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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秦助理那边传来消息:“陆嫣确系不在学校,室友说她中午出校门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陆臻整个人都要崩了:“肯定出事了,我丫头肯定……”
就在这时,沈括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沈括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接了电话。
听筒里穿来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呼啸而走的悬崖山风。
沈括似乎心有预感,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
电话那边,穿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现在还想毁掉我女儿,你问我是谁?”
陆臻见沈括脸色不对劲,立刻夺过了电话:“喂!你谁啊?”
“陆臻,你好啊。”
听到这个声音,陆臻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你是...是...”
“当年你们把我母亲弄进监狱,害她在监狱惨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施雅!”
“想起来了啊?”
陆臻激动地说:“小嫣在你手里?是你带走了她!”
“放心,我不像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要听听她的声音吗?”施雅将手机递到悬崖边的陆嫣耳畔:“来啊,叫声爸爸。”
陆嫣的手被绳子捆住了,置身于悬崖边缘,施雅用一根粗棍子抵着她的胸口,只要她稍微用力,她就会被推下去。
陆嫣吓得脸色惨白,连哭泣都忘了,声音伴随着悬崖的凛冽的寒风,哆哆嗦嗦:“爸,我好怕,救我啊爸。”
“小嫣,别怕,爸就来救你了,不会让你有事!相信老爸,不会让你有事!”
“沈...沈括...”
电话被沈括夺了过去:“小嫣,冷静下来,我会找到你,好吗?”
“嗯。”
电话忽然被施雅夺了过去:“陆臻,我不像你们做得这么绝,不给人留半点余地,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救她。”
“你...你不要冲动,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要伤害她!”
施雅笑着说:“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过来,不要报警,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如果半个小时没到,你们就永远不要见她了。”
“好好,我们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我们在哪里,你猜啊,沈括不是咱们的省状元吗,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你...”
“只有半个小时哦,倒计时,开始。”
挂掉电话之后,沈括立刻开始行动:“秦助理,先报警。”
“不能报警!”陆臻叫住了秦助理:“施雅已经疯了,不要刺激她。”
“先报警备案,去。”
沈括也不管陆臻的意见,转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霓虹的城市夜景,思忖了片刻,说道:“陆臻,去开车,他们在苍南山。”
“你怎么知道?”
“风声,城市里不会有那样的风。”
“那...万一是在楼顶!”
“除了风声,还有树叶声,在山上。”
沈括径直下了楼:“从这里到苍南山至少五十分钟。”
陆臻连忙追上去,不忘回头道:“秦助理,你...你去联系警方,想办法,一路开绿灯...”
“好!”
*
陆嫣站在悬崖边,根本不敢往后看。
风从悬崖底下荡起,吹着她的背,棍子宛如冰锥一般抵着她的左肩。
而面前的女人,因为极度的憎恨,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但看得出来,她也害怕,手都在抖...只要她稍稍用力,陆嫣就可能跌落悬崖。
“如果是因为吴氏集团的那件事,我们还可以谈,沈括他听我的话,不必要走到这一步...”
施雅却冷笑了一声:“你真不记得了啊,当年你和你哥对我做的事情。”
“你真的认错人了,陆臻不是我哥,陆臻是我爸爸啊。”
陆嫣声音颤抖。
施雅恨恨地望着陆嫣,眼睛里似乎都快喷射毒液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当年你和沈括,还有陆臻,你们对我做的事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吴钰琪被施雅锁在车里,拼命拍打着车窗,显然也被老妈的举动给吓坏了。
她原本以为施雅只是想教训教训陆嫣,帮她出气,这才把陆嫣给骗过来,把她拖走。
却没想到,施雅竟然想要她的命!
吴钰琪哭着大喊:“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你不要这样!”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施雅回头,怒声斥责:“当初...我就是这么软弱,才会被这些人一而再地欺负!”
车里,戴口罩的男人锁上了车窗,将吴钰琪的哭声关在了车里。
他下车走到施雅面前,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说道:“夫人,时间到了。”
施雅回头望了陆嫣一眼,冷笑着说:“你看,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要怪,就怪陆臻没用吧。”
然而话音未落,山道处,一辆黑色宾利车自朦胧夜色中疾驰而来。
尖锐刺耳的刹车之后,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冒出白烟。
沈括走出了轿车,望见崖边的陆嫣,他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一半。
“沈括!”
“陆嫣,不要怕。”
纵然是死,我也会陪你,所以不用怕。
“小嫣!”陆臻也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看到陆嫣被施雅抵在万丈悬崖边,他头皮一阵发麻,本能地就要扑过去:“老爸来救你了!”
“站住!”施雅尖锐地喊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陆臻立刻停下脚步,说道:“你别...别激动,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伤害她。”
施雅望着这两个紧张的男人,又用棍子戳了戳陆嫣的脸:“你啊,上学的时候他们就护着你,现在还是护着你。那个时候,我多羡慕你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嫣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你当然知道。”施雅死死地瞪着她:“该怎样报复你们的场景我在脑海里预演了一千遍,一万遍,哈哈哈哈,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啊。”
“你...你想怎么样啊?”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啊。”
施雅转过身,悬崖的山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她对沈括和陆臻说:“游戏规则很简单,你们选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另一个人开车去撞他,我不让停就不准停,好不好啊?”
陆嫣拼命摇头,冲陆臻大喊道:“她疯了,你们不要听她的!不可以...”
两个男人不动声色,望着她。
“安静。”施雅用食指竖在嫣红的唇边,笑着说:“要不要听我的,不取决于你,取决于他们。”
她望向沈括和陆臻:“既然这么爱她,为她而死也心甘情愿,对吗?”
陆臻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真的...你真的是疯了。”
“我妈妈在狱中惨死,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你妈是病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施雅摇摇头,望向沈括:“陆臻一直都很不讲理,但沈括,你是讲理的人,对吧。”
沈括眸子漆黑冷寂,沉声说:“一命,换一命,我换她。”
说完这话,他迈步走到了悬崖另一边。
陆嫣拼命摇头,哭着喊道:“沈括,你要是敢过去,我...立刻跳下去。”
施雅身边戴口罩的男人立刻将陆嫣拉回来,同时摸出匕首抵住她的脖颈。
施雅冷声说:“遵守游戏规则哦,我让你死你才能死,我不让你死,你绝不能死,知道吗。”
陆嫣声嘶力竭地大喊:“沈括,你回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沈括望着陆嫣,满眼柔情:“小嫣,闭上眼睛。”
陆嫣已经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摇头,哭是哭不出来了,只有满心的恐惧。
“啊,这样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施雅灵机一动:“不如来玩点有意思的吧,让我想想,不如让开车的人蒙住眼睛,嗯,油门踩到底冲向目标,如果车能在目标的十厘米之距内停下来,我就放过你们所有人。”
“十厘米,这怎么可能...”
陆臻望着这里到悬崖的距离,肉眼根本难以估测究竟有多远。
睁着眼开车都不可能把握精准,更何况闭上眼睛!
修改规则,并非全然死路,但生路也是渺茫。
蒙着眼睛开车,一旦失手,就会同时丢掉两个人的性命。
陆臻望着施雅,愤声道:“你简直疯了!”
沈括知道施雅已经疯了,她眼睛发红,太阳穴暴起了青筋,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状态。
现在陆嫣的命握在这个疯子手里,稍有不慎,他将悔恨余生...
不,他应该不会再有余生。
“陆臻,你上车。”
“我?我怎么可能,我不行的,我没有方向感,我不行啊!”
“陆臻,我相信你,上车。”沈括目测着轿车与自己的距离,说道:“油门踩到底,然后心里默数到十三,踩刹车。”
陆臻不肯上车:“还数到十三,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啊!你算命啊你!”
“我让你上车。”
“既然陆臻不肯上车,那沈括,你跟陆臻换换,你来开车呗。”施雅摸着陆嫣的下颌,粲然一笑:“反正我相信沈括这么聪明,肯定是有办法保命的咯,陆臻就不一定了,你说对吗。”
陆嫣一口咬住了施雅的手,狠狠咬下去,施雅发出一身惨叫,甚至都听见骨头的响动了。
她满手鲜血,血肉模糊,疼得近乎晕厥。
“你他妈的...”
施雅愤然转身,冲沈括喊道:“你和陆臻换!你来开车!”
她要让陆嫣眼睁睁看着...看着最爱的人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血海深仇,即便两人活下来,也是背负仇恨的一生,这可比让他们全部送命有意思多了。
陆臻毫不犹豫地朝沈括走去,站在悬崖边——“沈括,你来开车。”
沈括没有动,陆臻看到他袖下的手在抖。
他伸手按了按沈括的肩膀:“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比我优秀,我...我信你。”
沈括不敢再看陆嫣,他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很慢地...朝着轿车走去。
沈括站定在轿车门前,顿了几秒中,终于坐进了驾驶位。
戴口罩的男人扯下他的领带,紧紧蒙住了他的眼睛。
很快,沈括启动了引擎,深呼吸。
陆臻也在深呼吸,也紧张害怕,怕得都快要尿了。但是他不能露怯,他在沈括面前丢了一辈子的脸,这最后一次,在闺女面前,他想要当一次英雄。
“爸!”
陆嫣的哭喊已经声嘶力竭,腿肚子都软了,直直地往下跪,却又被施雅身边的男人拎了起来,按在悬崖边。
“小嫣,告诉你妈...我...我永远爱她,还有你...”
话音未落,沈括启动了引擎,轿车“轰”的一声,朝着陆臻疾驰而来。
“靠!老子遗言还没讲完沈括你大...”
他这句话刚喊出来,只听一声长长的刺耳刹车声,轿车在陆臻面前直直地停了下来。
“...爷的。”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陆臻眼睁睁地看着轿车的车牌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小腿根...
十厘米...不,这特么连三厘米都没有。
可是,他们还活着!
沈括摘下蒙眼的领带,从车里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全然湿透了,袖下的手疯狂地抖动着...
陆臻惊喜地奔向陆嫣:“小嫣!你爸福大命大!活着!”
然而下一秒,沈括却看见了施雅嘴角上扬的诡异微笑。
“福大命大?我看未必...”
她说完这句话,欺身上前,一把将陆嫣推下悬崖。
“下去陪我妈吧,这是你欠她的”
陆嫣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散去,便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宛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悬崖深渊。
而在她落崖的那一刹那,陆臻面前一道黑影闪过,沈括毫不犹豫追着陆嫣跳了悬崖。
“不!!!!!!”
陆臻扑倒崖边,满眼血红,伸手想要拉住他们,可是他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括和陆嫣跌落深渊:“不!!!!!!!”
男人那绝望的喊声回荡在整个悬崖谷底......
沈括抱着她柔弱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入自己的胸膛。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他用力抱着她,如日月在怀,哪怕沉入万劫不复,但他永远不会孤独了。
……
濒临死亡的边缘,陆嫣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无数回忆的碎片,陌生的、熟悉的...
那个穿黑T和粗糙运动鞋的少年跑过绿树成荫的操场,陆嫣小跑着,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手里的篮球落在了她的脚边。
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上,他忽然对她笑了:“小嫣,把它给我。”
陆嫣捡起篮球,用力朝他扔过去。
沈括接过篮球,再度扔到她脚边:“小嫣,把它给我。”
“干嘛一直让我捡球啊!”陆嫣抱着篮球,不给他了。
“那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我知道啊,你是沈括。”
“沈括是谁?”
她把篮球扔给他,球又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沈括是谁...
舌尖轻触这个名字,熟悉感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皱着眉:“沈括是...”
是那个站在铁轨上、指着火车说想要去南方看看的少年;
是那个对着天空大声喊着要和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是第一次吻她、还会笨拙地咬到舌头的少年...
忽然,陆嫣脸颊有泪水淌过——
“沈括是...我的宝贝。”
*
陆嫣忽然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痕。
她猛地坐起身。
陆臻趴在床边睡觉,忽然被小丫头给惊醒了:“哎哟你悠着点,吓老子一跳!”
“陆臻!我...我在哪里?”
陆臻按了按她的脑袋:“你叫老子什么?没大没小...”
“陆臻!”陆嫣攥着他的衣领,使劲儿摇晃:“是我啊!我是陆嫣啊!”
“我知道,你脑子摔坏了吧!”
“我是死了吗?还是在做梦?”
“你和沈括坠崖了,不过我闺女命大,被一截横出来的树枝挂住,没摔下去...”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医生说没有大碍,也不是昏迷,就是单纯的睡觉...”陆臻揉了揉小丫头凌乱的头发,说道:“你这一觉,睡太久了吧。”
“是...睡了好久。”
比一个世纪更加漫长...
“沈括呢!”
陆臻没好气地说:“死了。”
“啊。”陆嫣傻了。
“你吓她做什么。”简瑶皱着眉头,走过来,对陆嫣道:“沈括在隔壁,也刚醒不久,医生在给他做身体检查。”
陆嫣连忙下床,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踏上一只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隔壁病房的玻璃窗前,她停下了脚步。
病房里,沈括的手臂骨折,被医生装上了支撑架,吊在胸前。
他脸上有被树枝和碎石划伤的口子,但看上去伤情不重,他正扶着病床,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阳光透入纱窗,照着他清晰而分明的侧脸,他转身的时候,忽然望见了她。
两个人隔着小窗,凝视彼此,不知过了多久,陆嫣已经泪流满面。
沈括那挂着伤口的嘴角,却笑了——“嗨。”
“嗨。”
陆嫣抽抽气,将脸傻了吧唧地贴在了玻璃窗上。因为她温热的呼吸,窗户渐渐染上了一层白雾。
沈括指了指边上半掩的门:“进来吗?”
陆嫣用力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我就...看看你。”
沈括笑了,坐在病床边,从容不迫和她对视着:“好,给你看。”
“沈括,你变得好老啊!都有白头发了。”
沈括凝望着她,呼吸蓦然一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忽然起身,绊倒了身前的小桌子也全然不顾,踉跄着跑出病房,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回来了...?”
陆嫣眼角渗出了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括按着她的后脑勺,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间:“我一直有好好听你的话,我有健身,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人前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全部卸下。在心爱之人面前,他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
“沈括,别来无恙啊。”
第93章 终身
施雅被判刑入狱了,出院那几天,陆嫣一直在阁楼收拾整理旧物。
她十多年前用过的东西,简瑶一直保留着,全都没有扔,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回来,一定也会想要看看这些旧物。
陆嫣找到了很多泛黄的旧照片,这些照片被陆臻藏在阁楼最深处的老木箱子里。
照片虽然落了灰,不过还能见到当时少年们的音容笑貌。
当初陆嫣大学毕业的时候,几位叔叔都过来和她一起拍毕业照,沈括也在,还有陆臻。
陆臻按着她的脑袋,张大嘴,笑得很狗,陆嫣被陆臻按着头,一脸不甘心地斜瞪他。
站在她身后的沈括,紧紧攥着她的手,目光温柔得仿佛要融化万物。
这是属于他们最美好的青春时光。
可是后来,在明明是最美好的时光里,她却丢掉了他...
陆嫣揉了揉微红的眼角,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然后装进了相框了。
箱子底部,还有一枚洁白的小海螺,陆嫣记得,这是沈括第一次竞赛获奖之后,送给她的小礼物。
简瑶跟她说过一个荒诞的传说,对着海螺说话,可以说给未来的自己听。
她将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似乎还能听见海风呼啸、浪潮拍岸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当年的自己说的话。
骗人的吧。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回来了。
……
过去的陆嫣,一直在帮她老爸收拾烂摊子,调和他和爷爷、沈括的关系、查找老妈的死因,现在的陆嫣,终于有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出专辑、唱歌、拍戏...大学还没毕业,已经小有名气。
陆嫣不像简瑶,一出道便崭露头角,光彩四溢......
她不属于爆红型的选手,而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但是每一部作品,都是慢火煨炖,精雕细琢。
大学都快毕业了,陆嫣发现,沈括那家伙,好像...完全没有动静。
她已经年满二十二岁了,但是沈括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做点什么。
或者他想要做一些什么,但是还在考虑。
公司的任何事情,沈括都是独行擅断。
偏陆嫣的事情,他没有自信。
步入婚姻并不像谈恋爱,只顾着眼前的快乐和欢喜,婚姻是往后无数个日夜的朝夕相处,是携手漫步人生路,是生同衾,死同穴。
陆嫣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她不想再等他瞻前顾后、慢慢考虑了。
他既然迟迟不做决定,于是陆臻这个当爹的就替他做了决定。
那天晚上,沈括从电梯里出来,看到陆臻站在自己的家门口,稍许有些惊讶,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臻开门见山,如实说道:“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公司里说。”
“私事。”
沈括见陆臻这表情,心里多少也猜到一些,这两年陆嫣和他谈恋爱,陆臻没有在明里阻挠,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接受他了。
他没有干涉沈括和陆嫣的恋爱,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接受他们的婚姻,眼下陆嫣已经毕业,即将开启全新的人生,这个时候的陆臻,势必心里也会有所抉择。
“如果是小嫣的事,我的态度,两年前就已经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了。”
沈括一开口,便堵住了陆臻接下来的话:“过去她没有想起来,我愿意抛弃一切和她重新开始,现在她想起来了,我更加不可能放她走。”
漆黑的楼道里,陆臻和沈括遥遥对视着,他看到那男人眼底沉蕴着坚定的光。
“不肯放她走。”陆臻嘴角扬了起来:“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娶她?”
沈括脸色冷了冷,没有说话。
陆臻知道自己戳到了沈括痛处,继续说道:“沈括,你没有勇气娶她,对吗?”
“她现在还小。”
良久,沈括只说了这几个字。
“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她小,是你...”
剩下的话,陆臻没有说出来,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
“沈括,我今天来,只是要知会你一声,我准备送小嫣出国了。”
沈括的手蓦然握紧:“送她出国?”
“对,送她出去深造,归期不定,或许三年四年,或许十年八年...”
“她全身心都放在她的演艺事业,她有自己的梦想,现在是正好的年纪,你送她出去‘深什么造’。”
沈括压着嗓子,还保持着冷静,但显然怒气值已经上来了。
陆臻从容地说:“我准备送她出去念经管,她现在做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个兴趣爱好,不能当成正经事业,我就她一个独女,未来的陆氏集团,应该由她来接管。”
陆臻话音未落,沈括一拳挥来,猛地砸在了陆臻的脸上,打得他半张脸都麻木了。
沈括攥着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抵靠在墙上,冷声说:“陆臻,我现在还记得,当年你离开家的时候说过的话。”
陆臻脑子都被打懵了:“老子说什么了。”
“你说‘谁他妈都别想操控老子的人生,老子闯自己的天下’,现在你的人生闯出来了,你要毁掉她的人生?”
“毁掉她人生的不是我,是你,沈括。”
陆臻戳着沈括的胸口,一字一顿说:“你敢娶她吗。”
沈括情绪似乎也有点激动,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间门:“陆臻,你要是真敢这样做,老子现在就拿户口本跟她去登记结婚,从今以后,她归我管。”
这几个字刚说出来,忽然,房间里的灯亮了。
“surprise!”
房间里,简瑶、叶迦淇、梁庭、钟恺、甚至连秦助理都来了...他们聚集在已经被装饰过的客厅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陆臻揉着脸从门外进来,不爽地喃了声:“你他妈下手也太狠了。”
沈括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这他妈居然是一个恶作剧!
他环顾四周,看着墙上贴满了粉色气球和玫瑰,嘴角扯了扯:“是谁把老子的家搞成这样...”
梁庭指叶迦淇,叶迦淇指秦助理,秦助理指简瑶,一个推一个。
最后,简瑶把躲在人后的陆嫣给拎了出来:“不是有话要说吗,怂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啊。”
陆嫣弱弱地举了举手:“是我布置的,你不喜欢吗?”
沈括眼底锋芒全敛,微笑着说:“当然喜欢。”
众人:……
你这他妈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
“今天,应该不是我的生日。”沈括横了陆臻一眼:“你们搞什么。”
陆臻没好气地说:“你问问那丫头要干什么,老子先表明我的态度,我不支持。”
简瑶一边检查着他的脸,一边嫌弃地说:“谁稀罕你支持。”
沈括发现今天的陆嫣,打扮得比平日里要更加精细,穿了漂亮的白裙子,头发也精心侍弄过,发尾卷了起来,垂挂在肩头,鬓间一小撮挽到耳后,露出她白皙的鹅蛋脸。
沈括望望她,又看看四周,心里忽然有了某种预想,竟有些不知所措。
陆嫣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她哆哆嗦嗦地走到他面前,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攥着一束盛开的璀璨热烈的玫瑰花。
“沈括,我...我...”
她结结巴巴“我”了老半天,哭丧着脸回头,求助地望向简瑶:“妈~~~”
“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叫妈也没用。”
陆嫣定了定心,将手里的花束拿出来,深呼吸,递给他——
“沈括,我...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听到这句话的沈括,心脏都快炸掉了,全身血液回流,脸颊“刷”的一下,红得透透的。
几十年风云见惯,他何曾这般红过脸啊!
“你说什么...”他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想干什么?”
“我想嫁给你啊。”
见他这样紧张,陆嫣反而不紧张了,她望着他,认真地说:“沈括,以后我会努力当好你的妻子,理解你,体贴你,疼你,爱你,所以...你娶我吧,我会用自己的余生对你好。”
就像男孩跟女孩求婚的时候说的誓词一样,她是真的在跟沈括求婚,特别真挚。
沈括等了她二十年,每天都偷偷地关注她,却战战兢兢不敢靠近......
所以这个婚,应该由她来求,这样才公平。
沈括脑子都懵了,他怎么可能拒绝,这一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幸福感,已经快要把他这辈子装的逼都摧毁了。
“陆嫣,你确定想要嫁给我吗,现在的我...”
说到底,他还是没自信。
即便现代社会,许多成功男人会娶年纪小自己很多的女孩,权势和财富就是他们的筹码和自信。
但是沈括做不到,不可能会有自信,就算他已经站在了无人可企及的位置,就算他拥有全世界,但......只要他爱她,在意她,就不能会有自信。
陆臻都快翻白眼了,咋咋呼呼道:“你行不行啊,我闺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娶不娶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公主啊你。”
简瑶捂住了他的嘴:“你别破坏气氛。”
陆嫣知道沈括心里的犹豫,她微笑着望向他,说道:“沈括,我们早就已经定了,不是吗?”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沈括对她告白的时候的情景。
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或许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她将他当初说过的话,念出来。
“因为现在的沈括不是最好的沈括。”
那时候,他的眸子里泛着何等笃定而自信的光芒——
“但未来的沈括,绝不会让你失望。”
她望着他,望着未来已来的沈括。
他早已经熬过了迷茫与困顿交织的少年时期,但仍然没有失去努力、真挚与热忱。
他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陆嫣抱住了沈括的腰,将脸蛋贴在他平展紧致的胸膛里,柔声说——
“沈括,我们早就已经定了,不是吗。”
沈括呼吸很沉、很缓慢,他闭上了眼睛,单膝跪了下去。
站在他对面的简瑶,清楚地看到,他眼睛红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陆嫣离开以后,江边堤坝,他跪在简瑶面前,抚着她凸起的小腹,腹中有他此生的挚爱,那一刻,情绪崩塌,他很绝望地哭过。
第二次,他跪在她面前,当着所有人,热泪盈眶向她求婚。
一个男人,如沈括这般...从黑暗和苦难的泥沼里爬出来,顶天而立地,死亡都不会让他流眼泪,只有爱可以。
“陆嫣,我们结婚。”
陆嫣看到沈括掉眼泪,怎么可能还绷得住,一边哭一边用手胡乱地给他擦眼泪。
沈括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走进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丝绒盒。
他将盒子拿到陆嫣面前,打开,里面有一颗璀璨的硕大钻戒。
陆臻指着他说:“我靠,你早就准备好了!还等我闺女先开口啊!”
“嗯,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枚戒指,沈括二十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戴到她的手上,她就...离开了。
陆嫣情绪很激动,哭哭啼啼的,拿起戒指就要往自己的手指头上戴。
简瑶拉住了她的手,无奈道:“傻闺女,哪有自己给自己戴戒指的。”
“哦...”
哭唧唧的小丫头又被自己给蠢笑了,连忙将戒指递给了沈括。
沈括嘴角抿了抿,将戒指环入了她左手无名指,然后用指腹替她擦了擦眼泪,认真地说:“那就定了。”
“嗯,定了!”
*
求过婚的第二天,沈括和陆嫣便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迎着温煦的阳光,陆嫣推着自行车走出小花园。
陆臻一边修剪着自家花园的绿植,一边吐槽她:“你们要不要这样急,昨天定下的事,今天就去领证。”
陆嫣回头冲他笑道:“那不是怕某人又反悔了嘛。”
简瑶端着咖啡杯走过来,走进清晨的阳光里,手搭在陆臻的肩膀上,笑着说:“不存在反悔,你爸从一开始就没同意,不过嘛...反对无效。”
“谁说老子反对无效。”陆臻忿忿地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她关起来,禁足,不准出门了。”
陆嫣闻言,赶紧骑上自行车,拔腿开溜。
陆臻在后面吐槽道:“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开车来接你,让你骑自行车去,这就是你选的男人哈?”
陆嫣回头辩解道:“他说不开车,让骑自行车,看上去比较青春。”
“呵呵,他就作吧,再作也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的事实!”
......
二十分钟后,陆嫣在民政局门口和沈括见了面,他穿着一件非常休闲的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看上去还真跟小伙儿差不多。
陆嫣锁好了自行车,小跑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沈总看上去好嫩啊!”
沈括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待会儿人家不问,就不要提年龄。”
“应该...不会问吧。”陆嫣不确定地说:“会问吗?”
“我又没结过婚,怎么知道。”沈括有些不太确信,看上去很忐忑的样子:“没有规定说年龄差距过大,不让结婚,对吧。”
“这个应该没有,二十一世纪,婚姻自由嘛。”
“那就好。”
陆嫣看着沈括这般小心又担忧的模样,低头抿嘴笑了一下。
他注意到小丫头脸上露出狡黠的偷笑:“笑什么。”
“感觉今天的沈总,好像变成了小朋友一样,特没自信。”
沈括深呼吸,定了定紧张的心虚,说道:“小嫣,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多年。”
任何差错都会让他的神经绷到极致,他昨晚甚至一夜没睡。
门口,他停住脚步:“最后一遍,小嫣,你真的要嫁给我吗。”
因为迈进了这道门,他永远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陆嫣不笑了,她牵起了他的手...正如他过去无数次牵起她,带着她往前走那样。
这次,是陆嫣牵着他,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进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审核两个人的户口本资料,当他们看到年龄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望望沈括。
沈括的心提了起来:“有问题吗。”
他们反复确认了户口本里的照片就是沈括本人,又看了看年龄,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没问题,就是...”
这看着...也太年轻了吧,哪里像四十多岁的男人,跟明星似的,年龄冻住了啊。
这男人,看着也挺眼熟,别真是明星吧。
沈括脸色有些难看了:“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可以提出来。”
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询问了双方的意思之后,便立刻给他们办了证。
“你们先去照相室拍照吧,如果没有准备衬衣,可以穿我们这边提供的衣服。”
陆嫣老早就准备了情侣白衬衣,这会儿正好能穿。
照相室里,摄影师看了看陆嫣垂肩的发丝,对她说道:“你的头发,要不要扎起来,看着精神一些,这里有橡皮筋和梳子。”
“哦,好哦!”
陆嫣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手边的梳子被沈括拿了去,他牵起她的一小搓发丝,梳了下来。
“唔...”
她望向镜子里的男人,他目光下敛,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发丝,温柔得简直要把她的小心心都融化了。
他替她梳了一个蜈蚣小辫儿,垂在脑后,发尾微微上翘,可爱俏皮。
“手艺不错啊!”她惊喜地照着镜子:“你怎么会给女孩梳辫子啊。”
他扯了扯她的小辫儿:“我以前在梁庭手机里见过陆臻给你梳头的照片,后来我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一些。”
那时候,是真的很羡慕陆臻。
陆嫣嘴角旋出了小酒窝,将他的脑袋掰过来,凑近他的耳朵,轻轻说:“别羡慕他,我也给你生个女儿啊。”
说完这话,她先红了脸。
沈括也笑了,凑近她,小声说:“我不羡慕他有女儿,我只羡慕他有你。”
他轻柔湿热的呼吸拍打着她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甜出蛀牙了。
这男人,好会啊!
她牵着他的袖子,问他:“那你...不想要有女儿吗?”
“你还小,我不想让你这么早当妈妈。”沈括捏了捏她的脸颊:“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全部的自由,你尽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吗?”
陆嫣感动得都快哭了。
其实结婚之前她也想过,和沈括在一起,他会不会也像老爸一样,总管着她......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总爱管别人。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的准备了。
没想到沈括会说这样的话,在结婚的第一天,就告诉她,给她全部的自由。
真正优质的爱情不是让你丧失自己,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一刻,陆嫣觉得,不管重生多少次,沈括都是她一生的值得。
走出民政局,陆嫣一直低着头看红本本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脸上挂着他企业家式招牌微笑,和他无数次参加峰会或者年会照片里的含蓄笑容完全一样。
陆嫣有点嫌弃他的职业假笑:“完全不真诚好吗。”
沈括看了看照片:“你以为你的齐齿笑能真诚到哪里去,给牙刷打广告吗?”
“刚结婚你就欺负我是吧!”
沈括将树荫下的自行车推过来,心情愉悦:“我们去兜兜风?”
“沈总好大方哦,几百万的豪车搁家里,骑这小破烂自行车带老婆兜风。”
“不上来,我走了啊。”沈括说完,踩下了脚踏,骑着自行车驶了出去。
陆嫣连忙追上来,抓着他的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你带我去哪儿兜风啊沈括?”
“嗯?还叫沈括,该叫什么?”
微风吹拂着陆嫣微微发烫的脸颊,她轻轻叫了声:“老公。”
“没听到。”
“老公!”
沈括嘴角扬了起来,载着她,走遍了北城的大街小巷。
看着周围那些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街景,时光仿佛倒回2000年泛黄的旧景。
他又变回了曾经的少年,骑车载着她,带她穿过了北城的大街小巷...
无论错过了多少年,无论时光奔流到何方,唯有不相忘,可抵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