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弟。”
“皇兄…”
皇兄在他的身边坐下,他向旁边挪了挪。
那温暖的手又揉了揉他头顶。
“怎么了,不想和皇兄玩了?”
他垂着头,想将脸埋起来:“若我和皇兄并非兄弟,皇兄还会理我么?”
“胡说,你我怎可能不是亲兄弟?”
他咬住嘴唇:“可是,我听说,我的生母是卑贱的宫女,是母后把我捡回来养的。”
“怎么可能。”皇兄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什么人瞎扯,皇兄去打他们板子。母后怀你时,我可看着呢。我给你作证。”
他抬起头,视线中的皇兄却模糊了起来,他想伸手抓,不由自主站起身,那身影却又清晰。
“言弟?”
他躬身:“臣弟见过皇兄。”
皇兄轻声一叹:“我还未登基,你便开始称臣,如此拘谨。臣与君字,即便后面加了兄弟,依然隔离,仿佛生疏。君者,果真寡人。”
他怔了怔:“皇兄怎可如此说,弟与皇兄,乃血脉至亲,只要我活着,皇兄便是我最亲的兄长。”
皇兄侧转过身:“言弟,那若你我并非亲兄弟,你会疏远我么?”
他愕然愣住,耳边隐约听到人唤:“十七殿下,十七殿下…”
秦羽言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一个小宦官侍立在床头,手中提的灯笼在黑暗中晕开一抹朦胧的暖黄。
“皇上口谕,召十七殿下见驾。”
小轿在凉寒的晨雾中停下,小宦官扶着杜小曼下轿:“因近日时局,皇上不能公然让娘娘进乾元宫,亦是对娘娘呵护之意。娘娘请随奴才行此小路。”
杜小曼轻声道:“多谢小公公。”
抬轿的宫人与轿子都停留在原地,杜小曼随小宦官踏进一门,走上一条长长的甬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头赶早牵去宰了卖肉的猪。
那个小宦官似乎时不时地偷偷打量她,寒雾让杜小曼的鼻尖有点发凉,行走时头上珠翠摇晃的细微声响在这长长寂寂的道路上都仿佛有回音。
沉着。
一定要冷静,沉着。
“娘娘,这里。”
小宦官在一扇大门处停下,向杜小曼示意。
杜小曼抬头打量,黑暗中,仍可模糊看出这扇门的恢弘。小宦官抬手将门扇轻轻推开一条缝,闪身立到一旁。
“娘娘,请吧。”
小宦官手中的灯盏在晨雾中微微摇晃,引着十七皇子穿过层层宫院。
熟悉的殿宇轮廓渐现。
殿内并无灯火,空寂如幽冥殿阁,秦羽言仍是步履从容地跟随小宦官到了近前。
小宦官在门前立定,未施礼,未传报,径直抬手一推。
门扇嘎嘎吱吱打开,小宦官躬身:“殿下,请吧。”
秦羽言垂下眼帘,迈过门槛,踏进漆一般的黑暗。
门扇嘎吱合拢。
忽然,一点火光亮起,化开浓墨。
跟着,另一灯烛亦燃起,落地的灯烛旁,立着身着龙袍的身影。
秦羽言敛衣跪倒:“臣拜见皇上。”
皇帝静静垂眸看着他,片刻后开口:“你是朕的弟弟,为何只称臣,却不称朕为兄?”
秦羽言垂首跪着,平和答道:“因臣的眼前,只见帝冕龙服,不见兄长。”
皇帝的双眼微微一眯:“哦?何意?”
秦羽言抬起头:“着龙服之人,绝非我的兄长。你是何人?”
皇帝的神色一厉,秦羽言站起身:“臣见帝仪,便当行君臣之礼。孤方才一跪,只拜龙服。尔是何妖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事,冒我皇兄容貌,窃踞皇座,祸乱天下?”
皇帝一挑眉,突然长笑一声:“朕以为,秦家的男人,都是弱鸡,才会被兰璪那个野种占尽风头。宁景徽、李孝知这帮人,放着皇嗣不拥,跑去对一个贱人私通不知哪里来的野汉生出的杂种磕头称臣。不想看着最不中用的你,竟有几分骨气,敢当面问朕这些话。”
秦羽言的脸色微微泛红,冷冷道:“天子称谓,妖人岂敢妄用。天自有道,尔等妖邪之流,秽纲窃国,必不能长久,终有报应。你是何人,我皇兄又在何处?”
皇帝又扑哧一笑:“蠢货,阿弥陀佛念多了,还以为世事都跟哄孩子的瞎话似的。自古立国得天下者,哪有一个干净过?不过方法不同罢了。就是本朝开国,做下的脏事也多了去了。你岂不要把而今,当成报应?”
皇帝一步步走向秦羽言,拍了拍他的脸。
“小皇子,你得要记住,把那些阿弥陀佛从脑子里去了,你才看得清这天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秦羽言猛一甩袖,挡开皇帝手臂,后退两步。
“妖人,我皇兄到底在何处?”
皇帝望着他泛青的脸微微侧首,眨了眨眼,吐出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婉转之声:“你不是想知道朕到底是何模样么?”
秦羽言愕然怔住,眼睁睁看着皇帝抬手,除下帝冕,拔去金簪,如瀑的乌发披泻,自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露出年轻女子的面容。
“你…你…”
女子嫣然:“怎么,看见朕是个女人,你很意外?你不该意外啊,谁让秦家,总是出你这样不顶用的男人。皇位只要由朕来坐了。”
秦羽言的脸已惨白无色:“我皇兄呢?”
女子再歪了歪头:“你说呢?”抬手轻轻一划,“当然是…”
秦羽言静默地立在原地。
女子一声轻嗤:“你来来回回问簇恒在何处,真是拿他当亲哥。所以说你才是不中用的蠢货。帝王之家无兄弟父子。就算他是你亲哥,有他,你就只能做一辈子的皇子。也是,你连兰璪那个杂种都能当亲叔。呵呵,秦家出你这样的男人,就算没有圣教,没有朕,也撑不了几天!”
秦羽言闭上了双目,女子看了看他无声微动的唇和袖子里手:“你在念经?这时候你在念经!真是无可救药!别念了!”
秦羽言睁开双眼,忽然转身向一旁柱子撞去。
女子手腕一翻,弹出两物,秦羽言的身形生生顿住,女子缓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挣都不挣一下,就自己要死要活了。怪不得宁景徽之流宁拥立野种也不甩你。你这等德性,若做皇帝,也是惠帝之流。”
秦羽言面色平静:“今生合此缘,生做帝家子,知罪当坠阿鼻狱,亦不辱于妖人手。”
女子扣住他下颚:“是么?你想死,得朕来成全啊。”反手将一颗黑丸拍进他口中。
杜小曼跨进了那扇气魄的大门,大片空荡的黑暗之外,巍峨恢弘的殿阁轮廓充满了庄严与压迫。
小宦官又轻声道:“娘娘,这里就是乾元宫了。”
乾元宫,皇帝的寝宫,气势果然不一样啊。杜小曼感到一股麻意从脚底升起,她小声道:“那不是应该有很多服侍的人么?怎么看不见其他人?”
小宦官道:“是啊,应该有其他人才是。”好像和她一样疑惑。
“圣姑在做什么?”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人声,女子擒着秦羽言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影踱入光亮。
女子冷冷道:“令使大人盯得可真紧。”
保彦一揖:“这个小皇子,君上自有处置,请圣姑将他交给属下。”
女子手一收:“朕杀个人玩玩,还轮不到你来管。”
“圣姑。”方才的角落中,又走出一个人影,“请以大局为重,不要擅自妄为。”
女子哈地笑了一声:“二位令使竟然不服侍月君左右,都跑来勤政殿看朕,不怕这个时候有人趁机对月君不利么?”
忠承笑了笑:“圣姑不告知君上,这个时辰偷偷下令,将秦羽言带到此处,不知是何安排?圣姑以为,你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君上都…”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不敢相信一般,缓缓低头。
一把匕首,插在他左胸的位置。
女子丢开秦羽言,从袖中抽出一抹银光,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与她一起扑向保彦。
小宦官引着杜小曼绕过前殿,四周一片空寂,前方殿阁中,却有灯光。
小宦官道:“皇上正在寝殿中,可能现下情势紧张,皇上想见娘娘,又不想让别人说什么,所以就把人给屏退了吧。”
杜小曼心中警铃暗响,但来都来了,里面就是刀山火海又怎样,闯闯也是经历嘛!
殿门大开,灯火辉煌,杜小曼踏上台阶,小宦官又偷偷看了看她,笑了笑:“娘娘…真的不认得小的了么?”
杜小曼疑惑:“嗯?”
小宦官更小声地道:“娘娘,小的就是…”
杜小曼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低头,好像是一把无鞘的小刀?
她身边的小宦官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大殿跑去。
杜小曼跟着快跑两步,也愣住。
大开的大门正对的地上,躺着一个宫人,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具尸体。
小宦官挡在杜小曼身前:“娘娘,跟在小的身后!”
杜小曼点点头,两人屏住呼吸,贴着门扇,跨进门槛。
殿内空旷而华丽,落地的龙纹灯台上,灯烛在水晶罩内灼灼燃着,杜小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她与小宦官两人的呼吸声。
小宦官小步跑到那躺倒的宫人身边,查看了一下,站起身,对杜小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帷幕边,座椅旁,又各躺着几名宫人。其中两个眼处青黑,口鼻渗血,绝不像是活着的了,杜小曼和小宦官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圈,才慢慢走向内殿。
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宁景徽的人已经和AB两位假皇帝火并了?
杜小曼估摸着,不管是什么情况,如果此时殿内还有人,他们应该也早已在人家的监控之中了。
她索性就开口问那小宦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宦官一脸不敢相信地摇头,表情不像作伪:“小的…小的早起,服侍皇上到勤政殿。皇上说,想见娘娘,命小的悄悄把娘娘请来乾元宫。是不是皇党的人趁机…”
嗯?称呼皇党,这个小宦官果然也是月圣门的人。
杜小曼道:“是哪个皇上说要见我,圣姑,还是君上?”
“是圣姑告诉小的的。”小宦官警觉环视左右,才悄声答,“但想见娘娘的,自然是君上。君上回来后,就想立刻见到娘娘。娘娘,左右恐怕有人,先不要再说了。”
杜小曼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小宦官在月圣门里肯定是个打酱油的,蠢的可以。如果这里还有别人,绝对早就发现了,能让他们这样聊天,也够沉得住气。
小宦官一直坚持背贴墙壁或某物挪移法,带着杜小曼这么一寸寸蹭向内殿。
杜小曼跟着一同蹭,大脑尽平生所能,飞速旋转。
这个情况,最大可能是,A版妹子忠实地兑现了承诺。
听小宦官之前的言语,B版之前外出了,A妹子趁机放倒了这些人?然后自己去了勤政殿?然后特意挑一个笨笨的小宦官带她到这里来?
保彦和忠承也被A版拖住了?
若情况真是这样,妹子太够意思,太有诚意了。
不过,放倒了这么多人…假如B版回来…
杜小曼一咬牙,脊背离开墙壁,大步向内殿走去。
小宦官着急地低两声娘娘,也只好缩头咬牙离开墙壁,打圈张望四周,小碎步跟上。
杜小曼开口:“皇上,皇上你在吗?”
内殿灯烛绚烂,沉寂无声。
杜小曼在殿内打圈,突然,她扫到了一架屏风。
屏风之上,水墨山河纵横磅礴。
山河万里图。
杜小曼深吸了一口气。
圈套?还是…
她需要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杜小曼做失神状,走到案台旁,喃喃:“这是怎么回事?君上,你在哪里…”
小宦官继续缩头缩脑向四周看着:“娘娘放心,君上神功绝世,天下无人可奈何。”
杜小曼长叹:“愿如你所说…”视线猛盯向某一点,“啊?”
小宦官向那方一转头,杜小曼抡起案上摆件,狠狠砸上他颈后某侧。小宦官萎顿在地。
杜小曼长吐出一口气,将玉桃摆件重新搁回桌上,大步走向那扇屏风。
她围着屏风绕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可以触发机关的地方。
等等,这扇屏风是活的,能搬来搬去。杜小曼的含凉宫寝殿中也有,如果在殿内沐浴,就会拿来挡在浴桶前。
现在这个屏风摆放的位置,是斜对着龙床。
这个时空的科技应该没有高端到有移动遥控的地步。那么,一个机关的开关,应该是在一个不可挪动的地方。
屏风,排除。
花瓶,排除。
杜小曼抱着灯柱挪动了一下,排除。
那么,不可动的,只剩下,地面,墙壁,天花板了。
艮兑坤乾。
杜小曼趁着女官教自己读书的时候,特意表现了对道家学说的兴趣,努力背熟了八卦中这四卦的方位以及各自代表的意义和杠杠。
艮是山,兑是水,坤是地,乾是天。
机关应该是开启密室用的,密室的入口,不是墙,就是地面。
杜小曼看看周围,再看看天,看看地。她的目光粘在地上。
屏风被后面的灯烛照射,投在地上的阴影,恰好有一个圆圆好像月亮的光圈。
杜小曼卷袖掀起了地毡,光圈映在地砖上。
但圈是圆的,怎么定方位?
快,要快,B版随时可能回来,没时间了…
杜小曼手心渗出湿汗。对啊,寝殿方位,必定是坐北朝南!门对的位置,就是南!
她迅速调整方位,定下南北,在艮、兑、坤、乾的位置各按了按。
没用,没有任何反应。
别慌,别慌…
她再吸了一口气,回顾了一下背下的东西,在那四个方位以小花砖为格,分别按下艮、兑、坤、乾的卦象。
轰隆隆,龙床对着的墙壁,闪开一道缝隙。
杜小曼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她再吸了一口气,拔下一根蜡烛,走向那道缝隙,推开。
烛光晕开黑暗,狭窄的通道,正对一扇屏风一样的墙壁。
杜小曼的心快要跳出胸口,努力让膝盖不要打颤,绕过墙壁。
灯光照清眼前的一切,她怔住了。
狭小的四方室内,只有一张竹榻,白衣少年端坐在榻上。
“箬儿?”
杜小曼倒吸了一口气。
孤于箬睫毛一颤,抬眼看向她,杜小曼扑到他面前:“你没事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伤到…啊,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快,那个皇帝B马上就回来,能动吗?快走!”
孤于箬随她起身,杜小曼拖着他到了密室门外,赶紧吹熄手中的蜡烛,小心翼翼探头向外看了看。
外面依旧寂静,灯烛还是那样明亮,宫人以及被她打晕的那个小宦官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杜小曼拉着孤于箬快步出了密室:“出了这个门,不要管我,有多快跑多快。我不会武功,只能是你的负累,让咱俩都跑不掉。我还有用,他们一时不会把我怎么样。”
孤于箬轻轻嗯了一声。
杜小曼握着孤于箬手腕的掌心冒出了汗,她小跑几步,忽然停住了脚。
门外的黑已变成了蓝,破晓的颜色。殿内灯火仍辉煌如白昼。杜小曼缓缓缓缓回过身,少年的手腕在她的手中如玉般沁凉。
“箬儿你…今天不是十五,为什么…”
孤于箬凝望着她,双眸清透如晨光下的泉。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媗媗。”
天庭,明心坪。
北岳帝君轻叩棋盘:“竟走到了这一步。”
九天玄女微微颔首:“帝座请。”
北岳帝君执起一子,落上棋盘。本应是漆黑的棋子泛出白光,变得如琉璃般透明,闪烁着由黑到白的光晕。
棋盘上所有的棋子,在此子落下的刹那,亦开始放射光芒,黑渐转白白又渐黑,变幻不定。旁观的小仙们皆瞠目讶然。棋子的光晕如水波般粼粼流动,竟化成一个八卦图案,缓缓旋转。
“有趣。”北岳帝君饶有兴致地盯着棋盘,“这局到底将会如何?”
媗媗…
杜小曼完全彻底石化了。
这一瞬间,简直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最崩溃的瞬间。
箬儿,箬儿,那么单纯、可爱的箬儿…
“你…你不是箬儿…你是…”
白衣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眸清澈,一如初次见面,他看向她的那时一样。即便站在一排咸鱼前,亦不染半点人间烟火,仿佛从仙境误入人间的精灵。
“你和箬儿,不是一个人!”
少年的唇边漾出一丝笑,如第一抹晨光点亮拂晓。
“本来长得就不一样。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假的话你会信。”
杜小曼闭了闭眼。
是啊,“孤于箬”和“孤于箬儿”长的就不一样。变身之后,脸怎也会跟着变得不同了?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质疑过这个?
孤于主人,下诅咒的蚌精,每到十五月圆就变成男人的少女…和这整个时空的设定完全画风不符的东西,她怎么能毫不犹豫地一听就信了!
『人言多为虚妄,不可为信。举止更能作伪。抛开这些想一想,谁一直表现得与常理不合?』
现在一想,鹤白使提示真是明显啊,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就想不到!
是我蠢!我是猪!因为自己是穿越的,因为见过天庭帝君玄女大仙小仙各种仙,就忘记了这个世界是个普通的人类世界!
“喂!这——”云霞之上,云玳亦目瞪口呆地望着下方,“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她猛回头看向鹤白使,微微一怔后,眯起眼。
“不对啊,为什么你好像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不对!你们那边的第二个人,不是…”
她再看看云下,猛抬手指向鹤白使的鼻子。
“骗子,难道宁景徽是个幌子,你们的第二个人是他!”
“仙子,我好像从未向你暗示明示过什么。怎的便有了一个骗字?”鹤白使袖手微笑,“一切皆有变数,此一时彼一时,正是凡间的乐趣。什么这一边,那一边,也许亦未界定。”
杜小曼脚下仿佛踩的是海绵,泛出一些晕车的感觉。
“那么谢况弈他…”
少年淡淡道:“这世上总会有人,蠢得和你忘记一切之后的单纯能相提并论。”
杜小曼稍稍缓过了些许。
“那你…究竟是谁?”
“他自然就是我们圣教的君上,也是从头到尾在玩你的那个人。”一个女子的声音遥遥响起。
少年平静将视线移向门的方向:“你为何要这样。”
女子咯咯一笑:“朕本来就是这样。朕登此皇位,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直要偷偷摸摸,还要装成那个贱种一般的模样!”
杜小曼转过身。这是A版妹子原本的声音相貌?
矮了很多。果然之前的鞋子里有乾坤。肩膀也狭窄了,龙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更加瘦。帝冠下的脸下巴尖尖的,比杜小曼想象的要更加精致妩媚,某些地方,让她感到眼熟。眼神表情仍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高高在上的凌然气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完美匹配身上的龙袍。
杜小曼暗暗松了一口气,万幸,A版只是A版,没再将另一个她相信的人碎成粉末后再跳出来。
少年淡淡道:“愚蠢。”
A版嗤地一笑:“蠢的可不是朕。说起来,君上真的这般年幼呢。怪不得恋上一个女子就昏了头。”
连A版都一直不太清楚他的真身?
杜小曼看看A版再看看少年,她的惊诧值刚才已到达极限,此时毫无升值的空间了。
A版微微侧身,向身后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都进来见过君上啊。”
一群女子整齐鱼贯入内,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晴照。
杜小曼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女子们齐齐在A版身后站定,施礼:“见过君上。”
少年问:“保彦与忠承何在?”
A版无视了这个问题,微微抬起下巴:“君上,如今朕与众姊妹只问你一句,你所做种种,到底是为了圣教,为了天下的姊妹,还是只为你自己,为这个女人?”
那群女子亦齐刷刷地抬眼看着少年。这架势,分明就是圣姑派VS月君派的火并。
少年淡漠地看着她们,目光如神祗俯视一群蝼蚁:“谋划这些不入流的把戏,只为了区区权势。究竟难逃世俗之心。尔等的一步步大约早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若我未算错,乱党此时应该已在皇宫门外了。”
A版一指杜小曼:“君上为了你的私情,弃大局和苍生于不顾。这个女人,是裕王的姘头,乱党的探子!她进宫来,是为了把君上你的底细送给乱党,毁我圣教大业!我假意让晴照扮作乱党的人试探,她果然出尾巴。就这样的女人,你不单爱上她,还要让她成为我教圣姑,把皇位给她。到底谁才是起了世俗之心的人?究竟君上心里,苍生、天下、所有的姊妹,和这个女人相比,孰轻孰重!”
杜小曼的头壳嗡嗡作响,晴照不是宁景徽的人,她是A版为了对付B版,给她下的一个套。
A版假意的合作,晴照所说的找证据,再到后来故意升她要她去乾元宫侍寝,引得B版出手阻止,让她怀疑乾元宫内有名堂,再到所谓的救十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