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原来定过亲,十二三岁时候家里就给定好了。结果前年他还在宁州,京中未婚妻病故了。去年回京之后,家中就一直催促着,他既然倾心清泠,会立刻安排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提亲。
清沅简直要被吓住。
她想了想,不用委婉了,直接道:“清泠现在满心期待你娶她。你在我面前也是信誓旦旦,但若到时候你家长辈反对,让清泠伤心失望,那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清泠伤心。”
封海平笑道:“夫人放心。我能如此信誓旦旦,是因为有人为我做了担保。这位担保人说一不二,他应了下来,我家长辈也无话可说。”
清沅明知故问:“是燕王?”
封海平点头。
清沅沉默了片刻,她感慨道:“好像你们昨天才相识,这就要谈婚论嫁了。实在是快。”
封海平心头愉快,道:“不是我们太快了,是旁人太磨磨蹭蹭。”
清沅这才问:“我听说燕王旧伤又发了?要不要紧?”
封海平比划给清沅看,道:“是从前肩上的箭伤。在战场上,正打着仗,伤口没清干净,差点丢了性命。后来入了秋冬就容易复发。前几天发高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只能在府上休息。胳膊都抬不起来,把身边人都吓坏了。”
其实燕王病情没有这么严重,他故意说重些,让清沅着急。
清沅果然忍不住问:“怎么会这么厉害?御医看了么?用药施针了么?”
封海平想着今日非把清沅急得要去看一看燕王,就道:“御医来看了。只是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平日就各种药都吃,真病了,不下猛药怎么行。他又一向纳差,怎么受得了。前两天一喝药就吐,御医也没办法。”
清沅原以为燕王是小病,没想到这么重,脸色就不太好了。
封海平继续努力:“殿下今年身体好像格外不好,从三月开始断断续续几次大病,也不知道因为操劳累的,还是因为被中伤太多,心中郁积的。”
清沅听出来他在指责自己,她扭过头去。
她想到之前最后一次和他隔着墙说话,他最后一句说的是“难得能说话,你还要和我吵架”。
她心中又急又悔又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海平看她脸色,就说:“夫人要不要去王府,为了我和清泠的事,与殿下商议一下?”
他想要是说到这份上,顾夫人还不肯去看燕王,他一定劝燕王早点忘记这女人,哪怕是清泠的亲姐姐,他都不会帮着说话。
清沅心中挣扎了一下,她终于轻轻点点头,道:“我不想坐自己的马车,免得人认出来。”
她要封海平备车,随封海平一起去了燕王府。
第250章 外传第二十九章
在去燕王府的路上, 清沅只觉焦心无比。
她之前看得出来燕王身体不好,多是在边疆苦寒之地熬坏了。但从没有人告诉她是这样严重,封海平说的时候面容严肃痛心疾首,她听的心惊肉跳, 只觉得这样下去, 燕王已经药石罔效了。
然而一到了王府,她却觉得受了骗——燕王已经起身了, 正在书房中,见她入内,立刻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清沅看他脸色, 确实是有几分憔悴, 但全然没有封海平说的那般吓人。
她看了一眼封海平, 知道自己是被他诓来了。
封海平忙道:“殿下怎么起来了, 这是又逞强了。快躺下歇歇。”
清沅以为封海平还在做戏, 心下烦这个准妹夫油滑。却不知封海平此时说的确实是真话, 燕王前一天还昏沉,今天才好些, 是勉强起身的。
燕王只是看着清沅,他原以为清沅是下了决心不肯与他亲近见面的,没想到她竟然来了王府。
“是出了什么事么?”他温柔问清沅。
清沅道:“我是为封将军与顾家结亲的事而来。”
封海平连忙加上一句:“顺便来探病。”
燕王微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牵着清沅的手, 与她好好说话。
小封也算识趣, 寒暄之后立刻就找了借口退了下去, 留这两人说话。但他心中还是为燕王担忧, 燕王一个事事都厉害的人, 怎么在顾夫人面前话也不会说了,竟如情窦初开,不知如何是好。难怪到现在都拿不住人。
封海平一离开,燕王就握住清沅的手。清沅这才察觉到他的手很凉,明明室内已经烧了地龙。
她暖着他的手,低声问:“怎么会又犯旧伤。”
燕王道:“说不准,这是老毛病了,天一冷就容易犯。”
清沅问他要不要躺下,燕王摇头,清沅第一次来王府,他想让她看看王府。他更衣披上大氅,让清沅陪他去花园走走。
清沅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看得出来他还没好利索,但拗不过燕王,还是随他去了。
两人就在花园里漫步,正好雾气又起,天上飘起一点细碎的小雪。清沅挽住燕王的手,捧着手炉,低声与他说话。
燕王府的花园平整大气,乍一看有些空旷,但在这样的冬日,有一种野外空旷之美。
清沅柔声说:“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京中那么多好宅院,殿下选中了此处作为王府。”
燕王道:“我就知道你会明白。”
他又说:“你有没有想过…”
清沅看向他:“想什么?”
“假若当初…”他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清沅懂他的意思。假若当初他是与她成婚,今天她就是这座王府的王妃。
清沅勉强笑道:“想这个有什么意思。说不定我还是生不出孩子,只能为王爷纳妾。又说不定因为顾太后的缘故,早早就生分了。”
她还记得玉苓的事,虽然燕王好像已经忘记了。
燕王说:“也说不定我们的孩子已经十二三岁了。”
清沅就要推开他:“你若这样,我是不敢和你说话了。何苦总想这些折磨自己。”
燕王紧紧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松开:“好。我不说了。今日你来,我太高兴了。”
清沅道:“我来说正经事情的。你当真支持小封娶清泠?”
燕王看向她的侧脸,在细雪中,她越发显得颜色好。
“我为何要反对?”他叹道,“他执意要娶,清泠执意要嫁。我想成人之美。”
清沅说:“那封家那边还劳烦殿下说服了。”
燕王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封家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势利,他们家不泼辣的还嫁不了。再有我作保,这事一定妥当。”
清沅一想到清泠的事情就要成了,心中一时感慨激动,又想到清泠从小失去父母,这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就要嫁为人妇,忍不住就掉了泪。
燕王最见不得她的眼泪:“别哭…这是怎么了?”
他急了点,呛了一口风,就咳了起来。他一咳起来就有点刹不住,一阵猛咳。
清沅忙擦了眼泪,道:“我们回屋内吧。”
回了书房,燕王的脸色才好了些。他带清沅看了看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放满了典籍,文书和卷宗。
清沅看到了墙壁上悬挂的一柄剑。虽然装于剑鞘内,仍有剑气,威凛肃杀。
“这是…”她看着那剑。虽然早就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燕王道:“这是无将。”
无将剑,是燕王所佩的名剑。
清沅问:“殿下真的用这柄剑斩过人么?”
这样的剑多是仪式时候用,但传说中燕王曾用此剑杀人,让它见血涨杀气。清沅曾经也觉得这种传说猎奇,多是胡编乱造。但是如今她说不准了。
燕王笑了笑,他不告诉清沅,只道:“看过剑了,该赏花了。”
他拖着清沅的手,往书房深处走,过了两道屏风,最深处是一个小隔间。里面搁着一张床榻,应该是燕王在书房累了时候休息的地方。
床榻边上堆的全都是书和册子,看得出他休养的时候也闲不住,随时可以看书。
清沅正奇怪这里哪有什么花,连一盆盆景都没有,就见燕王走到窗边,推开大窗。清沅眼前一亮。
床头正对的窗户打开,窗外是一处角落,正对着白墙,只是白墙前面,种了一株梅树。
推开窗户,就好像正好看见一张活生生的画。
只是这时候还不是梅开的季节,但这株老梅树舒展的枝桠姿态已经足够美,窗外恰又雪似飞絮。清沅已经满足了。
“殿下也爱梅花?”她看着梅树,微笑着问。
这该是十六年前的对话。燕王心中一阵欢喜一阵疼,他说:“我最爱梅花。”
清沅道:“巧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燕王顿了顿,说:“我不想让京中人知道。否则又是满城人追捧。”
清沅看向他,微笑道:“我明白。”
他走近清沅,她没有躲闪。他将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上。清沅抬起头,这不是欲拒还迎,这是明明白白的渴求。
他再也不忍耐,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吻,比第一次缠绵柔软得多。
他们拥着彼此,跌坐在床榻上,燕王几乎要将清沅按压下去。他们撞翻了床头的一摞书。几本书散落一地。
清沅忽然停下了动作,去够那地上的书。燕王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腰间,他低声说:“别管。”
清沅已经抓住了那本册子,她的声音比雪更冷淡:“让开。”
她奋力坐起。
燕王看向她的手上,他也停住了动作。
清沅握着的,是她那本关于禹城运河的要略。她整理手写,全部都是她亲手所做,怎么会认不住。
燕王自从翻到之后,就放在手边,先是为了对比,后来纯粹是把玩欣赏,放在枕边以解相思之苦。
清沅这时候看到这本册子,一瞬间想到的是,原来燕王早就庄非玉是她安排的了。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忽然又想到清泠曾嘱咐她,千万不可失身燕王。
她刚刚一时糊涂,竟然差点就…
清沅一言不发立刻起身,整理已经凌乱的衣裙。她只觉得羞耻——这一切都像一个骗局,一个套,把她套进去。燕王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大病。而她刚刚竟然还觉得自己可与他心意相通,此生非他不可。
清泠说得一点不错。如今清泠都有了婚约,而她还是诚国公夫人,竟然就要与燕王苟合。
她是昏了头了!
她急急忙忙整理着腰带,却越忙越乱,又在燕王面前无处可躲,急得几乎要大哭。
燕王终于低声道:“清沅…”
他站起来,向前一步。清沅只是后退。
清沅干脆用大氅将自己整个裹住。若是燕王这时候对她用强,她根本躲不了。
“殿下,诚国府被抄的东西,真的都销毁了么?”她紧紧抓着那本册子问。
燕王不回答。
清沅看到一个空隙,转身就走。燕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清沅,这些东西我会还给你的。再给我些时间。”
清沅这时候只能叹自己输了。她不是那种输了还撒泼的人,她只是恨自己不争气,差一点就犯下大错。又怨燕王何必装得如此深情款款。他明知道她因为丢失了父亲的遗物那么伤心,还不是一声不吭。而她又何尝不是,明知道他最大的心结就是想知道许婕妤之死的真相,她仍是咬死了不说。
这一桩深情,竟是一场笑话。
她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也不想激怒燕王——清泠的婚事还要仰仗他。
她只能挣开燕王的手,冷淡道:“殿下,我不值得。”
她飞快地走了。
燕王久久站在原处,他怎会不知道清沅心中有多少惊涛骇浪。他扶住床沿,咳嗽一声,突觉不好,立刻用帕子掩住嘴。他又用力咳了一阵,方觉得心里痛快了些。他拿开帕子,看了一眼上面的血,面色平静。
第251章 外传第三十章
过了几日, 封海平的祖母约了清沅一起入宫给吴太后请安。
封海平是封家长孙,父亲早逝,由叔叔封将军抚养长大,早早就随叔父去宁州历练。封家老太太十分心疼这个孙子。因大事涉及顾家,需得十分慎重。
清沅与封家的老太太一起到了两仪宫,面见吴太后, 把封海平与清泠的事情禀了。
吴太后心中诧异,她一时以为清沅是来摊牌的——她已经彻底倒向燕王了。
但是又问了几句,封老夫人只提了一句燕王,其他时候都是在夸顾清泠。
吴太后知道自己这时候反对也无用——郎情妻意, 两方家长都点头, 燕王作保。她却反对,就独她一个恶人。
吴太后想, 若不是因为怀疑清沅与燕王有染,这桩婚事倒不失是一桩有利于她的好事。清泠是顾家女儿,封家的长孙娶了顾氏,将来就与顾家脱不开关系了。
“我知道了, ”吴太后笑吟吟道,“这是一桩大喜事, 早些选日子办吧, 小封也该成家了。”
吴太后又给了封老夫人许多赏赐。
等封老夫人走后,吴太后留下清沅单独说话。
这两个多月下来, 吴太后心里多少有了一个判断。顾清沅如今的处境, 她很清楚, 所以她还谈不上恨她,更多是失望。
吴太后坚持屏退众人,单独与清沅说话。
叶小鸾磨蹭了一下,落在最后出去,吴太后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叶小鸾只能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吴太后先问新女官的事情,清沅已经为吴太后物色好了,事情都谈妥了。冬至之后就可以入宫。这位新女官是老康王妃的外孙女,身份高贵,从小由康王妃教养,对宫廷中事熟悉,这次是清沅好不容易说动的,愿意入宫助太后一臂之力。
这样的人选,当然比叶小鸾强得多。
说完了女官的事情,吴太后又问清沅:“近来宫外有什么新情况?都说说吧。”
清沅沉默了片刻,把庄非玉的事情说了。她不能瞒着太后,让太后还以为庄非玉是她们的人。
吴太后问:“燕王怎么会发现他的?”
清沅道:“诚国府抄家,抄得太仔细了。”
吴太后对庄非玉一事虽然不快,但这桩事情还不是眼下最紧要的。
庄非玉这条线废了,顾清泠又要嫁给封海平,种种迹象凑在一起,顾清沅也像是离背叛不远了。她盯着清沅道:“只是可惜你的一番心血了。如今就是夕露巷的私塾还能用了。”
清沅自从那晚从燕王府回去之后,就隐隐有一种感觉——吴太后大概要对她起疑了。
她和燕王之间越来越过分,再有清泠和封海平谈婚论嫁,事情太容易暴露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那天完全是迷了心窍,才会主动去燕王府。吴太后只要听到一丝有关这件事情的风言风语,立刻就会起疑。
她听吴太后提夕露巷,就道:“我一定会好好经营夕露巷。”
吴太后道:“那你年前,在夕露巷再办一次诗会。我要这一次动静更大。这一次,要让京中人都知道顾太后是燕王杀死的。”
清沅立刻道:“不可!”
吴太后看着她,冷冷道:“有何不可?顾太后难道不是他逼死的?退一万步说,即便许婕妤是因顾太后而死,那也是皇后管理六宫之事。何况许婕妤的事本就是他的妄想。而他逼死顾太后,就是子杀母,是天理难容的悖逆之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清沅心中大震。
吴太后站起来,看着清沅道:“这些话,不是你一年半之前对我说过的么?”
清沅苦劝:“太后,我那时候一样说过,这要放到最后,是杀手锏。要等皇帝长大,彻底清算燕王的时候…太后,要忍得。”
吴太后说:“但近来我越来越觉得那一天遥不可及。我想立刻就看到成效。我再问你一次,你同不同意?”
清沅冷静道:“太后三思。近来燕王对太后渐渐放宽,女官一事上,他对太后做了让步。还有皇帝来见太后的时间,也有所增加。如今形势平缓许多,太后应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尽力陪伴皇帝,在宫中巩固人手。如此三五年后,皇帝也大些了,燕王…”
她本想说“燕王年龄增长,身体更不如现在”,但却无法说出口。
吴太后淡淡问:“燕王如何?”
清沅道:“燕王执政久了,必然会有纰漏。太后只要忍到那时候…”
吴太后走近她,与她靠得极近,两个人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淡淡熏香。
“是啊,”她柔声微笑道,“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要忍,要等。但是清沅…”
她伸手轻轻抚过清沅的脸:“你如今劝我忍,和一开始劝我忍,还是一样的心境么?”
要清沅做这件事情,不过是她的试探罢了。
清沅几乎屏住呼吸。吴太后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她用指尖轻轻抬起清沅的下巴,低声喝道:“看着我!”
清沅抬起眼睛,与她对视。
吴太后逼她回答:“你还敢对我发誓,这劝阻十成全是为了我?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燕王?”
清沅反问:“太后听说了什么!”
她心中明白。吴太后一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近来又是事情全都撞到一起——清泠的婚事,庄非玉的暴露。再加上她自己的大意。被怀疑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她还想挣扎一下。
吴太后猛然推开她,道:“跪下!”
清沅应声跪下。
吴太后道:“你不必问我听到了什么。你该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这时候坦白还不晚。”
清沅知道这时候是万万不能坦白的。再说她能坦白什么呢?燕王连一句招揽的话都没有说,说的全是男女私情。
她能坦白自己是色令智昏了么!
她沉默地跪着。
吴太后道:“好,好。你以为我离不开你么?”
清沅叩首道:“妾万万不敢这么想。”
吴太后冷笑一声,道:“我已经让叶小鸾去天极宫了。她会跑过去,急急忙忙找郑十九,告诉郑十九,她是偷偷从两仪宫跑来的,着急找燕王。因为她无意中听到我要对你用酷刑,似乎是与燕王有关。”
清沅一颤,吴太后说:“你说等一会儿,燕王会不会来两仪宫?”
清沅不说话。
吴太后又问:“你又盼不盼他来?”
清沅面色苍白,咬紧了牙关。
吴太后说:“你是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对不对?顾清沅,我们都是顾太后身边的人,贪心都是一样的。”
她不再说话,就让清沅跪在那里。
约莫过了静默的小半个时辰,有宫人在外面高声道:“太后,燕王殿下到。”
门被从外打开。
一众人簇拥着燕王入内。
清沅只觉得眼前一亮,但她同时心如死灰。
吴太后仍端坐在那里,看向燕王,淡淡嘲讽道:“殿下怎么突然来两仪宫了?”
燕王只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清沅,她仍是完好无损的。他冷冷看了一眼吴太后,大步走过去,拽起清沅。
清沅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动不了。但成年男子的力气,她哪里抵抗得住,她硬生生被燕王从地上拽起来。
她好像被野兽们撕成了两半。
燕王拽着她就向外走。吴太后开了口:“殿下,朝秦暮楚的人,我是不敢用的。你呢?”
燕王看了一眼清沅,她已经泪流满面。
清沅终于趁着这一瞬挣脱了他的手,她又向太后跪下,重重叩首,道:“请太后允许我留在京中,料理完舍妹婚事,之后就回霖州老家休养。”
吴太后终于一声叹息,道:“好。”
她得意看向燕王。
燕王没有特别紧张,还算从容,他仍是抓住清沅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他一直把清沅拽出了两仪宫。一路上女官宫人全都看见了。叶小鸾也看到了,她只是扭过头去,但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他们。
到了殿外,燕王干脆把顾清沅整个人横抱,带上了他的车辇。
一上了车辇,帐子放下,这封闭的车厢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沅再也绷不住,她问:“你为什么来!你难道看不出这是太后的设计么!你会看不出么!”
燕王抱住她,紧紧抱她在怀中,用帕子擦了她的额头——她刚刚重重叩首,那里已经红肿起来。
清沅在他怀中还不断挣扎,不让他触碰,他不耐烦起来。
“你死了心吧!”他大声道。
清沅怔住,燕王道:“你总要选一边的。要么是她,要么是我。她已经放弃你了,只有我,无论你如何…”
他满目痛苦,清沅心头颤抖。
她终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燕王紧紧揽她在怀中。清沅低声说:“我会回霖州。”
燕王低声道:“听着,在霖州等我。”
清沅不回答,她只说:“等清泠结完婚,我就回去。”
燕王握住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说:“清沅,在霖州等我。”
清沅仍不说话。燕王叹气,道:“明年,我一定去接你。”
清沅终于低声道:“好。”
第252章 外传第三十一章
吴太后不再向夕露巷送钱来。然而清沅暂时不打算将私塾结束。
此处既是文友小聚的场所, 也确实在帮助周围的贫苦孩子。固定有十几个学生每日都来上学, 另还有几十个学生,不定时来, 还会有自己做了练习送她来批阅的。若是就这么关掉私塾,会影响近百名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