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麒心里想的和宁国公其实也差不多,可是宁国公这么一说,他却跳起来了,“妞妞是心地善良,有所为有所不为!祖父,多少人官职稍微那么一高,便利欲熏心,唯利是图,妞妞可不是!”
宁国公被他吵吵的受不了,“成了,知道了,你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邓麒挠挠头,“也不是,她这样不对,我去教她!”去了青雀的营帐,堵住青雀讲道理。
邓麒口干舌燥的讲了大半天,青雀神色认真,“他们虽称不上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可是身体蠃弱,装备不全,根本不是平等的对手。让我砍杀他们,真下不去手。”
邓麒伏案不起。
宁国公决定,这回平匪,不许青雀再上战场。
出乎意料的是,因为青雀这极不理性的行为,流民的招降更加顺利了。被她俘虏来的流民,不只自己愿意从军,自愿加入军籍,还招来了更多的同伴。
本朝军籍和民籍有严格区分,军籍又称军户,不得经商,不得参加科举,世世代代只能充为军士。军户差役多,地位低,比做良民可差远了。自愿做军户,这真是少见。
“我们要跟着祁将军,抵御入侵的豺狼虎豹!”“我们要做边军,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投诚的流民,群情激昂。
青雀迅速招募起一只流民投诚过来的队伍。这只队伍战斗力并不强,可是这支队伍认她,只认她。
宁国公一面安抚鼓励他们,一面暗中加强监视,务必保证他们安安份份,不敢反复。流民初降,这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新皇帝改年号为弘治。也就是说,今年是成代二十三年,明年,就是弘治元年了。皇帝仁孝宽厚,对征战在外、一病不起的弟弟晋王极为关切,自京中遣了十名医术精湛的御医过来。经由这些御医的调养,晋王身体渐渐好转,到入冬的时候,已差不多痊愈了。
虽是痊愈,可是天气转冷,道路难行,御医们却不许晋王这时动身回京,“殿下千金之躯,请再调养一段时日。待身子大好了,再行回京不迟。”
晋王时常出去走走,散散闷气。青雀是宁国公严令不许上战场的,只负责训练新兵。宽阔的校场上,新兵们额头冒着汗,整齐划一的练着冲杀,晋王瞧着有趣,旁观。
他披着轻暖的雪白皮裘,远远望去,真如被贬谪下凡的仙人一般。青雀忙里偷闲的往他这边看了两眼,心里暖暖的,软软的。他的眼神太动人了,隔的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份真切。
训练结束,新兵各自被带回军营。晋王应该是来看练兵的,不过,练完兵,他依旧站着不动。
青雀走到他身边,含笑看着他,“殿□子大好了?真是令人欣慰。”晋王客气的颔首,“多谢祁将军关怀,好了。”
像模像样的寒暄过,青雀眼中满是顽皮笑意,晋王却是红了脸。他病了这些时候,肤色比之前更加白皙,这一脸红,偏仿佛莹润明亮的象牙白瓷上晕出了霞光,丽色照人。青雀这落落大方的女将军入神打量他片刻,“哎,你更好看了。”这下晋王不只脸红,连颈后都红了。
一阵寒风吹过,青雀担心的看着他,“你身子弱,莫冻着,回罢。”晋王轻轻摇头,“青雀,我身子很好,一点也不弱。我昏倒、生病,是别的缘故。”青雀同情的点头,“是呢,我知道。”亲爹冷不丁儿的没了,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年锦衣华服,少女身披甲胄,相映成趣。
十几匹黑色的骏马旋风一般驰过来,不过片刻功夫,已到了校场中。马上的骑士尽皆彪悍,为首的是一名青年军官,人如冷玉,面容明彻耀眼。
静静看着眼前这对少男少女,青年军官漆黑眼眸中闪过丝难言的光茫。
“祜哥哥!”少女一声欢呼,欣喜的转头看他。张祜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眼眸温柔,“青雀,哥哥回来了!”
张祜飞身下马,青雀喜滋滋迎上去,“祜哥哥,庆元战事结束了?总兵官说你立了功呢,青雀真替你高兴!”张祜微微笑着,简短把战事讲了,“收编了两万人,民籍添了十二万人,剩下的逃了,匪首还没捉到。”
青雀高兴之后,大为可惜,“咱们居然不能并肩作战!祜哥哥,我跟总兵官要求过,要转战庆元,可是总兵官不许,一定要把我看在眼皮子底下。”
“祜哥哥,咱们一起打过猎,一起玩过打仗,可真仗却没打过!”青雀越说越觉可惜。
张祜回想起那个眉飞色舞趾高气扬骑着小马和自己一起出城打猎的小女孩儿,眼眶有些湿润。青雀,咱们还能回到过去么?
晋王原地不动,神情宁静的看着青雀叽叽咕咕和张祜说话。过了会儿,青雀陪着张祜高高兴兴的走过来,炫耀说道:“哎,我祜哥哥回来了!”
“是咱们的祜哥哥。”晋王微笑,“小青雀,你的祜哥哥,也是我的祜哥哥。”
“对,咱们是亲戚,是一家人!”青雀一脸淘气,“我师娘是你小姨,我弟弟是你表弟,我哥哥也是你哥哥!”
晋王愉悦的浅浅笑着,张祜却是脸色一变,心中钝钝的疼。
寒风中,晋王和张祜四目相对,眼神俱是幽冷。
晚上,青雀张罗着给祜哥哥接风,宁国公、邓麒和晋王都是陪客。宁国公对张祜客气中带着疏离,对晋王却是恭敬中透着亲热,张祜看在眼里,只觉心头发闷。
晋王闲闲坐着喝茶。他虽说算是痊愈了,可是身子还要将养,没人强他喝酒。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宜饮酒,根本不凑热闹。
“我家青雀能干!”邓麒两杯酒下肚,眉花眼笑,“朝廷边军不足,急需增补。她这一回,可是招了不少边军!”
宁国公和张祜也纷纷夸奖青雀,晋王却缓缓摇头,“青雀看似能干,其实只是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很柔弱,需要人守护。”
青雀做娇弱状,众皆粲然。
“明年春天,战事一准儿能结束。”宁国公笑道:“到时殿下凯旋回京,我们也跟着风光风光。”
邓麒打了个哈哈,“极是!若搁到平时,保不齐朝中派位大臣迎接咱们即可。可这不是有晋王殿下在么,估摸着陛下会亲自迎接,也说不定。”
“到时你们先行回京。”晋王淡淡道:“我么,要和青雀一起,到杨集拜见太爷爷。”
紫禁城。
皇帝频频得到浙江捷报,眉宇间添了喜色。这可是他走马上任皇帝的头一年,不能打败仗,要开门大吉!
这天皇帝又看过捷报,看过御医送来的晋王脉案,心头大悦。先帝眼光极好,这宁国公确是将才,这不,他才到浙江没多久,已经稳定了局势。
皇帝神色轻松的去了宁寿宫。
他自幼是由祖母养大的,和周太后感情深厚。自从他登基之后,周太后已晋位太皇太后,依旧住在宁寿宫。皇帝每隔三日两日,必上宁寿宫请安。
他去的时候,正好王太后、张皇后、贾淑宁等人都在,一室和乐。
皇帝一来,贾淑宁便回避了。皇帝瞅了眼她的背影,心中踌躇:答应过阿原由他自择王妃,这位贾小姐可怎么办呢?也不知宗室之中有无适龄未婚之人。若有,岂不是皆大欢喜,贾氏另嫁,阿原他娶。
“祖母给贾氏再留意人家吧。”皇帝委婉道:“父亲临去之前,懊悔没给阿原寻觅到匹配的女子,遗言贾氏另嫁。”
太皇太后呆了呆,“另嫁?这是怎么话说的?”皇帝陪着笑脸,“父亲大约是觉着贾氏不配阿原。祖母,阿原可是秀异出尘,举世无匹。”
太皇太后点头,“这话倒也有理。”阿原生的太好了,贾氏做王妃,还真是委屈了他。
王太后温婉的笑着,并不肯出言搀和。她在万贵妃的威仪下忍耐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做了太后。她日子过的好好的,可不想再为万贵妃的亲戚费什么心。
张皇后心里有点着急。她和皇帝情好日洽,皇帝的家事并不瞒她。晋王要迎娶广威将军祁青雀为王妃,她自然是知道的。对于这桩婚事,张皇后打心眼儿里不赞成。
陛下太过仁厚!张皇后觉得皇帝太没有戒心了,他已是亲王之尊,再为他娶上一位将军为王妃,是怕他势力还不够大么?陛下,不可养虎为患。
如果真让张皇后挑选,虽然贾淑宁很令人厌恶、鄙夷,张皇后却宁愿贾淑宁这草包做晋王妃。晋王娶了贾淑宁,错过祁青雀这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必定终日郁郁不欢,再难有斗志。若娶了祁青雀,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野心来。
可是张皇后所有的计策都没法施展:先帝有遗言。
屏风后,贾淑宁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贾氏另嫁?先帝为什么要留这样的遗言,为什么让自己连晋王也嫁不了?先帝驾崩,太子登基,晋王再也无缘那个宝座,这已是令人痛彻心肺,夜不能寐,生生碎了皇后梦。如今,连晋王妃也做不了么?
第98章 盛誉
不,我不甘心!贾淑宁咬咬牙,重新站了起来。当年进宫之时,父母、姨丈姨母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何等殷切,都指着贾家出位皇后呢!我在宫里过了这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天天能见着太后、皇后,差一点就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如今想让我下嫁,不成。
不管是下嫁给谁,下嫁给什么宗室子弟,亲王郡王,他也不能让我继续住在皇宫!不,我要早早的想法子。
电光石火间,贾淑宁忽然想明白了。只有嫁给皇帝,才能继续住在皇宫,继续住在这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嫁给皇帝,嫁给皇帝,贾淑宁心怦怦直跳。
皇帝陛下,只有一位皇后,尚无妃子!贾淑宁清秀的面庞浮现出一片片红晕,他这九五之尊,竟只有一位皇后,别无内宠,真是与众不同。先帝在时,后宫之中可是妃嫔无数啊。
贾淑宁偷眼看出去,皇帝正微笑和太皇太后说着什么,态度既恭敬又亲热。“他虽不像晋王那般精致绝伦,可相貌也很端正,很威严呢。”贾淑宁面带羞涩的想道。
他还没有妃子…后宫之中,是皇后还是妃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宠爱。万贵妃是妃子,王氏是皇后,她俩谁怕谁,谁管着谁?清清楚楚的。
如果妃嫔能抢先生下皇子…皇长子,也许就是未来的帝王。一旦皇长子登基,嫡母和生母会并尊为太后。太后,太后,贾淑宁嗓子有些发干,眼睛冒火。太后,那可比皇后又尊贵多了。
儿子是皇帝,比丈夫是皇帝强上一百倍!
贾淑宁不再哀凄,她脸上有了笑容,眼睛中有了光彩。
之后的几天,贾淑宁每回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都会做出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温柔婉顺状,讨太皇太后的欢心。若太皇太后脸色好,她便会轻声细语的表忠心,“淑宁打小靠您教导,世上最敬爱依恋的便是您了!若淑宁有福气,真想一辈子在您身边服侍。”
贾淑宁是太皇太后亲眼看着长大的,知道她一向温柔和顺,性子安宁,倒有几分喜欢。皇帝提了“贾氏另嫁”之后,太皇太后口中虽是答应,却还没顾得上给贾淑宁挑人家。倒不是她有多忙碌,她是老祖宗了,日常只是逗逗小孙子小孙女,宫务哪里用得到她来管?不过是因着贾淑宁这身份,这自小养在宫中,不大方便随意指给哪位宗室子弟。
听得贾淑宁这么说,太皇太后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极省事又便捷的法子,笑道:“想要一辈子在我身边服侍,其实也不难。”
贾淑宁心中狂喜,却半分不敢流露出来,依旧一副天真模样,乖巧的笑着,“如此,淑宁便一辈子服侍您了!您是菩萨心肠,知道淑宁一心敬爱您,便不舍得赶淑宁走啦!”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她。
浙江每日都有专人负责上报军情,看来看去,全是捷报。“明年春天便能凯旋回京了!”皇帝大悦。
不只浙江战事顺利,西北边境、东北边境及至东南沿海全部太平无事,没有大的战乱。皇帝心情愉悦,踌躇满志。
他到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他,问道:“贾氏的终身,我已有了计较。阿原的王妃在哪?阿原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亲事,不能不操心。”
皇帝一脸诚恳,“父亲临去之前,特意密招孙儿上前,除交代朝政之外,还交代了家事。父亲遗命,册宁夏总兵祁震之女、广威将军祁青雀为晋王妃。”
太皇太后听了,有点头晕,“阿原立妃,怎会是名将军?三儿啊,你弟弟斯文俊秀,还是立淑女为妃比较好。”
“很贤淑的。”皇帝忙道:“父亲生前亲眼相看过,满意极了。本想当天便下旨的,因祁震远在宁夏,要遣使告知,方才耽搁了。”
“皇后是秀才之女,晋王妃娘家却是宁夏总兵?”太皇太后越想越不对,“弟媳妇家世越过嫂嫂,这怎么成。况且,皇家娶妇,向来选自民间。”
太祖皇帝唯恐外戚干涉朝政,皇后也好,王妃也好,全从平民百姓、不入流的小官吏之家选取。世家大族的女孩儿,一律不要。
“祁家人丁单薄,并没什么家世。”皇帝对太皇太后说话,一向很有耐心,“祁青雀除了位总兵父亲,别的族人一个也没有,不足为患。”
太皇太后想了想,这家世实在够单薄的,居然根本没有族人。要是这么着,倒也行。
“亲戚呢?祁家都有什么亲戚?”太皇太后正要点头,忽又想起一件紧要事。
“只有一位姑母。”皇帝笑道:“阳武侯夫人祁氏,是祁震的妹妹、青雀的姑母。除此之外,祁家也没什么亲戚。”
阳武侯夫人祁氏?太皇太后有兴趣了,“这祁氏我知道,她的继子,从前救过阿原。”
皇帝恭维道:“祖母您记性真好,许多年前的事,您还记的清清楚楚。”太皇太后笑着摆手,“哪里哪里,祖母老了,记性可没法跟从前比喽。”
哪能忘记呢,像阳武侯夫人那样的美人,可是不多见。
元旦朝贺之前,太皇太后下令,“许阳武侯夫人祁氏进宫。”这位是阿原王妃的姑母,若是依旧不许她进宫,阿原面上须不好看。况且,“侄女赛家姑”,看着她,也能知道祁青雀是什么人品。
元旦朝贺过后,坤宁宫赐宴内外命妇。饮宴中间,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特地招了阳武侯夫人过去说话。
美人就是美人,阳武侯夫人虽已是三十许人,依旧风姿绰约,光丽艳逸,端美绝伦。太皇太后微笑看了她两眼,成,要是祁青雀像她,那也是个美人了。阿原这孩子,可不是该匹配位美人么。
太皇太后和气的问着家常,知道阳武侯府有世子薛护,长女薛扬,次子薛挥,薛护之妻王氏已诞下长孙女,眼下又怀了身孕,含笑点头,“人丁兴旺,极好。”
祁玉言辞典雅,应对得体,太皇太后心里很满意。
“青雀这孩子,性情如何?”太皇太后跟唠家常似的问道。祁玉蓦然听到青雀的名字,大为吃惊,神色间难免流露出来。好好的,太皇太后怎会提到青雀,而且问的是性情。
太皇太后见了祁玉的形状,便知道她并听说过晋王和她侄女的亲事,笑着说道:“和你性情相像吧,侄女哪有不像姑母的。”
祁玉凝定心神,恭顺的低眉敛目,“她温柔和顺,颇知礼仪。虽是年纪尚小,难免有不周到之处,不过听听说说的,很孝顺长辈。”
“温柔,孝顺,这是紧要的。”太皇太后大悦。
祁玉回座之后,心中大为惊疑。太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问起青雀,难道是…?青雀,我说过的话你当作耳旁风,还是和晋王首尾不清,是不是?
祁玉惊怒过后,却又想起太皇太后既然垂问,皇室应是正式求娶的意思。这么看来,晋王虽是轻薄,待青雀倒也有几分真心。
“小姑娘家疯疯颠颠的做什么广威将军,等你回了京,安安份份的赶紧嫁人!”祁玉默默想着心事,眉宇间闪过丝不耐烦,“晋王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总之三书六礼光明正大的,不许再偷偷摸摸。”
“你从小没有亲娘教导,不知道如何跟男人相处。”祁玉忽觉酸楚,“不能走错路,知道么?青雀,女人不能走错路。”
同座的南阳侯夫人和祁玉一样是继室,很年轻,耐不住性子,好奇的小声问她,“太皇太后召见,都问了什么啊。”祁玉正神游天外,脱口而出,“问及小女…”话出口后她才觉到不对,有些尴尬的顿住了。
南阳侯夫人登时两眼亮晶晶,声音更小,却更热烈,“太皇太后一准儿是要为令爱做媒!恭喜恭喜,令爱大有前途。”
祁玉提箸相让,“这道点心味道极好,细润可口,甜而不腻,您尝尝。”把话岔了开去。
祁玉要么在应酬同席的贵妇,要么在默默想着心事,并没留意到领席会时不时瞟过来的两道恶毒目光。
“玉儿!”领完宴出宫,祁玉才走到自家马车边,便被一名笑吟吟的丽装妇人挡在面前,“许久不见,所幸你风采依旧。”
这丽装妇人装扮的很华贵,脸上化着浓妆,可是再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她的皱纹和憔悴。如果说祁玉看上去还是娇嫩的少妇,她给人的感觉却已是人到中年。可是,听她亲呢的口吻,却像和祁玉非常熟稔,非常亲近。
祁玉静静看着她,眼神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轻视,什么都没有。
这丽装妇人自然是沈茉了。沈茉咯咯娇笑着,炫耀说道:“玉儿,我夫婿在浙江立下赫赫战功,我孩儿也在宣府打了胜仗!祖父很欣喜呢,说我家翰哥儿有他当年之风!”
原来是炫耀夫婿和孩儿来了,祁玉心中微晒。也难怪,她娘家爹、娘家哥不光彩的死在菜市口,其余人等被流放,遇赦不赦。她所有的,也只是邓麒和邓之翰了。
“阿茉,恭喜你。”祁玉神色淡然的说道。
沈茉见她淡定如此,实在气不过,话说的更加直白,“你夫婿只是挂个虚衔,半分能为也没有,你不觉着窝囊么?你的夫婿,我和的夫婿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只夫婿你不如我,比儿子,你更是和我差远了!我家翰哥儿往后会继承邓家,成为抚宁侯。玉儿,你也有儿子,可你儿子承不了爵,往后只能是侯府旁支,好不可怜。”
说到“好不可怜”,沈茉目光中满是同情,神情也变的哀痛,好像祁玉遭了多大难似的。
“我家侯爷房中并没有人,只有我一个。”祁玉起了争竞之心,和沈茉针锋相对,“男人再好,也要他进你的房,对不对?他便是再怎么尊贵,和你相敬如冰,又有什么趣了?!”
邓麒好不好的另说,他是你的么?我丈夫好歹是位侯爷,还对我一心一意!
沈茉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颇觉难堪。
“我长子会是阳武侯,次子会是阳武侯府旁支。”祁玉神色变的超然,“我长子对这侯爵并不在意,凭着自己真本事,已升至府军前卫指挥同知。次子虽小,我也会教他,大好男儿,该自己挣功名去。”
“玉儿你总是大吹法螺。”沈茉忍无可忍,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也没有了,神色忿忿,“你亲生儿子做不了阳武侯,你能不在意?骗人骗己的,有意思么。”
“羡慕我就直说吧,不丢人! ”
“我的确不羡慕。”祁玉冷冷说完,转身要上马车。
沈茉伸手拦住她,神色急切,“太皇太后召见你做什么?可是哪家权贵看上你闺女了?”我家屏姐儿那么好的孩子还待字闺中呢,你家薛扬才多大,已被贵人看中了?真没天理。
祁玉被她纠缠的不耐烦,直视着她,慢悠悠说道:“是,有权贵看中了青雀。”
沈茉脸色煞白。青雀,竟然那个应该千刀万剐的祁青雀!
见沈茉失魂落魄的,祁玉轻蔑一笑,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弘治元年三月,浙江匪乱被彻底平息。匪首程蔺、叶松朋被宁国公、张祜分别斩于马下,其余的头领或是被杀,或是被俘。至于流民,有被编入民籍的,有被编入军籍的,各得其所。
宁国公不只平了乱,还没有滥杀,没有引起民怨。皇帝对这样的结果,满意的无以复加。
流民,有很多是因为没了田地,无处存身,才外出乞讨、成为流民的。他们之所以失去田地,大多是因为土地兼并,良田集中在皇亲贵戚、官员、豪强手里,普通老百姓要么沦为佃户,要么出门流浪。皇帝不傻,他知道为什么会有大理的流民出现,对流民,他可不想赶尽杀绝。说到底,流民,适合招抚,不适合剿灭。
更何况,流民造反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一下子杀几十万人,杀戮太重,有干天和。
宁国公、张祜、卢栋等人,准备班师回朝了。
晋王不和他们一起,“孤奉皇兄之命,途经夏邑之时,拜访杨阁老。一则慰问,二则请教国事。”
提起杨阁老,宁国公有些讪讪的。杨阁老才是青雀真正的太爷爷,自己这做曾祖父的一想到要面对杨阁老,真是头都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