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李卓然眼神冷漠,心霎时掉进谷底。
难道那个可恶的中原人说对了?她没办法把罕里大君的弟弟带回草原去?
这怎么可以!
少女眼眶湿润了:“你胡说八道!圣山还在,狼群也还在!青狼族自然还在!”
李卓然说:“你眼前这片土地,经历了无数朝代。如今那些朝代、那些人都已不在,这地方却还昼夜不停地孕育着无数生命。所以圣山和狼群并不属于青狼族。那是上天给人们的馈赠,我们有幸占有了它们那么多年,如今该把它们还回去了。”平时李卓然定然不会说这么多话,可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太久。
少女怔怔地看着李卓然。
这少年受了中原人的熏陶,心中早已不把自己当草原人。可是他的双眼是那么地碧绿,看起来如同圣山之上的湖水。他分明是青狼族的少主啊!他若是能回草原去,青狼族就不会灭亡!
少女说:“才不还!才不还!凭什么要还!别忘了,是罕里大君舍命救你的!若不是罕里大君一力抵挡鞑人,你哪能逃到中原!”
李卓然冷静地说:“即使不救我,他也会死的。他救我,是为了他心中未了的心愿。”
他母亲是被掳到草原的,他从小就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成长成草原中的强盗,从不愿与他们为伍。
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救了他,但绝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青狼族大君仅剩的血脉。
少女没想到李卓然会这样漠然,她气急败坏地说:“忘恩负义就是忘恩负义!说那么多理由做什么!罕里大君白救你了!我就知道你们中原人是这种东西!”
李卓然转身就走。
少女气得直跺脚。
接下来少女未在出现,李卓然却还是有些不安。
西瓜快吃完了,李卓然开始清掉庄子里的蔬菜,在庄子里搭起了栏架。
沈家不需这庄子的收成来缴税钱,种什么都可以。上次颜舜华说想种葡萄,李卓然一直记着。他找不少人问了,发现在冬天之前都可以下种,春末和夏末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因此他赶在西瓜瓜期结束之前开始搭建葡萄架。
颜舜华从书院回来,夕阳西下,凉风习习。
李卓然正在田埂间忙碌。小半年过去,李卓然似乎又长高了,看着比中原的成年人都要高。
颜舜华跑了过去:“卓然,你这是在搭葡萄架吗?”
李卓然转头看向颜舜华,心中稍定,点头说:“上次姑娘说想酿葡萄酒。”
颜舜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李卓然就真的去办了!她说:“那得着手建个酒坊了。我再去问姥爷要点酒引,要不然我们可没法子酿酒。”
李卓然“嗯”地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事情交给李卓然,颜舜华自然是放心的。等姥爷那边的玻璃再做得好点,可以弄些玻璃瓶,盛上那红红的葡萄酒,拿到京城和江南卖个好价钱。那些富庶之地的钱最好赚!
等葡萄全部种下去,天也开始凉了。眼看不再有夏日酷暑,书院决定组织马球比赛。学习会和君子社都组织了两队人马,决定在马球上一拼高下。
潘成金这段时间被李卓然的强悍折服了,力邀李卓然到书院里来进行“技术指导”。
马球比赛还在筹备中,石岗村和沙田村却到了秋收的时刻。这一次他们上缴税钱都特别干脆,比其他村的动作都快。
沙田村出的果子酒在丰和楼很受欢迎,下边不少酒肆都向丰和楼要了这种酒。名气打出去了,傅昆也没有把果子酒从丰和楼收回去,而是继续匀一部分利益给丰和楼,继续在丰和楼那寄卖。
沙田村的境况渐渐好了起来。
而石岗村的收成虽然仍是不好,但灰泥已经卖出了不少,村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日以继夜地赶工,生怕动作慢了马上要到手的钱就飞了。这样的紧迫感带动了周围其他几个村庄,他们那边的良田虽然比石岗村多,但也不缺灰泥原料,于是都跟着石岗村忙活起来。
林州丞被拉来当“评委”,他最初了解到颜舜华和傅昆的赌约,只觉是两小孩在胡闹。见到两边缴上来的税钱,林州丞还怀疑是他们两个人好面子给垫上的,悄然微服私访,到两个村子去一探究竟。
到了地方,林州丞惊愕地发现这两个最穷最困的村子彻底变了样。一直到回到府衙,林州丞还是浑浑噩噩的,见了沈大郎都还缓不过神来。
沈大郎诧异:“什么事让林兄你这么丢魂落魄?”
林州丞叹了口气,说:“沈大人,你有个了不得的外甥女啊。”原以为那孩子也就和自己女儿一样只是有些才情而已,不想她竟能做出这样的事。即使他身为州丞,也无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让一个村子——甚至周围几个村子出现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大郎知道颜舜华在书院那边闹腾,却不知颜舜华到底捣腾出什么东西来了。
等听林州丞说完,沈大郎心中暗暗苦笑。傅昆,那可是傅公公的养子,颜舜华怎么会和对方打赌?恐怕是沈家这棵大树树大招风,把傅昆给招来了吧?想到那日沈老太爷把他们叫过去,向他们说出那样的惊天秘闻,沈大郎叹了口气。
沈大郎习得这一身武艺,又熟读万千兵法,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得到圣上重用,沈大郎心里是高兴的。却不想圣上在放权给他的同时,竟也这样猜忌着他与沈家。
若是他自以为圣恩浩荡,将军政大权一把揽在手里,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吧?
沈大郎说:“随她闹。”
林州丞看着沈大郎,心中有些惊诧。以往沈大郎还不曾成为威武大将军、不曾兼任州牧,可从来没有这样灰心丧意过。那时候沈大郎就是个兵痞子,敢拦着他和陶宽的车架要军费,陶宽不知骂了沈大郎多少遍,等喝醉了,却又哭了起来:“幸亏有他,幸亏有他…”
在陶宽心里,沈大郎是通州的救星。
瞧见沈大郎如今的模样,林州丞心里很不好受。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他这些年来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
*
傅家和沈家都有马场,马球比赛用的马由两边自己去挑。即使是学文,骑射也是必学的,只是平时寒门子弟都只能用书院中公用的,在家时也没有多少机会练习。
颜舜华表示这次去挑的马都可以留给马球队成员自用,大伙都兴奋极了。
这次没报上名的,知道可以拥有一匹自己的马也都蠢蠢欲动。
下次马球比赛的名额几乎都变得抢手无比。
颜舜华和沈云初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牧场挑马。东华郡王有了他的煤球,本来是不需要去的,但他好像对沈家的马场很感兴趣,于是就跟着一起去。
一路上颜舜华偶尔会看东华郡王一眼,见他容色极佳,没有咳血,也没有气喘吁吁,上马、骑行都潇洒自如,与从前截然不同。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东华郡王。
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东华郡王,不过是被病痛绊住了脚步而已。
马场一到,颜舜华就让人领着其他人去挑马,自己与沈云初、东华郡王在马场中信步闲行。东华郡王看了一圈,说道:“这里养的大多是民用马,有通州军用的马马?”
沈云初心头一跳。他知道东华郡王来历不凡,但东华郡王这段时间吃住都在书院,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和半点不适,倒让他有些瞧不清了。他说:“自然是有的。”说着他脚下转了个向,竟真的带着东华郡王往另一边走去。
颜舜华也跟着过去。
比起民用马,通州军用的战马显然健壮许多。只是比起雪球和煤球总是差了点。
东华郡王仔细看了许久,转头说:“这马比不过鞑人的马。”
沈云初说:“那是自然。虽然我们有从草原人手里买马,但他们也不会把最好的马给我们,我们只能想办法尽量留下好的马种。”
东华郡王说:“我倒是知道一套养马和留种的法子,若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照着试试。”
东华郡王的语气云淡风轻,沈云初神色却慎重起来。他望向东华郡王:“当真?”
东华郡王说:“自然当真,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沈云初说:“要是真有好的法子,我们自然愿意试。”
颜舜华说:“对,姥爷一定会答应的!”
东华郡王说:“那我回头把法子写出来。”
三人与大队伍会合时,其他人都已经挑好马。李卓然一直在旁指导,见颜舜华三人回来了,禀报说:“挑完了。”
颜舜华翻身上马:“那我们回去了!”
得到了好马的众人满脸是笑,欢喜地跟着上马:“回去了!”
不知谁先起的头,组成马球队的生员们迎着风齐齐唱起歌来,飒爽的歌声飘散在初秋的凉风之中,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李卓然在最前面领路,觉得心中也欢喜不已。他所要的不多,只求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
什么圣山,什么大君,什么草原,他一点都不喜欢。


第37章 36.1

《宠冠六宫》/春溪笛晓
第三十七章
秋风飒飒,草色微黄。马球比赛如期举行,两边的能耐都不小,拉来不少“赞助”,是以两边都换上了不同衣色的马球服,看起来都精神得很。
东华郡王病体初愈,自然是不适合下场的,与颜舜华、程咏絮坐在一起当看客。东华郡王和颜舜华挨着坐,神色自如地给颜舜华递果子送茶点,有风来了还侧身挡一挡。
颜舜华专注地看着比赛,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旁边的程咏絮却暗讶在心。
中场休息时,颜舜华跑下去给沈云初他们递水,听李卓然进行“战术指导”,一脸的兴致盎然。
程咏絮没动。她看了眼同样坐在原处的东华郡王,终是忍不住开口:“清棠兄。”
东华郡王望向程咏絮,目光温厚平和。
程咏絮心中没来由地一痛。此人与沈云初有几分相像,都是待人温和、脾气好的,可对待外人总是疏离客气,只有遇上真心相待之人才会流露几分亲近。她说:“沈家——”
程咏絮话刚起头,东华郡王就淡淡地说:“别人的家事,永旭兄还是不要多提为好。”他知道程咏絮要说什么,但沈家自己人都没和颜舜华提起,一个外人提什么呢?他望向场中一脸兴高采烈的颜舜华,“晚晚还小,大家都不想她太烦恼。晚晚长大以后的话,自然是各凭本事。”
程咏絮愣愣地看着东华郡王。东华郡王说话不慢不紧,话中却透着难言的自信。他不阻止颜舜华和沈云初的亲近,不阻止颜舜华对沈家的依赖,反而还主动拉近于沈家人的关系。
各凭本事?
程咏絮说:“婚姻大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东华郡王说:“我父亲已逝,母亲再嫁,家中已没什么人了。我的婚姻之事自然是我自己做主,”他的目光没从颜舜华身上收回,脸上掠过迷人心魄的笑,“若是两情相悦,我定会亲自求娶。”
程咏絮本是心意坚定之人,见东华郡王这么一笑也有些恍惚。她的目光落到场中。中场休息结束了,沈云初和潘成金等人又回到场中,上马准备比赛。秋风吹起沈云初的衣角,令他马上的风姿更为出尘。颜舜华朝他们高喊:“好好打!这次也要赢!”
学习会的人听了,也都跟着高喊起来,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直接把君子社那边碾压过去的势头。傅昆本来拿着把秋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瞧见这仗势不由直起了身子,哈哈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也叫左右和对方对喊,两边比拼起嗓门来了。
韩夫子临时充当裁判,被两边震耳欲聋的助威声弄得耳朵嗡嗡作响,气得直跳脚:“安静,安静,都安静!都别喊了,别影响比赛!”
韩夫子的胡子被风吹得乱糟糟,边跳脚边叫喊的模样实在可爱,场上场下的人都哈哈大笑,连一贯没多少表情的李卓然都露出了一丝笑意,觉得这个秋天实在热闹。
程应星和其他夫子在远处看着,目光转到程咏絮那边,发现她也正扶着看台上的栏杆高兴地笑着,心情大为舒畅。整日埋头苦读不见得好,这样热闹一下很不错。
东华郡王也早就站了起来,只是他的目光始终只追逐着颜舜华,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她还是适合这样高高兴兴的,愿这一世所有烦恼忧愁都不会再找上她。
夕阳西斜,比赛结束,君子社连输两场,加上上次的赌约,君子社算是彻底败了。傅昆走过来,说道:“按照约定,我们君子社并入你们学习会?”
颜舜华一笑,说道:“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更好。”
傅昆挑挑眉。
颜舜华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竞争,大家才有紧迫感嘛。下次我们再比!你们这次输了,每人给藏书楼捐一本书怎么样?”捐书是最适合的,有钱的可以直接买,没钱的到外面抄,每个生员都可以拿出来。
傅昆眸光流转,盯着颜舜华直看。这小姑娘年纪小,想得却多,经过这段时间的融合,君子社早就自成一体,若是强行并入学习会,恐怕只会让学习会内部分成两半,还不如一切照旧,两相竞争,良性循环。傅昆说:“行,那就每人捐一本书。我再出钱把藏书楼修一修、扩一扩,免得以后书放不下。”
颜舜华一顿。
以后啊…
颜舜华展颜一笑:“好啊,那就靠傅兄了。”
傅昆说:“颜家妹妹哪里的话,愿赌服输,我不会耍赖的。”他伸出一根尾指,“要不要拉钩为证?”
这是在嘲笑颜舜华乳臭未干了。
颜舜华倒不在意,反正她就是还小,才七岁!她抬起手与傅昆勾勾指头,笑眯眯地说:“拉钩为证!”
傅昆又笑了。他觉得这小姑娘总能让他开怀一笑,光凭这一点,他就乐意和这小姑娘玩耍。他收起手,又把玩起手中的秋扇来。有人看到别人无忧无虑,总想好好护着她;他呢,永远不会那么好心,他就想看看这小姑娘会不会哭,哭出来又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比笑着的时候更有趣。
颜舜华不知道傅昆藏着什么心思,她回去宣布赌约内容的更改。这段时间都当对方是敌人,学习会的人也不大乐意接收君子社成员,赌约内容这么一改倒让大伙都松了口气。
有的是人想加入学习会呢,他们才不想君子社并进来!
都傍晚了,大伙齐齐去食堂吃饭,算是庆功。颜舜华托李卓然带来不少食材,麻烦厨房的柳师傅帮自己做好,算是给所有人加菜。他们坐在勤学湖旁,看着凋零的垂柳,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远处镀着金光的群山,觉得心中一片安宁,眼前也一片光明。
有人忍不住说:“就算不是赌约,我也想去做些事情。”
其他人也接话:“我家那边就像石岗村一样穷,要是能帮家乡一把,不当官我也愿意。”“是啊,我读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家倒不是这样,不过看到他们的变化,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颜舜华把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听在耳里,转头看向东华郡王。
东华郡王朝她一笑。
这正是他们选择鹿鸣书院的原因。这里都是少年人,没有经历太多的磋磨,没有被世事磨平心志,他们血犹热、心犹红,是朝廷的未来。程应星虽已心灰意冷,这么多年都不愿再出仕,却也算不上不问世事。从这里开始,改变更多的人,改变更多的地方——他们不急,慢慢来。
此时有人走了过来,笑着问:“吃什么呢?这么热闹!”
颜舜华与东华郡王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中年文士由远而近,身上穿着州丞的青袍,一派儒雅从容,竟是近日一直在跟进“赌约”的林州丞。
颜舜华自然是最高兴的:“林叔您来了?我们在吃晚饭,您要一起吗?”
林州丞说:“走了一下午,我也饿了,我也去尝尝你们的饭菜。”
颜舜华说:“林叔您有口福了,今晚我们加菜!”
“加菜?”林州丞舒颜一笑,“有什么好事吗?”
颜舜华总觉得林州丞好像有哪里不同了,仔细一瞧,原来是林州丞身上那种沉郁一扫而空。他眉目舒朗,笑容真切,不再是从前那种神游在外的感觉。颜舜华知道林州丞应该是看开了一些东西,也替他高兴,当下就给林州丞说起刚才激烈又热闹的马球比赛。
林州丞听着听着,也想起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他说:“改天我们府衙也来一场。”
颜舜华的立场是很坚定的:“您打不过大舅舅!”
林州丞却悠悠地笑了:“我自然是和沈大人同队。”
颜舜华瞠目结舌。
林州丞捧了饭来,坐下与其他生员闲谈。东华郡王见颜舜华一脸高兴,也笑了起来,一脸自如地递给颜舜华一杯茶。
颜舜华接过喝了,才察觉是东华郡王递来的。她转头望向东华郡王。
东华郡王说:“茶冷了?”
颜舜华摇头。
东华郡王总是这样镇定自若,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他在这边已经呆了两三个月,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书院之中,好像真的想在这边长长久久地呆下去。
颜舜华不是爱多想的人,可对上东华郡王那专注的目光,她总觉得有些东西就藏在他的双眼之中,只要她开口一问,他就会倾言相告。
只是,她要问吗?
颜舜华到底不是未经世事的天真少女,有些眼神蕴藏着的情意她还是懂的。她从不爱逃避,只是与东华郡王相处时很舒心,要是他们之间的情谊突然变了质,这种舒心与平和会不会随之消失?
东华郡王体贴地转开话题:“是你的努力触动了他。”他说的是林州丞。在他们所经历的那个“未来”里,这个人一直到最后都默默无闻,但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人是有才能的,家世也不错,要是他愿尽力经营,通州必然又多了一能人。
颜舜华纠正:“不是我,是所有人。”
东华郡王毫无原则地改口:“是我说错了。”
颜舜华莞尔。她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东华郡王联系在一起。
颜舜华忍不住盯着东华郡王看:“我总觉得你每天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东华郡王说:“那是因为你每天都比以前多了解我一点。”他很高兴她愿意这样注视他。
一种莫名的暧昧无声无息地在他们之间蔓延。
颜舜华终是开口:“你是不是——”
话还未出口,就听有人跑了过来:“林州丞!林州丞!钦使下来了,沈州牧让您回去迎接!”
林州丞站了起来,看了眼颜舜华,说道:“妙妙来信说她会随钦使一块回来,晚晚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三十来岁的大男人,提到女儿时竟有些局促不安。这不,还想拉上颜舜华一块过去。
颜舜华说:“好!”
颜舜华望向东华郡王。
东华郡王也不在意话题被打断,只说:“去吧,路上小心些。”
今日是学田缴纳税钱的日子,刚才有几个佃户过来了,沈云初与程咏絮被安排去处理,此时正好忙完回来。听到东华郡王这句嘱咐,沈云初心底那种不明不白的警惕又冒了出来。
沈云初定定地看去,却见东华郡王静立一旁,眼底含着笑意,瞬也不瞬地望着颜舜华。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到来,东华郡王转头看向他,微微地一笑,容色宛如雪夜梅开、春日风来,叫人暗暗心折。
沈云初也朝他一笑,只是笑里多了几分勉强。
这个人对他的晚晚有意。
东华郡王越是从容、越是不露声色,沈云初越是笃定这个猜测。
他的晚晚,挡得住这般人物的追求吗?如果晚晚也喜欢上这个人…
沈云初微微一顿,上前与颜舜华说话:“晚晚要和林叔一起回城里吗?”
颜舜华点头:“表哥你要一起吗?”
沈云初说:“不了。”他摸了摸颜舜华的脑袋,“帮我向祖母和阿爹问好,阿爹平时总忘了吃饭,你记得提醒他几句——晚晚的话没有人敢不听。”
颜舜华:“…说得好像我很蛮横似的!”
沈云初幽幽叹气:“那你是不想帮了。”
颜舜华说:“我又没说不帮!”她一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沈云初目送颜舜华翻身上马,直至颜舜华与林州丞一行人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警戒状态):这个人对我家表妹有意思。
郡王(警戒状态):这个人对我家晚晚有意思。
卓然(警戒状态):这个人对我家姑娘有意思。
晚晚:_(:з」∠)_好像不小心干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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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7.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