文墨泽道:“哥哥从小就盼着能亲自喂妹妹吃东西,难不成这点心愿你都不愿满足哥哥么?”
“…我自己来。”
宇文墨泽面上一僵,良久他方是放下瓷碗,垂着眼,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妹妹…好生残忍,你这固执的脾气也不知是学到了谁。”一顿,他话音一转,丹凤眼微微地眯起,“不过既然妹妹舍得让哥哥伤心了,那哥哥也不必顾及你的心思了…”
他再次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声音虽是柔和,但却有了丝危险的气息,“妹妹,你是要哥哥用勺子喂你,还是用哥哥的嘴来喂你?”
我一咽唾沫。
宇文墨泽微微一笑,“哥哥待你很好,若是其他人可是连选择都没有。妹妹你说,你选前者还是后者?”
…果然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妹妹,他也依旧是性情不定,我也仍旧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张嘴含住了勺子,吞下了荷花香露。不得不说,魔门里的厨子手艺是愈发地好,今日的香露冰凉沁人,本来我是有些热的,如今不过是喝了一口,便是遍体生凉,舒服得很。
宇文墨泽露出满意的笑容。
“妹妹乖。”
我心里恨恨地想,下回放血毒死你!
…险些又忘了,我不能诅咒宇文墨泽。诅咒的后果很严重,我又开始了心窝发疼,浑身宛若针刺,脸上薄汗尽出,我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宇文墨泽慌张道:“妹妹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是。”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倏然意味深长地道:“那妹妹就是在心里想了不该想的话。”他用汗巾轻轻地擦拭我额上的薄汗,慢条斯理地说道:“下回别想了,你杀不了我,总归最后疼得是妹妹。妹妹疼,哥哥也心疼。”
一刻钟后,我方是恢复了正常。而宇文墨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笑眯眯地喂我喝荷花香露。一碗毕,宇文墨泽搁下瓷碗,“妹妹可觉得消暑?”
我道:“消,非常消。”
宇文墨泽道:“妹妹何时才肯唤我一声哥哥?”
我垂眼不答。如今正值盛暑,外边蝉声不断,我蓦然想起去年此时,我还在飞花山庄里,阿爹在阿娘在,庆叔在小香在,还有一个我认为是世间最好的夫君,一家其乐融融,千金也难换。
而相比现在…
我心中不由来地有些失落。
我低低地道了句:“我若唤了一声哥哥,你能应承我一事么?”
宇文墨泽道:“除了叛徒以外。”
我道:“哥哥,我想回飞花山庄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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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声在耳边萦绕不绝,此刻我是打心底高兴。我委实没想到宇文墨泽能应承得这么爽快,我一唤“哥哥”,他就乐呵呵的,活脱脱像是捡到了宝物一样。
他二话不说,就命人为我备车。
次日一大早我就已是在回飞花山庄的路上,只是若能忽略掉也跟着来的宇文墨泽的话,想必现在我的心情能用灿烂二字来形容。
离开魔门的时候,我特地注意了下魔门到底身在何处。我断断没有料到宇文墨泽竟是胆大如斯,竟是将魔门建在如此险峻的山林之中。
怪不得之前武林各派想要围剿魔门时,多方打听也寻不着魔门的老巢。现在看来即便寻着了,他们也不敢攻过来,此处地势极好,易守难攻。
“妹妹在想些什么?”
我回神道:“在想哥哥。”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得了一回甜头后,我也不再吝啬,左右不过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之前我是太过执拗,后来我细细一想,若想自己过得好,还是得练出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来。且经我观察,宇文墨泽得来软不能来硬。
和他比倔强,输的人只可能是我。
宇文墨泽神色一柔,唇角微微扬起,他轻抚我的头,“妹妹再喊一遍。”
“哥哥。”
“嗯,再来。”
“…哥哥。”
“继续。”
“…哥哥。”
宇文墨泽唇角的弧度愈来愈大,整个人神采飞扬的,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妹妹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他的手指游移到我的眉心间,“真期待妹妹的眉心间长出一片玄色的小叶。”
他垂头轻吻在我的眉心。
我浑身一颤,生怕他继续亲下去,赶紧转移话题:“哥哥的《玄飒秘笈》修炼到几层了?”
宇文墨泽苦恼地道:“只在第七层。”
我问:“那…为何哥哥要欺骗众人说是已修炼至可以造物的第八层?”
宇文墨泽道:“你是妹妹,哥哥也不骗你。七年前,我已是练至第七层,可如今却仍是停滞不前,突破不了第八层。”
“为什么?”
他道:“我们爹娘走得早,当时哥哥年纪小,也不曾从阿爹身上学到什么,剩下的一切都能只能靠自己。阿爹临终前也只留下一封书信,信中便是说他给我造了妹妹,人造人身上有何本事,哥哥也是从信中得知。”
我琢磨道:“江湖里不是流传玄飒后人活不过二十五么?”
宇文墨泽大笑道:“那是谣传,也不知这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哥哥早已过了二十五的年龄,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我心中颇是失望。
原是谣传,亏我之前还期待着杀宇文墨泽不了,就和他斗谁活得长呢。
“妹妹看起来似乎很失望?”
我连忙挤出笑容,“哪有,哥哥看错了!”
宇文墨泽哼笑一声,却也未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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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离飞花山庄何止千里远,我粗粗一算,回到飞花山庄起码要有大半个月的路程。第五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熟人。其实对我而言说熟也算不上,不过此人和宇文墨泽倒也称得上“熟”字。
那日天气颇是炎热,不过马车里搁了好几个精致的冰罐子,与暑气一汇,也凉快了不少。
我手执团扇,轻轻地摇晃着,就在此时,只听“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禀告门主,云裳门主求见。”
我听得“云裳”二字,心里立即咯噔了下。
云裳门主素来是爱慕宇文墨泽的,先前在华英山上时还流下女儿泪痴痴地诉说了番自己的情意,其言语间不乏对宇文墨泽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妹妹的怨恨,那时我不知自己便是,可如今不一样。
起先云裳就因赵媚而痛恨我,现下恐怕又得更恨我了。
自古以来,多少人死在“情敌”二字上。
不过转眼一想,我虽是不懂武,但我…这身子跟不死之身也没甚么区别了,我不必怕她。思及此,我挺起胸膛。未料宇文墨泽却是道:“不见。”
声音颇冷。
想必外边的云裳门主女儿心碎了一地。
“阿泽。”
我听得云裳低落的嗓音,心中不由来有些同情。另一方面又想着,若是云裳门主上了马车,估摸着宇文墨泽也会分些心思在她身上,这五日来我都不知被他吃了多少豆腐。
我轻声道:“哥哥…”
话还未说完,宇文墨泽就挑眉道:“你想见她?”
我低笑道:“以前江湖里都说云裳门主是第二美人,妹妹想看看如今是我美一些还是云裳美一些。”
宇文墨泽道:“既是妹妹开口了,哥哥便遂了你的意思。不过…”他从箱柜里寻出一条面纱,“妹妹得戴上这个,哥哥不许有外边的人见到你的真容。”
他似是突然起兴,“以后妹妹便一直戴着吧,想到有其他人见到妹妹的姿容,哥哥心里就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o(>_<)o ~~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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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一上来,还未坐定,目光就已是盯上了我,美眸里有敌意一闪,转眼即逝。她换上柔情似水的脸孔,对宇文墨泽道:“阿泽,这些日子以来都不见你离开魔门。这位是…”
宇文墨泽就坐在我身侧,不过手倒也老实,在把玩着金锞子,听得云裳的话,他眼睛也未抬,只懒懒地道了句:“本座未过门的妻子。”
我不觉惊诧,在魔门里,宇文墨泽也是如此声称我的身份,说是怕其他人晓得我是人造人,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云裳一脸怔楞,随即方是反应过来,震撼地迭声道:“什么?未婚妻?”
宇文墨泽搁下金锞子,两指撩起我的发,他轻轻一嗅,“真香。”
云裳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宇文墨泽,“阿泽你…”
宇文墨泽瞥她一眼,“怎么?本座不能有未婚妻?”他又淡道:“本座不喜欢你,十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想来云裳是被打击多了,若是寻常姑娘家听得心上人这么直白,恐怕早已黯然伤神,哪里还会和云裳一样面不改色地一笑,仿若未闻地对我道:“姑娘可是江湖中人?是哪里人氏?我瞧着眼生,却是不知江湖里何时多了位美人…”微微一顿,又对宇文墨泽道:“阿泽眼光真是不错,我自问美人见得不少,可也没见过眼睛如此好看的姑娘,阿泽是在哪儿寻着的?”
宇文墨泽对云裳爱理不理的,我轻咳一声,道:“云裳门主,很久不见了。”
云裳一惊,“顾晚晚?”
我颔首。
她打量着我,又打量着宇文墨泽,目光在我们之间溜转了一圈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来,“原是如此。”
我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过她瞧我的眼神却是没有敌意了,反而是和宇文墨泽侃侃而谈起来,“朝廷对你应该是起了些心思,魔门弟子选拔时关关森严,断不可能会有细作潜伏进来,想必隆亲王能得逞,当年费了不少心思。”
宇文墨泽又开始把玩着金锞子,“隆亲王想做什么,本座清楚得很,就算安插了叛徒进来又如何,他现在奈本座不何。”
云裳附和道:“那是,如今朝廷二王相争,谁不想得到玄飒后人的支持,你一日未站好位置,他们便不会动你,即便站了,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我听闻隆亲王对你那叛徒颇是看重,似乎还封了官职,不过最近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云裳说此话时,还特地瞥了我数眼。我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又意味深长地道:“顾晚晚成了你的未婚妻,不愁抓不到他。”
这下轮到我恍然大悟,我总算明白为何一下子云裳对我没有敌意了,原是她以为我不过是为了引顾安出来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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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我和宇文墨泽下了马车。一路上都有魔门子弟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客栈必定是住最好的。如今,我们到了一个唤作细岩镇的地方,镇子里人不多,许是夜晚的缘故,显得有些清冷。
进了客栈后,有不少人在用晚饭。
宇文墨泽的容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甚至有人发出惊叹声,“好漂亮的男人。”
我都听到了,宇文墨泽自是不会错过,眼光一扫,我很清楚地见到有道白光一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当场血液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