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韩毅眼神顿变,使劲地捏了程桑桑的腰肢一把。
程桑桑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此时,韩毅的对讲机响起来。
“报告船长,发现可疑船只。”
“收到,我立马过去。”
韩毅放下对讲机,望了程桑桑一眼,先前所有酝酿起来的情绪消失殆尽。不等韩毅开口,程桑桑就弯眉对他说:“快去吧,我喜欢韩叔叔认真工作的模样。”
韩毅眼神微暖,朝她比划了一个敬礼的姿势。
铿锵有力的语气。
“是,船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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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在船上已有小半月,3902的任务是巡航维权。
打从来了这片海域后,时常能遇到别国的船只,前阵子风浪大,倒是少了。这阵子天气好,风平浪静,隔三差五总会出现别国不怀好意的船只。
他们傲慢又无赖。
程桑桑亲眼见过,有一次F国的船只,带着七八艘武装船,赤裸裸地来挑衅。
所幸这片海域上不只3902一艘海警船,通过多方配合,才令F国的船只灰溜溜地离开。以至于每次听到有可疑船只的时候,程桑桑都替自家韩叔叔头疼。
不过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程桑桑倒也放心。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蔬菜花,反倒是有些头疼。
她略微沉吟。
片刻后,她抱着蔬菜花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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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船只仅仅出现不到五分钟,不需要3902出面,船只又悄悄地离开了。韩毅吩咐海员们要多加留意。这个时间点贸然出现,大多是心怀不轨。
不过倒是担心出现状况,韩毅在驾驶室里盯梢了一整晚。
在海上巡航,最怕的是夜里发生状况。
夜晚过了,白天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直到天亮,韩毅才将驾驶室交给了休息够的二副,他准备去食堂吃个早餐,再去舱房休息。
随船的厨子厨艺一般,大概是在船上找不着乐子,每天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搭配食材上。如何将有限的食材炮制出创新的菜肴,是他在海上每一天的乐趣,偶尔炮制出黑暗料理来,整艘船的人都叫苦连天。
韩毅刚进食堂,就见到几个正在吃早饭的水手露出哭丧的脸色。
他一看就知道厨子肯定又弄了什么黑暗料理出来,果不其然,到了窗口一看,今天的早餐是馒头和粥。馒头是普通的馒头,粥是大乱炖,粗粗一看,里面有茄子,有土豆,还有青瓜。
厨子打了一大碗给韩毅,顺口说了句:“程医生说花不能浪费,让我做今天的早餐。我看数量不算多,就索性做成粥了,这样人人有份。船长您尝尝味道如何。”
韩毅“嗯”了声。
他面不改色地喝完一大碗。
离开食堂的时候,拍拍还在喝粥的海员的肩膀,说:“慢慢喝,当第一份喜糖。”
被拍肩膀的海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没多久,整艘船都知道船长速度之快,昨晚还在用花追程医生,今早特么都把花当喜糖派了!物尽其用!牛!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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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
程桑桑找了半天,才在二层的甲板上看到手机显示出微弱的信号。
她看起来有些犹豫,揣着手机在二层甲板上徘徊许久,又眺望着远方,似是在发呆。
蒋立军从轮机部走出来后,就见到了一副这样的画面。
他正想上去打个招呼,和未来嫂子套下近乎时,一动也不动的程桑桑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在手机上拨了个电话。
蒋立军止住脚步。
没一会,就听见程桑桑喊了声:“妈妈,生日快乐。”
原来是和家人在打电话。
蒋立军正想离开,却听到电话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蒋立军听得一清二楚,当场又愣在了原地。他见到程桑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背影岿然不动,就连声调也一如往常,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回手机里的声音小了许多,蒋立军听不清楚。
未料程桑桑的声音却突然间带了几分微微发颤的哭音,她说:“前阵子遇到了很大的风浪,我以为回不去了,然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有默然了。”
…他怎么记得程桑桑挺淡定的啊。
“当时的风浪有十几米高,打在船上的时候整艘船差点儿都翻了,天跟世界末日一样。”
…十几高真要死人了!五米!最高不超过六米!
“幸好有阿毅在,要不是他我可能回不去,也见不着爸爸妈妈了。”说着说着,程桑桑哭了起来。蒋立军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似乎软和了许多,不复尖锐。
没一会,又听程桑桑说:“我有点想默然了,妈妈,弟弟在你身边吧,让他听会电话,我这里信号不太好。”
蒋立军不敢再偷听,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默然?”
手机那头响起熟悉的嗓音,“姐姐。”
程桑桑的哭音瞬间消失,问:“妈妈表情怎么样?”
“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放心吧,等你回来妈妈肯定不会再反对的。事情交给你弟弟总没错的。姐姐,你刚刚的那场戏我给你打一百零一分,多给你一分不怕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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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毅醒来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房门。
“谁?”
“船长,是我,蒋立军。”
“进来,没锁。”
蒋立军推开门。
韩毅坐在单人床上,神色有几分刚睡醒后的慵懒,问他:“什么事?”
蒋立军多看了几眼,这才想起正事。
他义正言辞地说:“船长,身为您的狗头军师,我认为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顿,又说:“和嫂子有关的。”
韩毅本来想嗤一声的,但听到与程桑桑有关,又止住了,声音微沉。
“说。”
蒋立军立马把偷听到的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和韩毅说了,末了,还说:“船长,您还没见过丈母娘吧。
现在您的情况不太妙啊,丈母娘似乎不太喜欢您,将来您和嫂子结婚,丈母娘想必是一大阻力。”
蒋立军替自己的偶像担忧起来。
“这该咋办呢?”
他忧心忡忡,抬眼看了下韩毅,却见他面色不变,仿佛早已知晓的模样。他问:“船长,您知道丈母娘不喜欢您吗?”
韩毅当然知道。
他又不傻。
他只见过柳微雪两次,一次是最开始在宋母的生日宴上。第二次就已经是八年之后的事情,在易水山庄。第一次尚不认识柳微雪,宋母向她介绍他时,她也是客气而疏离的,语气里尽管有夸赞之意,可是韩毅知道柳微雪并不喜欢他。她眼里的疏离不是普通的疏离,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疏离。第二次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即便隔着一个湖,可她眼神里的轻视却那么显而易见。
事后,程桑桑百般掩饰,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等程嘉康回来后再一起吃饭。
当时他仍然当程桑桑是玩的心态,因此也没多在意。
可现在不一样。
他想要一个和程桑桑的未来,谁也不能阻挡,包括她的母亲。
他对蒋立军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蒋立军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对韩毅说:“船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我蒋立军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韩毅露出一个笑容。
“行。”
蒋立军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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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蒋立军一走,韩毅抽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是一张冷静又沉稳的脸。
片刻,他熄了烟,给一个人拨了通电话。
“毅哥?”
电话那头似乎很诧异,但极快地又添了几分紧张,声音里甚至有几分急促的尖锐:“为什么是你给我打电话?桑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韩毅此刻却想起了前几天程桑桑所说的话——“当年我们为什么分手,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惧怕异地,我没有安全感…”
他当时留心到了这句话。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么…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
“宋娴,我有件事要问你。”


第七十章
宋娴这边有些嘈杂。
她和韩毅说:“稍等一会, 我这边有点吵,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说罢, 她踩着黑色高跟鞋进了屋里。服务生捧着托盘进屋, 宋娴顺手拿了一杯颜色绚丽的鸡尾酒,动作优雅地夹在了两指间, 朝服务生扬开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服务生看得有点呆, 直到被经理敲了下脑袋,才回过神来。
宋娴轻车熟路地去了二楼的休息厅。
落地窗外, 正好能俯瞰一楼的场景。将近九月,草坪上未见秋色, 仍旧一片绿意盎然, 泳池旁是精致的自助餐桌, 衣香鬓影间尽是觥筹交错。
今天是程家太太的生日,邀请了相熟的知己好友在自家别墅开宴会。
如今满园都是S市内的才俊和名媛。
程太太正微笑着与她母亲聊天,也不知聊了什么, 看起来挺开心的,各自露出一抹笑容来。程宅于宋娴而言, 不亚于第二个宋家,她来的次数非常多,从小到大几乎是隔三差五就来一回, 程桑桑的房间她闭着眼也能说出有什么家具和摆设。
宋娴清清嗓子,才对手机说道:“毅哥,有什么事?”
那边倒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就问:“当年程桑桑为什么和我分手?”
宋娴的心登时咯噔了下。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庭院里的程太太,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落地窗上,微微仰脖喝了口鸡尾酒,才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和桑桑是出了什么事吗?”
手机那头却沉默了会。
宋娴内心倒是平静起来,不管韩毅想知道什么,在她的认知里,程桑桑的情绪才是第一位。她放松下来,又问:“毅哥,桑桑在你身边吗?你们在船上过得怎么样?”
“宋娴,你知道。”
蓦地,韩毅笃定地来了一句。
宋娴不慌不忙地问:“知道什么?”
“程桑桑当年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
宋娴笑了声,说:“毅哥,你们小情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多?你也知道,桑桑不是一个喜欢与别人倾述的人。桑桑一直觉得感情是很私密的事情,她很少与我提及。”
“她在吃抗躁药。”
宋娴一怔。
韩毅又沉声说:“宋娴,你知道这些药都是有副作用的,你也知道能真正让她好起来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必须知道所有事情,才能真正成为程桑桑彻底痊愈的药。你先考虑,考虑好后再打我电话。”
说着,韩毅挂了电话。
宋娴陷入了沉思。
无疑的,韩毅是个很会谈判的人。
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优势。他一语就道破了她的担忧,明晃晃地把自己的优势摆在了台面上,而她别无选择。说是让她考虑,其实不过是给她时间考虑要不要告诉桑桑。
此举也算是贴心。
宋娴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桑桑到底喜欢韩毅什么。
这个男人,确实很值得她闺蜜奋不顾身地去喜欢。
宋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忽然,有道身影从楼梯处转出,向她走来,问:“是毅哥?”
宋娴“嗯”了声。
宋韧眼神微深,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宋娴说:“不是什么大事。”
“是吗?”宋韧接了句。
宋娴的表情倏然认真起来,她盯着宋韧,说:“哥,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桑桑和毅哥走到今天不容易。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害桑桑,我不会原谅你。”
宋韧伸手拍她的脑袋,说:“傻丫头,乱说什么。比起桑桑和毅哥,你更要担心楼下那一位吧。”
他微扬下巴,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一楼的庭院里。
宋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意外地看到那一道熟悉又执着的眼神。
她有点头疼,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是不知道程默然喜欢她,她也不是不可以像对待其他男人的方式那般对待他。可是不行,他是程默然,是程向磊的弟弟,也是程桑桑的弟弟,也是她的朋友。
她不能随便对待他的感情。
她心里有人,这样对程默然不公平,对自己的感情也不公平。
宋娴是真的不知道要拿程默然怎么办,不是没明说过,可明说了他也就应了,说喜欢她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不求任何回报,她谈她的,他喜欢他的。而他也确实在她谈恋爱的时候不出现,像是一个隐形人,从不打扰她。但凡她分了手,他又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有一回,她和新一任男朋友在一家餐厅里碰上了程默然。
他若无其事地来和她打招呼,在完美地扮演一个邻家弟弟的形象。一转身,身影却落寞得让她心疼。以至于现在宋娴是完全歇了谈恋爱的心思。
她对宋韧说:“哥,我的感情问题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行。”
宋韧离开后,宋娴喝光了一整杯鸡尾酒,正好有服务生上来,她又拿了一杯。酒精浓度不高,喝起来却微醺。宋娴借着酒劲摸去了别墅的第三层。
她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装潢偏冷色调,床,桌椅,地毯,电脑,连书桌上的书册和手办都是一尘不染的。明明那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可这个房间却好像还在等待它的主人,仿佛总有一天主人会归来,会再次躺在床上,用这些桌椅,打开电脑,翻阅书籍,摆弄手办。
宋娴每次一来程家,趁所有人不注意就偷偷摸摸地来这里。
钥匙她偷打了一把,没有人知道。
宋娴踢了高跟鞋,毫无仪态地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一点儿也不顾及身上昂贵的礼服。宋娴酒量其实很好,可是每一回进程向磊的房间,她就会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
还是那个偷喝点酒,就会被程向磊骂的小女孩。
“…小孩子不能喝酒!”
“向磊哥哥,是不是长大后就能喝了?”
“嗯,不,也不是,女孩子少喝点酒。”
“那我以后长大了,想喝酒的时候,向磊哥哥看着喝好不好?”
“也行。”
彼时年纪小小,却满脑子的旖旎念头,偷偷看着藏在被窝里的言情小说,莫名喜欢酒后乱性四个,总想着等到了能喝酒的年纪就可以喝酒,趁着醉醺醺扑倒向磊哥哥,然后两个人一辈子都能在一起。
如今想起来,宋娴只觉得小时候真是幼稚的可怕。
可是现在想法不再幼稚,向磊哥哥也回不来了。
宋娴仰脖喝光了杯里的鸡尾酒,搁下酒杯时,眼角不知何时就湿了。
她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声音很轻,宛如梦呓一般。
忽然,她又问了句。
“向磊哥哥,我应不应该告诉毅哥?你告诉我,我应不应该?我要不要和桑桑说呢?”
房间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可是宋娴却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说:“好的,我知道了,我听向磊哥哥的。”她拨了韩毅的电话,大抵是信号不好,好几次才拨通了。
她说:“毅哥,我告诉你…”
一通电话打了很久,将近半个小时,宋娴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了韩毅。通话结束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她爬到程向磊的床边,伸手捞过上面的枕头。
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了开来。
她把枕头放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整理刚刚自己抱出来的褶皱,又抚平了床单,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神逐渐平静,不复先前少女般的嗔笑怒骂,就连那一丝丝微醺也消失了。
她端起地上的酒杯,推开了程向磊的房间门。
未料一开门,却见到门外杵了道人影,见着她时,眼睫毛轻轻地颤了下,似乎连带着有一丝窘迫和尴尬,但很快地又迅速隐去,程默然朝她笑:“我听见有声音过来看看。”
他语调很平静。
“没事就好,宋伯母在找你。”
他转身就往楼下走去,走没两步,身后响起宋娴的声音。
“程默然。”
他依然平静地转身,似是料到她会说些什么,挤出一个微笑来,说:“你不用不知所措,也不用说,我都懂。”


第七十一章
转眼间, 海警船3902的海上维权巡逻任务已经剩下最后一天。
等今天一过,海警船明早便开始返航。
风平浪静的白天过去后, 入了夜, 船上的食堂里办了个离别晚会。除了当值的船员们外,剩余的人通通都集聚在食堂里。
上了船后, 蔬菜因为不易储存的特性, 时日一久就变得稀缺。船上倒是不缺肉,冰箱里大把大把的腊肉和冰冻的鸡鸭。现在一个月过去, 后厨里储存的食材已经不多。
厨子大展神通,采取混搭的方式, 炮制出一道又一道的新型黑暗料理。
菜上桌的时候, 食堂里哀鸿遍野。
不过仔细一听, 倒是听得出这满堂叫苦声里都只是戏谑,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在海上待久了,难免想念陆地, 想念家乡。
船上禁酒,大伙儿都以茶水代酒。
食堂里分成了三大张桌, 蒋立军坐在最中间的一张,此刻正举起茶水,开始他的发言。
“这一杯, 敬我们的船长!我们的毅哥!”
他仰脖一饮而尽,又朗声说道:“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里我遇到了船长, 船长教会了我…”
他竭尽全力地讴歌船长。
一番话语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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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听着蒋立军小学生作文式的发言,抬眼望了望。
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蒋立军掌心里的小卡片。
她哼笑了声。
说要办离别晚会的人是蒋立军,她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得到他为了今天晚上对自家偶像的公开讴歌与赞扬费了多少心思,这番发言恐怕不止一个草稿。
程桑桑收回视线。
她坐在左边的桌子一角,隔壁是霍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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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韩毅并没有参加晚会。
今天是最后一天,韩毅亲自坐镇驾驶室。
他正在写今天的航海日志,写完后,他开始环望周遭。在这里待了一个月,驾驶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烂熟于心,包括每一个仪器。将近傍晚时分,眼前正好是绚丽的落日。
他眼里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海洋。
他的眼神如此深邃,如此痴迷。
他一动也不动,双脚仿佛黏在了船板上,整个背影似乎与海洋融为了一体。
他安静地凝望着海洋,时间好像不会流逝一般,直到对讲机响了下,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
“蒋立军已经夸了你十五分钟了,他还准备了台本,掌心里的小卡片还有好几张。”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周遭还有轻微的杂音。尽管见不到,可韩毅可以想象此时此刻的程桑桑一定是侧着身子,贴着对讲机,轻声细语地在和他说话,眉眼一定是弯了下来的。她真正高兴的时候,双眼会像是夜里的月牙儿一样。
不,月牙儿都没她的眼睛好看。
他的声音也下意识地去温柔起来。
“吃饱了吗?”
“没有…”她娇嗔:“菜好难吃,等回去后我们去吃一顿好的。我想吃火锅,想吃肥牛,想吃虾滑,想吃白萝卜,想吃娃娃菜,想吃茼蒿,想吃生菜,所有新鲜的素菜都想吃。”
“好。”他应了声,视线又落在了海面上。
广阔无垠的海面只剩一道晕黄的光线,有海鸥略过,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剪影。
“我回去还有两个月的假期呢,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玩玩,这个季节去瑞士不错,不冷不热的,可以去看少女峰。去日本看红叶不错,可以在富士山那边订温泉酒店。”
“好。”
“嗳,对了,薛正平有给你说还有什么任务吗?这一次回去你能休多久的假?”
韩毅说:“薛正平没说。”
她又说:“哦…那等上面通知下来了再做决定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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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桑桑收好对讲机。
说来也有点奇怪,她的韩叔叔打从十天前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但从恋人的身份来说,她是可以敏感地察觉出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方式,要比以前更温柔了一些。
有一晚,韩毅过来陪她。
船上的避孕套用光后,两人就没怎么做过爱,时常是韩毅过来陪她睡一会。船上的人知道两人的关系,韩毅也不避讳了,有好几天陪她睡到了天亮。
怪就怪在这里。
有一个晚上,她枕在韩毅的臂弯里睡得正香。
那一晚,风浪有点大。
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摇晃了下,把程桑桑给摇醒了。
她一睁眼就见到韩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同时的,又不像在看她,仿佛在透过她思考着什么。以至于她醒来了,他也没有发现。直到她喊了声“韩叔叔”,他才回过神,将她摁在他的胸膛上,搂得死紧死紧。
她问他怎么了。
他却回她一句:“程桑桑,你他妈要敢提分手,我就弄死你。”
程桑桑觉得莫名其妙,而从语气听来,隐隐有种一语双关的感觉。不过当时程桑桑睡得迷迷糊糊,刚醒来时脑子里跟糊了浆糊似的,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头顶的声音闷闷的,又带着几分冷意,似乎还有几分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