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瑜冲青雀招招手,把她叫过来,“小青雀,两位老爷子有的吃了,哥哥们可还没有。”青雀很慷慨,“我俩再烤去,瑜哥哥,你们等会子。”拉了晋王又去烤鱼。
杨玖暗中踢了杨瑜一脚,“瑜哥儿,你傻了吧!好容易晋王停下了,你又支使他去干活儿!”杨玑也抱怨,“为两位老爷子鞍前马后的忙活也就算了,还为咱们折腾!瑜哥儿你过了。”
杨瑜似笑非笑瞅着亭子外头的那对少男少女,“他乐意着呢!大哥二哥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成朵花儿了。”
杨玖和杨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虽是性子稳重,也是嘴角勾了勾,又勾了勾,忍不住想笑。只见晋王原本光洁如玉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几片黑乌,看着很有几分狼狈,青雀想伸手替他擦,但是手中抓着鱼,顾不上,干着急。
“很难看么?”晋王忙问道。
“不难看。”青雀声音温柔,“很好看呢。阿原,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
晋王笑的更欢快了。杨瑜本来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瞟一眼,后来觉着实在目不忍睹,索性扭过头,不再看。
等到烤鱼端上来,杨玖和杨玑庄重的道了谢,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晋王的小花脸。杨瑜其实想调侃两句的,却被大哥杨玖发觉苗头,在桌案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杨瑜便没再开口。
杨阁老和王堂敬看着快活的青雀,欢乐的晋王,眼眸中都是温柔。
青雀在他身边能够欢笑,这是最紧要的。其余的,都是小事。
“我看阿原这孩子狠好。”杨阁老感概,“他对小青雀不只是喜欢,还很尊重。”
王堂敬把玩着手中温润的茶盏,悠悠道:“好不好的,再说吧。老杨,他若好,大家省心;他若不好,我给妞妞另挑人家。”
杨阁老粲然。
这天晋王跑前跑后的忙活,前半辈子没干过这个活儿,累的够呛。不过,忙活完之后,青雀拿着雪白的帕子替他细细擦去脸上的污迹,又温柔又细心。晋王浑身紧绷着任由她擦拭,心里的喜悦一阵阵往上涌。
“小青雀。”晋王温柔的低声叫道。
青雀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可是不知怎么的,耳根子后头热呼呼的,好像在发烧。
“小青雀。”晋王的声音更温柔了。
青雀觉得脸发烧,心发慌,心跳的很快。
“阿原你不能这样。”青雀敛敛心神,很庄重的告诉晋王,“你这样不好,感觉很…,以后不许这样。”
“很什么?”晋王的眼神非常纯净、无辜。
“很…靡靡之音。”青雀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
“靡靡之音?”晋王的眼神更无辜了,还有难解的困惑。
“就是,很悦耳动听,容易让人沦陷。”青雀结结巴巴说道。
面对着他夜空一般晶莹璀璨的眼神,青雀心头忽觉一阵迷惘,又痛苦,又有些甜蜜。
“哦,这样啊。”晋王释然,浅浅而笑。
小青雀,我沦陷已久,你也一起吧。咱俩一起沦陷,多美,多好。


第101章 唯一
“总之,以后不许了。”青雀站起身,也不替阿原擦脸了,话说的很坚决。
“嗯。”晋王害羞看着她,答应的很温柔。
他“嗯”的这一声实在多情,听到耳中缠绵悱恻,缱绻销魂。青雀又觉着脸红心跳发慌,“那个,我走了,你也早点歇着罢。”转身要走。
“小青雀,等等。”晋王忙起身挽留,“四哥还有话跟你说,请稍作停留。”
“殿下有什么话啊。”王堂敬出现在不远处,慢条斯理的问道:‘有什么紧要话,非要这会子跟我家小青雀说?”
王堂敬一边问着晋王,一边冲着青雀使眼色,命她快走。青雀调皮的吐吐舌头,一溜烟儿跑了。
“曾外公。”晋王没料到王堂敬会来,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我小姨的生辰快到了,我正愁该送什么礼。因青雀是我小姨的徒弟,定是知道小姨的喜好,故此想问问青雀。”
王堂敬清癯儒雅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淡淡道:“这容易,我先跟青雀问清楚了,再转告殿下。”
晋王心中叫苦。怎么青雀的曾外公这般古板?这是要隔绝我和青雀,不许我们见面说话么。
“我离家已久,正打算回京城。”王堂敬轻飘飘说道:“若殿下不弃,请许老臣同行。”
晋王打了个寒噤。曾外公您太狠了,在杨集看着还不行,还要一路同行看到京城?有您在,我别想要青雀贴身保护,也别想和青雀一起赏景看花,喁喁私语。我…我太苦了。
“曾外公,我是青雀的表哥。”晋王一脸委屈,“我和青雀打小便要好,无话不谈。”
“表兄妹便不用避嫌了?”王堂敬瞪了他一眼,“男女大防,表兄妹也没有例外!请殿下谨言慎行,勿累及女孩儿的清誉。”
王堂敬大义凛然的说完,拂袖而去。
晋王紧走几步追上他,拦住他的去路,“先帝生前,已答应我和青雀的婚事,皇兄也答应过我自择王妃…”
王堂敬斜睇着他,微微冷笑,“你家是答应了,我家答应了么?”臭小子,男婚女嫁这么大的事,是你一家能定下来的?皇家也不行!
“先帝生前,已遣使询问过祁总兵,祁总兵让青雀自己做主。”晋王认真的一一细数,“师爹师娘是同意我的,莫爹莫娘也同意,邓世孙也同意,至于阳武侯夫人,回京后我会登门拜访,亲自求娶。”
四对爹娘当中,唯有青雀亲娘的意思还没问过。其余的人,都同意。
王堂敬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殿下,阳武侯夫人娘家没有旁的亲人了,只有我这位外祖父。我说的话,她向来不敢不听。”
只剩下阳武侯夫人那一关还没过是不是?她全听我的!
晋王深深一揖,“曾外公,我爱慕青雀,要娶她为妻,和她共度此生,请您老俯允。”
王堂敬啧啧,“你家,哎,热闹啊。你家的男子,哪位不是除正妃之外,额外还有次妃、妾侍,济济一堂,场面盛大?”
“青雀太好了。”晋王认真说道:“别的女人,都不配站在她身边,和她分享晋王府。独一无二才显着尊贵,青雀会是我唯一的王妃。”
那些拥有几十位上百位妻妾的王公贵族们,哪位满足了?没有。拥有的越多,越是觉得不够。我不要那样,我不要像他们一样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人家至少有七八十来位,你只有一位,岂不是没颜面。”王堂敬摇头。你这会儿信誓旦旦的,往后跟那些天潢贵胄们一比,不下气才怪。
“成千上万的佳丽加起来,也比不上青雀一人。”晋王神态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青雀,举世无双。”
臭小子说的很动听,连我老人家听上去都有那么点儿动心啦。王堂敬瞅了眼晋王,仰天一笑,走了。
晋王留在原地,哀怨看着曾外公清逸的背影。
接下来的两天,王堂敬倒是惦记着时时刻刻守着青雀,省的她被那别有用心的臭小子轻薄。不过他这心思白用了,青雀并不怎么理会晋王,而是陪在杨阁老身边,恨不得把这几年的话一天说完。
“妞妞还要打多久的仗?”太爷爷温和问她。
青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淘气,“如今才是广威将军,离公爵还远着呢!太爷爷,我至少得挣个公爵吧。”
太爷爷一乐。妞妞你若要真要奔着公爵去,阿原不得等到白发苍苍?你曾祖父也算时运极佳了,征战了大半辈子,方才挣下一个宁国公府。
“如今的祁家,已有祁震撑着。”太爷爷拍拍青雀,“祁家已经有男人,妞妞不必再为家族牺牲,多想想自己。”
“太爷爷,我并没有为家族牺牲。”青雀眨眨大眼睛,“我没有觉得是牺牲,比起和我差不多年龄的邓之屏、邓子盈之流,我自由自在的多了!她们只能躲在内宅,我却可以在蓝天白云下纵马疾驰,看到辽阔的草原,浩瀚的天空,雄伟的长城,和滔滔黄河水。”
“天地这么大,为什么我要把自己圈禁在内宅那一亩三分地?太爷爷,可能我天生的像我外祖父,生下来便是要披甲搏杀的。”
太爷爷叹息,“妞妞,你从小便和寻常女孩儿不同。如此也好,内宅圈不住你,你飞吧,能飞多高,便飞多高。”
青雀做出小鸟飞翔的样子,逗的太爷爷大为开怀。
“可惜阿原不能陪你一起。”太爷爷状似不经意的提到。
“可以啊。”青雀笑盈盈,“他说会做宁夏王,我们一起守住长城要塞,不许胡人南下牧马!”
太爷爷嘴角抽了抽。宁夏王?他如今是晋王,亲王之中最高贵的封号之一,宁夏王比起晋王,可是差远了。看来,阿原对青雀真不是普通的喜欢。
太爷爷歇午觉的时候,曾外公也觉着困倦,两人同榻而眠。青雀细心替他俩盖好薄被,蹑手蹑脚走出来。
青雀在后园邂逅晋王,带着他走遍杨家各个角落,绘声绘色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晋王听的很认真。
曾外公一觉醒来,发觉青雀不见了,立即出门去找。太爷爷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王堂敬啊王堂敬,妞妞可跟她娘不一样,我家妞妞不做糊涂事!你啊,白操心了。
被曾外公这么严防死守着,晋王硬是连个倾诉衷情的时机都没逮着,无比惆怅。
因晋王这么个身份,且他带的近卫众多,在杨集很难安置。故此,三天之后,晋王就要动身回京城。青雀是奉命护卫他的,自然也要跟着走。
临分别,杨瑜拿了一沓精致讲究的五彩笺送给青雀,“不许偷懒,常给瑜哥哥写信。有什么好玩的事要告诉瑜哥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要告诉瑜哥哥,不许瞒着。”青雀笑吟吟收下,答应的很痛快。
太爷爷虽是旷达,眼见得青雀要走,却也伤感起来。青雀也舍不得太爷爷,无语凝噎。
“太爷爷,我们还会回来看您的。”晋王郑重承诺。
太爷爷微微笑起来,“好啊,太爷爷等着你们。”
妞妞,阿原,下回再来的时候,可不许只有你们两个啊,至少添一个。
青雀和太爷爷、杨玖杨玑杨瑜三兄弟洒泪而别。
一路之上,王堂敬看的死紧,晋王只能偶尔和青雀见个面。见了面也是公事公办,不敢随意说笑-------曾外公在一边坐着呢,严阵以待。
“曾外公越是不想让我见你,我越是想见你。”晋王偷偷告诉青雀。
“邪了,我也是呢。”青雀没有说出口,在心底默默想着,“有什么挡在咱俩中间,我反倒更想靠近你。”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泛起醉人的胭脂色。
回到京城之后,晋王进宫拜见皇帝,伏地痛哭。皇帝也流下眼泪,走下层层台阶,俯身拉起晋王,“阿原,节哀。父亲已仙去,你还有哥哥照看。”
晋王不肯只在奉先殿拜祭先帝,执意去了位于昌平的茂陵。可怜他好几回哭昏过去,最后被皇帝差来的近卫强行带回京城。
皇帝和太皇太后都不放心晋王,恨不得把他接回皇宫慢慢将养。可是已经成年的亲王,又没这个道理。
“他要是有个体贴周到的王妃照管日常起成,我倒还放心些。”太皇太后跟皇帝唠叼,“这孩子单纯孝顺没心计,孤身一人怎么能成?总不能指望宫女太监嬷嬷们。偏偏他还在孝期,也没法立即册立王妃。”
父亲去世,做子女的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皇帝例外,可以日代月,守二十七日即可,亲王却不行。
皇帝也是为难,“祖母,孙儿也是不放心阿原,可是没法子。”太皇太后摆摆手,“你记得这事,到了时候给阿原下旨,莫耽搁了。”
“并不用孙儿下旨。”皇帝陪笑,“父亲生前已留下遗诏,金册金印都是齐的。”
“你父亲,也算有心了。”太皇太后想起早逝的儿子,拿起帕子拭泪,“他临走临走,还记得阿原没有王妃。”
皇帝温和劝解,“祖母,等阿原娶了妻,生了子,您含饴弄孙。”太皇太后放下帕子,嗔怪看着他,“还说阿原呢,你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张氏尚无动静!我想抱曾孙子,得等到哪年哪月?”
皇帝怔了怔,想替张皇后辩解。没等他开口,太皇太后已伸手阻止,“知道你向着她,可是,子嗣要紧。立妃吧,后宫之中贾氏、李氏贤良淑德,且有宜男之相。你立两名妃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帝一向孝顺,太皇太后有命,又是极正当的事,他便答应了。
皇帝向礼部去了手札,命他们办理册妃事宜。很不幸,翰林院谢侍读上书强烈反对这件事,“六宫之制,固所当备。而三年之忧,岂容顿忘。今山陵未毕,谅阴犹新,奈何遽有此事?”

皇帝陛下啊,你娶小老婆,这是应该的。可是你爹才去世没多久,他的陵墓尚未完工,你居丧的草庐还是新的呢,咋好意思提这事?
皇帝号称以孝治天下,定给自己定下为先帝守孝三年之制,“三年不鸣钟鼓,不受朝贺,朔望宫中素服”。因皇帝曾有这样的豪言壮语,谢侍读的进谏,他怎好意思不采纳。
册贾氏、李氏为妃的事,被搁置下来了。
可怜贾淑宁小姑娘,先是为即将成为皇帝的妃子而狂喜,继而为美梦破碎而伤心欲绝。先上天堂,后下地狱,好不令人惨伤。
“我等三年!”贾淑宁伤心过后,狠下心,“陛下总有守孝期满的时候,到时候,我少不了一个妃位!”
贾淑宁从来也没想到过,对于有些事,搁置就意味着放弃。
正真的谢侍读大概也没有想到,因为他的反对,皇帝缓立妃嫔。之后,竟是终生未立妃嫔。终生未立妃嫔不说,还子嗣不丰。
皇帝子嗣不丰,这事真是让大臣们痛心疾首。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不知正直的谢侍读还会不会上那道折子,反对皇帝立妃。
阳武侯府,七月份的时候有件大喜事:世子夫人王氏为薛家生下嫡长孙。阳武侯薛能乐的合不拢嘴,“有孙子了,我有孙子了。”世子薛护笑着抱起女儿,亲亲她娇嫩的小脸蛋,“大姐儿有弟弟了,高不高兴?”大姐儿在他怀里板着个脸,不说话,也不笑。
还没来和及为大哥儿办满月,王氏产后没有调养好,血崩,暴亡。薛家登时一片愁云惨雾,大姐儿、大哥儿都还小,这没娘的孩子,往后可怎么办?
王氏的娘亲王大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失了理性。“容儿明明好好的,怎会突然没了?莫不是被那黑心的后娘给害了吧?”带了几十名泼辣妇女闯到阳武侯府,见瓷器就摔,见古董就砸,好好的发了通疯。
祁玉把薛挥、薛扬安置好,带着仆妇出来跟她们讲理,被王大太太指着鼻子一通臭骂,“黑心烂肺的恶婆娘!还我容儿的命来!”身后的妇女一拥而上,动起手。阳武侯府的仆妇们不傻,有人扑到侯夫人身旁死命挡着,有人抄家伙和王大太太对打。饶是这么着,祁玉也挂了彩,身上、脸上都受了伤。
这位身处诏狱都镇静自如的奇女子,在一群市井泼妇面前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等到外出的薛能、薛护父子匆匆赶回家,触目是一片狼藉:茶壶摔了,香炉砸了,八宝阁上的玩器扁了,薛扬抱着薛挥哭成了泪人,祁玉脸上流血,萎顿不堪。
薛能顾不上儿女,跑到祁玉面前一迭声问着,“你怎样?你怎样?”又回头厉声喝道:“还不快请大夫?”
薛护无力的蹲□子,心疼唤着,“阿扬,小阿挥。”薛扬和薛挥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的叫“哥哥”。
薛能忧心着妻子,又想起心肝宝贝似的孙子孙女,“大哥儿呢?大姐儿呢?”薛护苦笑,“爹爹,王家的人不会难为他俩的。”王大太太再疯,不会冲着嫡亲外孙。
祁玉笔挺的坐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忽然丧了爱女,也难怪她。”薛能怒道:“你还为她说话!我看在阿护娘亲的份上,忍了王家多少年!她们倒好,给鼻子上脸,视薛家为无物!”薛护拍着弟妹,默默无言。
大夫很快来了,祁玉的伤没有大碍,包扎过后,按时换药、静养即可。屋里,也清扫干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薛能还没上王家兴师问罪呢,薛护的外祖父王老太爷来了。“贤婿,这事,是你大嫂做的不对。”王老太爷面有歉疚,“我跟你赔不是了,请您看在阿护亲娘的份上,恕了王家这一回。”
“人生人,吓死人”,世上因为生孩子死掉的妇人多了去,难不成个个都是夫家害的?个个到夫家打、砸、伤人?除非王家能拿出证据,证明阳武侯府真害死王氏了,否则,是王家没理。
可王家哪里能拿出证据,王大太太根本是听了王氏的死讯,便开始气冲斗牛,什么证据也没有。
老岳父亲自登门,薛能这脾气温和的老好人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吃了个哑巴亏,就这么算了。
看着薛护的面子不说,王氏还留下两个孩子呢,一儿一女,都是薛能的心肝宝贝。
刚消停没两天,王大太太托人登门了:不放心王氏留下的两个孩子,怕被后娘凌虐。故此,王家愿意许嫁女儿嘉珑为薛护继妻。
“不要!”薛能黑了脸,“还敢娶王家的姑娘呢?没那胆子!”
薛护也不乐意,“容儿才走,我还有一年孝,哪里顾的上这个。”
薛扬听说还要娶位姓王的嫂嫂,吓的花容失色。
祁玉一直对薛护的事不怎么管的,这回也摇了头,“实在不敢领教。”
不,一定不能再娶王家的姑娘了。
王大太太不服气,一再声称,“全是为了大姐儿、大哥儿!你薛家再娶个什么好的来,能善待前头人留下的孩子?孩子若被继母凌虐,你薛家舍得?”
薛能、薛护只管拖着,不肯答应。
九月,秋风渐起,暑意渐消。这天阳武侯府来了位尊贵客人,晋王。晋王是来求见阳武侯夫人祁玉的,“夫人,我此次前来,是向令爱求婚。”


第102章 选择(一)
祁玉早已从王堂敬口中得知晋王待青雀的种种深情,故此他亲自登门求婚,丝毫不觉得意外。不过,亲眼目睹晋王的庄严和重视,祁玉还是颇为感动。
“殿下亲自登门,足见诚意。”祁玉声音和煦,“你和青雀打小认识,性情相投,年貌相当,听说邵贵太妃也很喜欢她,这真是令人欣慰。”
屏风后忽传出“咣当”一声,隐隐伴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晋王依旧神色端庄的坐着,好似根本没有听见,祁玉微微皱眉。
“殿□份贵重,品性高洁,无可挑剔。”祁玉温声道:“青雀若能侍执巾栉,是她的福气。”
晋王客气的欠身,“不,是我的荣幸。”
祁玉微笑,“青雀自小不在我跟前长大,她的心事,我竟是不知道。殿下若不介怀,待我亲自问她一声可好?她和寻常女子不同,终身大事,我想先问过她的意思。”
晋王肃然起敬,“是,您想的真周到。”

本来,晋王是极不喜欢祁玉这个人的。她生了青雀,却并不疼爱青雀,从小没有给过青雀亲情和温暖。这会儿听她通情达理、很为青雀着想的一番话,对祁玉大大改观。
亲生的孩子,怎会不疼?想必当年她遇上负心薄幸的邓麒,很吃了一番辛苦吧。可是她心里,究竟还是有青雀的。晋王再看祁玉,顺眼不少。
晋王说完正事,很快告辞了。
送走晋王,祁玉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手中端着茶碗,缓缓拨动茶叶梗子,“阿扬,出来吧。”
一名十二三岁的绿衣少女含泪从屏风后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她正值豆蔻年华,身姿像三月春风中摇摆的杨柳般娇嫩美好,此刻她脸上有泪,更显的楚楚可怜。
祁玉忍耐的看了她一眼,“娘正在招待客人,谈的是正经事,你在屏风后头做什么呢,又是打翻东西,又是惊呼出声的,真没礼貌。”
祁玉对薛扬太熟悉了,所以方才一听到那声惊呼,就知道薛扬在后头。
薛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泪落如雨的扑到祁玉怀里,“娘,他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边哭边含糊不清的抱怨着,弄的祁玉一头雾水。
祁玉见她十二三岁了还是小孩子性情,不懂事,是有些恼怒的,可是一见她哭成这样,又心疼的不行,柔声哄她,“阿扬乖,不哭,不哭。”
祁玉哄了薛扬好半天,才慢慢觉出件让她背上发凉的事:阿扬才开始听到晋王的求婚,以为是要求娶她。后来知道不是,很难过。阿扬她…大约是有几分喜欢晋王的。
“阿扬,你把眼泪收起来!”祁玉扶起薛扬,口气变的严厉,“女孩儿家,要矜持,要自重,懂么?有人上门求娶你姐姐,跟你没有相干,你记清楚了!”
“偏不!”阿扬任性的顿足叫道:“他要求娶姐姐,到祁家去好了,来薛家做什么?招惹我做什么?他坏,娘也坏!”
祁玉从来没有勇气面对曾经的难堪一幕,也从来没有跟薛扬解释过青雀是自己亲生的,听到薛扬的哭叫,登时全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