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奉送一个比较萌的,1930年,张和蒋介石结成换帖兄弟之后,比张学良大4岁的宋美龄喜欢管他叫“小家伙”。介个......一般大四的师姐也不会管大一的师弟叫“小家伙”吧,恁们体会一下,我总觉得有种宠物的赶脚。
虽然小张让很多人都很无语(包括我党当年的精锐之师在西北全军覆没,据党史专家分析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迁就他),但宋姐姐收拾小张基本是手到擒来。西安事变后,宋姐姐去救老公,当时谁也不知道西安的真实情况,外界甚至怀疑张已经不能控制西安的局势,宋姐姐也是抱着死志去的。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
女神毕竟是女神,宋姐姐一下飞机,很随意地问了小张一句:
你能不能不要让部下搜我的行李?
据说小张当时脸都红了:夫人怎么这么说?我哪儿敢啊?
唉,我估摸女神这么一说,小张跪的心都有了。
这句话表面上很普通也很合理,但宋姐姐在第一时间获得了两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1、小张还是乖的,2、小张还能控制西安的局势。
跑题了,说回何绍周,张学良的“少帅”不冤,何绍周的“侄帅”还是有点儿冤的,虽然有个二代身份,但何也是科班出身,而且从上海、南京、武汉一直打到滇缅。
有人说《我的团长我的团》里虞啸卿的原型就是何,片子里最后的南天门一战就是松山战役,这个俺木有考证过;不过从官二代身份,擅长指挥炮兵,和高伤亡比例几点来看,有可能。片子里虞师座木有泡妞,主要泡了他的基友团长。传说中的原型何绍周,夫人是中日混血,也就是何的岳母是日本人。唉,不打仗多好。
131、最漫长也最短暂的等待(上)
夜色掩去了烽火的灼痕,深黑的山影如驯顺巨大的兽,在江岸远处匍伏,勾勒出连绵浑厚的轮廓,月光在云层中时现时隐,柔光如纱。夜风送来的蹄声,不疾不徐,一声一声都点在了他心上。由远及近的两骑,一个沉着端正,另一个,却婷婷如荷。
她在他近旁勒缰下马,翩然站定,迎着他的目光抬起头,那一瞬间,彼此都失了言语。
婉凝螓首轻垂,低低同他打了声招呼:“钧座。”
言罢,自己先抿了唇,微微一笑。
虞浩霆闻言亦是莞尔,她虽然穿了虞军的制式衬衫和马裤马靴,可人太过娇娜,终究是不像,这样硬朗的装束反而更衬出她容颜柔艳,风致婉转。他移开目光,眺向江面:
“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古之人诚不欺我。”
顾婉凝捋着马鬣,顰住了眉尖,牵着马从他身边走过,轻抛了一句:“这可不是好话。”
虞浩霆跟在她身后,洒然笑道:“越是怕死的人越忌讳说死,我没有那么多忌讳。”
江天廖廓,江风清寂,故人心事,可堪重提?
他这样走在她身边,仿佛屏立江岸的群山,坚稳巍峨,叫人心意安然。她知道,他这个时候叫她来,一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然而等了许久,他都只是沉默,是他不愿开口,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龙黔的战事是不是不太好?”她试探着问,他答得再简单不过:“嗯。”
“薛贞生的事…很棘手吗?”
“还好。”
“报纸上的政论版最近吵得很厉害,听说政府里的也是?”
“嗯。”虞浩霆点了点头,见她面上忧色端然,几乎想要去 她的顶发,安抚地轻轻一笑:
“这些事你不必想,想也没用。”
这次轮到她默然,他说的对,这些事,她想也没有用。
虞浩霆打量了她一眼,道:
我是说,这些事不是哪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做的,不过都是尽一己之力罢了。”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
“你弟弟今年毕业了吧?”
他突然提起顾旭明,婉凝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道:
“嗯,不过,他打算一边找事务所实习,一边接着读M.Arch。”
“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去看看他吧。”
他的口吻很随意,顾婉凝听在耳中,却心头一凛,她并没有应声,虞浩霆已接着说道:
“你要是方便,我还想麻烦你去探探我三姐,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难免孤单。”
月光微淡,他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只有峻峭的轮廓和湛亮的双眸是清晰的,她鼻尖有一点楚楚的酸,可是这些日子她已经哭得够多了。她不愿在他面前流泪,只是停了脚步,静静一笑:
“好。”
她答得这样干脆爽快,让他意外之余,又有骤然释去重负的松弛,和一点近乎心满意足的惝恍。他敛了敛自己的心意,上前抚了抚她的马,轻快地笑道:
“这边的战马是顿河马,和你以前在马场里玩儿的很不一样,你觉出来没有?”
他突如其来的欣然让她心里越发酸楚,偏了脸朝着江面:“嗯,这马不用哄,就是不漂亮。”
虞浩霆闻言笑道:“要不然,你试试我这匹?”
他的座骑自然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虽不如赛马来得神骏优雅,但确实要比卫朔临时牵给顾婉凝的那匹匀称漂亮。婉凝依言在那马颈后拍抚了几下,执缰腾身,稳稳坐上了马背:
“我去跑一跑。”
话音未落,便策马而去。
虞浩霆一怔,想要叮嘱的一句“小心”尚未出口,已只见她的背影了。
他摇头一笑,转瞬就皱了眉,她去得太快了,她和这马不熟,野外也不比马场,又是夜里......他心下惴惴,跨马扬鞭追了过去,可毕竟是迟了片刻,且他那匹马速度极佳,风驰电掣地跑开,一时半刻间任谁也追赶不及。
耳边风声呼啸,他的心是被风吹乱的茎草,终于一点一点近了,她似乎也慢了下来,他才刚要唤她,只听一声嘶鸣,那马被她生生勒住,前蹄微扬,惊得他背后隐隐冒出冷汗来。
她却扬起下颌,回眸一笑,月光下皎洁的面孔既骄且娇:“我骑得好不好?”
刹那间,恍如光阴逆流。
他强压住心头悸动,翻身下马,满眼愠怒地去拉她手中的缰绳:“下来!”
她咬唇看着他,他眸子浓如夜色,那光芒却灿若星辉,只是眼中尽是愠意。
她终于丢了手里的缰绳,低着头从马上下来,牵过自己那匹马:“我们回去吧。”
她悻悻无趣的样子密密实实地堵在了他心口,他叫她出来骑马是有事要跟她说,也是为着让她开心——还有,便是他私心里明白,从今以后,他和她,各是天涯,恐怕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可方才的事,无论如何没有迁就的余地,她应该明白,她从前也没有这样任性胡闹过!
他陪着她慢慢折回去,远远望见卫朔和一班侍卫的影子,他默然苦笑,他和她,无论是最初还是最后,都要这样阴差阳错,言不由衷吗?
他这样想着,她却忽然勒了马,低婉的声音仿佛一出口就要飘散在夜风里:
“其实,你和霍小姐在一起,江宁那边......是不是会容易一点?”
虞浩霆一愣,她以为他叫她走是为了这个?他想要辩解,可喉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她这么想也不是坏事,将来......她总会知道的。况且,她要是为了这个跟他闹别扭,那到底,她还是在意他的。他眼中微微浮了笑影:
“可能吧。”
“我不回去。”霍仲祺身子绷得笔直,灯杆一样戳在虞浩霆的办公桌前头:
“我的部队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虞浩霆赞许地点了点头, 一纸委任状递给他:“你的部队现在在邺南,霍师长。”
霍仲祺接过来看了一眼,却是把他升了一格,又派回给唐骧了:
“总长,我想留在沈州,城里城外的情况我都熟悉,我…”
“仲祺,够了。”虞浩霆沉声打断了他:“这几年,你做的——于国于我,都够了。”
小霍目光一颤,情不自禁地低了头,却仍是抿紧了唇:“我不回去。”
“仲祺,霍伯伯很担心你,你不要让我为难。”
霍仲祺猛然抬起头,却见虞浩霆神色如常,甚至还 些许笑意:
“你要是不愿意待在邺南就回江宁,要是有什么事,有你在,或许还能帮我跟霍院长讨个人情。”
小霍脸色微微一变:“我明白了。四哥,你放心。”
“另外,你替我去趟青锒。”虞浩霆又拿过一个密封的文件袋给他:
“除了这个,你再带几句话给黎鼎文和温志禹......”

公事终归有限,一一谈完,他和他,却都有未尽的话,只是太多的纠缠牵念,让人不知该如何触碰。
他尽量放松自己的神情和语气,却仍然觉得吃力,好在要说什么,是他一早就已经想好了的:
“婉凝…”他刚一开口,就见小霍讶然看了自己一眼,旋即便慌乱地错开了目光。
虞浩霆仿佛全然不曾留意:“她可能要去美国探她弟弟,她还有个好朋友在那边,欧阳甫臣的女儿,你也认识。”他这样说着,自己也觉得啰嗦:
“我想,我是说如果霍伯伯不反对,不如——你送她过去。
她一个人要带着一一,还有茂兰的女儿…”
“四哥!”霍仲祺惊诧地叫了一声:“我…”
虞浩霆飞快地蹙了下眉,轻轻一笑,直视着他:“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了。”
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样的话,他一定说不出来。可原来,他可以说得这样轻松,只是话一出口,胸腔里似乎有一瞬间的真空,没有知觉,当然也就不会觉得疼。
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了。
曾经他也怀疑过,他和她的那些过往,或许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绮梦;然而那天她在他怀中的泪雨滂沱终于让他相信,一路走来,总有些欢悦和痛楚未曾辜负。可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真的宁愿前尘种种,只是一场贪恋痴嗔的独角戏。
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了。
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了。
他的话,和那轻淡的笑容,像一颗子弹穿透了他心上的壁垒重重。他心上骤然锐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抑或能说些什么:“四哥…”
虞浩霆端起杯子呷了口茶,再抬眼时,目光依旧淡如晨雾:“其实你也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本来就是勉强。”
他说着,从容一笑,又道:“朗逸那里,回头我跟他说。”
他回来的时候,她正整理行装,他不自觉地停了脚步,站在帘外凝眸望她,一动不动,隐隐期望着她能察觉他的存在,用一个眼神把他解脱出来。然而赭色的帘影里,她偏偏专注得连一丝余光也没有,一件衣裳叠起又拆开,反反复复总也整理不好。他眼底微热,终于打了帘子进来:
“你这是要走吗?”
“嗯。”顾婉凝点了点头,仍然盯着摊在床上的那件旗袍。
“你是不是.......打算去看你弟弟?”霍仲祺问得有些慌乱,话刚出口,他已然察觉不妥,却无从补救。
顾婉凝转脸看了看他,莹澈的眸子在他面上流连而过,便又低了头:“我先回江宁。”
她眼里没有笑意,也不见忧色,唯有一片澄清,口吻也平静得稍嫌客气,但这平静却让他想说的话,似乎更容易开口。
“婉凝——”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尽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局促,然而话到嘴边,却仍然吃力得超出他自己的预料:
“要是…要是我陪你过去,你介不介意?”
她手上的动作隐约一滞,却没有答话,只是把叠好的衣裳展开来,不声不响地重又叠过。
他静静立在门边,再不敢说什么,甚至不敢太过专注地看她。
阳光射在地面的明亮光束,照见微尘飞舞,窗外仿佛有飞鸟振翅的声响,那是他一生最漫长也最短暂,最艰难也最希冀的等待。就在他几乎要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给他一个答案的时候,她终于相了相打理妥当的衣裳,轻声说:“好啊。”
她的声音太轻,他恍然间以为那声音不过是自己心底的幻念,幸好她转过脸,温婉一笑:
“我的事,总是要麻烦你。”
131、最漫长也最短暂的等待(下)
沧莱海岸曲折,多岛多岬多良港,半岛尖端的青琅山海相接,开埠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既是北方的第一大港,亦是避暑胜地。每逢溽夏,不消说徐沽、华亭等地的达官贵人、华洋商贾,便是有闲暇的中产之家也不乏趁着暑期举家出游的,兼之青琅市府为助游客之兴,近年来屡屡盛办祭海节会,昼有泳赛,夜燃焰火,城中的海水浴场日日热闹非凡,丝毫嗅不出一丝战火烽烟的气息。
“妈妈!”车门一开,响亮的童音里满是惊喜,一一从车上跳下来,直扑到顾婉凝怀里:“妈妈,我看到海了,还有好多大船…”一一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妈妈了,他第一次和顾婉凝分开这么久,被接来见妈妈已然十分开心,一路过来还能看到海滨风物,就更是额外惊喜了。
“妈妈,我都想你了。”一一攀在妈妈颈子上小声撒娇。
婉凝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妈妈也想你了,你在家里听文嫂的话没有?”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点头:“听了。我还看着妹妹呢!月月一哭,我就给她讲故事,不过,有的她听不懂。”说着,贴在顾婉凝肩上用力蹭了蹭,“文嫂说妹妹太小了,要长到我这么高才能来,月月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我真么高啊?”
婉凝捏着他的小手站起身来:“很快的。”
一一想了想,嘟着嘴嘀咕了一句:“那我怎么没有长得很快呢?”他抬起头探寻地看着妈妈,却见近旁一个戎装笔挺的年轻军官含笑而立,他自幼见惯了戎装军人,刚才又一心都在妈妈身上,“心无旁骛”没有留意,现在才觉得这人的衣装态度和其他侍从不大一样,而且.......
顾婉凝见他圆溜溜一双眼睛直盯着霍仲祺,便道:“一一,叫霍叔叔。”
一一直了直身子,很有礼貌地招呼道:“霍叔叔,你好。”
小霍蹲下来,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一一,你好。”
一一又盯着他看了看,忽然说:“我见过你。”
霍仲祺一怔,下意识地望向顾婉凝,顾婉凝也有些意外,揣测着笑道:
“可能他平时见的都是军人,认不大清楚。”
“不是。”一一立刻辩解了一句,转身跑到车边,把副驾的军官路上看的报纸要了过来:“我在这上面看到的。”前后翻了一下没有找到,皱着眉头坚持:“我看的那张有的。”
这一来,众人都明白他是在报纸上看到了霍仲祺的照片。
小霍看着他澄澈的目光,赧然一笑:“看来这记者的照片拍得不坏。”
一一头一次到海边,单是在沙滩上趟水踩浪就玩儿得乐此不疲,捡到大个的海螺甚至绊到一串海藻也要兴奋一阵。等霍仲祺带他上了青琅港的军舰,小家伙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一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才被小霍抱了回来,小脸晒得通红,听见妈妈的声音,睡眼惺忪地伸着手栽进顾婉凝怀里,喃喃念了声“妈妈”就睡着了。
夕阳在有节律的潮声中隐去了光芒,幽蓝的海,深蓝的天,灰蓝的云......被落地的玻璃门窗框成一幅幅风景写生。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着她用毛巾把睡熟的孩子擦干净换上睡衣,留出角度最合适的窗子让海风吹进房间——熟稔,温雅,沉静......比任何刻意的温存都更让人觉得心意安宁。
只是,她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眼中的讶然叫他觉得有些尴尬。
“我只顾着他了,不知道你还在这儿。”她歉然而笑,霍仲祺连忙站起身:
“我是想看你要不要出去吃饭。”
顾婉凝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回卧室:“我不出去了,恐怕他待会儿醒了要闹别扭。他今天没有给你惹麻烦吧?小孩子贪玩儿,你不用迁就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他一转脸也就忘了。”
“没有,一一很听话。”
他说罢,寻不出还有什么继续待在这儿的理由,只好拿起军帽同她告辞,然而临出门时又觉得哪里不妥,又转回来交待了一句:
“我去见几个朋友,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打电话到Mazails饭店找我。”
“啊?”顾婉凝刚翻开一本杂志,在目录里找有趣的文章,不防他忽然又回来跟她说话。
霍仲祺见她茫然看着自己,更觉得不妥,只好匆忙说了句“没事”便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青琅正是一年里最冠盖云集的时候,霍仲祺的熟人极多,他一到青琅就约请不断,只是他无心应酬,尽数推却罢了。本来今晚的饭局他也一早推脱了,只是一时之间心绪起伏想要寻一个出口。他临时起意,于Mazails饭店的一班人却是意外之喜。这些人多是旧日同他一道走马章台的公子哥儿,一见他进来,立时便有人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装模作样为众人“引见”:
“来来来,这才是真正的稀客,大英雄,大功臣......”
霍仲祺讥诮地一笑:“你再说一句,我马上就走。”
等那人打着“哈哈”住了口,他才摘下军帽递给马腾。席间早让出了位子给他,还顺带挪过来两个妆容精致,身份模糊的摩登女郎。他依然能在一瞬间辨得出她们的香水是玫瑰还是晚香玉,但这莺声燕语,甜笑秋波却让他连答话的兴趣也提不起分毫。
他一落座,便招呼侍应要了一杯橙汁,有和他熟络的人立刻就拍着桌子叫道:
“小霍,你这是干什么?谁不知道霍公子从来都是海量。”
霍仲祺把面前的酒杯放回侍应的托盘,对众人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身上有伤,遵医嘱,戒了。”
暧昧恣肆的调笑,机巧轻佻的言语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不假思索就能敷衍得宾主尽欢;然而眼前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又让他无比陌生。他看着桌上的琳琅珍馐,身畔的姹紫嫣红,脑海里浮出的却总是硝烟尽处的断壁残垣汩汩鲜血,以及超出人想象之外的死亡——瞬间的,漫长的,静谧的,剧烈的,安然的,破碎的,兄弟的,敌人的——比死亡更摧枯拉朽的,是重叠无尽的死亡。
眼前的一张张笑脸变得模糊,胸口突然一阵想要呕吐的窒息之感,他强笑着拒绝掉各式各样的挽留,直到湿咸的海风吹进车窗,他才放松下来。用力捏了捏眉心,只想下一秒就能看见她,看见她安然沉静地照料睡熟的孩子,看见她低下头时的温婉微笑......
但他踏着月色回来,步履匆匆又戛然而停,只是一扇门,他却不能说服自己去敲。
他绕到沙滩上,海浪退去后的沙粒湿润温暖,恒久的潮声和她房间里的灯光,让他渐渐安下心来。
直到那灯光无声熄灭,他才踱回自己的房间,按医生叮嘱的数量从随身的褐色药瓶里数出药片,一口水咽了下去。借着月色审视了一遍房间, 压在枕下的鲁格枪重新上膛试了试手感,靠着床头和墙壁的夹角慢慢坐了下来,这是房间里最安全的位置——自从他不再需要有人昼夜看护之后,这是他唯一能入睡的方式。
一一睡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生龙活虎地爬了起来,巴巴地跑去跟霍仲祺商量,可不可以再到军舰上玩儿一次。霍仲祺一答应下午就带他去,小家伙立刻雀跃起来,一个上午都安安静静,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小霍带着他在沙滩上似模似样地垒出一艘“军舰”来,一一绕着转了两圈,很是满意,便决定给这船起个名字。
霍仲祺想了想,道:“来,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一一闻言,笑呵呵地在船身上划了两下,小霍莞尔一笑:
“你这个太简单了,大名会不会写?”
一一点点头,手指一笔一顺地把自己的名字划了出来,霍仲祺见了,却道:“写错了吧。”
一一自己看了看,摇摇头:“妈妈教我的,没有错。”
霍仲祺也不和他争辩,在边上重新写了个“邵”字:“是不是该这么写?”
一一歪着头看看他写的,又看看自己写的,纠正道:
“你写的有点像,不过不对,我妈妈教我是这么写的。”
霍仲祺笑了笑:“你叫邵珩,对不对?”
“对啊。”
“那就是这个字。”
“不是,我妈妈教我的不是这个字。”
霍仲祺想了想,点着那两个字试着跟他解释:
“你姓‘邵’,是这个字;你写的这个,也念‘shao’,但是没有这个姓。”
一一听到这儿,一口打断了他:“我不姓邵。”
“你不是叫邵珩吗?”
“是呀。”一一皱了皱眉,觉得这次跟他沟通起来很不顺畅:
“我叫绍珩,但是我姓顾,我的名字有三个字,我妈妈的名字也有三个字,最前面一个字才是姓。”
霍仲祺一愣,脱口道:“你怎么会姓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