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也明白过来了,跟王夫人一起只夸欣然,只夸长公主府,钟氏听得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几日又有不少亲戚来送添妆礼,都是姐妹二人一模一样的厚重。渐渐的,有些平时少打交道的官员,文官也有,武将也有,送来重礼。
“这人素无来往,这般重礼,能收么?”待孟赉下衙,钟氏拉着孟赉讨主意。
孟赉看看礼单,温言道“这人原是征虏大军左路先锋,和五姑爷是旧日同僚,不收倒不好。”
钟氏愣了愣,嘟囔道“要送礼,送到平北侯府便是,送来咱家做什么。”
“这些武将出手豪阔,怕是两家都送了。无妨,收下便是。”孟赉交待好了,起身又去了书房。
“功课可做好了?”见了悠然,孟赉慢吞吞问道。
悠然苦着脸。孟老爹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写出一道又一道治家问题,要悠然详细论述,然后孟老爹逐条批改。
是怕自己管不好侯府,要进行婚前强化学习?这用心良苦的父亲,令悠然颇有些感动。
孟老爹拿起悠然的功课检查。
“如何对待仆妇下人?”答:规矩定好,规则清晰,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如何对待妾侍?”答:不许进门。
孟赉“哼”了一声,“你说不许进门就不许进门了?”一家之主是男人,不是你。
“纳妾不是要正妻同意才行的么?”悠然一脸天真。“我不同意,妾侍就进不了门。”
真是这样的,按礼法,纳妾是要正妻同意方可。
“若他逼你同意呢?或者是先斩后奏直接把人带回家?”孟赉觉得人心险恶,还是做好准备才能临战不慌乱。
“那有何难。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悠然抬手做砍人状,杀气腾腾。
孟老爹先是无语的看了自家宝贝闺女片刻,继而大笑起来。这臭小子,处心积虑要娶我家阿悠,哼,若他知道阿悠这么嫉妒,这么彪悍,还敢不敢娶?
“爹爹,”悠然的小嗓音十分甜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孟赉警惕性立刻提高。悠然只要做出这副样子,准是有坏主意!
“小宇年纪也大了,是不是该自己分出去单住了?”悠然甜甜问道。
哦?孟赉挑挑眉毛,悠然一向待小宇很是宽厚,小时候陪他读书,看着他做功课,长大后姐弟两人也很好,怎么悠然要让小宇搬出去?
“小宇是三房的儿子,没有长住二房的理。该单住了,很该。”悠然很肯定的语气,“不过,这么个半大小子,又没有成亲,一个人单过连衣食都无人照管,这一点却是不好。不如,爹派一个妥当的人去照顾他?”
“妥当的人?”孟赉明白过来,这丫头,鬼的!
孟赉慢吞吞道“自然是他亲娘最妥当。”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瞪了孟老爹半晌,气咻咻。
“好了,乖女儿,不生气了,爹都明白,自当设法。”孟赉叹道。悠然想的不是没道理。有悠然在,黄馨自是要守着亲生女儿;悠然出嫁后,黄馨再留在孟宅,其实没什么意思,不如跟着孟正宇离开,至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日日在钟氏身边立规矩。
悠然是怕自己离开后,黄馨这傻样子在孟宅会吃亏吧,孟赉苦笑。
黄馨确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这几年悠然拿蔚然当挡箭牌,一直陪在黄馨身边,时时看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如今悠然要出嫁,若把黄馨留在孟家,实在是不放心。
钟氏并不坏,但是她吃起醋来,黄馨被打被罚都可能;还有两个姨娘,早已对她心怀嫉妒。美成这样,女人怎么可能不嫉妒她?只不过,杜姨娘丫头出身,没什么想头,嫉妒也只是心里想想,丁姨娘就不一定了,若丁姨娘使个什么坏,黄馨可是一点抵抗力没有。
“妹妹是五姑娘生母,以后有大福气享呢。”孟家后宅,丁姨娘、杜姨娘都是一脸笑,夸奖黄馨。
没办法,人家生了个好闺女。同样是庶女,嫣然嫁了尚书府次子,安然嫁了西宁侯府庶子,悠然却嫁给了平北侯,过了门就是超品侯夫人,又上无公婆,进门就自己当家。
嫣然和安然也算嫁得好了,可是不能和悠然比。若和悠然比比,丁姨娘、杜姨娘原先心里的得意、满意,很快化为羡慕,或嫉妒,或恨。
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丁姨娘、杜姨娘各自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
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最完美的孟家姑娘。
“做妾侍的,有什么福气。五姑娘是太太的女儿,不是我的。”黄馨很是局促不安。
装得真像!丁姨娘心中恨恨。这母女两个,都是惯会装模作样,骗得老爷只喜欢她们两个。
本来,孟赉由着嫣然挑来挑去挑了几年,丁姨娘心中是很感激的,却是到后来听说了原来五姑娘悠然早在征虏大军出发前就许了张并,只是婚事秘而不宣,感激顿时变成愤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嫣然这姐姐在前面挡着,悠然的婚事自是可以不必谈起!
为了保护五姑娘,三姑娘就这般不放在心上么?丁姨娘恨得要死。“拿我当挡箭牌,却和她出去私会,当人都是傻子不成?”丁姨娘心中怒火燃烧起来。
杜姨娘温柔说道“是呢,三位姑娘虽是从咱们肚子里出来的,却都是太太的女儿。”
这也是个会装的。丁姨娘冷冷想着,却是含笑说道“是啊,姑娘们不管嫡出庶出,都是太太的女儿。”
嫣然已是出嫁了。老太太回了泰安,自己没了依仗,整月整月独守空房。难不成,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丁姨娘只觉得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这日,京师大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平北侯府差了嬷嬷来,见了钟氏恭敬行礼毕,笑道“我家侯爷得了些毛皮,特来孝敬亲家太太。”又指着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说道“这两张,是我家侯爷亲手猎的。请亲家太太孝纳。”
钟氏见这嬷嬷穿着打扮考究,举止谈吐不凡,倒也客客气气慰问几句,命人送了出去。
回头看看,咦,两大箱子上好毛皮,正好做大毛衣服。这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一张火红,一张雪白,都没有一点杂毛,真真是难得的,若给欣然做了斗蓬,雪地里披上,该是何等的风情?
钟氏想着欣然,嘴角泛上丝微笑。这捧在手心长大的小闺女,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呢,可真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或以其酒,不以其浆” 《诗经?小雅?大东》,《大东》是西周时期,东方诸侯小国怨望西周王室的诗歌,东方诸侯小国是“东人”,西周王室是“西人”,东人和西人形成鲜明对比,例如“或以其酒,不以其浆”“(有人饮用香醇美酒,有人喝不上米浆)。
贫富差距果然是从古至今就存在的吗,一样是西人富,东人穷?
西人不会永远富,东人不会永远穷。俄罗斯和中国用人民币结算石油,挑战了石油美元的地位,让我们接下去看,除了钓鱼岛,石油美元还和多少重大事件有关联。
78絷之维之
孟赉下衙回家就被钟氏喜滋滋的拉着,“老爷快看看,这火红的,欣儿穿上定是华贵非常;雪白的也好,纯洁美丽。咱们欣儿生得这么好,再衬上这般好皮毛,往雪地里一站,拈一枝梅花,怕不是仙女一样好看。”
近日祭祀多,喜事多,礼部很是忙碌,孟赉在衙门忙得晕头转向,甫一回家便被钟氏拉着咕咕叽叽兴奋的说个不停,好半晌孟赉才明白钟氏什么意思,愣了愣,笑了起来。
“张并亲手猎的?”孟赉指着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慢吞吞问道。
钟氏点头,“是,平北侯府的嬷嬷是这么说的。”
“全给欣儿?”孟赉很是平心静气。
钟氏蓦地懂了孟赉问话的意思,恼怒道“是他亲手猎的又怎么了?既孝敬了我,我爱给哪个女儿,凭我的心!”张并也只敢说是孝敬岳母的,他可不敢说是送给悠然的!
钟氏赌气的路数,跟她年轻时如出一辙,孟赉望着眼前的妻子,神情有些恍惚,她倒是好,二十多年了,孙子都有了,遇事还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由着自己性子,一点顾忌没有。
“银钱财物这些枝节小事,爹不必在意,只要大面儿上不错,顺顺当当办了事,就结了。还有,定要设法将她送出去,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事,爹定要记得。”孟赉想起悠然一再交待的话,失笑,阿悠都看得开的事,自己反倒看不开?
“太太心痛欣儿,定是想要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是不是?”孟赉温和问道。
钟氏本是听孟赉有讥讽之意,故愤而说气话,却见孟赉听了自己的气话后还是平静温和,丝毫没有疾言厉色,不由有些后悔,低声说“是我孟浪了。老爷说的是,我心痛欣儿,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她。唯恐她有一丝一毫不如意的。老爷难道不疼她?”
“我疼欣儿,跟疼悠儿一样。”孟赉说得很是自然而然,“只要是我亲生的,都是一样的疼爱。便是小宇过继出去了,也时时为他操心。”
钟氏忽有些心虚。对孟正宇,她是从不关心从不过问,可,孟正宇也是孟赉亲生的呀。“小宇,他,课业极好,孙先生常夸他。”钟氏结结巴巴说道。
孟赉微微笑。孙先生哪里是常夸人的?小宇的课业还过得去,却说不上极好。
钟氏看着孟赉的笑容 ,颇有些惴惴不安,接下来所听到的话,令她觉得云里雾里一般,半天才弄明白:孟正宇已经十七八岁,该成家立业了,该搬出去单住了。
“单住?住哪儿啊?”钟氏傻傻问道。三房的产业都被怡然带走了呀。
“老三从前在东四胡同置过一所房舍,离咱们极近,本打算搬来京中兄弟相聚,可惜…”孟赉说到这儿有些哽咽,低下头拭泪,钟氏忙安慰道“三弟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后继有人,定也是欣慰的。老爷快别伤心了。”
孟赉眼圈发红,低声说“三弟将房契放在我处,只说家去归置清楚就回来,谁知竟…如今小宇已是长大,也该成家继承三弟的香火。若小宇寄居咱们家,却是不好说亲,还不如让他单住好些。”
钟氏心下了然。像孟正宇这样的,若是寄居伯父家,不尴不尬的,谁家好姑娘肯嫁?若是自己独门独户,虽没有亲长扶持,至少能图个自由自在,没准儿倒能说门好亲事。
“极是应该!”钟氏满口赞成,悠然嫁了,孟正宇再出去单住,府里只剩下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这日子多舒坦!高兴之下钟氏忽聪明起来“房舍在哪里?我这便着人去收拾,定要小宇住得舒舒服服的方好。”这顺水人情,惠而不费,乐得做呢。
“太太果然贤惠。”孟赉微笑着夸奖,钟氏满心喜悦,听孟赉柔声说“三弟留下的产业已是给了怡姐儿,单留下这处房舍,却是连三弟妹都不知道的。不如,对外头竟说是太太拿嫁妆补贴的,可好?”
又不用出血,又得了好名声,钟氏高高兴兴答应了,“明儿我就命人归置屋子去。老爷只管放心,管情到明年开春儿,小宇便能住了。”
孟赉松了口气,诉苦道“衙门事多,还有公务要做。”钟氏听他还是要上书房的意思,却不像前些时日一般抬脚就走,心下倒欢喜了,笑咪咪送走孟赉。
可怜钟氏刚高兴片刻,便被欣然一声大叫,好心情无影无踪。
“您丢不丢人啊,”欣然摒退仆妇,冲着钟氏大叫,“平北侯亲手猎的狐狸皮,给我?”
“他,他是孝敬我的呀。”钟氏瞠目结舌。说了给我的,那不就是我想怎样便怎样?
“孝敬您?孝敬您人家会特特说,是平北侯亲手猎的?!”人明明就是送未婚妻的好不好?傻子都知道!
“娘不是看这皮子好,就想给你么?有什么好东西娘不是想给你啊。”钟氏很委屈。方才欣然看见狐狸皮眼睛发亮!知道全是自己的,更是整张小脸儿都发亮!闺女喜欢,做娘的不就是想给她?
“不稀罕!”欣然不耐烦的大叫。就悠然的男人能猎狐不成,明年也让任磊猎去。
想到任磊,欣然心中柔情顿生。就要嫁给这样一位玉树临风的天潢贵胄了,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娘,您听我的,全给悠然吧。”欣然叹口气,“过些时日太后还要召见我俩,亲赐添妆礼,我们姐妹两个必要亲亲热热的才成。”这次皇帝、太后、长公主都看上自己,听说是欣赏孟家嫡庶谐睦,一团和气。
“庶女都嫁得这般好,孟家这主母想必是位和气厚道的。教出的女儿定是闺英闱秀。”京中已有这种传闻。
“娘,皇家规矩大,咱们可要谨言慎行。”欣然一再交待,钟氏只能依了。
怎么女儿嫁得好了,顾忌反倒多?钟氏第一回觉着欣然的亲事,也未见得便是十全十美。
钟氏这厢是母女之间有不同意见,书房这里,孟赉和悠然父女两个,也有不同意见。
“您气什么呢,太太也算是个好嫡母了,”悠然对孟老爹的气哼哼表示不能理解,“她没怎么为难过我,您看我这些年过的日子,多自在啊,若她是个厉害嫡母,早把我制住了。”
在悠然的概念里,钟氏对自己能不下狠手管教就已经很好了,想让人好好待你,凭什么呀,谁会对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掏心掏肺了?
除非圣母。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便要求一个普通女子高尚成圣母。
“她敢?你爹我还没死呢。”孟赉瞪了悠然一眼。制住我闺女?她配么?
她若有这般厉害,宪儿也不会被养在吉安侯府,后来的事也便都不会有了。
也不会有黄馨,也不会有悠然。
就是因为钟氏不厉害,才会让一个过继打乱阵脚,送走儿子,迎来妾侍,后来更亲自送上两个妾侍。
想想就因为钟氏蠢,自己才能有黄馨,才能有悠然,孟赉突然不抱怨了。有一利总有一憋不是么?
“爹爹,男人对妻子的要求都有什么呀。”悠然这探索的精神,颇令孟老爹头疼。孟老爹低头看公文,不做理会。
“是不是只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行了?”悠然自顾自喋喋不休。
悠然前生曾听过一节课,课中讲到女人的三个基本需求分别是安全感、被宠爱、浪漫,男人的三个基本需求则是被崇拜、温柔、理解和支持,也不知道古代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悠然这做金融的人曾精心算过账:安全感、被宠爱、浪漫,张并是能给自己的;被崇拜、温柔、理解和支持,自己却未必能给张并。自己外表温和内心狂野,很难真正崇拜某个人,要不,装装看?未必装得像啊;温柔,也不太会,俏皮还可以试试;理解和支持,这个,倒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太对等啊。悠然算完账,却没有沾光的感觉。第一要公平!第二要公平!第三还是要公平!婚姻生活中哪里会有人一辈子无条件宠着你让着你,能这么做的只有自己亲爹娘好不好?夫妻间是讲平衡的,“夫妻者,齐也”,要和一个男人平等站在一处,总要讲付出的。难不成一个女人只要生得风华绝代,就可以坐在神坛上等着男人来不停奉献?哪有这回事。
“他怎么说的?”孟赉从公文中抬起头,冷不丁问道。
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别想瞒我”的样子。
老爹知道我们偷偷见面了?悠然傻眼,心虚的说实话,“他说,他回家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行了。”
有饭吃,有觉睡!有觉睡!孟老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这臭小子!这臭小子!
见悠然一脸无辜,天真痴傻的模样,孟老爹按下怒火,淡淡道“就他这样的,回家给他口吃的,饿不着就行了。旁的都不用。”
…吃醋的老丈人,都这样么?悠然无语望天。
冬日大祭祀在即,礼部忙得团团转,孟赉连着几天没回家,直接睡在衙门。
“你爹真是辛苦,乖女儿,娘真想炖个汤送去给你爹补补。”黄馨心疼自己男人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的优势跟劣势。与其炖汤,不如送上一枚香吻好不好?又省力气,男人又喜欢。生得绝代佳人一般,怎地如此不开窍?悠然气闷。怎么跟她说呢,她炖的汤,喝了让人死的心都有。
张并的信一封封飞来。
悠然不想去。这还没过门呢,先偷偷跑去平北侯府看新家,不矜持。
张并的信一封比一封无赖。“一个人坐在餐桌边,闷死了”,“一个人都不想吃饭” ……
“过于谨慎,会让自己失掉很多机会 。”悠然终于决定要去“约会”一番。
悠然这边轻轻一点头,莫利已是眼睛一亮,乐呵呵出去布置安排。好了,这下子能跟侯爷交待了。
“姑娘放心,动用了三百名亲兵,布置周密,断断不会被人发现。”莫利给悠然吃着定心丸。
约个会,这费劲的。悠然无语。
秘密到了平北侯府,换轿子进了二门,绕过一间又一间房屋,最后进了一间布置成餐室的屋中,甫一进屋,悠然就很后悔。
张并坐在东侧,也不站起来,只轻轻道“你来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缠绵眷恋,令悠然心怦怦跳。
这还吃什么饭呀。两人只坐得远远的,傻看对方。
不敢坐太近。
怕会把持不住。
“我要走了。”悠然想逃。
“不许走。”张并轻声坚持。
“我下次都不来了。”悠然不满。
张并微微笑起来,眉目舒展,神情温柔,声音也温柔,“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已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絷之维之,以永今朝”出自《诗经?小雅?白驹》,絷(zhí):用绳子绊住马足。维:拴马的缰绳,此处意为维系,用作动词。永:长。此处用如动词。
“絷之维之,以永今朝”的意思是就是绊住马足拴住缰绳,把客人留下来,让欢乐继续,让快乐延长。
79物其有矣
“福宁长公主府真是高门弟好人家,欣然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多少京城少女都想嫁给任磊呢,偏他一眼看中咱孟家女儿,欣然这福气,大着呢。”听着孟夫人热烈又专业的夸赞,钟氏喜笑颜开。
孟夫人是泰安孟氏宗妇,惯于应酬,手腕圆熟,一番祝贺的话说出来,把钟氏喜的无可无不可。孟夫人脸上欢喜,心中苦涩。自家长女已是嫁作郡王妃,随着夫婿就藩江陵,再见面不知是何日,哪像孟赉家幼女,一样是天潢贵胄,却是嫁在京中,一年总能见上好几回。
福宁长公主出了名的宽厚,任磊又是有为青年,这孟欣然,将来日子必定顺遂。孟赉嫁女怎么这顺呢,四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嫁得好。自己也还有两个女儿,婆家尚没着落。
想到此处,孟夫人不自觉的带出忧色。离京多年,乍一回来,想给两个小女儿寻个好婆家,忒也费事。
钟氏却是自顾自满心欢喜,笑吟吟说道“嫂子说的是。太后亲自召见,和气得很,又赏了添妆礼,到底是皇家,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那通体晶莹润透的玉如意,高达三尺、枝条仿佛、颜色火红喜人的珊瑚树,真是又富贵,又祥瑞。
孟夫人一脸羡慕,“听说了。太后召见贵府两位千金,亲赐添妆礼,这可是难得的恩典,难得的脸面。”自家长女也是嫁入皇室,见太后时只是依礼磕了头,太后依旧例赐了见面礼也就罢了,在太后宫中只呆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孟悠然和孟欣然可是在宫中陪太后说了半天话,得了厚厚的赏赐才出宫。
钟氏听到“贵府两位千金”,心中略略不快,欣然是嫁给太后的外孙,得太后召见是理所当然,悠然她凭什么?一个是嫡一个是庶,得的赏赐偏是一样的,让人不服。
不只如此。皇后、妃嫔、公主们、在京的王妃们都跟着凑趣儿,这些日都有赏赐,大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
独有圣上宠爱的宁妃,是个知礼的,赐给欣然的是罕见的红玉手镯,给悠然的只是普通绿玉手镯。
“都说女儿是债是愁,弟妹女儿们全有了好归宿,这下子可是无债一身轻了。”孟夫人羡慕完,开起玩笑。
“谁说的?”钟氏叹口气,也似模似样的说着玩笑话,“去年已是嫁了两个,今年再嫁两个,嫂子算算,光嫁妆得陪出去多少?我这儿愁嫁妆呢。怕是什么时候把她们都打发出了门子,才能喘口气儿。唉,只怕等她们一个个出了嫁,我们老两口就穷得要喝西北风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欣然的嫁妆真是出了血本,悠然只是一副庶女妆奁,不伤筋不动骨的。不过这些时日来添妆的人家太多,尤其是一帮武将送的礼极重,只把这些敛敛,已是足够体面了。
孟夫人乐了,“这好办。横竖是为了陪嫁才变穷的,竟是到闺女家蹭吃蹭喝是正经,谅她们也不敢说个‘不’字!”边乐边说,说到最后一句已是乐得要不的,钟氏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