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两个流氓一起拥上来,一个抓住乞丐的肩将他摁在墙上,一个掏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骂道:“傻子!你今天死期到了!”
傻子一动不动,架刀的那个逼问:“说,是谁告诉你传太子的话就能拿钱的!”
傻子忽然呵呵一笑,张口道:“不如你来告诉我?”他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十分流畅低沉,一点都不傻了。
流氓还没察觉,傻子已经一抬肩膀,轻松卸了刀。流氓再觉不对时候,小巷首尾都已经多了几个人,他们被瓮中捉鳖了。
燕王夫妇行到一半途中,特意去霖州晋江边停留了三日。
清沅去祭奠了祖母,又去看了祖宅。顺便为书院选址。来时她对萧广逸说过,想建一座书院,用晋江命名,那时候她以为这件事要很久之后才能实现,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真了。
萧广逸陪她在晋江边走了走,选中了一处山峰,他们没有上山,但听本地老人说山顶可以直眺江景,云蒸霞蔚,如神仙境地。
清沅挽着萧广逸的手,道:“等父亲回来了,让他也看一看这里,如果他觉得好,明年开春就可以筹款动工了。慢慢修个两年,到后年秋天时候完工…到大后年春天就会有学生来读书了…”
她忽而一笑:“那时候小梅花也该会跑会跳了。”
萧广逸看她这一笑,心都酥了。他握着清沅的手低声道:“到那时候,我们再来旧地重游,慢慢玩,玩很久。”
从霖州离开时候,他们收到了京中的信件。清沅换了衣服就去看信。她看着看着神色就有些古怪。
萧广逸在一旁看书,道:“怎么,是流言那边查出来什么消息了?”
清沅道:“钓了两个打手出来,查出来是仪瑞阁的掌柜找的打手。”
萧广逸道:“仪瑞阁,听起来耳熟。”
清沅说:“你当然听过,这是寿真公主的产业。”
萧广逸一听说是寿真公主,就道:“姑姑真是疯魔了…只是可惜了怀恩。”
本来这流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并不明了,但寿真这名字一出,他们就知道了,寿真想伤的是乔家和太子妃。太子与太子妃关系越坏,寿真才会有可乘之机,在寿真看来,过去又不是没有被废掉的皇后和太子妃。只要乔家继续惹怒太子,太子再有耐心也会耗尽。至于这个流言也伤了清沅,燕王,会不会伤了他们的夫妻情,伤了太子与燕王的兄弟情,寿真毫不关心。
怀恩遇上这样的母亲,真是一个劫。
清沅看向萧广逸,问:“你要告诉太子真相么?”
萧广逸道:“若是确实了,肯定要告诉太子。只是现在单凭一个掌柜就指认长公主,还是有些单薄。”
清沅想想,确实如此。寿真在皇帝发病前已经重入宫庭,又是皇帝的亲姐姐,在宗室中地位还是不一般的。燕王凭这点证据就在太子面前告她的状,很容易被她反咬一口。
清沅写信给京中,要他们小心谨慎,尤其是对公主府的人,继续追着仪瑞阁这条线查下去。
京中这边,民间传太子和燕王妃的故事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热烈,因为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
乔家自然也知道了这个传闻,乔煦正在家中养病,听闻此事只是又气又急。他并不相信这个传闻,只是怕乔简简知道了伤心之下与太子更疏远。
新年将近,宫中这一年又与之前大不相同,因为皇帝还在病中,太子命一切庆祝从简,不做奢华准备。
他知道萧广逸与清沅已经回到了宁州。这一路上萧广逸与他时常通信,比从前频繁。
新年时候,百官向太子恭贺元旦新禧。虽然宫中比往常冷清,但人人都清楚,太子已经成了真正的圣上。
新年时候,怀恩县主入宫看望了皇帝。就像之前她对寿真坚持的,她即便入宫也仍然做居士打扮,十分朴素,宽袍大袖,不显身材。面上没有脂粉,身上不带首饰,只不过挂一圈蜜蜡数珠。
她静静给躺在床上的皇帝行了礼,然后立在一边,双目低垂拨着佛珠给皇帝低声诵经。
太子这时候入内了,宫人正要报,太子轻轻摇手。
他走到皇帝床前坐下。怀恩诵完经,抬起眼睛才看到太子。
她微微一怔,随后才向太子行礼。
太子低声道:“你比之前又瘦了。”
怀恩道:“你也是。”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只是有太多话已经不能再说。
正在这时候,一直躺在病床上的皇帝嘴唇翕动,他冒出了两个字:“重…均…”
这是他病倒之后两个多月,说得最清楚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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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皇帝的这一出声,打断了太子与怀恩之间的默默对视,两人都是一愣,一齐向皇帝看去。
太子连忙到床前,握住皇帝的手应道:“父皇。”
皇帝呆呆地看着他,太子又试探了一声:“父皇?”
皇帝的眼珠慢慢动了动,他嘴唇颤动,又说了一遍:“重…钧…”
他死死拽住太子的手,太子手背上被他握住的地方显出白印。怀恩有些害怕起来,她没想到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舅舅!”她焦急低呼。
太子给怀恩一个安抚的眼神,一只手握着皇帝的手,一只手轻轻抚着皇帝的肩,道:“父皇,我是重钧,父皇还想说什么?”
他耐心地等着。但皇帝没有再说出什么,他费力地张口呼气,最终没能说清楚几个字,只能颓然松开手,闭上眼睛。
太子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印子,依然低声道:“父皇请安心养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皇帝似乎有陷入了昏沉中。太子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终于起身。
怀恩跟随他出来。
太子问怀恩:“刚刚父皇后来又说了什么,你能听出来是什么吗?”
怀恩摇头道:“我只听清楚圣上唤你的名字,唤了两遍。之后说的,听不真,像是‘书’,又像是‘处’,不知道是什么。”
太子道:“我也没能听清楚。”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你如今这样,我还是有些不惯…你这居士要做到什么时候?”
怀恩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像太子,不像一个执掌天下的人,倒像从前,他与她还是总角时候,他还是她的小哥哥。
怀恩心中一阵酸涩,但她本不愿如此。当初她去与萧重钧告别,就是不想将这一份情愫变成心魔。
她淡淡道:“我这样,原本就是为了我自己舒坦,别人看不看得惯,我没有办法。”
太子笑了一声,道:“好。我不劝你了。你能入宫来走动,也是件好事。整日闷在府中,精神也不好。”
怀恩向他行了礼,准备离开,太子又叫住她:“等等…”
他欲言又止,怀恩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道:“我知道,今日宫中的事情,我不会对母亲说的。”
他们都很清楚寿真的脾气。若是让寿真知道了,怀恩刚诵完经,皇帝就念叨了太子的名字,定会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
怀恩知道太子的顾虑,她也不想为难太子。
萧重钧点点头,他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轻盈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他才收回目光。
怀恩回到公主府,果然对寿真只字不提皇帝说话的事情,只说皇帝和寿真说的一样,只是躺在床上,也认不出她。她为皇帝诵了一段经就离开了。
寿真不疑有他,她也没指望怀恩才回宫,就与太子有什么,但怀恩肯重新回去,就是个好兆头。
新年时候,乔简简的心情仍未好转。她知道父亲乔煦这段时间生了重病,一直在家养病。乔家因为丰城行宫案,面上无光。父亲的病一多半是因为心病。
另外原本与乔家说了亲,要娶乔优优的,过年时候也没了消息,本该两家走动定日子的,对方却在这时候一声不吭,显然是反悔了,托人带了话说,乔优优寡居,合了八字不好。
乔家只能作罢。
乔简简只能命宫中女官去给乔优优送了东西抚慰她,说对方悔婚,也非良人。乔优优给妹妹写了信,说她原本就就没有再婚的打算,是乔家长辈着急,她才答应了。如今她能安安静静守寡,她并没有不快。
乔简简有些羡慕姐姐。她有时候也在想,除了被囚禁在两仪宫的顾皇后,她已经是天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了。在宫中所享受的,更是凡人不可想象的奢华。但她仍然每日闷闷不乐。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日怀恩县主来宫中的事情,太子妃也知道了。因为女官以为怀恩会来东宫拜见太子妃,谁知道怀恩看过了皇帝就离开了,并没有来看太子妃。乔简简过去也觉得这个怀恩县主有些古怪,但如今她已经不想去探究了——太子这样的,宫里有几个不喜欢她?怀恩县主若真与太子有什么,她又怎么能拦得住?
乔简简抱着女儿初初看了一会儿。初初这几个月也长大不少,从原来瘦瘦小小的一个变得白嫩了许多。
乔简简越看越欢喜。她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初初甜甜的笑了。
女官在为乔简简读信,宁州燕王那边的信里提到了燕王妃有孕的事情。女官怕太子妃生气,小心窥着她的神色。乔简简仿佛没有注意一样,仍是逗弄着初初。
过了一会儿,乔简简才幽幽道:“本来今年该给太子选良娣了…但父皇还病着,太子是不会愿意的。”
之前她母亲还在宫中的时候,就劝过她,为太子物色好良娣人选,免得万一来几个刺头,不在她的掌控中。
那时候乔简简还不太乐意。用之前的理由挡了过去——太子体质弱,不该太早有良娣。
她那时候快临盆了,她的母亲也就没有强迫她。
如今她只觉得,还是该早些给太子选几个温柔可意的良娣,总比听到燕王妃,怀恩县主之类的风风雨雨好。
乔简简把孩子交给乳娘,对女官道:“良娣的事情,可以先物色着。”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皇帝今年就这么不好不坏下去,还可以封一两个良娣。若皇帝今年就驾崩,那良娣这事情就得又拖下去。但至少该有备无患。
她想了想,又问:“叫曲盈衣来。”
曲盈衣是太子宠爱的宫女,早就服侍过太子,乔简简也是知道的。之前她一直无视曲盈衣,也不给她名分。如今乔简简想开了,何必为难曲盈衣这个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旧人。
等曲盈衣来了,乔简简就说趁着新年,给曲盈衣提一提,将她升做东宫保林,正式成为太子嫔妾。只是因皇帝病着,喜事也不张扬,赏赐了曲盈衣银子和新衣,就算完事了。以后每月例银增加,多拨八个人伺候。
曲盈衣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这一天,也不敢嫌这事情办得简陋,连忙谢太子妃恩典。
太子知道了这事情,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是曲盈衣开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曲盈衣当晚就服侍了太子,见太子仍有愁绪的样子,她温柔道:“娘娘这样的美意,殿下就不要想太多了。”
太子道:“你以为这是她在对我低头么?”
曲盈衣奇道:“殿下这话…娘娘这不是讨好殿下,难道还是与殿下赌气不成?”
太子不说话了。曲盈衣笑道:“所以说男人难讨好。尊贵的男人更难讨好。而殿下这样,天下最最尊贵的男人,也是最难讨好的。婢子都替太子妃不值呢。”
她这样的小机灵,太子还是受用的。他展开眉头,不再抱怨。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并不完全是在想乔简简的事情。他想的是今日怀恩静静站在皇帝的床前,呢喃诵经,而诵经声一停,皇帝那一声“重钧”,是让他有多震惊。
半夜时候,太子起身想给萧广逸写一封信,但不知道该如何落笔,最终还是作罢。
宁州这边,新年却比京中热闹多了。
宁州府这边也知道了皇帝重病,太子监国的消息。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只议论了两天就抛在脑后了,远没有京中那么热衷。对宁州百姓来说,今年的大事,是大败西戎,杀了西戎一员大将,边疆稳固的大喜事。
这就意味着今年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喜庆热闹的年。
清沅和萧广逸一路慢慢走,回到宁州正好赶上这样的好年。她只觉得这一趟是真值得了。萧广逸也是来宁州两年,第一次有这样的安闲,从腊月尾巴开始,就总是在府中陪她。两个人难得这样腻歪。
燕王府上因为王妃有孕,更是人人都有赏赐。小丫头们都欢天喜地。清沅怕冷,就趴在床边看她们穿着新衣服在湖上滑冰,只觉得心满意足。
京中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但她暂时不想去想,只想好好享受这个新年,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放松一下。
她心情好,回来看到谁都觉得可亲。也许是在京中见到的讨厌的人太多,这一对比,连过去看不顺眼的敖桂,都变得顺眼了。
她给敖桂母子特意给了重赏。萧广逸受伤的时候,是敖桂跑回来送信的,她还记得敖桂那时候的神色,是真为萧广逸伤心焦急。为这事情,她对敖桂就真有了改观。
敖桂接下了她的赏赐,他看看清沅,忽然说:“恭喜王爷王妃。”
他说的是清沅怀孕的事情。
清沅微笑着点点头。萧广逸道:“你呢?还是一定要娶一个丹支邪姑娘么?”
敖桂脸上有一丝怅然,但他很快道:“王爷,我信缘分。”
萧广逸不再逗他,与他说起开春的安排。等开春了,他们要再走一遍宁州,丹支邪与西戎的交界处。
新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十,上灯那天。宫中虽然不大办,但也得有些节日的点缀。花园里还是开始挂上些彩灯。
每日来给两仪宫送东西的人也按时来了,还给带几盏灯,让两仪宫也挂一挂。就在这时候,一个宫女突然冲向宫门,她面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样跑得太快,踩着裙子就滚了一跤,竟是滚到宫门口的。
她一副向外冲的架势,立刻被侍卫拦腰抱住。她声嘶力竭喊道:“皇后病了!皇后晕过去了!圣上!太子!救救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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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两仪宫两个月来一直很平静,只有皇帝刚病倒之后几天,顾皇后往外面递过一次信。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两仪宫成了整个后宫的禁区,孤岛。沉默的守卫和内侍整日环绕着两仪宫,每日一次送货的人,在内侍检查之后,在监视之下把东西搬到角门里。再由两仪宫的人搬走。
皇帝生病之前,这一道关卡还没有这么□□换把守。但自从皇帝病后,太子特意下令,对两仪宫严加看管,所以两仪宫完全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每日都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这样无风无浪的日子过了近三个月,一开始再警惕的侍卫,也渐渐开始放松下来了。这又正好赶上过年时候,不少人心里盘算的都是等一下轮班结束后去哪里喝酒。
这一日看起来又是平静的一天。送东西的人将东西都搬下来,把门一锁,今天就算完事了。谁也没想到这时候有个宫女会这么跑出来。
幸好守在两仪宫门口的侍卫都算身手矫健,长臂一舒,就将她拦腰抱住,挡在了角门边。但那个宫女却是一副已将又惊又怕又伤心欲狂的样子,虽然被侍卫制住,仍是挥着胳膊踢着腿,头发都散了也毫不在意,只是声嘶力竭喊道:“皇后病了!救救皇后!你们…你们要害死皇后了!天啊!快来个御医!”
她宛如疯子,侍卫只能将一团布塞到她口中,才消了她的声音,又将她手脚都捆住,扔在一边。
幸好如今两仪宫门庭冷落,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走到两仪宫的角门外,所以这个宫女拼了命的嘶喊,除了看守和送货的,也没有其他人听到。
只是制住了宫女之后才是大问题——这件事情,当值的侍卫岂敢不上报?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故了。若只是一个宫女发疯还好,可这个宫女满口喊着皇后病重,不来御医皇后就要没命了。
顾皇后确实是失宠被皇帝囚禁在此,太子继续命人原样看管,也确属无情。但万一皇后病死了,那他们这些隐瞒不报的侍卫可就得倒大霉了。
太子很快就知道了两仪宫宫女闯门的事情。他只觉得头痛。
安平和萧广逸之前都嘱咐了他,不可让顾皇后知道皇帝如今不能理事的事情。否则后患无穷。尤其萧广逸临走前对他说过,请他无论如何不要放权给皇后。、
除了安平与萧广逸,就连姚丞相,都隐晦表达过,劝他对顾皇后维持现状。
萧重钧不是不知道顾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正是因为他很清楚,所以他知道萧广逸还有安平,都是为他好,为他出主意。但这事情,说来说去,只要一句话就足以压垮他——顾皇后是他的生母。
太子知道这时候不用去让人看,要是去了两仪宫,一定会看到一个满面病容的顾皇后。都闹出这样的动静了,他的母后不可能真的一点病都没有,即使没病也要弄出有病的样子。
他知道他母后的决心。
太子沉默了半晌,对禀事的侍卫摆摆手,让他下去了。然后他召来了一个御医,这个御医不是顾皇后从前经常看的御医,但也不年轻,十分老辣。
一般御医招架不住顾皇后。太子只能希望这位霍御医能与顾皇后周旋。他特意嘱咐御医,去了两仪宫就给顾皇后问诊开药,其他事情一概不要提。不要提如今是太子监国,皇帝重病。
霍御医机警,知道这里面涉及天家秘事,他必须小心应付,知道的越少越好。
霍御医道:“那不论皇后无论问臣什么,臣都不答话,只管诊脉开药。殿下看,这样可以么?”
祸从口出,他宁愿做个哑巴。
太子道:“那就如此。你在两仪宫看过皇后,就来向孤复命。”
霍御医领命而去。
等霍御医离开,太子就召来了安平。安平最近这段时日,已经住回了宫中,只是时不时还会去康王妃那里。
安平一见到太子,正要打趣太子终于纳了曲盈衣的事情,但见太子神色不对,就道:“殿下为何有些忧心的样子?”
萧重均把事情说了,最后道:“我派了御医去。”
安平一听就急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之前那么久她都没动静了。”
萧重均说:“万一是真的,若你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他这一问,安平就哑口无言。她不是太子,不在那个位置,没有太子那么多的顾忌。更重要的是,就像太子问的,万一皇后真病了,她担得起吗?
安平心里又有些委屈。皇后在两个孩子中一直更偏心太子,她都知道,但她还是想帮太子。结果太子这时候问她的这话,好像她全然不在乎皇后的死活一样。
“三哥,若母后真病了,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看她病重。可是这之后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呢?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行事。”
太子道:“我明白。”
安平其实想问的是,皇后如果求太子解禁两仪宫,太子又该如何。
但她也不想太逼迫太子了,先等等看御医对皇后的病情怎么说。
霍御医知道两仪宫很久都没有人出入了。他在侍卫的陪伴下踏入两仪宫宫门的时候,大冬天的,手心竟出了汗。
两仪宫大殿虽然收拾整齐,但显得幽静冷清。明明一尘不染,却像是蒙了一层影子,大白天的也有几分昏暗。
宫人将霍御医引到室内给顾皇后诊脉。
顾皇后坐于榻上,面色苍白,不施脂粉,显得极为憔悴。御医望闻问切,光是看顾皇后的脸,确实是病了。
霍御医给顾皇后行礼,之后就开始问诊。宫人说顾皇后这段时间一直不适,但宫中始终没派御医来,皇后也不敢乱吃药,只能这样捱着。今天早上皇后起身时竟然晕了过去,整个人都没有反应。宫女们吓坏了,只能让人跑去喊救命。
霍御医仔细听着,又问顾皇后具体是哪里不适。
顾皇后这时候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她慢慢道:“先是胸口有些闷,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后来是灼热,烧心,喘不过气来。”
霍御医给皇后诊脉时候,皇后淡淡道:“是圣上派你来的么?圣上知道我病了,有没有说什么?”
霍御医不回答,视线只是向下,道:“请娘娘安心休养。”
他不敢回答顾皇后的任何一个问题。他甚至不敢再看顾皇后的脸——顾皇后虽然神色憔悴,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美貌的样子,尤其是她的眼睛,即便在病中也有三分锐利。霍御医总觉得和这样一双眼睛对视,会被她看透。
霍御医专心在诊断上。
顾皇后确实是有病在身,但还好病得不算太严重,只要吃药休养,两个月左右就能慢慢养好。
霍御医开方子的时候,手都有些颤。顾皇后又问他几句,他都含糊带过,不提具体的一字一句,尤其是宫中的现状。
霍御医要离开时,皇后叫住他:“告诉圣上,我想见他,我很思念他…”
霍御医一怔,只能应是,然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