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羊了呀。”青雀小声嘟囔着,很快睡着了。
阿原看着她的后神勺,越看越好看。但是,变羊了呀,阿原亲亲妻子的发丝,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时日邓麒还常常过来坐一会儿。但是,邓家的烦心事绝口不提,只拣轻松惬意、好玩有趣的事讲给青雀听,青雀听的津津有味,两眼发亮,两腮嫣红。
其实邓麒是面上故作轻松,心里快愁死了。他那宝贝长子吃了秤坨铁了心,在又一次央官媒提亲被拒绝之后,亲自到近军求见薛护诉说衷情,求娶薛扬。薛护大怒,跟他动了手,两人都挂了彩。
“打到哪天是个头啊。”邓麒垂头丧气。
为了邓之翰这份不合时宜的痴心,祁震和邓麒狠狠打了一架,薛护和邓之翰又大打出手。再坚持下去,谁知道会怎样。
邓晖和孙夫人后悔的不行,“薛家既如此嫌弃,当咱们没求娶过,这事往后不再提起。”宁国公和邓麒却是不肯,“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邓之翰更别提了,犯了执念,认定了薛扬。
孙 夫人无奈,只好辗转托了薛护的舅母王大太太前去薛家说项。孙夫人的娘家弟媳妇苏氏和王家七转八折的算是远亲,苏氏亲自央了王大太太,苏氏是什么身份?王大 太太平时根本够不着的贵人啊。苏氏一开口,王大太太便满口答应,“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不就是说个媒么,还是这么一门好亲事。宁国公府的公子,往后会 是抚宁侯,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大太太对着苏氏打了包票,随即兴冲冲去了阳武侯府,很尽职尽责的说媒,“若过了门,上头只有一层太 婆婆,多好。你们也知道,婆婆或许刁钻,太婆婆哪有不疼孙子、孙媳妇的?宁国公极喜欢阿扬,阿扬若过了门,宁国公必定厚待。翰哥儿本人又出众,往后又是抚 宁侯,真是东床快婿呢!”
王大太太虽闹过薛家,可他是薛护的舅母、岳母,又是大哥儿、大姐儿的亲外祖母,薛能和祁玉不便驳她的颜面,没法直接撵出门去,却是一口咬定,“委实不能答允。”
王 大太太眼珠一转,有了计较。十四五岁的姑娘家,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哪能不怀春?我就不信,有位国公府的长公子一心要娶薛扬,她会不动心?那位公子可是和 她年貌相当,又痴心一片!王大太太佯怒,“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多好的亲事,你们只管不答应!你们这样,只好算了!”薛能、祁玉见她不再纠缠,各自暗暗松了 口气。
王大太太便说,“要见见孩子们。”这要求太合理了,薛能忙命人把孙子孙女带过来见外祖母,薛扬自然也要过来拜见舅母。
见了薛扬,王大太太拉着小手夸了又夸,根本不放手。末了,王大太太脸不红心不跳,笑吟吟低声问道:“阿扬,宁国公府的翰哥儿求娶于你呢,他可是有家世有家世,要才干有才干,长的极俊美,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薛扬下死力气把小手挣脱出来,似笑非笑看着她,“这等事,和我爹娘说也便是了,这是我女孩儿家能听的话么?”草草福了福,道声“失陪”,径自走了。
王大太太脸上过不去,脸红脖子粗,“这是令爱待长辈的礼数?对长辈,可以如此无礼?!”
薛能向来老实,祁玉是继室,在原配亲戚面前底气一直不足,对王大太太迁就的不能再迁就。这会儿,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拍案而起,“你有长辈样子么?你配做长辈么?”
王大太太没想到他俩竟也敢跟王家翻脸,一时倒有些心虚。他俩都这样了,要是薛护这孝子回来,哪有好脸色给自己?王大太太脚底抹油,溜了。
薛能把王大太太撵走之后,踌躇道:“也不知她跟阿扬说了什么?她一向不知礼,若有村话被阿扬听着了…?”
祁玉背挺的直直的,抿嘴嘴唇,“不能够!阿扬是知书达理的闺秀,不是那等轻狂人。”
薛能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陪笑安慰她几句,悄悄溜出来,去看阿扬。阿扬是薛能唯一的女儿,爱惜的如同性命,祁玉虽这么说,薛能到底放心不下。
十四五岁的姑娘家,正是要紧时候,千万不可大意了。
阿扬在花房对着一株盛开的红玫瑰发呆,薛能远远看到女儿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迷惘之情,不禁心疼。
薛能命侍女们退下,走到阿扬身边,温和问她,“阿扬,大舅母跟你说什么了?乖女儿,她那村话,你莫放在心上。”
阿扬烦恼的抬头,“爹爹,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是邓之翰那小子想娶我,托她来提亲。”
“那,阿扬是个什么意思?”薛能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见过那小子。”阿扬歪头想了想,“他怪怪的,拿了把匕首给我,让我杀了他。我为什么要杀他呀,杀了人要偿命的!我活的好好的,可不想做牢,更不想死。”
薛能看到女儿眼眸中的甜蜜和怅惘,心沉了下去。
阿扬嘻嘻笑起来,牵起薛能的手,“爹爹,您给我寻一个比他俊俏,比他痴情的!要比他家更显赫,比他家爵位更高!”
“要是连邓之翰都比不上,那我可不嫁,咱们说好了啊。还有,若是我一直不嫁,您和娘,还有哥哥、阿挥,不许嫌弃我,往后娶了嫂嫂,有了弟媳妇,也不许嫌弃我。”阿扬调皮的笑着,淘气说道。
薛能溺爱说道:“谁敢嫌弃我阿扬?阿扬是爹娘的心头肉,谁吃了熊心豹子明,敢嫌弃我家小阿扬?”
阿扬快活的笑起来。
出了花房,薛能心中惆怅,“若不是因为往事难堪,我都想答应了。邓家门弟过的去,上头只有个太婆婆,太婆婆出自大家,性情方正,必不会随意刁难孙媳妇。邓家那小子和阿扬年貌相当,又对阿扬一片痴情。”
可是,他们中间横着一道鸿沟,难以逾越。
薛能想着想着,焦燥起来,“沈家和祁家的恩怨,与我闺女何干?我闺女自姓薛。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阿扬幸福。”
薛护回来之后,听说王大太太的所说所为,脸黑成锅底一般。薛能吩咐他,“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娶个贤惠的媳妇儿进门是正经。还有,邓之翰那小子,你仔细打听着,看看人品如何。”
薛护大惊,“爹爹,邓家是…”邓家是继母原先的夫家啊,爹爹您是怎么了?
“我不过是名最平凡的父亲,生平所愿,不过是儿女平安顺遂,过舒心日子。”薛能苦笑,“我不忍心让阿扬失望,不忍心让我闺女伤心难过。”
难道阿扬她…薛护无力的坐到椅子上。
别说薛能这当爹的了,就是薛护这做哥哥的,若是阿扬心有所属,也不舍得逼她另嫁他人。
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啊,唯一的妹妹。
邓 之翰很不怕死的又去近军约见薛护,这回薛护没打他,反倒跟他到酒楼坐了坐。邓之翰没什么酒量,三杯两杯淡酒下肚之后,话傻多,从第一眼看见阿扬时的惊艳讲 起,一直讲到把阿扬把匕首放到他颈间的绝望。薛护听着听着,心情寂廖,举起面前晶莹剔透的葡萄酒,慢慢品了起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
邓之翰和薛护天天喝酒,整整喝了一个月,酒量大增。这一个月的酒喝下来,薛护简直了解了邓之翰的前世今生。
“大哥,外间传言,令尊是惧内的。”邓之翰也不怕挨打,话说的直白,“我也愿意惧内啊,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惧内又怎么了?大哥,我跟令尊学。”
薛护白了他一眼,“我也想呢,可是这几年来,一直无内可惧!小子,你想惧内,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吧。”
邓之翰陪笑,“大哥,这不全靠您了么?”
薛护低头喝闷酒,不肯接他的话。
暮春时节的一天,叶巩在慎重的望、闻、问、切之后,终于隆重宣布,“王妃有了身孕,两个月了。”
他这话一出口,钟嬷嬷先念了声佛,又是高兴,又是掉眼泪。王妃有身孕了,殿下要做爹了!
晋王嘴角勾了勾,又勾了勾,傻傻的笑起来。青雀怔了片刻,长长舒出一口气,“大姨,我真是不负所托啊!”
祁青雀将军言出必践,才答应您没多少时日,便有了喜信!
“什么叫做千金一诺,像祁青雀将军这样,便叫做千金一诺!”青雀得意的吹嘘,小辫子翘上了天。
第129章 青雀的得意
“这一怀上孩子,妞妞更孩子气了!”晋王看着神气活现的青雀,欢喜无限,“往后四哥有的忙了,要照看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青雀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喜悦,“四哥拿我当孩子么?好啊好啊,我喜欢做小孩!”做小孩,偎依在爹娘身边,多好啊,多美啊。
“你是小妞妞。”晋王温柔揽过她,“你是四哥的小妞妞。”
青雀偎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满足而快乐的叹了一口气。
晋王把手放在妻子平平的小肚子上,眉目间满是春意,“妞妞,咱俩首战告捷啊!”青雀靠在他身上,喜孜孜的,“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祁青雀将军一旦出马,肯定是旗开得胜、大功告成!
两人温柔的抱在一起,欣喜、满足的无以名状。
晋王亲自到宁寿宫报喜讯,太皇太后听了高兴的合不拢嘴,“阿原,好样的!”把自己的宝贝孙子夸了又夸,流水般赏下补品、药材、珍玩等物,命自己身边的乔嬷嬷亲自送去。乔嬷嬷笑着向太皇太后、晋王道了恭喜,领命去了晋王府。
自从先帝过世之后,太皇太后久已没见过小孩子出生了,如何不喜。要说起皇帝陛下才是兄长,可是…乔嬷嬷想起皇帝、皇后,简直替太皇太后犯愁。皇后一直没怀上,皇帝死活不肯立妃,唉,令人叹息。
晋王问明白了太皇太后赏的是什么,不乐意了,“全是给她的?祖母,阿原也是有功劳的,为何没有赏赐?”太皇太后乐的打跌,“有,有,阿原也有!”吩咐内官寻出两件周朝的古董来赏了他,一件是青铜三足鼎,一件是青铜夔龙纹圆口双耳簋。
晋王讹了两件珍贵古董,心满意足,“祖母您真是赏罚分明!”笑容满面拍着太皇太后的马屁,命人把古董收好。
“祖母您赏赐这般丰厚,母亲会赏阿原什么?”晋王欢快的盘算着,“虽比不上祖母,也不能太差了吧?祖母,阿原好像能发笔财。”
他这无赖样子逗的太皇太后畅快大笑了一回,十分开怀。
正好王太后带着张皇后一起来宁寿宫请安问好,太皇太后笑着推阿原,“这下好了,不只能得你母亲的赏,还有你嫂嫂呢。”晋王拍手笑,“可不是么?祖母提醒我了。”
王太后听到喜信也很高兴,“阿原,先帝泉下有知,定是欣慰不已。”张皇后强忍着心中的酸意,也笑着道了恭喜。王太后、张皇后又对太皇太后道贺,“您老人家要抱曾孙了,万千之喜。”
太 皇太后指着晋王乐,“这小无赖才讹了我两件古董,你们偏这会子凑了来,少不得也要被他讹上了。”王太后凑趣,“阿原有功,该赏的。”当即吩咐宫人送孕妇合 用的补品去晋王府,给的赏赐之物是中规中矩的,既没简薄,也不丰厚。张皇后也吩咐宫人,“高丽才进贡的人参,拣上好的送去给晋王妃。”对怀孕的弟媳妇显得 极为关切。
“可惜陛下今日要接见安南使者,这喜信,只好等到陛下忙完国事,才能得知了。”张皇后矜持说道。
晋王浅笑,“陛下晚些知道倒无妨,只要多多赏赐便好。”
太皇太后和王太后都指着晋王笑不可抑,“这小无赖。”晋王笑着作揖,“祖母,母亲,等见到哥哥,务必替阿原讨份厚赏。”逗的两人又笑。晋王陪着说笑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晋 王这番到来,带给张皇后的是惊讶、酸楚,和恐惧。我成亲三年都没动静,她成亲不过数月,便这样了!难道,这做过将军、惯于冲锋陷阵的女子,身子真是异常强 健、易于受孕么。她是将军,偏又嫁给了亲王!本朝起兵造反的亲王还少么,若是亲王娶了位将军,让京中的皇帝如何能安枕?她和晋王仗着陛下仁厚宽和,还不知 打什么主意呢。这会儿她又有喜,她竟然这么快便有喜了…张皇后心绪繁乱。
带给贾淑宁的,却是惊喜、希望。贾淑宁在屏风后偷听,知道晋王妃有了身孕,心中一阵狂喜。晋王妃都有身孕了,太皇太后还能忍受皇帝陛下宫中无妃、膝下犹虚这件事么?怕是要软硬兼施,令皇帝陛下立妃了吧?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贾淑宁满目怜爱。正是青春年华,身子又一向康健,若能…若能入侍陛下,一定会生下皇长子的!贾淑宁咬紧嘴唇,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茫。
-------------
去到邵太妃处,晋王手忙脚乱----邵太妃听说青雀怀孕已有两个月,高兴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晋王又要哄她劝她,又要替她擦眼泪,十分忙碌。
好容易邵太妃不哭了,仰起脸殷勤看着他,目光热切,“阿原,你们打算生个什么?”
晋王摸摸鼻子,“我们还没商量好。”
“要我说,你们还是生个小阿原吧。”邵太妃眉花眼笑的建议,“这回先生个小阿原,等到下回,再生个小小雀!然后,到下下回,还生小阿原…”
晋王听的头晕,忙郑重冲她拱拱手,严肃说道:“我们一定尽力而为。”邵太妃满意的拍拍他,“乖儿子。”又交代了无数话,无非是要让着青雀、要照顾好青雀,这话晋王爱听,一一答应。
回到晋王府,只见师娘、英娘还有祁玉都来了,师娘和英娘一边一个坐在青雀身边,认认真真传授养儿经。祁玉虽是远远的坐着,看着青雀的眼神竟也很温柔。
晋王一来,师娘便招手叫他,“阿原过来,才嘱咐完我小徒弟,轮着你了。”英娘也笑,“要做爹了,该学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先大致给你讲讲。”晋王忙在她们跟前坐好了,洗耳恭听。
一边听,一边跟青雀眉来眼去。
师娘见他不专心,狠狠瞪了他一眼,“阿原!”他忙正襟危坐,神情庄重,“小姨,阿原听着呢,听着呢。”
祁玉冷眼看着,心里又替青雀高兴,又替阿扬犯愁。同母所生的姐妹,姐姐嫁的好,妹妹应该也不差吧?可是阿扬…唉,阿扬时运不好。
阿扬从来没说过,“我喜欢邓之翰,我要嫁给邓之翰”,她就是咬死一点,“你们给我寻个强过邓之翰的就行。比他俊俏好看,比他有才干,比他家世好,样样要强过他!”
薛护曾经脱口而出,“有啊,张祜!”英国公府比宁国公府得强出两条街吧,张祜得比邓之翰俊上不止三分吧,更比邓之翰的本事大了不知多少!
阿扬轻蔑撇嘴,“张祜多老啊,比我大十岁都不止!”言下之意,即便张祜来求娶,她也不乐意。
薛护等人都觉沮丧,看来,她是真喜欢上邓之翰了。
祁玉头疼的要命。不只祁玉,薛能、薛护父子也是不知计将安出,他们溺爱阿扬已久,根本舍不得逼她、勉强她。
祁玉目光看向一脸喜悦笑意的青雀,看向青雀身边满目怜爱的师娘、英娘,和青雀面前玉人一般的晋王,嘴角泛上丝苦涩笑意。阿扬,你若也能像青雀似的,该多好。
师娘、英娘和祁玉逗留许久,各自交代了两箩筐话,方依依不舍的走了。
送走她们之后,青雀激动的在晋王面前走来走去,头昂的高高的,“母以子贵,身价百倍!”连我仙女娘都来看我了呢,目光温柔似水!这怀了孩子,真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晋王温柔的拍马屁,“妞妞即便不怀小宝宝,在四哥心目中,也是无价之宝。”青雀骄傲的拍拍肚皮,“可是,怀了小宝宝,份量就更重了,对不对?”
那是一定的啦,小宝宝会一天天长大,当娘的份量一定会重啊。
晋王把手放在妻子小腹上,温柔道:“妞妞说的是。”
青雀得意非凡。
次日晋王被皇帝召进宫。晋王一见面就讨赏,“哥哥,阿原有喜事,您送份贺礼吧。”皇帝好笑的看着他,“阿原成亲之后,变的好不贪婪。”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晋王咳了一声,“那个,成了家,不只要养自己,还要养妻子,往后还要养孩子。哥哥,我又不能经商,想来想去,生财之道便只有跟您伸手了。”
皇族中人,不许经商,不许与民争利。这个倒不能说不对,因为皇族中人若能够经商,和普通商人是一定不会公平竞争的,一定会挤占普通商人的利益。
皇帝粲然,“你还有理了。”
晋王肃然,“哥哥,阿原是最讲理的!”
皇帝的笑容渐渐苦涩,“阿原,你若生了儿子,过继给哥哥吧。”晋王吓了一跳,忙捂紧自己的肚子,瞪大了眼睛,“不给!就不给!”
皇帝见他这样,本来心里很苦,也绷不住乐了,“你捂着肚子干嘛?你肚子里有啥?”晋王脸一红,讪讪的放下手,“没啥,没啥。”
晋王低头羞惭了片刻,抬头看着皇帝,正色说道:“哥哥,我知道您想要中宫嫡子,您想的很对,真的很对。可是,若再过个三个月两个月的还没喜讯,您还是立妃吧!您膝下无子,国家不稳啊。”
皇帝见他真诚,心中大为感动。皇后还隐约提起过,“晋王身份尊贵,再娶位手握兵权的王妃,万一起了异心…?”皇后的想法不能算错,她只是不明白阿原,不知道阿原心地清明干净,根本不会做污秽之事。
阿原若有异心,哪用等到今天?先帝在时,他早该设法了。从小到大,阿原常在先帝身边服侍,常会告诉自己,“父亲心情不大好,哥哥过会子再进去”“父亲才画过一副仙人图,哥哥若提起长生不老之术,父亲应该爱听”,阿原告诉自己的事,帮过自己多少回。
阿原,他打小便心思单纯,哪里懂得皇后所说的魑魅魍魉。
晋王认真而又专注的看着皇帝,执拗的等着皇帝答复。皇帝微笑,“哪能是三个月两个月呢,再等三年吧,若是三年之后依旧如此,哥哥少不得要立妃,传延子嗣。”
晋王小声嘟囔,“三年啊,这么久?不过,哥哥您看吧,哥哥要这么做,一准儿有哥哥的道理。”
第130章 青杏
皇帝见他这孩子气的模样,又好笑,又感动,“阿原想要什么贺礼?送你金珠玉器、古董玩器好不好,给未出世的孩儿备着。”
晋王很高雅的说道:“还是书画为好。哥哥,等到孩儿满三周岁,我打算亲自为他启蒙,教他书法、绘画。”
阿原是要把他的儿子培养成书画名家、一代贤王么?亲王之中,最受人尊敬和最招人喜欢的,便是寄情于山水、醉心于书画的贤王了。
皇帝微笑,“甚好,便依阿原。”果真命内官从库中取出《楚江清晓图》、《远岫晴云图》相赠。阿原没有野心,无欲无求,孩儿还没有出生已打算把他教成精通书画、循规蹈矩的亲王,由他罢。
晋王很喜欢,“天真淡雅,空灵变幻,可遇不可求的传世佳作!哥哥,米氏云山,我已经暗中倾慕许多年了。”愉悦笑着,亲自收好,显见得极之珍重。
晋王很殷勤的陪皇帝哥哥喝了杯茶,下了盘棋,才告辞出宫。回到晋山府,他才在门前下了车,邓麒单人独骑飞驰而至,也下了马。
“一个护卫也没带?”晋王大为不满,出言指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懂不懂?你原本至少带两名护卫随行的,今日为何孤身一人?”
邓麒瞪了他一眼,神色忿忿的往里走。
晋王快走两步追上他,伸手牵住他的衣襟,“哎,停下,有话跟你说。”身边的王府护卫有眼色,利索的抽出腰刀,横在邓麒面前。
邓麒脸黑如锅底。晋王伸手扳起他的脸,轻轻拍了拍,“哎,笑笑,笑笑!你若这般黑着脸去见妞妞,我可不依。”邓麒瞪了他一会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怎么能这样?”晋王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你这笑,连我都吓着了,更惶论妞妞。这么着吧,你到书房坐坐,等心情好了,会笑了,再请你进去。”
不由分说,命人带邓麒去了书房。自己则施施然,眼角带笑,容光焕发,去见青雀。
青雀正捧着个青花细瓷小罐,欢快的吃着青杏。那青杏绿绿的,一看就知道会很脆、很酸。见晋王回来,笑咪咪让着他,“四哥,很好吃的。”晋王陪她吃了一个,认真点头,“果然味道极佳。”
青雀吃着杏,晋王把宫里的事说了一遍。青雀笑着夸他,“四哥做的太对了,极应该这样。”皇帝不过二十出头,暂时子嗣不顺罢了,哪会终身无出。等到他有了亲生儿子,呵呵,弟弟哪里亲的过儿子?阿原早早的退避、表明心迹,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