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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皇帝最后看到的颜色,明黄色。
他一直追逐的,为此不惜手刃父兄,残害良臣。可他不后悔,他只是不甘心,他应该早就杀了顾淮景!
顾淮景站了起来,如来时一般,闲庭散步般的从没了生息的皇帝旁边走过,一路踩过那道明黄色。
门外,映嫔和陈玉在等着,见到顾淮景出来,连忙行礼。
顾淮景对两人道:“收拾一下。”
两人忙应了下来。
顾淮景出了皇宫,便见到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火的方向,是赵峰统领府的方向。
赵峰死忠于皇帝,而且顾淮景并不愿招揽,这个人给他不太好的感觉。
那就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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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府,一片刀光血影。
顾青亲自带着黑衣人,在顾淮景进宫之时冲进了统领府,去暗杀赵峰。
可没想到区区一个统领府,居然被守得固若精汤,不亚于顾国侯府。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被解决,但却足足两相僵持了一段时间,由顾青撕开了一个角的包围圈,然后瓦解了统领府的防护。
统领府被围了一圈顾淮景的人,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而且他们的人明明确确的看着赵峰进了统领府,没有出来过。那么人一定在里边,顾青杀红了眼,在左右其他人的掩护下,直接往赵峰的院子冲去。
只是打斗过程中,不知是谁碰了烛火,整座统领府瞬间被火光吞噬。
顾青只能先退,和其他人形成合围之势,把统领府包成一个圆,只要有人逃出就一箭斩杀。
直到火灭后,才进去清理残迹。
在赵峰的房间里,有三具被火烧焦的干尸,其中一具各方面都和赵峰对得上。
顾青让人把那尸体抬走,然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统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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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景回到侯府后,洗了一下澡,换了身衣服,才重新回到卧房。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赵安玥缠得紧,于是他就把枕头塞她怀里了。
她这会依旧还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他微微松一口气,坐在床沿,将她的手和脚挪开,把枕头抽了出来。
她微微皱起脸,无意识嗯哼了几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还带着迷离。
顾淮景怔了一下,把枕头放好,然后躺了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仿佛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赵安玥在他怀里揉了揉眼睛,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睡音:“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去了一下。”顾淮景轻声答道,然后想了想,问了一句,“我离开的时候吵醒你了吗?”
赵安玥拱了拱身子,继续以八爪鱼的姿势缠上顾淮景,把顾淮景当成枕头,轻轻嗯了一声,嘟囔着:“枕头抱起来不舒服,你以后不能睡着睡着就不见了。”
顾淮景微微一笑,抵在她耳边,像吻着她的耳垂一般:“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不见了我都找不到你。”赵安玥睁开了眼睛,还有些迷糊,语气倒是凶巴巴的,“所以我都没有睡好!”
“你刚刚找我了?”顾淮景倒是没想到,因为他之前离开的时候,赵安玥依旧睡得香甜。
赵安玥重重的点头,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脸红。她睡得很霸道,脚搭在他身上,手也搭在他身上,就像抱着枕头一般。
但是她又不想松开,于是她权衡了一下,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对啊,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然后我就去找你,可是我都没有找到。外面太黑了,我就回来了。”
赵安玥声音脆脆的软软的,没有隐瞒。却无端听得顾淮景心里一动。
他稍稍放开她,低下头看着她,黑暗的夜色中能看到两只亮晶晶的眼:“玥儿,你为什么要找我?”
赵安玥呆了一下。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但顾淮景问了,她也就想了一下,但是发现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他。而且好奇怪,为什么他不在身边睡,自己就会醒?
他不在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让她在梦中都有些不安。醒来发现人不在,就下意识要去找人。
赵安玥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但她突然间想起了肚子里的小安鱼,顿时豁然开朗。
她挺了挺小腹:“是小安鱼要找你哦,不是我。”
顾淮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过也许自己要的回答,赵安玥都想不明白,她怎么给他?
而且这也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顾淮景伸手覆在她小腹上,微笑道:“之前不是说小安鱼不要我吗?还让我离你远一些?”
赵安玥瞪着眼睛:“那我怎么知道?之前不要,现在就要了啊?小安鱼还那么小,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
“好,我知道了。”顾淮景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赵安玥哼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顾淮景想了一下,反正这种事情也无法隐瞒,于是道:“我去了趟皇宫。”
赵安玥眨了眨眼睛:“你去皇宫找皇上了吗?”
“嗯。”顾淮景答的很简单,“接下来朝局会动荡,不过很快就会结束。这些日子你尽量待在侯府,不要出门,好吗?”
赵安玥在怀了孩子之后就不太出门了,主要是上次遇袭的时候,让她也有些怕。
现下听顾淮景这般说,她眼珠子转了一下,脑袋也转得很快。
顾淮景这般说,很有可能宫里的皇帝已经出事了,那皇位很快就能换人。虽然她觉得杨卫礼那里有点不对劲,但是顾淮景这般心机深沉狠辣无情的无耻小人,应该是不会输的。
那他很快就要登帝,皇帝跟侯爷毕竟是不一样的。
赵安玥觉得自己也要未雨绸缪了。她开始想着自己母后平日是怎么做的,因为父皇宫中那些妃嫔时常要陷害母后,但母后一般都不放在心上,而且从宽处理。她曾经很不解,问过母后为什么。母后说,她得了父皇的心,便已经赢了。
得了父皇的心?
赵安玥有些迷茫,似懂非懂,干脆依葫芦画瓢,学着母后对父皇那般对顾淮景柔声道:“好,那我在府中等你回来。”说完后,她偷偷吐了吐舌头,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她答得很乖,乖得顾淮景内心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把赵安玥抱住,手轻轻擦过她顺滑的发丝:“嗯,睡罢,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
赵安玥应了一声,蹭了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着哈欠睡着了。
100
寅时, 天蒙蒙亮。
“啊——!”
皇帝宫殿中突然间传来映嫔的尖叫声,声音尖锐, 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惊飞了不少栖息在宫殿屋檐上的飞鸟。
李福全和几位小太监纷纷惊醒。
他们平日也会在殿外偷偷眯一会, 但昨夜眯得有些长。李福全连忙站直, 看了看殿外依旧站如松, 兢兢业业守着的大内侍卫们,稍微放下了心。想必有他们在,定然也不会有人进出,故而安下了心。
他连忙戴正了帽子, 赶紧推开房门小跑了进去:“皇上, 映嫔娘娘,可是发生了——”
太监尖细的说话声突然间顿住,然后下一秒, 比刚刚映嫔更大声的尖叫从殿中传了出去:“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太医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 也是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
只见映嫔娘娘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皇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口角还带着血迹,整个人青紫,仿佛没了生息。
太医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然后忙着退后了一步,手无意识垂落, 眼对上李福全的眼,两人眼里写满了恐慌。
太医唇微微颤动:“皇上,皇上,皇上驾崩了…”
映嫔以手掩面,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太后早逝,皇后和齐皇贵妃已死,十一皇子生母欣妃也早以因为陷害皇子被赐死。如今尚在妃位的,只有位病体有恙的娘娘。
而除了这些,后宫中位份和资历最深的居然是映嫔。
其他都是刚进宫不久的年轻妃嫔,皇上还没来得及从这些人中立妃位。
除此之外,皇帝膝下也无子。
所以最先赶来的,是杨卫礼,连带着皇帝那一帮坚实的杨氏皇族拥趸者。
杨卫礼和几位老臣跪于地面,对着床上的皇帝悲恸大哭。
映嫔抹了把眼泪,李福全悲从心来,不知今后如何,也是掩面而泣。
他看向那位跪得端端正正的杨卫礼,心下想着,下一任皇帝,于情于理都应是这位杨大人罢?这杨大人,他似乎未曾得罪过,不知可有机会继续在这位新皇帝跟前伺候着?
接着,又有不少大臣听到后纷纷赶来,只是顾淮景未曾出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殿中哭声一阵接着一阵,慢慢地便停了。
杨卫礼脸色有些苍白,他擦去泪水,问道:“太医,皇上究竟是因何而亡?”
朝臣们见此齐刷刷的盯着太医。
太医如实道:“皇上想必是昨夜气急攻心,一时没有缓过来,所以才…才。”
齐大人看向映嫔和李福全:“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映嫔娘娘可守在皇上旁边?既然如此,为何皇上会出事?”
映嫔连忙哭道:“这确实怪我,这些时日皇上每日噩梦缠身,夜间常常惊醒。我一直都在候着,可昨夜实在太累,睡熟了过去,竟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待我醒过来后,皇上便这般了!我现下实在难过,无论如何,我都要和皇上一起,和皇帝一起陪葬!”
此言铮铮,心下存疑的忠臣不再说什么,又看向那李福全、几个小太监,以及昨日守着的大内侍卫。
几人仿佛串了口供一般,每个人都说昨日确实在殿外守着,除了映嫔,未曾有人来过,也没有听到声响。
“李公公,我听闻奴才守夜,偶尔会有小憩。你们昨夜可有打过盹?”
李福全心里一凛,自然不敢承认,忙道:“齐大人,奴才自然不敢打盹。而且昨夜守在门外数十人,总不能人人都打盹罢?”
其他小太监和宫女纷纷点头。
那齐大人一顿,眉头一皱,看向杨卫礼:“杨大人,皇上死因实在让我奇怪。昨夜赵峰统领府出事,几乎无人幸免。赵统领乃皇上身边忠臣,恰巧昨夜出事,实在让我心下疑虑,怕是有心人为之。”
杨卫礼道:“自然要查,让所有太医都为皇上诊治一遍,并请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对昨夜值守的人分开审讯,并且彻查统领府一事,诸位认为如何?”
大家纷纷点头。
齐大人也同意这样,他看了看在场的官员,发现位高权重之人差不多都在此,而且顾淮景还没来。
于是他突然间拜向杨卫礼:“杨大人,还有一事。皇上已逝,大祁无主。但如今群臣无首,大宴和蛮族一南一北,这新皇一事得提上日程。”
杨卫礼连忙阻止:“齐大人,如今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皇上无子,新皇选举更应当慎重。依我之见,七日后,我们于金銮殿上,由文武百官共同选出新皇,如此才算名正言顺。这七日,如果诸位大人没有异议,便由我先主持一下朝局,如何?”
大家都点头同意,如此最为妥当。
齐大人和几位老臣,也只能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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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的消息没过几个时辰,大祁京都便传遍了。
除了对皇帝的死感到难过外,百姓最关心的事情便是新皇的人选。
最近宫中忙着处理皇帝的丧事,文武百官人人镐素,连顾淮景也免不了要出席,三叩九拜,共同为皇帝守灵三日。
故而也没有多少人管百姓们的议论,故而百姓越发大胆。
这位皇帝是历朝最为可怜的,也算英年早逝,死后身边居然无子,没有皇子可以继承帝位。
皇家宗室也在皇帝生时,被残害的差不多了。唯独一个隔了好几代的杨府。杨府的祖上也是皇子,但经历过多朝,血脉已经稀薄,薄到皇帝放了杨府一马,都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矮个子里选高个,再怎么说,杨府也是杨氏皇族的血脉。
懂得不少的书生几番分析过后,都觉得新皇定然就是杨卫礼,因为于情于理,杨卫礼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是其他不懂,甚至什么杨府,杨卫礼都没听过的百姓却不这么想。
朝中官员数目多,然后他们最熟悉,最崇拜,最为爱戴,深埋于心的,那只有一人!
便是顾淮景!
顾淮景守卫大祁十年,吓得蛮族不敢入侵,护佑大祁平安。
如今皇家没有人,那就是选最厉害的,在百姓心目中,最厉害的只有顾淮景了!
所以新皇很有可能是顾淮景!
这样传着传着,传到最后,传成了新皇定然就是顾淮景!
杨氏皇族拥趸者的几位老臣,其中就包括齐大人,被百姓言语气得不轻,吩咐京兆尹府去抓人。
可惜被杨卫礼知道了,拦了下来,说是皇帝刚逝,应大赦天下,不该做这种事情。
齐大人等人还仰仗着杨卫礼,而且杨卫礼登上帝位,前途无量,于是便不敢得罪。
但这事是刺在他们心上的刺。
杨卫礼却一笑而过:“诸位不用忧心,让百姓说便是。新皇的人选,是我们选的。”
是啊,新皇的人选是文武百官选的!
根据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几乎所有官员都对杨卫礼言听计从,连那冯安重,都不太和顾淮景来往了!
顾淮景这几日身边无一人,都是形单影只。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顾淮景在百姓中声望最高,那又如何?结果出来后,难不成百姓能改?
果然还是杨卫礼想得通透,真不愧是下一任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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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赵安玥都不出府了。
姜佩绮因为孩子还小,杨卫礼也特地嘱咐过她。故而姜佩绮也深居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梓倒是有心要找两人,但一人夫君在朝中声望最高,一人夫君在百姓中声望最高。多事之秋,刘梓也只能叹一声气,憋在家中,等着这日子赶快过去。
杨府除了杨卫礼外,其他父兄弟,表兄表弟,其他房的人都没有什么能成气候的。但是消息却十分灵通,早早听了杨卫礼可能会登帝之事,兴奋得不行,觉得下一瞬间自己便要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家国戚,每日卯足了劲头去奉承杨父杨母,还在外头作威作福。
那些少夫人也纷纷来找姜佩绮,姜佩绮嫌烦,一人都不见。
杨父和杨母,和杨卫礼的亲兄弟们倒是被奉承的飘飘然,每日喜笑颜开,完全将杨卫礼之前嘱托过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已经口头上许出了不少官职,仿佛杨卫礼成了皇帝之后,什么都可以按照他们心意来。
但杨卫礼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杨府中大多数都是谄媚之人,平日尽做偷鸡摸狗之事,日子长了,必然会成为甩不掉的麻烦和包袱。
所以,这倒也是个脱离杨府,自立门户的好机会。
否则,他只能陪着这些人一起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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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皇帝死后七日。
赵安玥还在酣睡之时,顾淮景已经换上了朝服。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睡得东歪西倒的赵安玥,宠溺得叹口气,弯下腰给她盖好被子。
期间她睁开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哈欠,迷离的看了顾淮景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她怀了身孕后,其他症状倒是没有,唯独比较嗜睡,而且特别喜酸。
顾淮景问道:“你不和我说什么吗?”
赵安玥知道今天是选新帝的日子,但她真的不怎么在乎。
皇帝和皇后之位也许对其他人很尊贵,但是赵安玥的母后就是皇后,父皇就是皇帝,她从小看到大,真觉得没什么。
而且她觉得,她父皇根本不喜欢那个位置,母后也不是很喜欢。
所以对赵安玥来讲,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她皱起鼻子,微微嘟着唇,无意识的撒娇:“我很困,别打扰我睡觉。”
说完后,翻了个身,背朝着顾淮景。
顾淮景又叹了口气。
没良心的小家伙。
他甩甩头,走出了顾国侯府,连顾老夫人也还在睡梦中,没有来送的意思。
和这边冷冷清清的顾淮景不同,杨卫礼今晨出门之时,是被簇拥着出去的。
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弟弟亲切的搀扶着他,其他表兄弟,堂兄弟,一个个跟在身后,兴高采烈的。
“卫礼啊——”三伯开口,叫到一半,连忙改口,“杨大人,你飞黄腾达之后,可别忘了你三伯啊。你堂兄如今还没有官职,到时候就麻烦你看看啊。”
“卫礼呀。”一位堂兄出口,“我最近在外头惹了点小事,到时还得麻烦你和刑部大人说一声。”
“行了,你们少说点!”平日非常看不惯杨卫礼的亲兄长呵斥了一声,然后对着杨卫礼温声道,“卫礼,你快去罢,我和父亲母亲等你回来。”
诸如这样的声音不少,一句一句涌入杨卫礼耳中。
他微微笑着,显得温和有礼,和大家拱拱手后上了马车。
马车驶向皇宫,一路开去,都见到不少百姓。
甚至在皇宫外,还围了不少人,翘首以盼地等待着,都无比好奇新皇人选到底是谁。
马车不得驶入宫中,众臣在宫外停下,然后步行入金銮殿中。
顾淮景下马车的时候,围在远处的百姓们远远瞧见了,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他转头微微一笑,然后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今日大家都到的很准时,按照官员整齐站着。
杨卫礼是主持朝局之人,于是站在众人之间,眼神扫过各位,肃然道:“大家都到了,那便开始罢。皇上无子,且驾崩突然,也未留下任何旨意。故而按照大祁律法,由文武百官选出新帝!大家有何人选,不用顾忌,都可提出!”
此话一落,齐大人是率先站出来的。
齐大人身为三朝元老,如今虽然年老,但依旧身康体健。且地位尊贵,是先皇亲封的齐国公。
他出来说话,最为合适不过。
齐大人清了清口,道:“我心目中的人选,自然是杨大人!杨大人是皇家旁氏,身上流着皇家血脉,于情理自然只能是杨大人继位。且杨大人的才能品德,诸位自然有目共睹,平日也深受皇上信任,这七日,更是将朝事处理得妥当!”
齐大人越说越激动,语气更加高昂:“杨大人有皇室之血脉,帝王之仁才,如此之人才,自然当成为我大祁之君王,保我大祁子民安康,佑我大祁国富兵强!”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人点头同意,平日和齐大人一起的几位老臣,更是第一时间表明了心意。
杨卫礼闻言朝齐大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可还有其他人选?”
顾淮景微微垂下眼眸,没有言语。
其他大多数朝臣都偷偷看向顾淮景的神色,依旧没有说话。
这些朝臣的小动作,齐大人等人因为过于得意,没有看在眼里。
但一直注意着的冯安重却发现了。
那日马车前,顾淮景低语的几句话,一直让冯安重震惊。
然后他开始留意被自己忽略的一切,比如这些朝臣的小动作,比如杨卫礼和顾淮景偶尔对上的眼神。
他看出了什么,但是却无法阻止。
顾淮景率先告诉他这些事情,代表着对冯安重的信任,也代表着让冯安重正式加入他顾淮景的阵营。
冯安重没有退路,这一切早就大局已定,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
要说,也只能说顾淮景太可怕了,到底要有什么样的心性和智谋,才能编织出这样一张大网?
到底要如何有魅力,才能让如此多的能人异士甘愿听命于他?甚至连冯安重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后,不觉愤怒,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顾淮景,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冯安重看向杨卫礼。
杨卫礼见没有人开口,于是微微一笑。
齐大人心中一喜,觉得杨卫礼称帝已经是板上钉钉。
杨卫礼道:“既然诸位无人选,杨某倒是有一人。”
齐大人一怔,不太明白杨卫礼的意思。
杨卫礼看向齐大人,先朝齐大人躬身微微一拜:“齐大人刚刚之言,实在让卫礼有愧。卫礼自知自己能力,恐无法胜任。如果强行登位,便是害国害民,此不忠不义之事,恕卫礼不敢做,不能做。”
齐大人的眼中浮起几分不可置信!不知为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帝位对杨卫礼已经是手到擒来了,杨卫礼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这些日子,齐大人明显倒向了杨卫礼,杨卫礼虽然没直接说,但种种情形都表明了他接受齐大人的提议,愿意当这新帝!
可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不,杨卫礼为何反悔?有谁能拒绝那帝位?怎么可能!杨卫礼说的这些,怕只是托词而已!
齐大人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眼睛却不知为何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顾淮景。
他们这些老臣最怕的是顾淮景,谁都可以登帝,唯独顾淮景不行!
可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杨卫礼居然几步走了过去,朝向顾淮景,掀开朝服,直直跪于地面,说话声铿锵有力:“卫礼心中人选,唯顾将军一人尔!顾将军身上虽无杨氏皇族之血脉,但诸位可切莫忘了,当年我大祁建国之时,乃是杨家和顾家携手而为,一起开疆辟土,才有了今日之大祁!这些年间,顾府为了保佑我大祁江山,奔波于战场,不顾自身性命,此大义大勇,卫礼感激于心。大祁百姓更是在心中铭记,宫外此刻围着的百姓便是最好的证明!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顾将军成为我大祁君主,是民之所向!方才齐大人赞我才能品德,可这些日子,想必各位都知道,顾将军的才能皆在我之上!我有时心中难免嫉妒,前不久对着顾将军说出不当之语。之后卫礼细细想着,才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