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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内林径幽深,庭阁空寂,偶尔飞鸟掠过空枝,啾啾细鸣回绕林间。细碎石子砌成的小路踩在脚下隐隐约越垫着脚心,水溶牵着黛玉的手,并肩携手而行,各自缄默,谁也不曾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纠缠相扣,掌心格外温暖。黛玉心头百转千回,往日无数次携手同行的情景掠过眼前,千言万语到此刻都成了多余。
“最近休息不好,是不是小宝贝不乖?”水溶看着她一脸的倦意,关切的问道,一如闲话家常,一如他从未离开她一直守在她身边。
“孩子才一个月,很小很小,哪里会不乖?”黛玉淡淡一笑。
“那为何一脸倦容?”他的手扣得更紧,让她更加贴近他的胸膛。
“因为有人令我彻夜难眠。”
他驻足,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浓情几乎要滴出来。
“每当想到此人,总令我忧心牵挂,不知该如何是好。”黛玉蹙眉叹息。
水溶的目光温柔,灼热得似要将人融化,“那是为何?”
“因为我时时刻刻为他担心,担心他的安全,担心他的衣食住行,担心更深露重是否有人为他添衣添茶…”
水溶陡然笑出声来,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傻丫头,你这样叫人越发舍不得你!”
一时间,只觉料峭轻寒尽化作春意和暖,她仰头笑看他,见他笑得自得,不由起了顽心,忽而正色道:“哥哥一路南去,会不会有人为难他?他那样一个人,究竟还是不懂的照顾自己。”
水溶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一刹的神色让黛玉再也忍俊不禁,陡然笑起来…忽觉腰间蓦的一紧,被他狠狠拽入怀中。
他恼羞成怒,一双深眸微微眯起,闪动慑人怒色。
她咬唇轻笑,扬起脸来,挑衅地望着他。他俯身逼近她,薄唇几欲覆到她唇上,却又轻飘飘扫过脸颊,温热气息一丝丝撩拨在耳际。
她浑身酥软,竟无半分力气抵挡,微微闭了眼,迎上他的唇…然而过了良久,毫无动静。
诧异地睁眼,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你在等什么?”
黛玉大窘,恨恨推他,却被他更紧地环住。
他的唇,骤然落在她耳畔、颈项、鬓间…
伏在他的胸前,她试探多次,终于轻声问道:“溶,我总觉得,我是你的累赘。没有我,你早就驰骋万里,雄霸一方了。这次因为我的缘故,又抛却军务回来陪我口自古道‘红颜祸水’便是如此了。”
“玉儿,你可知道古今史上,我最羡慕的人是谁?”水溶拥着她,缓缓转身,二人继续慢慢的走着。
“是谁?”
他扬眉而笑,意态间无限飞扬,“我少年时,一心钦仰光武皇帝,也曾立此宏愿。只不过后来见惯了官场腐朽,不愿与他们为伍罢了。”
“哦!”黛玉了然一笑,迎上他熠熠目光,一时心旌摇曳,含笑叹道,“光烈皇后得以追随光武皇帝,也不枉红颜一生。遥想帝后当年,携红颜,定江山,何等英雄快意…
“如今我水溶身边,有黛玉相伴,光武皇帝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妒忌我的好命了。”水溶朗声一笑,笑声伴着绚烂的晚霞在黄昏中绽放,仿佛是给腐朽的前朝最后一抹光辉送别。
“王爷——”水安的声音从园子的角落响起,很不入时的破坏了黄昏的宁静。
“这老家伙,越来越没眼色了。”水溶皱起眉头,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疾步而来的水安。
“王爷恕罪,老奴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水溶冷冷的问道。
“王爷,信。”
“谁的?”
“三殿下来的。”
“三殿下?”黛玉惊讶的看着水溶。三殿下,李云缂?他和水溶之间,有什么秘密?
“还不拿过来?!”水溶说着,抬起手臂。
水安识相的递上去,然后躬躬身子,转身退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水溶皱着眉头耐着性子把足足五页纸的书信看完,脸色阴睛不定。
“又有烦心事?”黛玉拉着他的手,推他坐在绿荫下的藤椅上。
“李云缂要行动了。”水溶握着白色的锦帛纸,低声说道:“他要我与他里应外合,起兵勤王,诛两王,囚太后,恢复李氏江山。”
“之后呢?”黛玉轻声问道,这件事若要做,凭着水溶手中的兵力,很容易便可做到,但‘诛两王,囚太后’的同时,朝政谁来做主?难道要水溶扶持李云缂登基为帝?谁又敢保证,李云缂不会是第二个李云绶?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多而又多。
“之后,当然是还政于皇室。”
“如今的皇室,只有李云缂一人。他尚在少年,如何能担当起江山社稷的重任?”黛玉蹙眉,隐约想起那个少年的模样,笑得甜甜的,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不想也有如此深的心机。
“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登基,但不参政。着我为摄政王。”
“等他羽翼丰满,再与摄政王夺权,随便安插个什么叛逆的罪名,把摄政王手中的权力拿回去,然后坐拥江山?”黛玉轻笑,这样的把戏,偏偏三岁孩童倒也罢了。
“玉儿,依你的看法呢?”
“我想我们,若想在这个世上安稳的立足,若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只有一条路可走。”黛玉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凝视着水溶,“我想,王爷也一定想过了。或者,王爷的心中早有主张。”
“玉儿,你已经想好了吗?”水溶握着黛玉的手,低声问道。
“王爷想做的事情,就放开手去做。黛玉只愿自己不是你的负累,不会羁绊你的脚步而已。王爷放心,无论你站在哪里,黛玉都愿意与你站在一起,生死与共,风雨共担。”黛玉一手被水溶握着,一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前看着这个神祗般的男人,心中想着腹中的孩子,用她有生以来,最笃定的语言,拨开水溶面前迷蒙的薄雾。
当日晚,水溶召集心腹在书房议事。第二天,便回复李云缂的书信,同意他的提议,与他里应外合,诛双王,囚太后,还政于皇室。但水溶却直口不提摄政王一事。
一个月的休整,北疆军和西疆军合编完毕,称西北军,一共三十二万。水溶择日发布一纸檄文,列举太后十大罪状,告知天下,代李家皇室出兵讨伐执政的太后和东平忠顺两王,即日发兵中原。
外结番邦割城割地;
内疑忠臣不仁不义;
为母不慈囚禁亲子;
为后不贞勾结权臣;
强势霸道夺人发妻;
昏庸老迈误国误民;
奢华靡费贪图安逸;
辱没圣祖玷污王道;
不遵祖训废坏纲常;
人心离叛天下兵起!
檄文一发,举国上下皆哗然一片。百姓忙于屯粮避战,城中米行纷纷告罄关门,贫民哀告无门。宁朔城历年来不乏战事,官仓所储粮草皆数目清晰,准备有序,然其他城池却不能入宁朔一般,宁朔往东往南,许多城池官仓所储粮草许久不曾清点,竟已要坏了许多,也不知能供军中多久的用度。
水溶骤然起兵进驻中原,却把朝廷打了个措手不及。
东平王虽然善于用兵,但他的势力大部分都在东海海疆,并且海军海战不比内地行军打仗,那些人就算是带到中原也不是水溶的对手。此时朝廷之力,唯有太后手中掌握的一直埋伏在东北关口渤海湾一带的十万精兵和京城三万锦衣卫御林军而已。一经开战,西北军便势如破竹,如一杆锐利的长矛,直插朝廷的心脏京城。
黛玉因有身孕,不便随大军同行。水溶便安排夜景阑带着人随后护送。跟在大军后面,慢慢的往京城赶。
大军攻到晖州城下,安营扎寨。晖州城驻守将领乃忠顺王门下的武将,号封宁远公。乃是当朝有名的一员武将。驻守晖州六年之久,把晖州经营的铁桶一般,易守难攻。
夜色苍茫,水溶立在帅旗下,遥望眼前这座百年老城,剑眉紧锁。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请王爷进账用膳。”三筝从夜色中显身,在水溶身边轻声劝道。
“王妃此时在何处?”
“夜景阑等人护着王妃,今夜应该在通元镇歇息,距此地六十里。”
“哦,六十里…”水溶轻叹,自从开战一月有余,黛玉便一直跟在大军之后,二人一直未曾见面。此番大战在即,不知为何,心中的思念忽然间浓烈的无法言喻,很想立刻见到她,刻不容缓。
“王爷,拿下晖州城,再往前,就没什么大的战场了。”三筝轻声的提醒道。
“是啊,只要晖州城在我的手中,便可直达抵京城。北方战事也可暂时稳住。可是,三儿,为何今晚我这般心绪不宁?”水溶轻声一叹,悠悠转身,不待三筝回答,便回了帅账。
第44章 黛玉梦醒大军凯旋
天似沉墨,黑云罩地,风动白桦,疑有暗影。
水溶一身玄色衣衫与黑衣三筝二人身形矫健,如暗夜魅影一般穿过三军行账。一直往回走,直奔通元镇方向飞奔而去。一路踩风踏露,马不停蹄的狂奔,直到通元镇附近方才慢下来。
水溶拉住战马,感受着迎面出来的凉风,风声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扑在人的脸上,令人烦躁不安。
“主子,夜景阑的人把这个镇子都布置下了。你看,这里是修罗阵,我们依照阵脚的布置进去。”三筝指了指入镇子那条青石路面。但见路面上横三竖四的放着几块石头,看似不经心的摆放,实则暗藏玄机。
“嗯,走。”水溶牵着马,在石头之间迂回穿梭,迈了一百三十六步,穿过这一百多块石头,进了通元镇。
黛玉刚刚吐尽了晚上吃的粥,用茶漱了口,靠在榻上喘息。紫鹃和碧落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水安叹息了一声,又转身下去吩咐人炖补品。
“这小主子,还真会折腾人。”紫鹃好不容易忙完了,坐在黛玉身边,抬手帮她抚摸着胸口,“这几天把主子给折腾苦了。今儿晚上是第三回了吧?奴婢可真是愁死了,都不知道在给主子弄什么东西来点饥。”
“罢了罢了,什么也别弄了。让我静静地饿一顿好了。再吃也是吐出来。”黛玉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主子,要不咱们在这镇子上住几日再走,好好地调养一下您这身子。再这样下去,可受不住了。”紫鹃端过一盏温热的白开水,递给黛玉。如今这光景,她可不敢在给黛玉吃什么东西了!
“这孩子来的,很不是时候啊!”黛玉轻叹,若不是因为自己怀孕,此刻水溶哪里用得着这么费神?只怕此时早就站在京城的城头上,勤王事,定天下了。
“本王的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带着福气来的。如何会不是时候?”水溶有力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紫鹃惊喜的笑道:“王爷可来了!”
黛玉也慢慢的从榻上起身,扶着紫鹃的手站起来,迎到门口。水溶推门而入,身后一阵劲风吹起玄色的风氅,宛如墨云翻滚,浓烈的暴雨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眼看着要下雨…”黛玉看着水溶略显消瘦的面容,抬手拉着他往里面去。
“你怎么瘦成这样?”水溶皱着眉头看着黛玉憔悴的样子,沉声问道,“可是赶路赶的太急了?”
“赶路倒没什么,只是主子每日吐得厉害。今晚上用了三次晚饭,吐了三次,这会子主子的肚子可是前胸贴后心了。如此下去,如何是好呢?”紫鹃端了茶来放在二人之间的小炕桌上,担忧的回道。
“军中那些大夫都不懂妇科,也不敢随便让他们来给你瞧病。好在此去二百里便是京城了。到了京城,让华先生好好地想想办法。玉儿…你受苦了。”水溶不管紫鹃还在身边,抬手把黛玉揽进怀里。瘦弱如她,哪里像个有身孕的人?
“你身为将军,不该擅离职守。大半夜的,丢下将士们,跑到后方来做什么?”黛玉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安宁无比,却有有些愧疚。
“我都部署好了。只是放心不下你,瞧你这样子…”水溶凝神看着怀中的人,心中倍感歉意。都是自己一心想要个孩子,所以才让她受这样的苦。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等天下大定之后再说。如今看着她这样,自己又替不了她,真是无奈之极。
“女人怀孕,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我比别人娇弱,才这样而已。若是连这点罪都受不住,显然我越发的没用了。”黛玉苦笑,她自己翻阅了医书,也没能找到解决自己这种情况的好办法,毕竟她习医时间尚短,许多范畴都没有涉猎到,南宫倾城在西北搜罗的医书也有限,不过是常见的几本而已。
“话虽如此说,可你总吃不下东西也不是办法。你能挺过去,咱们的儿子如何挺过去呢?”水溶轻笑,知道这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的话,于是他也只好捡着些轻松地话来逗她。
“哟,那可没办法了。王爷若是嫌您的儿子在我这肚子里吃亏,可早就该让他托生在别人的肚子里好了。”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溶,顺话接话,便接上了这句。
水溶面色一怔,继而捏着黛玉的脸蛋儿恨恨的笑道:“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将来儿子若是跟你一样,你们两个还不把我挤兑的没了立足之地?”
“果然那样,这孩子可不成了逆子?”黛玉失笑,“而我也成了悍妇。如此悍妇逆子,怕不被王爷逐出家门?”
“嗯?逐出家门?”水溶刻眉一笑,揶揄的笑笑,“只恐怕本王舍不得…”
二人相视而笑,一时间屋里笑语荡漾,一扫平时的寂寥。
水安命人做了银耳莲子桂圆粥来,紫鹃又端进来给黛玉。黛玉见了连连摆手,对着紫鹃笑道:“阿弥陀佛,你可饶了我吧!再吐一次,我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还是试着吃点吧。这样下去也不行,我也有些饿了,咱们一起吃点,如何?”水溶却抬手接过紫鹃手中的粥,转身来,柔声劝道。
黛玉皱了皱眉头,为了让水溶放心,终究没有拒绝,任凭他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吃了小半碗。然后便觉得胸口堵的慌,忙伸手推开水溶的手,连连摇头。
“不吃了?那好,剩下的可都是我的了。”水溶心中担心的要命,生怕她再吐,但却依然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低头把剩下的粥几口吃完。
“很好吃?”黛玉被水溶狼吞虎咽的样子吸引,奇怪的看着他。
“嗯,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粥了。军中的饭,难吃的很。”水溶连连点头。
“你在军中跟兵勇们一样用饭?”黛玉惊讶的问道。
“是啊,军饭都是一样的,不会分三六九等。”水溶想当然的点头,北疆军素来如此,他带兵十来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不然他手下的将士一个个跟他都像是兄弟一般。
“哎!真是可怜。”黛玉摇摇头,让一个贵为亲王的人和普通士兵一样用饭,真是难为他了,想到这些,黛玉又转身吩咐紫鹃,“再去弄些点心来,叫三儿也用点。”
“是。奴婢这就去给王爷拿点心来。不过三筝那儿不用主子操心了,碧落那丫头早就去了。”紫鹃说完笑着下去,水溶却瞪起了眼睛。
“怎么回事?三儿啥时候跟碧落那丫头凑一块儿去了?”
“你不乐意?”黛玉轻笑着靠在他的怀里,心中安静的很,吃的粥也没什么感觉,刚才还想吐,这会儿就混过去了。
“怪不得这个闷葫芦最近越发的不言不语。感情没事儿他也在害相思。”水溶笑笑,转手换了个姿势拥着她,让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
水月半寐夜将阑,西风弄情入云端。
难得的大战之前的宁静,二人相依相偎,守在这战乱时难免荒凉的小镇上,相互安抚。
凌晨,风骤起,霹雳惊电撕裂了天际黑云。
大雨滂沱,闷雷滚滚。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将整个晖州城笼罩在不辨昼夜的昏暗之中。
已没有人在意风声呼啸若狂,没有人在意惊雷连番炸响。
风声雨势雷鸣,俱被城下酷烈的杀伐之声淹没。
暴雨哗哗而下,雨势越发迅急,风雨中仿佛挟裹了淡淡的血腥气,狠狠冲刷着晖州城墙。
水溶身披玄色油衣,和三筝一起立在指挥战车的高台上,冷眼看着脚下数万冲杀的兵勇,鼓声大动,喊声大举,如岳摧山崩,震天动地。而水溶却只是不言不语,冷眼观看。
一名将校战袍浴血,冒雨飞马来报,“禀王爷,南边洛河对岸,敌军果然有援军到来,来势凶猛,我军奉命已退至鹿岭关下!请王爷指示!”
水溶冷冷问道:“河面情势如何?”
“前锋尽数登岸,主力大军已开始渡河。”
“等。”水溶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片刻后,又有飞马来报。
“禀王爷,敌军已渡河过半。”
“再等。注意隐蔽!”水溶面色不变,目中掠过一丝笑意,浓烈的杀气自他身上隐隐传来。
分明是初夏时节,却如置身隆冬,天地间尽是肃杀之气,令人遍体生寒。
一直立在水溶身边的三筝执起案上酒壶,将面前一樽虎纹青玉杯中斟上烈酒,未及斟满,一人飞马入内。
“禀王爷,敌军攻势迅猛,大军均已登岸,征虏将军已率众退入鹿岭关内!”
水溶微微抬目,恰此时一道惊电划下,劈开天幕,映亮他眼底寒意胜雪,“传令左右两翼,截断登岸大军,夺船反攻!”
来人遵令,上马飞奔而去。
水溶按剑转身,“传令后援大军,夺回鹿岭关,剿杀入城兵马!”
“末将领命!”一名将领遵令而去
左右将领按剑肃立,甲胄兵刃雪光生寒,均已跃跃难捺。
水溶举杯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备马,出战!”
这一场大战,直杀到雨停风歇,云开雾散,红日渐出…直至黄昏残阳如血。
攻入刚刚登岸的忠顺王的救援大军,亦是久经沙场的勇猛兵勇,这些年一直在西疆和南疆交汇之处驻守,忠顺王府素来是皇室的盾牌,如今宝剑出鞘,自然锐不可当。
然西北军亦是虎狼之师,他们在水溶的精密部署下,趁对方立足未定,杀了个横尸遍野,哀嚎震天;又令三千弓弩手伏击在侧,专杀楼船上操舵控桨的兵士,令楼船失去控制,无法掉头回航。
西北军左右两翼兵马挟雷霆万钧之势,从城外两侧山坡俯冲。
渡河大军在滩头陷入混乱,进退不得,大小战船皆以铁索相连,拥挤突围之中引发战船自相冲撞,士兵纷纷落水,上岸即遭铁骑践踏,强弩射杀…一时间,杀声震野,流血飘橹,岸边河水尽被染为猩红。
抢先攻入鹿岭关的前锋兵马,被阻截在内城之外,强攻不下,后方援军又被截断,顿成孤军。
退守关内的战苍云部众,与水溶亲率的后援大军会合,掉头杀出关外。
小将凤天骏一马当先,率领前锋大军杀向城门,一柄长刀呼啸,连连斩杀敌军阵前大将,所过之处莫可抵挡。
忠顺王治军多年,麾下部众骁勇,眼见中伏失利,仍拼死顽抗,不肯弃战。
但听晖州城头战鼓声如雷,竟是宁远公亲自登上船头擂响战鼓,阵前一员金甲大将挥舞巨斧,猛悍无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率领受困将士掉头突围,往岸边战船退去。
一时间敌军士气大振,奋哀兵之力,抵死而战,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但见一骑迎上阵前,白马红缨,银甲胜雪,正是凤天骏擎一柄碧沉枪,横扫干钧,迎面与那金甲悍将战在一起。
城头战鼓声震云霄,宁远公催阵愈急。
陡然一声低沉号角,中军散开,旌旗猎猎,正中一面帅旗高擎。
水溶立马城下,遥遥与城头宁远公相峙,手中玄龙鞭一抖,光寒乍现,直指城头。
玄龙鞭锋所挥之处,怒马长嘶,左右齐呼,“北静王顺应天命,讨伐叛军,顺者生,逆者亡——”
西北军欢声雷动,枪戟高举,齐齐呼喝呐喊。
北静王帅旗招展,水溶跃马而出,身后亲卫铁骑皆以重盾锁甲护体,随他逼向阵前。战靴声凿凿划一,每踏下一步,宛如铁壁动地,枪戟寒光压过了风雨中晦暗天光。
阵前敌军声势立弱,宁远公战鼓声亦为之一滞,旋即重新擂响。城楼女墙上弓弩手齐齐将方向对准帅旗所在之处,箭雨铺天盖地,急骤打在重铁盾墙之上。
一侧洛河之上,增援兵楼船十有八九被毁,但仍有数队士兵高声叫阵,喝骂不绝,直斥水溶犯上作乱,在战鼓声中听来分外刺耳扰人。阵前宁远公手下的晖州守军虽节节败退,仍悍勇顽抗不下。焦灼之际,水溶与亲卫铁骑已强顶着箭雨逼近阵前。
又一轮箭雨稍歇,就在下轮将发未发的刹那,忽见水溶挽弓搭箭,三支惊矢连环破空而去。
箭到处,夺夺连声,竟不是射向城头主帅,反而堪堪射中城墙上那迎风飒飒的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