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羽羽慌乱地抓紧他的手,急切地解释:“我那时离开是迫不得已的,当爸妈的随扈在面包店找到我…”
面包店前的街道上,小羽单腿跳着格子,泥灰上印出一个又一个小脚印,嘴里还哼着她自编的歌,马路边上停下一辆黑色BENZ…
“小姐!”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在她身前蹲下。
小羽一脸张惶地看着来人,是她父亲的秘书,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随扈,从他们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些人已经找她多天了,小身体一步步地往后退,然后飞快地转身想往面包店里跑,男人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他,几步走进车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车子就已发动,往机场开去…
“羽羽,为什么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知不知道爸妈多担心?”头等舱里,中年妇人给女儿擦拭眼泪,温和地训斥道。
“妈妈,能不能晚上再走?求你了!让我跟‘小锦’告个别,好吗?”小羽揪着母亲的袖子,苦苦地哀求。
“羽羽,乖乖地听妈妈说,爷爷病情加重,随时可能会离开我们,所以我们要立刻赶回去,再晚可能就见不到爷爷了!”
小羽揪着袖子的手松开,泪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晚一天就见不到爷爷了?”
“有可能,羽羽,你忘了爷爷最疼爱你吗?晚上已经没有飞往纽约的航班了,我们不能再推迟,爷爷也可能等不了,你要懂事,知道吗?”
见不到爷爷!见不到小锦!她在的心里反复地比较挣扎,最后,她问母亲。“妈妈,见了爷爷你们可以带我来这里找小锦吗?”
“不行,爸爸在英国的事务已经耽搁好多天了,而且,在爷爷生病期间,你都要陪着他!”邻座的男人一口否决,毫无置喙的余地。
“哇哇~~呜哇~~你们不带我回来找小锦,我就不陪爷爷!”小羽摆手弹脚,耍赖地滑下座位,滚到地上。
“羽羽,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小锦只是你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爷爷可是最疼爱你的亲人!”妇人生气的把她抱回座位上,扣好安全带!
小羽仍是一径地大哭,幸好头等舱里只有一家三口,看热闹的也只有空服人员。妇人见她哭得越来越凶,无奈又心疼地哄道:“别哭了,等爸妈忙完后会帮你找到小锦的,你不是说他没有爸爸妈妈吗?我们把他带回美国跟你一起上学好不好?”
小羽顿时止住哭泣。“真的?”
女人点点头。“真的!但要等爸妈忙完!”
父母对孩童总是承诺得很轻易,转瞬又抛至脑后。所以,小羽的爸妈一忙就是半年,半年后,在小羽每天的催促下,A城终于传来消息,那间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听邻居讲是因为萧缙上初中选择了住校,而他读的那所学校无从得知。
在忙碌的父母眼里,这些都是芝麻小事,敷衍而过就好了。
小羽的年纪太小,没有独立寻人的能力,直到三年后…
“…我满十二岁时,趁暑假与哥哥一起回国,在那间房子等了很多天也没见到你。那时候,你应该快念高中了,公园是我用爷爷留给我的遗产建的,哥哥是那项工程的主要负责人,所以里面的数字都是9和12,萧缙,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萧缙沉默,初中后他就选择了住校,暑假他要打工,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小羽了,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仍记得无比深刻,所以那天厉羽羽要吃烤肉时,他才会一口拒绝。到了高中他仍是住校,那个时候每年的学费都有人帮他缴清,难道?
“我高中的学费都是你帮我缴的?”
厉羽羽脸色苍白如纸,她忽地低下头,轻声答道:“不,不是,你上大学时,我才找到你!”
萧缙抬起她的下巴,眼里分明是不相信。“真的?”
“真的!”厉羽羽勇敢地望着他。“你上高中时我生了场大病,病好后才又开始找你!”
“找到我后为什么不出现?而是匿名给我资助?”萧缙仔细地审视她,不放过她眼里的每一丝情绪。
“你自己都说已经忘记‘小羽’了,就算是出现你又记得我吗?结婚都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想起我?”厉羽羽垂眸,脸色愈加苍白。“萧缙,我今天好累了,能不能先回家休息?”
萧缙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扶她坐进里面。“我们先回去,你打电话叫人去步行街取车!”
厉羽羽伏在他腿上点点头。“到家了再打吧,我好累!”

故事第十五辑

黑沉沉的夜,风在窗外吹得树叶窸窸窣窣,萧缙拉上窗帘,又走回床边,俯视厉羽羽的睡颜,眉梢间忧愁聚拢,睫毛偶尔轻颤一下,脸习惯性地压在手背上,一条腿霸道地翻到被子外面。他摇摇头,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门。
灯火摇曳的街市,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萧缙把车开到宿舍楼下,一口气跑上五楼,想寻回十三年那种急切的渴望,却…
俱往矣!只要想到厉羽羽安安静静在卧室里熟睡,他的心便是落在实处的,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小羽离开带给他的痛苦早被掩埋,而今,他该担心的是,十三年后,她会不会又一次离开。
厉羽羽才是他心底在乎的!不管她是为了十三年前的小锦,还是为了现在的萧缙!
开门进屋,手指抚过每一处厉羽羽触摸过的地方,书桌,衣柜,床,还有厨房,他记得的是厉羽羽把家务做得一塌糊涂,记得的是厉羽羽在床上赖着不起,记得的是厉羽羽在饭桌上拉住他,跟他说:你重要!
你重要!不管是哪个‘你’,都是他萧缙,不是别人!
而有关小羽的,他却只是模模糊糊地记起一些片断,往事如烟!他还去计较那些做什么?重要的是,厉羽羽给他的理由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婚姻还能持续下去,他还可以照顾她,爱护她,然后相携一生!
她是那么体贴又温顺的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生!上帝面前的允诺,他们是发誓不离弃的夫妻!萧缙,不能再犹豫踯躅,不能再去伤害羽羽了!若她喜欢的是十三年前的小锦,那她就是你的小羽;若她是喜欢的是如今的萧缙,她仍然是你的小羽!
如同十三年前照顾小羽那样去照顾她!
落地窗外虫鸣声声,夜色下的卧室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厉羽羽把电视遥控器扔到床头柜上,背靠着床架,水晶灯的白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茫然地望着空空的房间。醒来后,萧缙就不见了…
“睡醒了?”萧缙开门进来,面色平静,语气温柔似水。
厉羽羽蓦地转头,眼里飘浮起一层蒙蒙的雾气。“萧缙!”她赤脚跳下床,扑到他怀里。“你去哪里了?是不是还要跟我离婚?”
萧缙把她抱回床上,摸摸她的脸,轻柔地说道:“傻瓜,谁说要离婚?”
厉羽羽抬眸,瞳里盈满水雾。“不离?”
萧缙又疼又怜地把她带进怀里,手指挑开她的发丝,吻着她的耳垂。“以后谁都不许提离婚,小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嗯?”
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耳边萦绕,一股暖意窜至全身,厉羽羽抱着他的腰,头伏在他的肩上。“不离!太好了!缙,我也要好好疼你?”
萧缙怔忡,疼他?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所有人都认为他坚强,坚强到不需要别人来疼,只有她!柔柔弱弱竟然说出要疼他的话。他的手臂收紧,唇从她的耳垂游移至眼眸,低声喃喃:“只有男人疼女人,哪有女人疼男人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不管,我就是要疼你!”厉羽羽睁开眼睛,照着他的鼻子轻咬一口,固执地重复。“就是要疼你!”
“好,让你疼行了吧?”萧缙轻轻一笑。“饿不饿?”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厉羽羽的眉头皱了皱。“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你饿坏了吧,我去叫厨房做点吃的!”
“随便做什么都好,一定要快,我都饿死了!”萧缙交待几句后,才放开她。
“知道了!反正你爱吃的菜厨房每天都有备,应该不会太慢!”
厉羽羽穿上鞋走出房间,萧缙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夜,沉寂似水,幸福在偌大的空间里蔓延到每个角落…
重案组星期一早上的例会,萧缙熟练地操作着面前的笔记型电脑,屏幕上不停地转换着几个嫌疑人的照片。
“这几个人均属一个叫‘戾鹰’的黑社会组织团伙,‘戾鹰’原本只是几个无业游民纠集组成,五年前迅速壮大,目前涉及贩毒,容留妇女卖淫,走私等各种不法勾当,根据线人搜集的线索推测,死者是‘戾鹰’的核心成员,被枪杀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死者握有能直接导致不法组织覆灭的证据;二是起于内哄,而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萧缙报告完,又看向楚亦江。“因为涉及到扫黑,走私,卖淫,必须取得与扫黑组和治安组的协助,以获取更多的线索,还有,我需要调出大量有关黑社会性质的案件!”
楚亦江思考片刻后点点头。“我会跟其他队协商,这个案子不能再明查下去,通知线人加紧搜集证据,务必一举端掉窝点。从现在开始,全队队员无条件地协助萧缙侦破此案,散会!”
待楚亦江走出会议间,队员们纷纷聚拢讨论具体案情。一个小时后,有关案情的话题告一段落,队员开始扯起家常闲话。
“A城的黑社会越来越像香港了,哪天这些组织像香港黑社会那样成熟了,我们真要拎着脑袋跟他们玩儿了!”小王一屁股坐到会议桌上,东北男人从不拘小节。
“好像‘戾鹰’的老大就是香港人!”老实的小张插句嘴。
“什么香港人,就偷渡过去,在那边混了个香港居民!不过听说他很悍,逮到后要好好收拾收拾再送回香港,这种人祸害太多良民了!”
“那也得先逮到,‘戾鹰’不是一般地难对付,大家都小心点,前两年一个线人就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萧缙想起线人讲起那件事时,脸上沉痛的表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为了责任,他们出生入死,每侦查一起恶性案件,每出一趟危险的任务,都可能面对少一个兄弟不能回到队伍中的残酷!
这就是重案组警察的宿命吧,不是劳累致死,就是壮烈牺牲。萧缙关上电脑,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妻子,如果牺牲的是他,她怎么办?瞬间,十几年来根深蒂固为事业而抛弃一切的理想,有些动摇了…
“萧缙!”小李推推沉默不语的他。“你都结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补请喜酒?”
回过神,萧缙淡笑。“那就晚上吧,我们也该放松一下了!”
“好!那有家属的就带家属了,没家属的也去街上捡一个,萧缙可是厉氏的附马,这顿非敲不可了!”
“好!好!”众人欣喜。
一个不识时务的声音插进来。“带家属不就意味着大嫂也会去?大嫂去了谁还敢带家属?”
火焰正旺的会议间霎时下起飘泼大雨,小李,小王,小陈最先耷拉下脑袋,良久,小陈抬头,伸出右手。“萧缙,你老婆被驯服了没?如果没有,欢迎你加入以队长为首的‘怕老婆’队伍。”
萧缙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大嫂早见过我老婆了!”
“怎么样?”小王精神无限振奋地问道。
“她比以前更听话!”萧缙颇为自豪地回答道。
“不可能!”众人一起否定。
“不信你们晚上等着看就好了!小羽跟你们的老婆不一样,生来就是乖巧懂事的!”见众人露出艳羡的神情,萧缙得意地笑笑。爽啊!原来炫耀自己老婆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

A城2006年的夏夜,天空挣扎地泛起鱼肚白,床上的男人温柔地俯在女人耳边讲了一整夜,讲得口干舌燥,讲得热泪盈眶,女人依然残忍地置若罔闻…
关掉床上的台灯,望着窗外的浅白,什么时候?他的妻子变得不听话了?男人重重地叹息一声…
童年的往事都唤不回你,当真是在惩罚我吗?

故事第十六辑

城效西景墓园,男人行过湖上的曲桥,走到湖畔风水最佳的‘如意园’,这里是典型的寸土寸金,巴掌大块地跟市区活人住的房子价格相差无几。
男人神情冷凝地蹲在其中一个福位前,把手中的白菊插到花瓶中,汉白玉墓碑上嵌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女人绑着两条乌黑的马尾垂直胸前,明眸皓齿,浅笑嫣然,男人起身,双手合十作揖…
妈,请在天保佑小羽早点醒来!

踏着细碎而缓慢的步子,厉羽羽悠闲地信步在花园中,浅白色的长裙被夕阳的烘托出淡淡的光晕,风扬起裙角,在姹紫嫣红中漾起一抹浅浅的清幽,乌黑的发丝柔柔绾起,一支墨绿色的木簪斜插在发髻上,成熟婉约的风韵飘逸动人。
萧缙远远地看着妻子,以前只觉得小羽清新可人,近段时间越发觉得她恬静柔情,又风姿绰约。弄得他成天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不是早已板上定钉,婚约上都已签名,他还真要不起这样一个完美的妻子,就算敢要也得时刻担心被人抢走。
“萧缙!”厉羽羽绕过弯道正好看到站在花园边上的萧缙,小跑到他身边。“今天这么早下班?”
“同事闹着要请客吃饭,我回来接你的!”
厉羽羽头稍稍一偏,思索片刻后挽上他的胳膊。“他们都好凶!”
萧缙想起那次在单位里吵架,小陈野蛮地把小羽抓进办公室的样子,也难怪她会怕。“不是凶,他们粗鲁惯了,心还是好的。再说,上次我隐瞒了结婚事实,所以,这次是一定要请他们吃饭当赔罪,顺便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谁让你要隐瞒的!”厉羽羽拉拉裙子。“那我先去换身衣服,今天要穿得漂亮点。”
“换什么换?这样挺好的!”再说穿漂亮点给谁看?萧缙不悦地牵起她的手往前厅的方向走出。
“怎么说都是初识,我不能给你丢脸啊!”厉羽羽被他拖得只能小跑,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脚步顿住,萧缙回身端详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这样就很好,而且,他们已经订好位在等了,我们要快点赶过去才行!”
“哦,知道了!”厉羽羽乖巧地点点头。
萧缙愉悦地笑开,就说她的老婆最乖巧懂事嘛。“对了,待会儿谁的话都不能听,尤其是大嫂的话,到时只能听我的知道吗?”
“嗯,我只听你的!”
萧缙带着自己的乖乖牌赶到酒店时,众人已经点好菜了,满桌的生猛海鲜,珍馐佳肴。他小小地冒了回冷汗,这些人还真下得了手!
“萧缙,羽羽!”蓝水悠一眼瞧到他们,众人眼光刷刷地转向门边。
厉羽羽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嫂!”
萧缙领她到蓝水悠旁边的空位,这些人显然是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们,他有意要隔开蓝水悠和羽羽,正要在她们中间坐下…
“萧缙,你坐旁边去,我要跟羽羽坐!”蓝水悠站起来,一把拉过羽羽,把她按到身侧的座位上。气得萧缙直瞪眼,又莫可奈何地坐下。
“你带来的人是谁啊?萧缙,是不是该跟我们介绍一下?”小李的老婆第一个发问。
典型的明知故问,萧缙还没坐稳,又拉着厉羽羽站起来。“我妻子厉羽羽!”然后又牵着老婆游行似的绕桌子一圈,逐个介绍。
拜完各个码头,萧缙和厉羽羽方才落座,谁知小李的大嗓们又嚷开了:“萧缙,弟媳真是温柔娴淑,难怪你成天躲着小警花…”
“咳咳…小李,吃螃蟹!”楚亦江夹起一只螃蟹腿放到他碗里,打住他的胡言乱语。
“小警花?”厉羽羽耳尖,她侧首睁大眼睛询问萧缙。
萧缙还未答话,蓝水悠已经热心地详解起来。“就是警局新分配来的女警!貌美如花!羽羽,至于萧缙为什么要躲着她嘛,那是因为…!”
“因为我借了她的钱!”萧缙一句话接过,众人愕然而后哄笑…
“萧缙,你很缺钱吗?”厉羽羽一脸关切地问道,桌下的小手却狠拧了某人的大腿一把。
“你干什么!”萧缙痛得“腾”地站起,怒视厉羽羽。
众人皆惊,厉羽羽眨巴眨巴眼睛,指着冰镇芥兰说道。“没干什么,我夹不到!你帮我!”
“哎,萧缙,你看羽羽文文静静的,要照顾好她嘛!”蓝水悠恶意地笑道。
“是啊,萧缙,你不能见人家柔弱就欺负她!”众女附和。
萧缙面红耳赤地坐下,夹了一棵芥兰到羽羽碗里,附在她耳边说道:“记得出门前说过什么吗?”
“记得啊!”
“记得你还听大嫂的话?”萧缙小声说着又睨了一眼悠然自得的蓝水悠。
“大嫂没跟我说什么!我是真的夹不到菜啊!”眼睛忽闪忽闪,好无辜。
还撒谎?咬咬牙,萧缙决定先忍了,等回家了再好好教育。
饭吃到中途,男人喝酒,女人聊天,蓝水悠拿出一叠红包递给厉羽羽。“你们结婚时也没通知我们,这顿饭算是补请的酒宴,大家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大嫂!这怎么…”好意思!
厉羽羽话未说完,亦江接过话。“收下吧,虽然知道你们家不缺钱,但是你和萧缙年龄最小,我们该给的还是要给!”
厉羽羽看了眼萧缙,见他点点头,感激地收下红包。“谢谢哥哥嫂嫂们!”
楚亦江满意地颔首,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家一起祝萧缙和羽羽婚姻幸福美满!”
众人齐齐站立,纷纷把酒杯聚拢。“新婚快乐!”
“百头偕老!”
“也祝萧缙早日破案,端掉‘戾鹰’!”
“砰!”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在一片祝福之中,红酒溅到厉羽羽浅白色的外套上,朵朵殷红似血…
“怎么啦?”萧缙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厉羽羽。
众人放下酒杯围拢过来,担忧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厉羽羽。“萧缙,你老婆脸色很差!”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送她去医院吧!”
“我没事,头有点晕,坐会儿就好了!”厉羽羽颤声应道。
萧缙扶她坐下,轻柔地揽在怀里。“真的没事?”
厉羽羽摇摇头。“可能是今天没午睡,所以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缙不疑有它,歉意地跟众人说道:“她的身体一向不好,应该没什么事!”
“那我们喝完这杯酒了早点散吧!”楚亦江适时地站出来,把面前的酒一口饮尽。
“不要,大哥,你们都没尽兴。”厉羽羽从萧缙怀里挣脱出来,脸色已经稍稍好了些。“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蓝水悠沉吟了一阵,拉过厉羽羽附在她耳边问道。“你们结婚后是不是还没去过医院检查过?”
厉羽羽不明所以,只摇摇头,蓝水悠暗骂萧缙糊涂。“明天抽时间我陪你去医院一趟!”然后又跟楚亦江说道:“应该没事,大家继续吧!”
酒过三巡,众人酒精上头,东倒西歪,豪华包房里杯盘狼藉,萧缙是被灌得最惨的一个,脸红得像关公,眼睛醉意朦胧,大叫着服务生买单,酒店经理闻声赶来,恭敬地站在厉羽羽和萧缙面前。
“备几辆车,安排保全人员送他们回家!”厉羽羽拽住重心不稳的萧缙跟经理交待。
“是!”经理弓身应道,正要离开,萧缙叫住他。“买单!”
买单干嘛?经理愣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已经付过了!”厉羽羽拉了一把又差点倒下去的萧缙。“你还走得动吗?”
“谁说我走不动?还有,谁让你付钱的?”萧缙揪住经理的衣服。“把我老婆的钱退给她,我来付!”
退?怎么退?“先生,钱已经从小姐的帐上扣除了!”
“什么帐?”萧缙的大半体重都压在厉羽羽身上。“说了把钱退给她,听见没有?”
“都说我已经付过了,退来退去很麻烦的!”厉羽羽被压得支撑不了,索性把萧缙推给经理,看了满屋歪斜的人,又吩咐:“快叫几个人进来!”
经理扶着萧缙,正要用对讲机下令,萧缙一把夺过他的对讲机,粗声吼道:“没听见我说的吗?买单!”
“先生,帐已经付过了,退钱要经过很多道手续!”而且,有必要退吗?
“你扶好他,我出去叫人!”厉羽羽见萧缙已有些神智不清,其他人也醉得一塌糊涂,只好亲自去调拨人!
她刚一走出门,萧缙又开始对经理发难了。“我说买单,你为什么动都不动?”
经理擦擦额头的汗。“先生,这都是您自家的酒店,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了!”
“自家的酒店?”众人好似都清醒过来,萧缙明显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