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屷放下茶盏,若有所思,丫丫喜欢这样?那小不点儿呢,是不是也喜欢这样?晚上回房问问她,若是她喜欢,明晚不陪阿爷、外公吃饭了,陪她。
沈忱微笑看着弟弟,“阿屷,你岳父近来待你如何?”看看外公和爹爹,翁婿之间何等亲热。阿屷你呢,谢世叔看你有没有顺眼一点?可怜的阿屷,不招岳父待见。
张屷有些沮丧,“他么,这个年没过好,自然没好气。”谢四爷喝年酒回到谢家,傅深已经出发去拆房子了。四太太病倒,延年、柏年忧心母亲,少不了时常跟谢四爷讨主意。堪堪忙完谢家这一摊子,房子也拆完了,忍饥挨饿的小庶女也露面了,谢四爷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第二天傅深跑到谢家逞威风,谢四爷眼睁睁看着傅深带走小孙女,眼睁睁看着南宁侯府用一家之力,把昭仁撵出京,拆人房舍的傅深反倒安然无恙。
如此这般,谢四爷心里能舒服么。他的小孙女在自己家里遇险,救小孙女的是外家,为小孙女出头的还是外家,他这亲祖父,硬是一点力没使上。
自从丫丫和棠年搬回郡主府居住,流年和张屷便隔三岔五的在通政司附近和谢四爷“偶遇”。既“偶遇”了,自然少不了一道吃个饭,喝杯酒。谢四爷神色淡淡的,对着流年还肯给个笑脸,对张屷就没那么大方了。
“我没吃饱。”张屷回家后,委屈的跟流年诉苦,“他待我冷淡,我都不敢动筷子。”流年自然心疼他,“咱们再吃一顿。你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煮了菜肴,陪他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安慰他,“乖,就这几天啊。哥哥和丫丫才搬走,怕他心里不舒服。”张屷善解人意的点头,“知道,明白。”岳父冷淡,其实没什么的。只要媳妇儿亲热,便好。
沈忱直摇头。女婿是娇客,岳父待女婿大都是是客客气气的。简父待自己,江父待阿池,都温和宽厚的很。岳母就更甭提了,待女婿跟亲生儿子也不差什么。可怜我家小阿屷,身为年轻俊美的南宁侯府世子,却屡屡受岳父的白眼。
沈忱陪祖父们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到解语处接了胜男、骞哥儿,一起回房。骞哥儿抱怨着,“娘亲不抱我!”沈忱笑咪咪看着妻子平平的小腹,伸手把骞哥儿扛到肩上,哈哈大笑,“乖儿子,爹爹疼你!”骞哥儿视野一下子开阔,心绪大好,快活的笑了出来。
张屷也接了流年回房。回去后,勤俭节约的小两口一起泡到木桶中,流年享受的闭上眼睛,张屷在她耳畔献殷勤,“宝宝,替你洗头好不好?”“宝宝,替你擦背好不好?”当然了,他这也不是义务劳动,都是要回报的。他替流年洗完,流年也要替他洗,洗着洗着,自然而然的“夫妻一体”。
第二天早上醒来,流年全身酸软,没什么力气。想抓住张屷打一顿,却抓不着人——张屷今日当值,上班去了。流年眼见得天色不早,起床去泡了回热水,梳洗过后去了解语处。
“尝尝,这南瓜丝儿软饼,现烙的。”解语毫无异色,微笑看她吃早饭。流年心虚的笑,“睡过头了,睡过头了。”若是和张屷一起过来还好,好歹有个伴儿。一个人这么晚过来,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真是傻丫头。”解语神色温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能不疼你么?正长身子呢,要睡饱。”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发育完全。若不是形势所迫,至少要等到孩子十八岁才结婚呀。
流年吃过早饭,很自觉的要求,“给我也派个活儿吧。”大嫂要养胎,自己也该分担点家务。解语笑道:“成,给你派活儿。小不点儿,你看孩子好不好?谢小丫,骞哥儿,都归你看。”流年喜滋滋答应了,带上侍女、乳母,手中拉着骞哥儿,穿过月亮门去到郡主府。
小子颐见了骞哥儿眼睛发亮,冲流年不过是敷衍的叫了声“小不不”,对着骞哥儿则是甜甜笑着叫“的的”,然后颠儿颠儿的跟在骞哥儿屁股后头玩去了。骞哥儿比她大几个月,比她懂的多,小子颐很崇拜哥哥。
丫丫笑笑,“想娘了,过去看看。”流年忙道:“好啊好啊,一起一起。”两人并肩同行,乳母抱着骞哥儿、颐姐儿,穿过月亮门到了解语处。
流年跑前跑后跟骞哥儿、颐姐儿一起玩,丫丫坐在解语身边说着话,“娘,我想把棠年和小七的娘接过来。”儿女都在这边,单留下何离,于心不忍。
解语沉吟,“你公公未必肯,他和棠年的娘自幼认识,颇有些情份,哪舍得放她走?再则,棠年的娘也未必愿意。丫丫,夫妻是应该在一处过日子的…我这么说也不大对,棠年娘并不是棠年爹的妻子,不过,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不只我这么想,只怕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丫丫坚持,“我和棠年,都不放心她继续留在谢家。”何离是妾侍,生杀大权握在主母谢四太太手中。谢四太太这个人么,虽不至于存心要害人,却也没安什么好心,不可不防。
解语笑道:“只要谢家肯,咱们自然是肯的。只有一点,丫丫,若棠年娘过来,跟着小不点儿吧。亲母女之间,什么话都能说,不会有隔阂。”
丫丫犹疑,“跟着儿子好吧,名正言顺。”棠年、小七都是她亲生的,可棠年是儿子,还是跟着儿子为好。若让她跟着小七,会不会不自在?有儿子,哪有让闺女养活的。
解语笑了笑,没说话。跟着儿子名正言顺么,那可不见得。丫丫,你往后要在郡主府定居,何离若跟着你们,你拿她当婆婆,还是不当婆婆?要长久过日子,盘算清楚为好。
商量完正事,丫丫抱怨道:“我总是睡不醒。”看见小不点儿晚起的时候心里还笑话她呢,这可倒好,自己也越来越贪睡了。解语看了她一会儿,命人“请钱大夫来”。这一阵子可忙坏了,都没注意到丫丫不对劲。
丫丫也想起了什么,心里犯起嘀咕。不会吧,这么巧?大嫂二嫂差不多同时怀上了,如今再加上自己?如果是真的,娘亲不得累坏了。
钱大夫慢悠悠坐着轿子过来,给丫丫诊了脉。“日子还浅,不大敢确定。过上十天半个月的,我再看看。”钱大夫微笑捋着胡须,“虽如此,十有□,十有□。”
解语含笑谢了大夫,命人送大夫回前院。好嘛,一下子三位孕妇!招手叫过来流年,“小不点儿,真要给你派活儿了,忙不过来。”
流年听说后,前前后后围着丫丫看了两圈,“又有人要叫我小姑姑了?”丫丫跟她开玩笑,“哪里,是小舅母。”流年认真的告诉丫丫,“说真心话,我觉着他还是会叫姑姑。”倒没有什么高深的原因,姑姑比舅母好叫呀。
第156章
解语舒心的微笑着,“丫丫的孩子,自然是依着谢家称呼。”这是个父系社会,儿女应当跟随父亲。称呼么,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南宁侯府向来不看重这些,莫说丫丫的孩子了,阿屷的孩子随着谢家论序一样可以。
流年变的很勤快,“我能做些什么?有什么该我做的,您千万甭客气。”丫丫在旁怂恿,“娘亲,您赶紧给她派个活儿吧,要不她还得挨训。棠年见她一回训一回,小不点儿也怪可怜的。”
流年红了脸。解语笑道:“这可是棠年不对了,小不点儿已经嫁到咱家,归我管。丫丫你跟他说,往后不准训我儿媳妇。”婆婆才是上级领导好不好,棠年这做哥哥的纯属越俎代疱,不行不行。
丫丫一边笑咪咪答应了,一边冲着流年挤眉弄眼,“小不点儿,我嫉妒你。”流年嘻嘻笑,“你是该嫉妒我,我有世上最好的婆婆!”丫丫不禁莞尔,小不点儿这个马屁精,洋洋自得的时候都忘不了拍马屁呀。
解语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茶。张屷钟情流年,要娶流年,解语从头到尾都是支持的,没有改变过。丫丫要嫁棠年,一度令解语十分为难。棠年是庶子,一辈子头上都会压着嫡母这座大山,并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可难得丫丫喜欢,做父母的总要成全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和心上人厮守。美好的年华,应该美好的渡过。
提起“婆婆”,流年想起来一件事,“丫丫,你这时候怀孕了真好,五哥五嫂想必不会再提什么让你回谢家侍疾。”前两日延年、郗氏来看小遂平,见孩子活蹦乱跳的,都很欢喜。欢喜过后,郗后委婉提出,“太太一直病着。若六弟和六弟妹回了家,想必太太也会好的快些。”延年是个老古董,更是毫不犹豫,“六弟,侄女既好了,你和六弟妹回家侍疾。”嫡母病着,做儿子儿媳的怎么能另院别居,不闻不问。
丫丫委婉拒绝,“太医说,小遂平虽好了,却还要静养。不可见生人,不可见猫儿狗儿,不可受惊吓。五嫂,不瞒您说,这回真把我吓坏了,怎么着也要过个三年五载的,小遂平安安生生了,我才能定下心。”
郗氏苦笑,“莫说六弟妹,连我也被吓坏了。”她当时是在场的,白猫的凶残至今记忆犹新。若不是慕枫、慕桦身手敏捷,小遂平少不了被抓破头脸,吓飞魂魄。都是当娘的,郗氏将心比心,也不好再说什么。
棠年熟知延年的禀性,诚挚说道:“五哥,外公为着小遂平,一把年纪了被贬为庶人,我心中不安。”这回是外公,下回呢?阿爷、祖父和外祖父一向疼丫丫,让老人家一个接一个的为丫丫出头不成,于心何忍。
延年想想前因后果,也犯起踌躇。在他看来,四太太纯属时运不济,才会结交到昭仁这样的损友,并不是有心的过失。就因为是无心之过,才让人为难,因为你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下回。如果是有心之过,还可以规劝、谏阻,可她是无心之失,根本无从改起。
延年定定心神,沉声说道:“你和六弟妹先回府侍疾,待太太大好了,却再商议。”子女是要孝顺父母,可父母若有不对之处,做子女的可不能阿意曲从,陷亲于不义。太太交友不慎,往后应该引以为戒。
棠年浅笑,“五哥跟外公说一声去,若外公答应了,我们便跟您回去。”嫡母病了,儿子儿媳要回家侍疾,这是大理,没什么可说的。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男家也要尊重女家亲长。丫丫是被外公接回来的,如今要走,得长辈们发话。
延年哪有资格跟傅深、沈迈说话,他这身份,根本不够瞧的。更何况,他见到傅深、沈迈,能说什么?小遂平在谢家被吓着了,不给个说法,不杜绝后患,傅深、沈迈能放人么。延年这辈份,他真还做不了这个主,说不起这个话,只好铩羽而归。
说到“侍疾”,丫丫微微皱眉。大过年的闹了这么一出,不全是因四太太而起么?她引来的昭仁,引来的胡月,如今出了事,一点自责之意没有,反倒躺在床上装起病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解语不经意的笑笑,考问起女儿、小儿媳,“丫丫,小不点儿,你们五哥五嫂的言行举止,说明了什么?”流年了解谢四爷,“说明我爹爹不好意思来。”丫丫推测着,“说明谢家还是想让我和棠年回去。”
“说明丫丫和棠年住定郡主府了。”解语轻笑,“不出我所料,谢家顾忌儿孙,顾忌颜面,把四太太轻轻放了过去。他们既放过四太太,丫丫和棠年自然不用回谢家。”
这是明摆着的事。谢家要么严惩四太太,要么放丫丫和棠年离去,没有第三条路。四太太育有两子一女,谢家哪怕只是为了延年、锦年、柏年的脸面,也绝不会动四太太一根毫毛。如此一来,谢家长辈哪能开的了口,跟棠年说“你回来吧”。
谢延年夫妇这辈份、这身份的人出面,分明是谢家长辈知道事不可为,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棠年和丫丫的“孝顺”上。谢家,谢四爷,到最后盼望的还是合家团聚、和睦。不是说这份团聚、和睦不好,只是这份美满当中,包含有棠年太多的牺牲。
流年习惯性的大拍马屁,冲着解语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丫丫也笑着点头,“还是您看的透。”有个聪明的娘亲真好,孩子们永远吃不了亏。
午饭后,丫丫带小遂平回去睡午觉。流年跟在解语身后追问,“您一定做了什么,对不对?我猜,您一定是想方设法让四太太不受责罚。”解语笑吟吟看看她,“我什么都没做。”哪里用的着我做什么,四太太三个孩子呢。
流年疑惑,您真的什么也没做?可这结果实在太理想了呀,谢家还是一团和乐,丫丫和棠年彻底独立了。外人说起来么,全是昭仁的错,全是胡月造的孽。
解语把家务理了理,“小不点儿,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大事,你先管管厨房吧。”流年郑重承诺,“一定不负所托,让南宁侯府从老到小,人人吃饱饭,吃好饭。”
交代完正事,解语关心起流年的睡眠问题,“小不点儿,阿屷今晚要留宿宫中,回不了家。你今晚一个人睡,害怕不?”这是小两口成亲后,阿屷头回不在家。
流年很高兴的样子,“不怕!一个人睡那么大一张床,肯定很有趣。”解语笑笑,“晚上让两个丫头值夜吧,要茶要水的,自己也不必动手。”平时你们能把丫头们撵的远远的,今晚你一个人,可不能和平时一样。流年笑嘻嘻答应,“是,让人值夜。”是要有个人在身边才方便,要不然晚上想喝水,谁给倒?
黄昏时分,先是沈迈和傅深提着鸟笼子溜溜达达回来了,接着是张雱和沈忱前后脚进了家。听说喜信儿后都高兴,“成,真热闹。”孩子们年纪差不多,往后一块玩耍,不愁没伴儿了。
流年跟解语请假,“哥哥的样子一定很傻,我想过去看看。”棠年知道丫丫怀孕,会傻笑吧?这个要看的。从小到大,棠年都跟谢四爷一个模子,喜怒不形于色,他难得有傻笑的时候,怎能不去参观?
张雱起了玩心,“同去同去。”沈迈和傅深也很有兴趣,跃跃欲试,“要不,咱们也去瞅一眼?”不看白不看。解语和沈忱拿他们没辙,只好看着他们兴高采烈走了。
棠年这会儿确实在傻笑。丫丫怀孕了,自己又要当爹了!棠年脑子昏昏的,眼神温柔缠绵,怀中抱着小遂平,对面坐着丫丫,越笑越傻。
流年、张雱等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也没发觉。小遂平稳稳的坐在父亲怀里,静静看着破门而入的外祖父、小姑姑、太阿爷、老外公。他们一个一个太坏了,盯着爹爹看个没完!我爹爹今晚是有点不太对劲,可也不能这么看他呀。
丫丫嗔怪的瞪了流年一眼。不用问,肯定是小不点儿出的馊主意!丫丫冲着张雱、沈迈、傅深一一瞪了过去,三人都讪讪的,“走了,走了。”丫丫不高兴了,快走吧。
流年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看,才跟着张雱、沈迈、傅深离开了。这一眼,刚好看到棠年嘴角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宛如秋月春花般美好澄净。流年叹息,谢棠年你真是天赋异禀,傻笑起来都这么美。
过了十天,钱大夫给了准话,“一个多月了。”棠年也恢复正常,不再傻乐。棠年和丫丫都寻思着,先打着“照看孙女”的旗号把何离接过来,之后就不走了,让她跟着儿子过。
“跟着咱们,她不用吃苦,不用受气。”棠年和丫丫是一般无二的想法,“闲来无事逗弄孙女,或陪陪小七。她又颇通书墨,看看书、写写字、做幅画,都是正经事。”
夫妇二人既要接何离,少不了跟流年通个声气。流年摸摸下巴,“我觉着吧,要是让她跟着我,没准儿她还能来。跟着你们啊,没戏。”哥哥你别不服气,在她面前,我比你吃香。
棠年训斥妹妹,“跟着你,成何体统?”流年嘻嘻笑,“你只管回家说去,去吧去吧。”哥哥,不是我幸灾乐祸,你能达成心愿才怪。爹爹才嫁了两个女儿,又搬走一个儿子,你还想要带走她,那爹爹怎么办?连着爹爹一起带走还差不多。
棠年不信这个邪,拣了休沐的时节,亲去谢府接人。他是一大早去的,至晚方回。去时是孤身一人,回来时还是孤身一人。
“爹爹不许。”棠年轻声告诉丫丫和流年,“她也不愿。”她宁愿天天对着四太太晨昏定省,低声下气,也要守在他身边。她对他,原来是那么的痴情。
“不只不愿,她还不大乐意跟我说话。”棠年言语间有一丝烦恼,“她好像躲着我似的,不知是为什么。”那温柔又歉意的眼神,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流年大为同情,“莫伤心了,哥哥。明儿个我回一趟,包管她会大不一样。”她躲着你,可不会躲着我。我才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流年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回了趟娘家。她也是一大早去的,至晚方回。也是一个人去的,一个人回的。她的遭遇比棠年更惨,棠年至少见着何离的面儿了,她连何离的面儿也没见。
第157章
她不见我!她不见我!流年简直不敢相信,何离竟有不肯见她的这一天。那个从小到大拿她当宝的人,那个从小到大对她千依百顺的人,那个生她养她的人,居然会关上静馨院的大门,不见亲生女儿。
流年这份委屈、伤心、愤怒就别提了。棠年安慰妹妹,“她拒绝我的时候,已经是万分歉意。要是再见了你,或许就绷不住了。”丫丫也温柔劝解,“她不愿离开爹爹,也不忍心当面拒绝你,索性根本不见面。小七,你要体谅她。”
至于张雱、沈迈等人的安慰之语,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你娘不要你了,没什么,还有我们呢。”说这话的是张雱。这话让解语很是无奈,不过没法子,安慰人不是无忌的强项。
“小不点儿啊,你想见她容易,阿爷背着你过去,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准准的能见着人。”说这话的是沈迈。沈迈一向如此,动不动考虑以武力解决问题。
“她不见你,应该是不好意思见你。”傅深安慰人的话可以说是别出心裁,“她肯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这不算什么,小不点儿,你原谅了她,她慢慢的就愿意见你了。”傅深一头说着,一头还寻思:小不点儿的姨娘,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呢。
这拨人说话越说越离谱,解语没法再保持沉默,“好孩子,别多想了,先过来吃晚饭。南园咱们还留有人手,让他们慢慢打听着,好不好?”南园是棠年的院子,棠年和丫丫虽搬走了,还留有仆役、侍女看家,都是精明强干的。
流年听话的坐到餐桌前,乖乖喝粥。亲妈已经变了脸,婆婆可不能再得罪了。她满腹委屈,想好好撒撒娇,偏偏张屷当值,要等到人定时分才能回来。这会子么,只好忍着。
谢家,谢四爷进了静馨院,何离坐在炕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玉郎,今儿小七来了,我没敢见她。”谢四爷轻轻笑了笑,“又看不出来。”月份还浅,小腹还平平的。笨阿离,撒个谎都不会。
“小七可精了,她会看出来的。玉郎,小七不高兴了怎么办?她不要弟弟妹妹。”何离担着心,未免有些坐卧不宁。谢四爷微笑,“不会,小七最懂事了。”没良心的小丫头,自己高高兴兴嫁了,抛下爹娘冷冷清清的,还不许爹娘再要弟妹么。
毛颖、湖颖抬过来一个小炕桌,桌上放着七八样精致饭食,都是何离素日爱吃的。两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穿的暖暖和和的,到花园走了两圈。夜色静谧,两人并肩缓缓走着,只觉安宁美满。
回房后,洗漱了上床歇下。何离舒舒服服躺着,谢四爷拿了本《世说》,读一段,讲一段,“小八,爹爹讲的你喜不喜欢?”对着肚皮又是讲解,又是询问。
“如果不是小八,是小九呢?”何离懒懒问道。肚子里这个若是女孩儿,便是小八。若是男孩儿,该排行第九。玉郎啊,谁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你一直小八小八的叫,若生出来是个小九,怕你哭了。
谢四爷浅浅笑着,妥主眉目生春,“阿离,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么?说话算话,不许食言。”我说“给我生个小八”,你说“好好好,生个小八”,说好的事,不许耍赖。
何离躺在枕上,脸上满是温柔笑意,“才不食言呢,我怕胖。”人若食言,会变肥的。谢四爷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阿离便是胖了,我也不嫌弃。阿离乖,不许哄我,一定给我生个小八。”
何离抿嘴笑笑,“我若当家,自然给玉郎生个小八。可是玉郎,生不生,生什么,我真的不当家呢。自打小七两三岁时那会儿咱们就想再生个孩子,这不,直到今年才如愿。”
谢四爷心中也是感概,容易么,盼了十几年,才盼到姗姗来迟的小八。对了,小七什么都好,可惜琴上的造诣略差一点,小八可不能重蹈覆辙,从小底子要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