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紧紧地咬着牙,微闭的双目中,两行清泪潜然而下。片刻之后,终于无法忍耐,便把脸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第31章 回北府智斗简郡王
先说这宛慕云也算是个有城府的人,当初在朝中为官,得罪了权臣,因事前感到官位不保,便在对方下手之前装病,以病告老,辞官隐居。暗中得北静王的庇佑,在临清州这带做起了棉布生意。
众所周知,华夏徒土地,江南以盛产丝绸为主,而棉麻则以黄淮海流域为主,这临清州靠着运河,为运河边上一个重要的码头,而临清以东,往南北算去,万顷良田皆是黄淮海流域的平原,适宜种棉花,乃天朝最大的棉花生产基地。达官贵人,宫廷都尉皆用丝绸,然平民百姓和几十万兵勇都要穿棉布,大富大贵之人穿小毛大毛的衣裳,而中等之家一下,天朝九成以上的人冬天都穿棉衣。
所以宛家在临清州一带不声不响,却控制着天朝的另一条经济命脉:棉。
前一夜,水溶在缠绵过后,拥着黛玉悄悄地给她讲了宛家的重要,也是向黛玉暗中透露了这十来年水溶在北方暗中经营的经济势力,让黛玉惊叹不已。所以黛玉对宛家的认知又深了一层,信心多了几分,危机感也相应的增加了几分。宛家对水价忠心耿耿,这是好事,但万一宛家的后人好大喜功,对水溶有了不忠之心,这宛家可算是头一个心腹大患。
第二日早饭后,冯紫英便带着一千护卫来宛园迎接黛玉回京。宛慕云又给黛玉准备了好多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又把自己平日舍不得用的一辆四轮大马车送给了黛玉,这大马车说是车,其实算是一间小小的起居室。里面床榻几蹬橱拒一应俱全,茶水点心书藉,被褥枕垫也都准备的十分妥当,连梳妆用的文具匣都另装上去了。如此黛玉带着两个丫头坐在马车里,依然十分宽松,平日赶路若是累了,便是在车上睡一觉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黛玉和宛慕云道别,又谢了他的一番好意,上车前又留恋的看了一眼宛园的拢翠阁,想着早晨水溶走时的情景,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冯紫英带着人马在园门外等候,虽然黛玉吩咐要低调行事,郡主的执事仪仗全都免了,但一千护卫前后相随,也是好大的阵仗。
水溶走时,只带了三筝一个人,水安,夜景阑和夜妖等五名护卫全部留给了黛玉,来时带来的两千护卫皆是北静王府所有,此时被水溶一分三部分,一千人跟着冯唐护送粮草北上,另一千人分成两队,六百人归入冯紫英随行的护卫里,另四百人换成便装,听夜景阑随时调用,前后守护在黛玉周围。
没有水溶陪在身边,黛玉更没了兴致游玩,只告诉冯紫英除了晚上择客栈投宿之外,白天全天赶路,尽早回京。临清州北上八百多里,便是京城。这大队人马一路赶来,也用了十来天,才到城郊。远远看着巍峨的城门上阵列的官兵,冯紫英暗暗地长出一口气一一总算安全的把郡主护送到了京城,没辜负了王爷的重托。
一千护卫原地安营,冯紫英和夜景阑等人带着水溶留下的六百护卫护送黛玉进城门。另四百名便衣护卫已经有一半提前进京,亦有人回府送信。北静王府留守的二等管家路平听说郡主回来了,立刻吩咐家人上上下下打扫一新,并点齐了家人准备迎接主子回府。
黛玉的马车从西城门进城,穿过两条大街,再拐一个弯,然后前行至街头右拐,便是北静王府门前的忠静街。紫鹃靠在马车窗口,掀起厚厚的窗帘看着外边繁华的街道,心中感慨着:走的时候王爷陪着主子一起走的,回来却只有主子一个人。以后若大的北静王府,也是主子一个人撑着,以后的日子可真够艰难的。
碧落却不懂的这些烦恼,因她长这么大,乃是头一次进京,头一次见识天子脚下的繁华胜景,一时便忍耐不住,拉着紫鹃唧唧喳喳的问这问那。紫鹃看看黛玉只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少不得拉着碧落的手,悄悄地说道:“别吵了,扰了主子休息。等回府后都安置好了,回了主子叫人带着你出来逛逛就是了。”
碧落方吐吐舌头,偷偷地笑笑,安静下来。
眼看着到了忠静街,两边便清静下来,那些小商小贩却不敢再王府门前摆摊,只好在街两头各自占了地方,摆着地摊,卖些小玩意儿罢了。紫鹃刚长出一口气,心道好歹到家了,这车上再好也不如家里自在。等回了家,一定要好好地睡一觉才罢。
黛玉听着外边安静下来,也知道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便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到了吗?”
“主子醒了,可不到了咱们府门口了呢。”
“嗯,扶我起来吧。”黛玉点点头,一边自己掀开了身上的毯子,紫鹃忙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的坐起来,后拿了一个大靠枕填在身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紫鹃一时不解:“怎么在这儿就停下来?还有好一段路呢,好歹也要进了二门主子才好下车啊。”
“碧落,问问前面怎么回事。”黛玉坐正了身子,一边伸手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银狐短袄,一边平静的问道。
“是。”碧落答应一声,起身走到马车前面,挑开前面的帷幄,问外边的护卫:“怎么在这儿停车了?”
“回郡主,简郡王奉皇命在府门。迎接郡主回京。”冯紫英从前面跑过来,在马车跟前俯身行礼,恭敬地回道。
“你去说有劳简郡王了。因我连日赶路,又染了风寒,所以这一路上竟是一边养病一边赶回来的,此时万不敢就这样下车见王爷,请王爷府中奉茶。马车进府后待我整理仪容再出来相见。”黛玉淡淡的笑了笑,心道真是沉不住气,还没进府门呢,就来探听虚实,难不成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掀起什么风雨不成?
冯紫英也觉得黛玉在大街上下车甚为不妥,于是听了黛玉的话之后,忙转身跑向队伍的前面,对等在那里的简郡王李云绵说明缘由。
“皇上说了,郡主南下,辅助北静王筹措粮草,乃是为国尽忠,多少男儿家都不能做的事情,落在晋阳郡主的肩膀上,郡主乃是社稷的有功之人。既然郡主身休欠安,我等便更加不敢怠慢。莺儿,嫣红,你们两个快些过去,等郡主的马车进王府二门后,伺候郡主下车。你们两个都仔细着点,郡主乃千金之躯,若有闪失,连本王都有不是!”李云绵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两个丫头警告的目光。
“是,奴婢遵命。”两个身穿王府份例服饰的丫头福身答应着,便往黛玉的马车前走去,一左一右站在马车两边,俨然是黛玉的随身丫头一般。
那边李云绵又叫人速传太医。然后方摆手让自已的人让开道路,叫冯紫英传令,迎晋阳郡主回府。
黛玉靠在马车里,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但碧落身怀武功,听力非常,再加上外边的护卫们一个个都屏息凝视,没有半点声音,所以她却把前面李云绵和冯紫英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悄悄的告诉了黛玉。
黛玉冷笑,这算不算是皇上和简郡王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水溶不在京城,自己这个晋阳郡主独在北静王府,恐怕连看病吃药这样的事情,都瞒不住皇上和简郡王两个人的眼睛了。
北静王府中门大开,黛玉的马车缓缓地驶进大门,然后右拐,顺着甬路直接往后走,并不进二门,而是直接回后花园里。
李云绵看着如此奢华的马车,暗暗地叹道:“水溶这家伙处处低调,想不到在这个女人身上倒是舍得张扬,这样的马车,恐怕连皇上的龙辇都没这么舒服。”
黛玉也是故意为之,李云绵要在北静王府门口见自己,自己就偏不见。他安排两个丫头过来伺候自己,那好,就让这两个丫头跟进来好了。后花园乃是后院,属于内宅,外人男子没有特别的允许,是不能贸然闯入的。就这么两个小丫头,又能如何?
北王府后花园九霄阁门口,紫鹃和碧落先下车,看着马车前路平带着八名大丫头八个婆子跪在地上恭候黛玉下车,只有简郡王派来的两个丫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翘首以待看着马车的车帘。
“管家,这两个是哪里伺候的丫头?怎么这么没现矩?”水安一路跟着黛玉的车进来,此时方看了一眼那两个丫头,湖绿色短袄,白绫长裙,腰里系着粉红色宫绦,标准的王府丫头的打扮,简郡王府和北静王府的丫头都有这样的衣服,原是朝廷统一制定的,所以紫鹃把这两个人当做北静王府的丫头也是有原因的。
“大总管,这不是咱们王府的丫头。”路平弓着身子,看了一眼这两个随着主子马车跟进来的丫头,心中也暗暗地纳闷。
“我们是简郡王府里的人。”其中一个丫头名叫莺儿,正是当初服侍宝钗的人,此时已经成了李云绵身边的红人,她原本就是个眼高心高的刁钻丫头,此时能攀上高枝自有她的一套手段。简郡王派她们两个人近身服侍黛玉的缘由不用说也知道。只是此时水安却只能装作不知,不然怎么惩治她们呢?
黛玉并不急着下车,只是靠在里面轻声咳嗽了两声,然后懒洋洋的问道:“怎么回事?一进家门就吵吵嚷嚷的,这是谁家的规矩?”
“回主子,这儿有两个丫头不懂规矩。”
“不懂现矩就让她知道知道现矩,你这大总管这些年是怎么当得?”黛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外边的丫头婆子们个个儿都提了小心。
“是,奴才知错。”水安忙躬身行礼答应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了看那两个自以为是的丫头,一拍手,招过来两个婆子,“把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给我拖下去各掌嘴二十!”
“是。”两个粗壮婆子早就看不惯这两个小蹄子的轻狂样,就算你是简郡王府的奴才又怎么样?不也是奴才?简郡王比我们家王爷的爵位还矮着一等呢,谁许你们来北静王府当主子来了?
两个婆子心中有气,上来便把莺儿和嫣红两个丫头给拉下去,不由分说摁倒在地上,便有一个粗壮的婆子上来,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子,两个丫头的花容月貌就变成了叫花子的容貌,不但鼻青脸肿,而且嘴角还带着血丝。
那个叫嫣红的丫头倒也罢了,一时被打的心存怯意,不敢说话。而莺儿却是李云绵亲自调教了的,自从入了简郡王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于是便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我是简郡王的奴才,不是北静王府的奴才,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们,北静王如何对我们王爷交代?”
“交代?”黛玉冷声一笑,对水安说道:“难道简郡王不是让这两个丫头来伺候我的?竟是辖制我的不成?”
“郡主千万不要生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气着了身子倒是值得多了。”水安什么人?自从这俩丫头跟进来的时候,便在琢磨着怎么整她们两个,此时她们自己送上门来,有怪得了谁?
那边早有婆子过去,往莺儿的嘴里塞了一个麻核桃,并多赏了她十来个耳光,多余的话一个字儿也没有,只叫人看着她们二人。凡事都要等郡主下了车,进屋去安置好了再说。
“罢了,我坐了这么多天的车,骨头都疼了,你们该知道如何跟简郡王说了吧?紫鹃,扶我下去。若是简郡王传的太医进来了,好生招待着。”黛玉懒洋洋的说着,便已经从车里伸出一只玉手。
紫鹃和玉落忙上前去,搀扶过黛玉,便另有两个丫头上前来扶着黛玉替过两人,紫鹃又吩咐婆子丫头们去车里把黛玉随身的东西仔细的收拾下来,留着碧落在这儿看着收拾东西自己慌忙跟着黛玉进屋。
水安看了一眼路平,便去前面招呼简郡王及太医。路平自然明白水安的意思,亲自瞧着黛玉的东西一样样都搬进了九霄阁后,方慢悠悠的踱步到莺儿和嫣红的跟前,笑眯眯的问道:“两位姑娘,口渴了吧?老奴这里有上好的茶叶,二位姑娘跟老奴来喝杯茶?”
莺儿看这个管家,和颜悦色的,心底便有了几分主意,一时顾不得嘴里还寨着东西,便哼哼丫丫的,想说什么话。
路平一摇手,边上的婆子上前把莺儿嘴里的麻核桃抠出来,莺儿伸着没了只觉得舌头,唔里哇啦的,依然说不清楚话。一时急了,便往死里瞪边上的嫣红。
嫣红便陪着笑脸对路平道:“这位管家,麻烦你送我们去王爷跟前复命吧?”
莺儿听了,也忙跟着点头。这会子要到王爷跟前去才安全,再说了,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若不让王爷瞧见这个模样,以后说起这事儿来,王爷还以为自己办事不力呢。
“哟?两位姑娘这就回去复命?你们不是奉了王爷的命,来伺候我们郡主的吗?怎么?这事儿还没办好,太医也没来给郡主诊脉,您们二位便回去?只怕王爷那里,二位也不好交差吧?这样吧,郡主坐了一路的车,这会子身上乏得很,估计回房得先睡一会儿。二位不如跟老奴一起到那边歇歇儿,等会儿我们大总管带着太医来给我们郡主诊了脉,两位姑娘跟太医一起去王爷跟前复命,岂不更好?”路平笑眯眯的看着莺儿和嫣红,仿佛这两个猪头姑娘依然是花容月貌令人赏心悦目一般。
莺儿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也是。如今别说这晋阳郡主的身休状况精神情形,连个边儿都没沾到呢,回去如何回话?就算是吃了亏,没有功劳,也难在王爷跟前邀功。于是点点头,又看了看嫣红。嫣红也跟着点点头,两个人便乖乖的跟着路平去一旁的耳房里吃茶去了。
上等的雾山云尖,这茶在简郡王府,也就王爷一个人有资格吃。莺儿是跟着宝钗长大的,薛家原是皇商世家,好东西还是认识的。此时只尝了这一口茶,心里边泛起酸水来。心道这亲王和郡王,都是王爷,感情这待遇竟然是天壤之别。单说这雾山云尖,在人家北静王府,连二等管家招待奴才,都能用这种茶,而简郡王府,却只有王爷能吃。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有了这种想法,莺儿心里的气便小了几分,能怪谁呢?人家就算当初也不过是个孤女寄人篱下,而如今却是皇上御封的郡主,自己不过是官卖的奴才,刚才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才想着仪仗简郡王的势力不把这郡主放在眼里。总归吃了亏才罢了!
嫣红原是贾赦屋里的小老婆,不是贾家家生的奴才,到了贾赦屋里没多久,贾家被抄家,她一起随着那些丫头们被官卖,因有几分姿色,说话行事倒也妥当,李云绵方留在身边办事。自从进了简郡王府,这嫣红却是一路听一起被买进来的莺儿的话,莺儿说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
探春和五儿被李云绵派到北王府当差的事情莺儿是不知道的,包括她原来的主子宝钗如今在宫里的事情她也不知道,那是简郡王的秘密,像她这种小丫头,是没有机会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她今天又是什么嘴脸还说不定呢。
话说回来,路平看着这莺儿和嫣红在这儿吃茶,又笑道:“两位姑娘稍作,老奴去那边打听一下,看太医是否传进来,别耽误了姑娘的差事。”
“总管请便。“莺儿此时又客气起来,还主动起身给路平福身行礼。
路平暗笑,小蹄子,你才多深的道行?敢跟老子在这儿比心机,老子稍微一动心思,你就晕头转向了。不过是先打一巴掌后给你一个甜枣儿,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路平出了二房,哪里还去管莺儿和嫣红两人,随手叫了两个婆子过来,吩咐看住了屋里的两个丫头,自己先去寻了紫鹃问了几句话,便往前院去寻水安。
水安此刻正在前院的正厅里,立在李云绵跟前回话。李云绵因要太医去给黛玉诊脉,水安回说郡主下了车便浑身酸痛,这会子只怕已经睡下。太医就算是进去了,恐怕也不能诊脉。所以要太医在前院等等,等黛玉醒了再去诊脉。
李云绵因要寻黛玉的不是,又听小道消息说黛玉和水溶在南边已经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这一路行来,一个多月,他又怀疑黛玉有了身孕。所以才在黛玉进城之时向皇上讨了圣旨,要亲自来北静王府迎接黛玉,又献殷勤似的招了太医来给黛玉诊脉。并且派去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先去监视着黛玉,等太医进去,也好有个内应。只要太医一句话,他便有本事让水溶获罪,甚至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除去了水溶,只剩下一个李云绶,那可不再是自己的对手了。
李云绵如意算盘打的不错,甚至今日找来的太医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事成之后灭口。万无一失。
当然,水安和黛玉刚进京,李云绵的如意算盘是猜不透的。但黛玉却已经拿定主意不让李云绵的人碰自己的边,水安也明白,李云绵这个人阴险的很,肚子里不一定揣着什么坏心眼儿,对于他,还是防之又防才是。就算不知道他的打算,他们也不会让李云绵招来的太医去给黛玉诊脉,退一万步,就算是让那太医诊了脉,也不会让黛玉吃他给开的药。
水安和路平等人共事多年,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商量,只许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水安往前面去拖住李云绵,路上早就派人去把华先生悄悄地接进来,先给黛玉诊了脉再说。路平在后面安置好莺儿和嫣红,之后便去寻紫鹃问明白了华先生正在给黛玉诊脉,只稍等了一会儿,知道黛玉的身子无恙,只是旅途劳累,需要静养而已。便放下心来,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前面去寻水安,再见机行事。
路平来到前院正厅,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外边候着的那些奴才们,察言观色,知道今日简郡王带来的人不少,其中还有几个大内侍卫,应该是皇上准他带来的,也让他这次的迎接多了几分名正言顺的意思。
“水安,你们王爷不在家,郡主是个小姑娘,如今刚回到府上,定然有许多事情摸不着头脑。我作为你们王爷的至交好友,过来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另外皇上也着实记挂着郡主的身体呢!圣命难违,这你也明白。如今你只说郡主睡了,不让太医进去给郡主诊脉,若皇上问起来,你让本王怎么回话呢?太医等着无所谓,我等着也就罢了,难道也让皇上等着?”
路平在门外听了这话,心中突突直跳。
简郡王什么意思?皇上也等着听郡主的脉象?皇上如何会这么闲?闲的无聊闲的要死了?堂堂一国之君,无聊到关心一个郡主的脉象来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咱家的这位郡主不过是位官家小姐受皇恩特封的,就是皇上的亲妹妹,他也不会如此关心吧?
他在等什么?是拿着皇上来压制众人,还是另有图谋?
路平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不能让简郡王招来的太医给黛玉诊脉。就算要诊脉,也要多请几个太医来,这不怕一万,害怕万一啊!这太医若是有问题,说上一句半句的假话,郡主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路平拿定了主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跛步走出了正房院,出门叫了一个小厮来,吩咐道:“速去太医院请两个知名的太医来!越快越好!耽误了正事,仔细王爷回来要了你的狗头!”
那小厮听了这话,哪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去马号牵了马,直奔太医院,恰好太医院的医政王大人在,因听说北静王府传太医,王大人不敢怠慢,又选了一个资历深的太医,二人一起坐了马车匆忙赶来。路平没敢离开,一直在正房院门口守着。
李云绵早就等得急了,眼看着跟水安说话已经不客气起来,差一点就开始骂娘了。总算水安是北王府的老人,善于应付,好说歹说,赔礼道歉,就是不许太医去后面给黛玉诊脉。
此时此刻,李云绵甚至可以笃定的认为,黛玉的身体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水安不会这般坚持着不让太医去把脉。而且莺儿和嫣红这两个蹄子到这时候还不过来回话,显然是后面真的有事,估计他们掩藏的比较深,莺儿她们两个要再三确定了才好出来。
李云绵的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的打算,水安也早就沉不住气了。原是跟路平打好眼色的,让他处置了那两个丫头就到前面来,好歹应付着,只要郡主身子没什么病,就算让这太医进去诊脉也不怕。可路平这老东西怎么还不过来呢?
水安站在厅里,恨不得弄个分身法,跑到后面去看看路平到底在搞什么鬼,李云绵却越想越开心,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计划的完美实施,似乎已经看到了龙椅在向他遥遥招手。
“奴才路平,给简王爷请安。”路平不男不女的话从门外响起,把里面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李云绵皱起眉头,路平?路平是谁?听这声音好像是个宫监,难道是宫里来的人?
水安则暗暗地长出一口气,从心里骂道:你这个狗奴才,终于来了。
“咳咳…进来说话。”李云绵见水安不说话,少不得自己稳定了心神,重新坐在椅子上,沉声说道。
路平便躬着身子进了屋门,进门后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给李云绵作揖行礼,恭敬地回道:“回王爷话,太医院医政王大人同张太医一起来给郡主请平安脉。”
“他们怎么来了?”李云绵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太医院的医政来了?还带了来一个太医?娘的,那自己带来的这个太医还有什么用?李云绶啊李云绶,你他妈的还是信不过我!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路平偷偷地看了李云绵一眼,又低下头,他是太监,听声音就是。原本他一直在北静王府后花园当差,李云绵也不怎么认识他。此时正好利用这层身份,少说几句话,正好挑拨了某人和某人的关系,倒也是一桩美事。反正他们原本就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