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袁宁闹出的“大新闻”,章修文又和袁宁说起正经事:“你早上去找过校长,应该知道《历史大讲堂》的事了吧?这节目其实是我和你姐的第一个工作,虽然我们不算主要策划人,但也差不远了。你现在名气可不小啊,要用到你的时候你可不能不来。”
章修文和章秀灵都大四了,他们选择到首都电视台实习,目前正要给首都电视台的王牌策划人打下手。
袁宁愁眉苦脸:“有三哥你在,哪用得着我啊。”
论卖相,章修文可比他强多了!历史什么的他完全是半吊子,忽悠忽悠新生们还成,更多的就不行了。
章修文说:“别人抢破头的事,你还不情愿了?你名气再大一些,愿意听你说话、愿意跟着你干的人会更多,你那小脑袋瓜里装着那么多想做的事,手底下难道不缺人?”他又敲了敲袁宁的脑袋,“宁宁,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已经铺开一个大摊子了。如果你不能占据主动位置,像这次这样的突发状况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因为哪怕你不想争不想抢、只想脚踏实地的做事,也会因为你所做的事牵涉到一些人的利益、刺激到一些人的神经而遭到攻击。要是有首都电视台给你‘背书’,以后别人想拿你做文章也会先掂量掂量。”
袁宁沉默下来。
章修文从小心思深,总把事情想得比别人远。他知道章修文说的是对的,就像学生会那边一样,哪怕他无意争抢,于朗然依然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
一路走过来,他像是被一次次“意外”推着往前。可仔细一想,之所以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爱管闲事”,也就是章修文他们所说的能闹腾。既然他有心走到更高更远的位置、去做更多想做的事,何必再抱着埋头做事不与人相争的想法不放。
该出头的时候还是得出头!
他可是从小就想追随大哥的脚步往前走啊!
袁宁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只要用得上我,我肯定会上!”
章秀灵说:“这才对嘛!”她高兴地抱了袁宁一下,“从小宁宁你就最讨人喜欢了,就该让更多人知道你有多棒!”
袁宁这边与章修文、章秀灵达成一致,另一边的论战也掀起了新高潮。
原来老学究突然又发表了一篇文章,出人意料地夸了袁宁一通,肯定了袁宁的学术水平。老学究是个务实的人,他在文章中列举了袁宁这两年多来作为第一作者、第二作者发表的一些论文,认为袁宁确实是个要才能有才能要才学有才学的人,比很多人有资格站到讲台上讲课,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对袁宁年纪轻轻就耽于情爱、在讲台上公开个人恋情的行为表示不认可。
本来站在老学究这个大挡箭牌后准备浑水摸鱼的人傻眼了。这什么情况?他们送上去的稿子还发不发?不想发的话讨得回来吗?
袁宁也一头雾水。
袁宁搁下报纸,给章修严打了个电话,和章修严说起这离奇的事情。
章修严听完了,平静地说:“我和那位老先生通过几次电话,并让人把你参与过的课题列表和论文列表给了他。那位老先生是个很较真的人,应该是亲自去查证过了。”对于这种顽固的家伙,用家世去压制或者和他打口水战都只会适得其反,让他做出更加激烈的回应。既然他以学术为傲,自然该从学术打回去。这两年袁宁参与组织的活动、参与完成的课题、参与撰写的论文,列出来绝对能吓坏一批人,更别提在此之前的种种“丰功伟绩”了。
当然,要说服那位老学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也费了一些功夫才让对方把他的话听进去。
袁宁没想到居然会是章修严的原因。他蓦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那时章修严总是绷着一张脸,老严厉老严厉,姐姐三哥他们都很怕章修严,他们几个弟弟妹妹每次闯了什么祸,头一个要面对的就是章修严的训斥。可训斥之后章修严却会默不作声地替他们处理完各种麻烦。
袁宁两眼亮晶晶:“我就知道大哥你最好了!”
章修严脸皮绷紧:“油嘴滑舌。”
袁宁眼底满是笑意。即使隔着电话,他也能想象出章修严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板着一张脸,老严肃老严肃,但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眸中带着暖色,耳朵和耳根也微微泛红。袁宁没脸没皮地接话:“我爱油嘴滑舌,大哥爱直接行动,多好啊!两个人正好互补,一看就是一对儿!”
章修严:“…”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这次风波总算是落幕了。袁宁没成为众矢之的,反倒因此而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第二次公共课开课时不得不换了个更大的教室、对着更多人开讲。
十月伊始,首都电视台王牌策划人正式向袁宁发出邀请,邀他作为《历史大讲堂》第一期中最年轻的嘉宾,负责与节目邀请的专家互动,补充一些通俗化的讲解,一改同类节目那种单调乏味的“照本宣科”的老模式,让这档节目更大众化、更受公众喜爱。
与此同时,袁宁还高票当选了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风头一时无两。
在换届选举结束之后,于朗然上前与袁宁握了握手,脸上带着谦逊温和的微笑:“恭喜袁会长!我们要退下了,以后全看你的了。”
袁宁也笑了起来:“谢谢学长。”
两人的手轻轻一握,很快就分开了。
于朗然走出会场,开着车离开学校。车子转了个弯,开到了沈家那边,停在沈家门口,把钥匙扔给守门人让对方帮忙停好,自己踱步走了进去。
沈霁云正在喝茶。他注视着茶杯上方腾起的烟气,像是出了神。听到助听器里传来脚步声,沈霁云微微顿了一下,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抬头看向走向自己的外甥。
于朗然在沈霁云面前站定,伸手按在沈霁云的助听器上,微微俯身,几乎贴近沈霁云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舅舅,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知道你这副难以接近、高高在上的面孔下藏着的秘密——你教给我的东西全是错的,按照你教的去做根本不可能像你这么风光,因为你瞒下了最关键的、决定性的东西。”于朗然冷冷一笑,“现在,我全都知道了。”


第231章 背叛
沈霁云仰头看着于朗然。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带着近乎扭曲的笑。这样的笑容沈霁云十分熟悉, 甚至还曾在自己脸上看见。在他懂得利用一切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 便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直到那个温柔的、姐姐般的人紧紧抱住他、紧紧抱住一个已经成为恶魔的人,柔声说:“霁云, 这世上还是好的事情比坏的事情多、好的人比坏的人多,对吧?”
对吗?
好的事情比坏的事情多吗?
好的人比坏的人多吗?
他是不相信的。他活在地狱里,他失去了优渥的生活, 失去了大半听力,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智和尊严,历尽千辛万苦、走过千山万水, 终于回到家,看到的却是一双双暗藏戒备的眼睛、得到的却是一句句暗藏警惕的关心。如果只有作为“坏人”才能生活, 他又何必当一个“好人”?
可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生命里最明亮最灿烂的一道光, 却用生命去换取自由与爱情。她在临去前也没有忘记他。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说:“霁云,我希望他可以像别家普通的小孩一样, 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我没有别人可以拜托, 你可以答应我吗?”
她依然是那么地美丽,即使生命即将消逝, 她的眼睛依然明亮, 像是一道光。
不管遭受了什么, 她依然向往自由,向往快乐,向往普普通通的生活。她像是一只飞蛾, 不顾一切地飞向自己认定的光,哪怕被烧成灰烬也不后悔。
太愚蠢了。
可正是这种近乎愚蠢的执着,一瞬间将沈霁云心底所有的高墙击垮,撞入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隐蔽的角落。
他本来就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都没什么所谓。
这种微小而又简单的愿望,有什么难的?他逐步摆脱过去的一切,逐步把沈氏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踢走对自己有异议的人、只留下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狗。
他帮助身体残缺的人、帮助病重的人、帮助孤苦无依的孩子,仿佛自己能因此而变得对世界充满善意。
他想要给她的儿子一切好的东西、想要教他的儿子如何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存下去,同时却又想把她的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
沈霁云闭上眼睛,隔绝了于朗然脸上那扭曲而狰狞的笑。
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人找上了于朗然?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他耳朵嗡嗡响,心神也随之动摇。她把儿子托付给他这样的人,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她善良又理想化,觉得这样可以把他和她的儿子一起拉出泥潭——她总对他有莫名的信心,好像只要他想去做就能做成。
可是他没有做到。
她一心想要逃出的地狱,她的儿子却一心要跳下去。他防备了所有人,却没有防住于朗然自己。
权势,地位,金钱。
这些东西谁都喜欢。
沈霁云微微地笑了起来。
于朗然有些错愕。从小到大根植心底的畏惧霎时间被沈霁云唤醒,他有点畏怯,想要后退,却又拉不下脸。他为什么要怕沈霁云?沈霁云不过是靠着背后的人才这么风光,现在,他可以直接越过沈霁云和那边联系!
在于朗然在退与不退之间挣扎时,沈霁云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于朗然一巴掌,力道之大让于朗然整个人被甩到一边。
于朗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霁云。
沈霁云掏出手帕,轻轻地拭擦刚才打过人的手掌,仿佛非常厌恶刚才碰到的温热的肉体。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就急着来我面前炫耀吗?你知道为什么背叛的人那么多,个个都下场凄惨,只有我还活得好好的?”
于朗然心头发颤。
沈霁云说:“因为我是最让人满意的啊。不管是对他父亲,还是对他来说,我都是最让人满意的‘作品’。只要我肯重新低头,像你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找十个八个替代品的废物,他会毫不在意地送到我面前随我处置。”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肿起了半边脸颊的于朗然,“知道那边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四周的风徐徐吹来,沈霁云仔细分辨着周围传来的树叶沙响,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因为我啊。”沈霁云轻笑说。
因为他这个以为自己已经逃离那一切、实际上却仍在瓮中的“背叛者”啊。
*
大三的课程本来应该慢慢放松下来,袁宁却比大一大二更忙碌了。接手公共课、接任学生会会长、担任《历史大讲堂》嘉宾,一连串新任务接踵而至,袁宁被压榨得连喘气的空间都没有。
袁宁有点无奈,但还是认真完成每一项任务。公共课的资料准备充足,顺利完成任务不成问题,学生会只要把人培养起来,也就每周例会拿拿主意,至于《历史大讲堂》,完成第一期的录制也就结束了,毕竟他并不是主讲专家。
这么一分析,也没什么难的。
袁宁收拾好心情,便按部就班地行动。学生会的成员里有不少大二的得力干将,袁宁直接拎出来用,大一的新成员里袁宁最看好濮满,准备大力栽培。沈晶晶也加入了学生会,袁宁没有避嫌,依然按照她的能力安排职位。两次例会开完,学生会的换届工作算是彻底完成了。
当了会长,袁宁做事没了那么多忌惮,拨拉出一批贫困生名单和优秀生名单,联系相熟的企业把人塞进去勤工俭学或者实习锻炼。同时又把各种公办的、私办的活动都整理出来,积极与主办方联系,甭管是组织的、表演的、参赛的、当志愿者的,什么名额都弄来一点,让郝小岚他们安排下去,把底下的人都扔去锻炼锻炼。
忙完这一切之后,袁宁舒心了。就该这样!他这忙得脚不沾地的,怎么能让其他人优哉游哉地过日子,都给他忙起来!
期间袁宁远远见了于朗然一面,却发现于朗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沉郁无比,蔫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于朗然这人,心思多,心眼小,有恶意,但没胆子作恶,这样的人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更不会对活着丧失信心,是以袁宁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太明显的黑色丝线。
令袁宁有些诧异的是,于朗然脸上有几个并不清晰的红印,稍一比对,会发现那应该是巴掌印!谁能往于朗然身上甩巴掌?是于家的长辈?还是脚踏两船终于翻船,被未婚妻打了?
袁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学习和工作之中。
由于虞家的移动通讯推行计划大大加快,章修严原本要调往昌沧的请求暂时被压下了。他带着在怀庆主持试点工作的经验回到首都,带着自己人和虞家人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铺设通讯基站。这个职位变更悄无声息地进行,袁宁知道时章修严已经在家里。
袁宁原想着自己和章修严至少要再忙上一年,才能一起转战昌沧,没想到章修严突然被调回来搞移动通讯项目。他惊喜极了,抱着章修严就是一顿猛亲。
章修严看着袁宁眉开眼笑的模样,眼底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工作变更不是儿戏,他自己把申请交上去了,即使后来袁宁忙得连去昌沧的时间都没有,他也不得不调到昌沧去。
本来章修严还有些懊悔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移动通讯的研发工作居然有了新突破——章氏已经掌握了核心通讯技术和小型机生产技术,只要基站铺开就可以占领市场,甚至走出国门、抢占世界市场份额!
这么重要的事,章修严怎么能不回来坐镇?章家和虞家都不是傻瓜,这香饽饽有的是人想来咬一口,接下来他们得制定一个利益均沾的方案,把一部分利益匀给其他家族。这“合作对象”的挑选必须慎重再慎重,真正核心的东西还是得捏在章家和虞家手里!
袁宁得知研发有了进展,也很高兴。当然,章修严能回首都他更高兴,毕竟接下来一年里他可能都脱不开身,去年那种频繁的“周末约会”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章修严正式完成职务交接的日子里,灵泉那边也迎来了极有意义的一天。灵泉那边已经有了初秋的气象,举目望去一片金黄。在人参宝宝们的用心照料之下,小树人们迅速地茁壮成长,已经有一米来高,像一个个人类小孩一样。它们逐渐学会了把根系抽出地面变成脚,欢快地在周围奔跑。它们力气大,动作灵活,每天乐滋滋地跟着人参宝宝们在田间收割蔬果。
忙完了,它们就让人参宝宝们坐在它们脑袋上或者肩膀上,到小河边练习跳跃。四五米宽的河面,小树人们凌空一跃,可以靠着长长的根须稳稳地落到对岸去。人参宝宝们负责数“一、二、三”,三字一出口,小树人就齐刷刷地跳到对岸,那画面别提多奇特了!
有小树人加入,灵泉这边的蔬果和药材产量大大增加,水云间走的是高端低销路线,一时间竟吃不下这么大的量。廉先生和袁宁商量了一下,让袁宁自己弄个店,自己负责也好,别人负责也好,都行。毕竟种植普通蔬果的话是可以面向大众的,吃了也不会一下子有太显眼的变化。
如果能长期为大众供应,说不定能提高国民体质!
袁宁听了廉先生的话,回去考虑了一下,打电话给袁波。袁波一直想把家里的酒店做起来,做成享誉国际的大酒店。伍家再有钱,但也是伍家的,他和袁光不能巴巴地想分人家的钱。
袁宁把给袁波供货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对袁波,他没什么好担忧的,即使袁波发现他提供的果蔬品质不凡也绝对不会往外说。
袁波一听就乐呵呵地说:“我正想和你商量呢,你有两个牧场,南边的果蔬和山货长得好,北边的牛羊长得好,如果能给我们供货的话我们绝对能打出更好的口碑。”
其实这事儿袁宁不提,袁波是不会提的,他知道袁宁和水云间合作,那地方卖的所有东西都很贵,袁宁出一批货就能赚一大笔。他怕袁宁特意低价供给他们,一来吃亏,二来坏了市场。现在听袁宁说提供的是另一类食材,袁波才放心答应。
袁波说:“你这么忙,不用跑一趟,我晚上带上老妈熬的汤去找你。老妈她一直念叨着你呢,我替她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终于不用异地恋了!
袁波:弟弟我今晚带着老汤来看你!


第232章 保证
袁波要过来, 袁宁早早回了家, 取出人参宝宝们准备的新鲜蔬果和鱼虾来准备晚餐。食材准备好后, 时间还早,袁宁先把该腌制的肉类腌制好, 就与章修严到阳台上照料家里的植物。也许是因为当初他挑植物挑得好,又也许是因为有灵泉滋养,家里的绿植一直长得好好的, 入秋之后也依然鲜绿,水灵灵、鲜嫩嫩的,特别好看。
袁宁正和章修严一起浇着水, 门铃就响了。他去开门,来的正是袁波。袁波一手提着保温盒, 一手提着些分装好的食盒。袁宁心中一暖, 把袁波请进屋。
袁波见章修严随手把花浇放下, 有些讶异。他收起惊讶的神色,对洗完手走进屋的章修严和袁宁说:“老妈知道我过来, 非要提前回家做了几个菜, 要我和汤一起拿过来。现在应该还热乎着呢!”
袁宁张罗着让袁波坐下,先去把菜和汤热着, 着手处理准备好的食材。
袁波哪里坐得住, 和章修严聊了几句, 就找借口进了厨房,陪着袁宁一起忙活。
章修严看了看厨房那边,想到袁宁和袁波久别重逢, 也就没去打扰,自己回了书房,处理一些没完成的事务。
察觉章修严已经离开了客厅,一时半会大概不会出来,袁波着实松了口气。即使章修严与他们是同辈,他依然感觉面对章修严时特别有压力。
袁波等袁宁把菜做得差不多了,他才皱了皱眉,问起前段时间的风波。
袁波其实早就想问了,但袁宁一直是很有主意的人,最近又有那么多事要忙,袁波不想让他分心。眼看袁宁有时间处理牧场的事情了,袁波才把话问了出来。虽说袁波早就已经是章家人,袁宁订了婚他们却不知道,还是让袁波有些难受。
袁宁对上袁波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子明白了袁波的心情。他沉默下来,不知该不该把一切都告诉袁波。他相信袁波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甚至还会帮他瞒着别人——越是这样,他越不希望袁一起背负这个秘密。
从很小的时候起袁波就一直照顾他,哪怕自己的生活也不好,哪怕自己的拳头也不够硬,袁波以前像疼爱亲弟弟一样疼爱他。在袁波的期望里,他应该找一个好姑娘,正正经经地结婚生子,而不是选择这样一条离经叛道的路。
袁宁非常犹豫。
袁波有些丧气,默不作声地拿出盛菜的盘子,等着热菜出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公开那样说,家里都同意了的,只等你们到结婚年龄就结婚对吧?”没等袁宁答话,袁波又接着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比你要小吗?那你可不能做糊涂事…”
袁宁终究还是开了口:“不是女孩儿。”
袁波一愣,抬头看着袁宁。袁宁的表情很认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坚定地看着袁波。
袁宁很早就承认自己恋爱了,但从来没提出带给他们看。他们想着袁宁还小,也不着急。结果前段时间袁宁上报纸了,记者还拍到了袁宁手上的戒指,那些报道有些是批判袁宁带坏风气的,有些是夸袁宁有着“新时代恋爱观”的。他和他妈反复看了又看,对着袁宁手上的戒指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袁宁这么快就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人,难过的则是他们已经连和袁宁分享这种大喜讯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袁宁刚才说什么来着?
袁宁说“不是女孩儿”!
袁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是女孩儿,那就是男孩子?!
袁波心突突直跳,想到留学时的见闻。
留学时袁波走过不同的地方,有的地方自由又开放,不少同性恋人当众宣扬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争取到同性婚姻合法化;有的地方却极其反感,同性恋人处处遭受歧视,甚至还会把同性相恋当做犯罪来处理!
袁波心脏一缩,抓住袁宁的手:“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自家的弟弟,袁波自然不会觉得反感或者恶心,他只是一阵后怕!袁宁那么高调地宣扬自己已经有了恋人,现在还接了首都电视台的工作,要是以后有好事者深究下去,挖出了袁宁真正的恋人怎么办?袁波急了,“你知道瞒着我们,就不知道低调一点儿?你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袁宁听到袁波关切的担忧,心里暖乎乎的。他认真说:“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他和章修严这么急切地往前走,就是为了在各个领域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只要他们存在的价值远超于他们性向所带来的影响,他们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不再重要。
袁波一看就明白袁宁的决心。别看袁宁从小乖乖巧巧,实际上袁宁的脾气比袁光倔多了,主意也大多了。袁宁小时候不爱说话,但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有时候袁宁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觉得袁宁才是哥哥。袁波深吸一口气,叹息着说:“我会帮你瞒着妈妈。”即使他妈妈也很关心袁宁,但这样的事终究不适合让太多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