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陈凌云俘虏了北元两位亲王,得战回京,临江侯府才渐渐有了起色。邱氏把陈凌云回来之前和回来之后的情形比了比,不能不感慨:一个家,没有男人撑着可不行。家里没个有用的男人,出个门都没人理你。
陈凌云一直想分家走人,邱氏一直不肯。她太知道临江侯府有陈凌云和没有陈凌云的区别了,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放走一个已在近卫中官至从三品的庶子?依邱氏的为人,她既要用陈凌云,应该是对他好一点的,可是陈年恩怨一直横在眼前,忘也忘不掉,每逢她想起难堪往事,便没好气。
邱氏底气还是很足的。她是嫡母,嫡母若真要整治庶子,一个忤逆的大帽子扣下来,陈凌云便吃不消。
不过,靳通政一出手,邱氏就感到吃力了。靳通政根本不和邱氏打照面,只向陈氏族长讨教。族长不愿得罪靳家,不愿得罪隆庆大长公主,便向邱氏施压,最后邱氏四面楚歌,连亲生儿子也不向着她,只好憋着一口气,答应分家。
虽然勉强答应分家,邱氏却提出陈凌云必须住在同一条街上,不得远离。陈凌云很痛快的答应了,随即便把邻居一栋带花园的五进宽阔院子买了下来,速度之快,令邱氏瞠目结舌。
到了分家业的时候,邱氏给陈凌云分的产业都是收成差的庄子、不赚钱的铺子,陈凌云并无异议。陈凌峰过意不去,跟邱氏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被陈凌云劝住了,“她又不会拿去挥霍,不过是给你留着。你比我小,多分些家业何妨。”
到了这个时候,连邱氏这恨透陈凌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疼爱弟弟的。
“他也就这一点儿好处了。”邱氏哼了一声。
这从小就性子暴烈,动不动要拨刀相向的庶子,傻起来也是真傻,他答应了他那早死的爹要疼爱弟弟、照顾弟弟,便当真了。
“真疼你弟弟,便留在侯府照顾他!”邱氏黑着脸说道。
“我疼弟弟,可是,我有妻子了,往后还会有儿女,我要替妻儿着想。”陈凌云不肯让步。
临江侯府对他来说,是一个充满不愉快回忆的地方,他不愿自己的儿女在那里出生。他要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和心爱的妻子一起幸福生活,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不要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遇到仇视的、鄙夷的目光。
几个月过去,临江侯府终于分好了家,陈凌云和安儿的新居也装饰一新,可以搬家了。搬家是大事,他把自己在京城所有的亲友都一一邀请,尤其是魏国公和裴二爷,是自己亲自上门送的请贴。
“对了,陈同知还说,他备了您喜欢的梨花白,到时请您和魏国公、靳通政一醉方休。”顾师爷写完记完,又想起一句要紧话。
裴二爷微笑。
裴二爷在外书房坐了会儿,便回了内宅。他回去的时候,林幼辉正在喜滋滋的逗弄她的宝贝孙子们,见他进来,笑咪咪说道:“瞧瞧你们祖父,这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不疼孙子。咱们不理他,好不好?”
裴二爷在她对面坐下,微笑,“不稀罕呢。都是臭小子,一个小囡囡也没有,不提劲。”
林幼辉捉住孙子的小手打他,很是气愤,“小子怎么了?不许歧视小子!”
裴二爷和妻子玩笑几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陈家。林幼辉摇头,“三弟妹懒怠去,我也不去了。”徐氏对临江侯府的事一直不热衷,她的亲戚,她都不爱去,林幼辉自然也不想凑热闹。
还不如在家里哄孙子呢,多有趣。
夫妻两个闲坐说着家常,裴二爷便说,到时要和徐家伯父、靳通政痛痛快快喝几杯。林幼辉对靳家的事颇觉奇怪,“闺女都被坑成这样了,靳通政还对他夫人敬爱有加,真是伉俪情深了。”安儿为什么会嫁给陈凌云,林幼辉是知道的,对靳通政和相氏的恩爱很不理解。
闺女都被她害惨了,还和她恩爱呀。
裴二爷微笑,“夫人,但凡做父亲的,必须如此。”
靳通政是有闺女的人,他若因为相氏做错了事便对相氏怎样,是想让陈凌云有样学样么?往后安儿若有个什么行差踏错,或陈凌云认为安儿有个什么行差踏错,便可以冷落妻子、处罚妻子?
“做岳父的人,不管和妻子实则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女婿的面,必须要做出敬爱妻子的模样。”裴二爷和靳通政同是疼爱女儿的爹,完全能理解靳通政的做法。
要给小辈做出个好榜样,尤其,当女婿家没有好榜样的时候。
裴二爷想到皇帝年轻时的好色,摇头。皇太子,别的要跟你父皇陛下学,这一点么,还是算了。
这一点,你还是跟你老师兼岳父我学吧。
林幼辉扬眉,“哦,原来是要装出敬爱妻子的模样。侯爷,敢情你一直以来为了囡囡煞费苦心,连这个也要装。”
裴二爷吓了一跳,“明明是说靳通政夫妇的,怎地扯到咱俩身上了?夫人,咱俩是什么交情,相知相许数十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水乳交融,不分你我。”
裴二爷急切的表白,林幼辉听着听着,嘴角翘了起来。
算你识相!她嗔怪的横了裴二爷一眼,眼波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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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拒绝
裴二爷温柔缠绵的表达了自己对妻子的深情厚意,林幼辉方才露出笑意,“相公,你很久不曾对我说过这般动听的话了。”她轻声抱怨。
“孙子外孙子都有了,不大好意思说这个。”裴二爷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好像怕被人偷听到似的,“娘子,我待你的情份还和从前是一样的。”
“我也是。”林幼辉依旧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泛起朝霞般的颜色。
她原本就天生丽质,又一直注重保养,注重妆容,虽然已经做了祖母、外祖母,还是位美人。这一害羞,更增风致,楚楚动人。裴二爷痴痴凝视她许久,满目柔情。
裴阁老回府之后,把裴二爷叫过去下了盘棋。裴二爷说起教小正正、小平平下棋的事,裴阁老听的心里痒痒,“中郎,你比爹有福气。”想起小正正和小平平的可爱样子,心向往之。
“爹,还有好事呢。”裴二爷笑着把皇帝要雕童男童女的事说了,“…若是阿玖真有了小囡囡,您说多好。”
裴阁老微笑,“若是雕了童男童女,便能有小囡囡,你和你大哥、三弟每房雕一个,岂不是好?”
“要是每房一个小囡囡,爹您得乐成什么样?”裴二爷笑的灿烂。
“乐什么,爹要乞休。”裴阁老捋起白胡子,怡然自得,“真要有了三个小囡囡,爹还做什么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回家抱孩子得了。”
不干了,真能那样,说什么也得乞休,陛下再不乐意也得乞休。
“您都不会抱孩子。”裴二爷小声嘀咕。
裴阁老瞪了他一眼,“你抱,爹看着。”
裴二爷笑,“是,爹,我抱着,您看着。”
裴二爷陪父亲下了两盘棋,说了许多趣事,逗的裴阁老很开心。正笑着,裴阁老忽地板起脸,“今儿个又有几个马屁精上书,说什么你身为皇太孙的外祖父,空有侯爷之名,却连个侯府也没有,太过简陋。”不就是想让中郎搬走么,真是可恶。
“那不是马屁精,是别有用心。”裴二爷淡淡笑,“想让我和您分居,痴心妄想。”
裴家四代人聚居,上上下下一团和气,这样的外戚,看不惯的人多了,想给捣乱的人也多了。
“这种人不必理会。”裴二爷安慰父亲。
对裴家虎视眈眈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裴家的男人个个守法知礼,没有错处可抓,又禀性严谨,没有空子可钻。裴家人虽多,事却少,没什么能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的。
裴阁老轻轻叹了口气,“外戚难当。总之,吩咐家里上下下下,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裴二爷恭敬的答应了。
郊外一处风景优美、地方偏僻的寺庙外驰来一匹快马,马上的青年一身玄色衣袍,骑术精奇,一眨眼的功夫便从巷尾驰到寺庙前。他勒住马头,飞身下马,大踏步走进寺庙,直奔厢房而去。
一位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坐在桌案旁,闲适的品着茶。见他面色惶急的进来,嫣然一笑,“凌儿,你来了?”语气非常亲呢,声音非常动听。
陈凌云见她安然无恙,先是喜欢,继而愤怒,“为什么骗我说得了重病,害得我心急如焚,马不停蹄的跑过来?”
明明好好的,为何差人送信,说你得了急病呢。
服侍中年屁姑的沙弥尼过来添了茶水,便退出去了。
中年尼姑气定神闲,招呼陈凌云坐下喝茶,“我确是生病了,并没骗你。”她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亲手斟了杯热茶,笑着递过来,“凌儿,坐,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口。”她虽人到中年,保养的却好,一双手又细又白,纤长优雅,陈凌云看在眼里,不知怎地,心里直觉得堵得慌。
她总说自己命多么苦,可是,这些年来,不管父亲在或不在,她都没有吃过苦,一直养尊处优。
陈凌云接过茶盏放在桌上,面色不悦,“真的病了么?哪里不舒服,可有请大夫。”
中年尼姑哧的一声笑了,“凌儿,你小时候还算好,怎地长大了,如此无趣。”
开个玩笑不行啊,这么郑重其事的,好吓人。
陈凌云面沉似水。
中年尼姑蹙起娥眉,“娘不过是想你了,想让你过来说说话,不行么?你自己算算,多久没过来看我了。”
陈凌云忍气说道:“我才搬家,要忙的事且多着…”
他好不容易才逼得邱氏同意分家,这几个月真是心力交瘁,累得不轻。搬家后房屋、花园都需整理,虽不需他亲力亲为,却也要他这当家人过问一二,哪里得闲。更何况还有宴客这件大事,这可是他头一回在自己家里请客,对他和安儿来说,很重要。
中年尼姑把口中的官窑白瓷茶盏重重放到桌案上,变了脸色,“你还有脸说!你都搬家了,怎地还不接我回去?凌儿,从前你住在临江侯府也便罢了,分了家出来,还好意思让娘孤孤单单住在这荒郊野外?”
陈凌云惭愧的低下头,“这个,真的是不行。您若是嫌这里冷清,我给您换个热闹的地方,可是接您回去,是不成的…”
中年尼姑不等他说完,便尖声打断了他,“母子无断绝。做儿子的接自己亲娘回去奉养,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凌儿,你一向孝顺,为何会变成这样,是你媳妇儿不许么?你便是娶了再有身份的媳妇儿,她也得认我这个婆婆!”
她等了这么多年,盼的就是陈凌云有朝一日能把她接回家,再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这会儿听到陈凌云说不能接她回家,真是愤怒之极。
陈凌云没办法,低声把自己央魏国公和广宁侯做保,方才把安儿接回的事说了,“…我如今手头宽裕,您若不喜欢这里,搬城里也行。若不喜寺庙,我给您买个宅子,您还了俗,也可以。只是不能住到我家里。”
中年尼姑冷笑,“这有何难?我改个名,换个姓,你只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不就完了。魏国公也好,广宁侯也好,难道好意思管到这样的家事。就是你那岳父,闺女既然已经嫁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好太精明的。”
陈凌云苦笑,“哪有这般轻巧?我既请了魏国公和广宁侯做保,若敢违背誓言,不只靳家,连魏国公和广宁侯也得罪了。娘,魏国公在朝中德高望重,广宁侯是太子妃的父亲,这两个人我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魏国公和临江侯府还算是姻亲,广宁侯和陈家的亲戚关系就很远了。人家给面子,做了这个保,我若翻悔,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我还要不要做官,要不要在金吾卫继续任职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中年尼姑伸出纤纤玉手点点陈凌云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连个谎话都不会说么。
“您当姨公和姑丈是傻子不成。”陈凌云很是烦恼,“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事是能永远瞒着人的?”
明明是,你硬要跟魏国公和广宁侯说不是,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真要这么做了,我大概可以去死一死了。
中年尼姑逼了几回,陈凌云咬紧牙关,不肯答应-----他如果只是答应了靳通政,可能他娘一哭一求一闹,他就心软了,会偷偷把人接回去,再央求安儿、靳通政接受他娘,慢慢磨缠。可是魏国公和裴二爷已经为他做过保,他这时候再把人接回去,简直是要跟靳、徐、裴三家绝交。这是要他的命。
男人在感情面前或家务事面前或许会糊涂,在利益面前,头脑向来是清醒的。
靳通政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逼着他请出魏国公和裴二爷,才许他接回安儿。
没有这个保障,靳通政或许当时就让安儿跟他和离,另寻女婿了。
中年尼姑见他总拿魏国公和广宁侯当挡箭牌,恼了,“什么广宁侯,不就是嫁了个女儿到宫里,才得了这个爵位么?说起来也是个卖女求荣的!凌儿,他家的事,我还知道不少呢。他那个弟媳妇很不贤惠,因着有了你,本来和你爹定了亲事的,硬是给退了,另嫁他人。他那个闺女更不像话,小时候不是和你挺要好么,却挑剔身份,硬要…?”
陈凌云魂飞魄散,伸手捂住她的嘴,吓的脸都白了,“你胡说什么?!”他脸色雪白,低声喝道。
你是嫌我活的太自在了,想把我治死,是不是?
裴家姑丈的小闺女什么时候和我要好过?你竟敢这么胡说。
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和我都会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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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了断
陈凌云听了她这话,脸色铁青,“你这些年来做下的事,打量我不知道么?爹生前待你不薄,你…你却…你对得起我爹么,他是为了你,才弄得临江侯府乌烟瘴气!”
中年尼姑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对,我有相好的,那又怎么了?你爹护不住我,任由邱氏把我赶出临江侯府,我还要为他守着不成?我便是为他守上一百年,朝廷也不会给我贞节牌坊!”
陈凌云眼中有了凶光。
中年尼姑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心里打了个突突,“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不会把我怎样。可是,凌儿若要对付他,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做官的人若想整治一个和尚,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中年尼姑语气和缓了,“我在这荒郊野外的,日子何等难熬,难道你不知道?若没他陪我,我早疯了。凌儿,你该谢谢他才是。”
陈凌云怒极,冷笑道:“放心,我定有重谢!”
等你西去之后,我便会亲手杀了他!
中年尼姑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反话,放心不少,柔声说道:“凌儿,娘最疼的是你,还是想和你住在一处。你成亲也许久了,怎地还没有生下孩儿?若你媳妇儿不能生养,不如多纳几个妾侍吧,娘就等着抱孙子了。”
自从有了陈凌云这个儿子的那一天起,她便开始盼望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有出息,娶妻生子,好好孝顺她,让她能像太夫人似的,任性嚣张,为所欲为。
她从没羡慕过邱氏那样憋屈、不得婆婆和夫婿宠爱的正室夫人,她只羡慕陈庸的亲娘,太夫人。做到了太夫人的地位,在自己家里谁也不用讨好巴结,还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多好,多自在。
因为这长久以来的梦想,所以不管陈凌云怎么说,她还是幻想能被接回去,做老封君。到时有儿子做靠山,儿媳妇要来献殷勤,孙子孙女也要围着自己,讨自己欢心,何等威风。
陈凌云方才费劲扒啦的跟她解释了半天,见她还要执意要和自己一起住,心中实在着恼。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跟我回去,不只岳父不会放过我,姨公和姑丈也不能答应。这些全是我的长辈,全是提携我的贵人,你硬要住回去,这是不顾我的前程性命了么。
到了这会儿,陈凌云真有些灰心。他很小的时候,也算过过几天好日子,亲爹疼他,亲娘受宠,他是临江侯府唯一的孙辈,太夫人也看重他。后来亲娘被逐,亲爹病死,他才十一二岁就跟着叔叔陈庄上了战场,拼杀多年,才有了今天。他拥有的这一切来之不易,真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可是他的亲娘却完全不看重,轻轻松松的就想毁了。
陈凌云颓然坐到椅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中年尼姑很是善解人意,微笑说道:“不就是魏国公府和广宁侯府么,好对付。魏国公府,便拿徐氏退婚的事要胁,广宁侯府,便拿他家闺女小时候跟你要好的事威胁------至于他家闺女有没有跟你要好,这还不是随你说。凌儿,人舌头是软的,话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他们门第高貴一,要名声,好要胁…”
她话音还没落,陈凌云眼中闪过忿恨的怒火,蓦然出手,从从腰间抽出雪亮的腰刀,横在她面前。中年尼姑见他面相凶恶,亮出兵刃,吓的手脚都软了,颤声问道:“凌儿,你,你待怎样?”对着你娘亮兵器,你想弑母不成。
“你倒是一刀杀了我,还痛快些。”陈凌云哼了一声,“省的我将来要被千刀万剐,受多少苦楚。”
“真要照你说的这么做了,我死无葬身之地不说,你所居住的这寺庙,也是一个活口留不下来。何苦来,为了咱们母子,害死这许多人命。”
中年尼姑惊的呆了,“…这,这么狠?”
陈凌云目光冰冷的看向她,“岂止。若你真敢传出这样的风声,怕是方圆十里,都会被夷为平地。”
那是皇太子妃,皇太孙的母亲,你要败坏她的名声,可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的事。
“到时锦衣卫大举出动,你到诏狱中去开开眼界,也很长见识的。”陈凌云凉凉说道。
陈凌云把锦衣卫的可怖之处一一细说,中年尼姑吓的失声尖叫,“他们,他们还有王法么?”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他们只听命于皇上。”陈凌云对自己这亲娘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你还想跟皇上讲理,还想跟皇家过不去?难道是这些年来一直住在这偏僻地方,变傻了么。
能和皇上讨价还价的人家不是没有,却不可能是临江侯府,是陈家。陈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侯府,拿什么和皇室对抗。
而且,和魏国公府作对,和广宁侯、太子妃作对,为的是什么呢?只为了把你接回去居住么。
陈凌云看看自己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亲娘,死的心都有。
中年尼姑听陈凌云讲着可怕的后果,也真是给吓住了,“不说了,凌儿,这话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的。”
可是陈凌云要她搬回城里,她却不肯,“我回去做什么?冷冷清清的,好没趣。”
要么跟儿子住,享享老封君的福,要么还在这儿和情人厮守,享鱼水之欢。一个人回城,她万万不肯。
陈凌云也没深劝,叮嘱过她不可随意说话以免害死自家亲生儿子之后,告别出来,上了马,单独回城。
纵马疾驰过数里地,陈凌云掉转马头,又回了寺庙。这回他不是堂而皇之的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门,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悄悄跳了进去。
到了中年尼姑居住的厢房外,他便听到里边传出一男一女的调笑声。女子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他亲娘,男人的声音透着股子猥琐之意,一听便知不是好人。陈凌云咬咬牙,飞身上房,轻轻揭下几片瓦,往下面看去。
屋中间的桌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酒菜,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正面对面饮酒谈笑,十分欢乐。
“这么说,你不跟你儿子回去了?”和尚笑道:“这样才好呢。要不,你走了,我落了单,岂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