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尖叫,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就在她身体里,那是她的…第一次。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尖叫了,只不过在她声音还没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堵住了嘴。后来她每每见到施子生的时候,都很难相信他是那个在床上那么疯狂的男人…哦,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会不会更疯狂的那个人,是自己。
也许,她还想过要推开他,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甚至想找一把刀把他阉割了——那么她那份随着呻吟声同时漫延开来的羞耻感会减少一点。但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无法思考,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在那一刻不再是自己,她压抑在心底的某些东西随着他的亲吻、他的喘息、他滑过她身体的每一根手指,被释放出来。
她投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男人投降了。
“喂…”
钟贞听到声音,才转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施子生,他嘴角抿着微笑,低声说:“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拿起锅盖,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戳着大白菜。
“拿点冰块出来,好吗?”
她连忙打开冰箱,找到昨天晚上放进去的冰格,拿出来递给他。
“你把它们弄出来,放在碗里,送到客厅来。”
“不要。”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伶俐地把冰块倒在里面,又把碗递给他,却始终不肯迈出厨房一步。
子生接过碗,抬了抬眉头,说:“你不会今晚就打算在这里吃晚饭吧?如果他们不走,你还打算睡在厨房?”
她垂下头,继续戳着大白菜,没有说话,却颇有些默认的意思。
“钟警官…”
这算是…他对她的昵称吗?
他把碗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没有抱她,只用下巴抵着她的头,说:“对你来说很困难吗?”
“?”
“承认我们的关系。”
她还是没有说话,身后的男人于是转身走了,忘记取桌上那一碗冰块。
她在厨房呆了几分钟,尽管有点沮丧,但终于还是擦了擦手,端着冰块出去。
这天晚上,施子生免不了要在床上惩罚她,她觉得委屈,因为自己已经妥协了,她端着冰块出去,在一脸冷淡的他身旁陪着笑脸,不就是最大的妥协了吗?他还想怎么样?
“你让我觉得难过。”他看着她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说。
于是她又心软了,跟坦诚的他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卑鄙,他把自己完全地坦露在她面前,但她却没有。
很多时候,她缺乏他身上那种勇气,所以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睡到半夜,她的手机响了,是局里来的电话,说有临时任务。于是她摸索着穿上衣服,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没办法分辨自己究竟在哪里。
施子生的脸在她身后出现,他揉了揉眼睛,说:“要我送你去吗?”
她茫然地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
一瞬间,她又明白了自己在哪里,于是隔着镜子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一年的十一月感觉上过得特别漫长,可是又特别…温暖。
每一个休息日的早晨,钟贞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施子生,他是一个睡觉很沉的人,她试着摸他耳朵、抓他头发,但他全然不觉,仍然睡得安稳。
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是一个特别的人,至少,对她来说很特别的人,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她都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当然,他也是一样的。
她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同事,可是她决定如果有人问起,她一定会老实回答;她回家吃饭的时候告诉父母说,已经有个交往的对象;甚至于,她在网络聊天的时候,对最好的朋友承认自己也许爱上了一个人。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还有一种无法确定的因素,那个因素像是集成电路板上一个小小的电感线圈,常常被人忽略,可是一旦出了问题,整个电路板就有瘫痪的危险。
可是她又不敢去细想那个因素,她只是模糊地意识到,她想维持现状,跟他一起维持现状。
施子生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仍然闭着眼睛。
他额前以及头顶的头发比较长,侧面的两边削得很短,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留这么一个发型,时髦吗?还是为了凸显他棱角分明的脸,好让别人怕他?
自从跟她在一起后,他下巴上的胡子就很少剃,最多是修剪一下,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留胡子,他一边刷牙一边淡定地回答:“因为我成熟了。”

哦,还有他那拙劣的品位,除了健身和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穿着各种各样的棉背心,他从不穿衬衫,衣橱里也没有任何一件西装,有时她会假设,如果他是普通的上班族,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可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因为他就是他,一个叫做施子生的男人。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那个酒醉的晚上,她为什么要跟他上床?
她起先难以回答,可是有一天,她忽然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被他打球时专注的神情所吸引。他很容易专注于某件事上面,就像他现在常常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不定那时的她,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取代那些五颜六色的球,成为一个焦点,所以才…
窗外下着朦胧的小雨,她想一定很冷。从被窝里伸出手指,顺着他□的肩膀滑到粗大的指关节,然后,她的手腕被一下抓住了。
“别吵…”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他抓着她的手并没有用力,所以她一挣就挣开了,他也没有再来抓她,只是把脸埋在枕头里继续睡觉。
钟贞忽然站起身,裹起被子张开双手,直直地往子生扑过去,嘴里大叫着:“蝙蝠侠来了!”
施子生发出一声惨叫,五官扭曲地皱在一起,她笑起来,先是吃吃地傻笑,接着是大笑,好像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不假思索地快乐。
她很快受到了惩罚,可是她不在乎,因为她发现,就连他瞪起眼睛凶她的时候,眼里还是那么专注。
所以,那不是惩罚,那只是因为…他爱她。

 第 43 章

钟贞很快适应了跟施子生在一起的生活,她翻着桌上的台历,发现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好像,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
有一天下午,她昏昏欲睡,于是跟警长请了个假,提早回去休息。她去超市买了搭配好的半成品,打算回家做饭跟子生一起吃。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的鞋柜前摆了一双男式球鞋,但是…比子生的号码小了很多。她皱了皱眉头,把袋子放在鞋柜上,警惕地四处张望。
一个女孩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留着一头短发,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可是…她想,该错愕的人是自己吧。
她揣测了一些可能性,是他的前女友?可是,怎么会有钥匙?那么,他们曾经住在一起?她想起自己在客房的衣橱里曾经发现一个纸箱,里面装了一些看上去不像是施子生会用的东西,当然,也不是完全的女性用品,但她就是直觉地以为,是某个女人留下的。她去问他,他还在睡觉,只是含糊地说:没有什么前女友…
她当时没再问下去,觉得多问没有好处,所以就关上橱门,忘了这件事。
但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无比清晰地重演当时的情景,于是越发怀疑,施子生那家伙是在敷衍她。
“你…你是谁…”女孩看上去有点眼熟,仿佛还没从错愕中缓过来,说话的口气飘忽不定。
钟贞鼓着腮帮子说:“反正不是坏人。”
女孩看着她,呐呐地点头:“哦…”
她想,施子生那家伙原来也喜欢迟钝的女孩,会不会,就是因为上一个太迟钝,所以这次才想找她这样机灵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生气,可是生什么气,她又说不上来。
“嗯…那个…我来拿点东西…”女孩抓了抓头发,一脸憨厚的样子。
于是钟贞拉不下脸来发脾气,时过境迁,人家来拿点东西总是可以的吧。
女孩转身回到客房,看上去,真的对这里熟门熟路。
钟贞把食物放进冰箱里,当时就很想打个电话叫施子生回来,然后用力捏他的脸颊,逼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终究没有,只是闷闷地用抹布把桌上的水渍全部擦掉,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个女孩捧着纸箱在她身后轻声说:“嗯…这块抹布吸水不太好,水槽上挂的那块白色的很好用,你可以试试看。”
“…好,我知道了。”钟贞觉得自己简直是咬着牙在说话。
女孩轻咳了一声,恭敬地说:“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钟贞看着房门轻轻合上,很有一股想要冲过去把门砸烂的冲动。但她仍然一遍又一遍用那块“吸水不太好”的抹布擦着桌子,至于水槽上挂的那块白色的很好用的抹布,她决定等下就把它丢到垃圾箱里!哦,不对,自己手上这块也要丢!
晚上九点的时候,施子生开门进来,一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钟贞,先是愣了愣,然后微笑着说:“今天早下班吗?”
“…嗯。”她用鼻音回答。
子生一下子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不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干脆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问:“怎么了?今天跟人吵架了?”
“…没有。”她不看他,还在瞪着电视机。
他眯起眼睛,低下头要吻她,却被她躲开了,他轻蹙着眉头,低声问:“生谁的闷气??”
“…”
“我的?”他好像总是能一下子抓住问题的要领。
“…”她还是一副气闷的表情,偷看了一眼倒映在玻璃柜上的自己的表情,竟然发现连嘴巴也是歪的。
“我做了什么?”他弯下身子,直视她的双眼,一脸坦然。
但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生气,明明就有其他女人曾经住在这里,他却敷衍地否认,她觉得难过,很难过…
只一秒钟,眼眶就红了,下一秒,眼泪已经滑落下来。施子生的表情由疑惑变得错愕,就跟下午那个女孩一样。
他蹲下来拉着她的两只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到底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告诉我…哭不能解决问题。”
她哭得更凶,施子生渐渐变得无措起来,他吻她的脸颊,上面都是她咸咸的泪水,她愤愤地想,他为什么不吻她的嘴呢,上面有她的鼻涕…
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能不能别哭了…”
“…”她还是哭。
“…算我求你。”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变得低声下气。
她终于不再哭了,是因为她决定开始兴师问罪。她用他胸前的棉背心擦了擦脸,想起下午那两块抹布,不禁又有点悲从中来。
“我再问你一次,”她吸着鼻子质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带女人回来住过?”
施子生有点吃不准她的用意,但还是坦诚地回答:“那要看你对‘住’的定义了。”
“…”
“过夜么…肯定有。”他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
“那像我们这样住在一起呢?”
“没有。”他很果断,仿佛不用思考。
“…骗子!”她瞪他,简直像在瞪仇人。
子生有点被搞糊涂了,他实在不明白她究竟在生什么闷气,一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就算他想道歉,也要他真的做过才行啊…
“我告诉你,”她又开始抹眼泪,为了他的不诚实,“今天下午有个女人来拿过东西,就是放在客房衣橱里的那一箱!”
“…”他看着她,这一次表情换成愕然。
“你没话说了吧?”
“…我是没话说。”施子生咬着牙。
“?”
“那是我妹妹,施子默。”
一场闹剧,嘎然而止。
钟贞看着施子生站起来,俯视她,眼神里带着无奈和愤恨,她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想起他的确提过妹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于是垂下头。
客厅墙角的钟摆摇动地很快,钟贞常常觉得如果眼睛盯着看马上就会晕,她抬起头偷偷看着那钟摆,因为她觉得现在晕的话,场面会比较好一些…
“啊,”她抬起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觉得她看上去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你妹妹啊…”
她咧着的嘴有点僵硬,原以为这个颇具喜感的表情一出现,施子生就该忍不住笑了,但他没有,还是板着脸,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房间洗澡去了。
她抹掉脸上还没干的泪水,又喝了一大杯水,才悄悄进了房间,打算闯进浴室去。可是,让她觉得意外的是,施子生竟然锁了门。
她有点心慌,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下换他生气了吧?气她的无理取闹?还是她无中生有的怀疑?也许都有吧。
在刚才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不会像八点档女主角那样因为一些小事失去理智,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可免俗地还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她开始反省自己,就算是因为她爱他,但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他一向对她很坦诚…不坦诚的那个,是她才对。
施子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赤裸着上身,只围一条浴巾,钟贞拿起床上放着的干毛巾,走上去轻轻帮他擦背,低声说:
“对不起。”
她以为他不理她,以为他还是会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但他却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等她帮他擦干了身上残留的水滴,便转过身,捏着她的下巴,说:
“算了,看在你吃醋的份上…就饶了你吧。”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喉咙有点沙哑,是刚才大哭大闹的结果,可是脸上的笑却单纯而温暖,那是施子生给她的。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总是对他投降,可是这一次,她高兴地想,他偶尔也会向她投降呢。
那个周末,子生约了胞妹子默出来吃饭,很正式地为她们两个做了介绍。
子默双手交握,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叫了她一声:“大嫂。”
“啊,不不…”这一次,钟贞错愕地摆着手想要拒绝这个称呼,却被施子生瞪了回去。
回家以后,钟贞也恭敬地在厨房挂那两块抹布的墙上,用玻璃胶纸粘了两张白色的纸片,上面分别写着:“不太好用”和“很吸水”。
因为,“小姑”的教诲要牢牢记住。
十二月一到,空气就明显变得寒冷起来,三十一号的晚上,钟贞照例是在工作中度过,十一过半的时候,警长叫她先回去,于是她不推辞地打算走人。
“咦…”
“?”她用无辜的眼神来对付。
“以前叫你先走,你老是说,反正回家一个人也没事做,现在倒是毫不犹豫。”
她一边摘帽子一边说:“因为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
警长大概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直接,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上次拒绝了局长的儿子…”
钟贞哭笑不得,但还是诚实地说:“是他拒绝了我,不是我拒绝他!”——在施子生那家伙的恶作剧之后。
警长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她离开办公室,街上很热闹,她在丁字路口拐了个弯,子生的车不出意外地停在路边。他看到她来了,在昏暗的灯光下跟她招手,她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上去。
才一抬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吻她,嘴里还残留着浓烈的烟草的味道,让她不禁开始联想他坐在这里抽烟的样子。
施子生抱紧她,狠狠地吻了几下,才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已经一个礼拜没回来了。”
“没办法,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很忙。”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依赖,于是颇有些撒娇地回答。
“干脆辞职吧。”
“怎么可能——”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又开始了第二轮进攻。
她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于是用力推开他,笑着说:“陪我回家拿点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名义上,她是有“家”的,一间大学毕业以来租了好几年的单身公寓,就在附近。但实际上,她的家是他房产证上登记的那个地址,又或者,其实是任何他在的地方。
“拿什么?”他没有放开她,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去,就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
“我的滑雪衫,还有毛毯。”
他想了想,无奈地妥协。
车子调头向钟贞的公寓驶去,一路上,到处可以听到放鞭炮的声音,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交握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
“明天什么时候上班?”子生问。
“明天休息。”她感到他用力握了她一下,所以转头给他一个微笑。
她看着窗外,路边有一对小情侣手牵手走在一起,年轻的女孩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微笑,她不禁想,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脸、五官都被放大了,显得很滑稽,即便是这样,嘴角的微笑也还在,没办法忽略。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间能够停顿下来,就好像沙漏里的沙子流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最美的是那些小小的颗粒通过瓶颈的一刻。
因为公寓楼下很难找到车位,所以两人把车停在路边收费的区域,牵着手走进去。门卫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跟他点头示意,钟贞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跟身边这个男人在一起并不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而是…很久了。
“为什么要毛毯?”子生问。
“因为盖一条被子太冷了啊。”
“那就把我的那条盖在上面。”
“这样你就可以有借口钻到我被子里面来?”她总是很轻易地识破他的“阴谋诡计”。
子生轻咳了一下,说:“基本上我觉得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借口。”
她微笑地看着他,表情像是无奈,可是又有一点不自觉的溺爱。
他们牵着手走到公寓楼下,远远的,钟贞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白晃晃的路灯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走近的时候,那个人双手插袋,灯光清楚地照在他脸上,以至于她忍不住脱口叫他的名字:
“…咏希。”

第 44 章

钟贞做梦也想不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叶咏希。
即使灯光昏暗,他还是注意到她和施子生牵着的那双手,她本能地放开手,却从眼角收到一个怀疑的目光。在松手的一瞬间,她后悔了,或者准确地说,她被自己搞糊涂了,为什么要放手呢,这个才是她的男人啊…
可是手已经抽了回来,施子生一定会惊讶,她没有转头看他,给他一个抱歉的目光,因为她怕自己很难收场。
“贞…”叶咏希的个子跟子生差不多高,也许是在澳洲呆久了,天天吃面包薯条,所以有点发福。
钟贞皱了皱眉,有多久没见到他,五年?六年?或者,并没有那么久…
“我上个星期回来的…”叶咏希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她和施子生之间游移着,“所以想来看看你。”
“哦。”钟贞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从子生那里抽回来的手在寒风中被吹得冷了,她想放进自己的口袋,可是又觉突兀。
“朋友吗?”看得出,叶咏希是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的。
“嗯。”她不想多解释一句。
“那…很晚了,我过几天再找你吧。”
叶咏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鞭炮声,天空中绽放开五彩的烟花,只是那烟花划过星夜的光亮显得异常单薄。
新的一年到了,新的一年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
钟贞看着叶咏希挥手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她的手心不冷了,却有点冒汗。她还是不敢看子生的眼睛,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大人没有发问之前,就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她是个很干脆的人,任何事都是——当然也包括酒醉后“失身”那一次——但此时此刻,她犹豫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重要…
他们依旧去取了滑雪衫和毛毯,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家,子生没再牵她的手,手又冻僵了,苍白、没有血色。
钟贞觉得很委屈,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为什么要放手呢,即使那是一种本能,即使再次见到叶咏希的时候,心底还有一丝痛,但…为什么要放手呢?
她悄悄地看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平静、没有表情,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施子生。
回到家,她把东西放在床上,一转身,一个粗暴的吻已经落在她唇上,随之而来的是让她生疼的拥抱。他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把她压倒在床上,扯开她的上衣和裤子,没有一点温柔。
“等等,”钟贞找到空隙,终于试图开口,“在这之前,我有话跟你说——”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他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像往常一样的坚决,但眼底却有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