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无奈的笑笑,点头说道:“嗯。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嫌咱们平日里坐的马车太过颠簸,所以才想个办法改进一下车轮。若是没办法,也就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姑奶奶的事情,奴才们绝不敢怠慢。不过姑奶奶说的这样的车轮,瞧着很好,但有些东西别说奴才没听说过,恐怕老爷也不一定知道。所以奴才建议姑奶奶是跟老爷去一封信,说明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爷朋友多,或许另有人知道也说不定。”
柳雪涛点点头,说着‘好’便已经起身走到门外,刚跟孙孝筠说着:“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去了。”便感觉有两道火热的目光从一侧看过来,心里身上都有些不舒服。于是转头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穿着墨色竹叶暗绣软缎长衫的男子正站在一个锻造炉旁看着自己,那目光宛如两道烈焰,似是要把自己这块铁矿石融成铁汁,锻造成他需要的样子一般。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慌,柳雪涛骤然回头,躲开那两道目光。
“雪涛?”低沉而掷地有声的声音把柳雪涛以及她身边的丫头紫燕,管家林谦之还有两个小厮的目光都引过去,“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这里?”
“表少爷,我们姑奶奶有点事儿来吩咐奴才。”孙孝筠不动声色的上前半步,站在柳雪涛和那男子之间,脸上虽然陪着笑,却不自觉的挺直了胸膛,又问道:“许久不见夏侯大少爷,奴才孙孝筠给表少爷请安。”
夏侯大少爷?
柳雪涛听见孙孝筠的话之后,心中反而平静下来。
怪不得,原来是旧情人相见呀!幸亏之前卢俊熙那小子已经闹过一回,不然的话自己这会儿一点准备都没有,说不定还得被这个已经有了三房妻妾五六个通房的夏侯家大公子给勾了魂儿去了。
“嗯,孙孝筠,我有东西要在你这里定做,让我的随从跟你说。”夏侯大少爷摆摆手,示意自己身边的人把孙孝筠拉走谈正事去,而他自己却一直看着柳雪涛,轻叹了一声问道:“雪涛,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多谢表兄关心,雪涛现在很好。”柳雪涛脸上淡定的微笑着,心里却把这个英俊伟岸足以勾走天下少女芳心的男人臭骂了一顿,有了妻妾就要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干嘛还要出来招惹别人?你他娘的这种眼神看着老娘,还当老娘是那些花痴小姑娘不成?
“你看你瘦的,都脱了形了,还说很好。”夏侯瑜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柳雪涛的面前,怜惜的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如水,藏着说不尽的深情。
“太胖了不好,容易得三高。”柳雪涛说着,一侧身闪开夏侯瑜往外走去。
“雪涛。”夏侯瑜忽然伸手抓住柳雪涛的手臂,把柳雪涛身后的紫燕、林谦之给吓了一跳。
“表少爷!”紫燕惊讶的叫了一声。
“夏侯公子,请放手!”林谦之脸上有了怒意。
“雪涛——”夏侯瑜根本不看紫燕、林谦之等人,只是深深地看着柳雪涛的眼睛,“他待你好吗?”
柳雪涛手腕用力,不管挣脱之时传来的疼痛,用了极大的力气从夏侯瑜的手中挣脱出来,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极为冷淡的说道:“表兄,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从不容外人说三道四。表兄也是有家室的人,闲暇时候应该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妻妾身上,何必去操那些无谓的闲心?”
说完,柳雪涛转身就走,脚步从容,不慌不忙,竟是前所未有的沉着冷静。
夏侯瑜站在院子里看着柳雪涛一身宝蓝色芙蓉团花软缎子长襦的身影从橘色的火花中穿梭而过,心中苦涩的滋味一点点泛滥开来,竟然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挪动一步。
第109章新愁旧恼
回到家里,换了家常的衣裳后,柳雪涛便把紫燕留在跟前问话。
紫燕的心里也是忐忑的,夏侯瑜在抓住柳雪涛的手腕时,她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上前去帮着自己主子挣开,毕竟——紫燕以为自己主子的心中还是有夏侯公子的,如果她真的不舍,叫卢家的人看见了岂不是多生事端。
不过,还好。柳雪涛当时表现出极为决绝的样子,紫燕就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但回来的路上,看着自己主子靠在车里的闭目养神的样子,似乎十分的伤心。
紫燕又暗暗地替柳雪涛难过起来。想着他们二人从小的青梅竹马,长大了却硬生生的分开,各自娶嫁,毫不相干。这种伤痛连夏侯公子都忍不住,何况是一个自家小姐?
所以柳雪涛懒懒的靠在榻上,说了一声:“紫燕,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之后,紫燕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柳雪涛看着紫燕闪烁的表情,忍不住好笑的问道:“难不成你真的中意夏侯家的大公子?”
“小姐——”紫燕无奈的看了柳雪涛一眼,心中暗叹,自己得不到又拿别人说事儿。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回来的一路上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奴婢是担心您嘛。”紫燕撅着嘴巴转过身去,侧对着柳雪涛。
“你这个傻妞儿,过来坐我身边。我得好好地拷问拷问你。”柳雪涛伸手把紫燕拉到跟前,让她在榻前的绣蹬上坐下,又问道:“你担心我什么?上次在后面园子里吃酒,大少爷一提夏侯瑜你就紧张,这回见了他你比我还紧张。说来说去,是我担心你还差不多,你哪里像是担心我的?”
紫燕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探究的看着柳雪涛,半晌方喃喃的问道:“主子,您真的不再想着之前的事情了?”
“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柳雪涛实话实说,争取做个听话的好宝宝。
紫燕却一点都不信,低头笑了笑,握着柳雪涛的手安慰道:“主子,您能想开了就好。您不记得倒是好事,之后呀,奴婢也绝不会在您面前提起他半个字。以后遇见他,咱转身就走,绝不跟他打招呼。”
柳雪涛摇头笑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还至于这样?”
“小姐!”紫燕皱着眉着看着柳雪涛,又看了半晌,方再次低头叹了口气,“您不用哄奴婢,奴婢知道您心里的苦…”
“紫燕,其实我真的没觉得苦。”柳雪涛暗叹,这年头说句真话就那么难吗?
“小姐,您不苦的话,那一场大病又当如何解释?”
“大病?”柳雪涛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具身子本尊对于那场没有结局的初恋十分的在乎啊。幸好是自己穿越到她的身上了,若非如此,恐怕这个可怜的女人进了卢家的门也要相思抑郁而终。不过也说不准啊,柳家大小姐的名声不是极好的吗?怎么可能搞出自由恋爱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呃…小姐,奴婢错了,刚才还说再不说那件事儿呢,这会子又乱说,奴婢该死…”紫燕说着,便从绣凳上起身,想要悄悄地开溜。
“紫燕!”柳雪涛心想总要弄清楚之前的事情才行,不然的话将来再见了那个夏侯瑜,有什么事儿漏了马脚,岂不是更加麻烦?于是她忙叫住紫燕,生气的说道:“你这死丫头,我还没说让你走呢,你想着去哪儿?”
“主子…”紫燕这下真是害怕了。
“坐下。”柳雪涛发现拿出主子的款儿来这丫头就没了语音,于是索性板着脸吩咐道,“不瞒你说,之前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今儿见了他居然是陌生人一样。我还告诉你,那个夏侯瑜什么的,在我的心里一点影子都没有了。为了下次见到他生出一些尴尬来,我叫你把那些事情跟我说一说,否则…我就把你送到夏侯瑜那里给他做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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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紫燕闻言张大了嘴巴无奈的看着柳雪涛,不自觉的跪了下去,“主子,您千万发慈悲——我可不要去夏侯家…听说他那个三房小妾很是有些本事,奴婢若是去了,恐怕小命儿也保不住了…”
“那还不赶紧的说?”柳雪涛索性也不叫她起来,只冷冷的瞥了一眼,打定了主意不说就不许起来的样子。
“主子…您真不记得了?”紫燕奇怪的看了柳雪涛一眼,试探着问道。
“不记得了。”柳雪涛仰着脸不看她的目光。
“主子,您既然不记得了,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这对翡翠镯子?而且…出嫁前那晚奴婢说给您摘下来,你都不愿意,到如今都时时刻刻的带着它,纵然换了男装去庄子上,都没摘下来…”
“这翡翠镯子?”柳雪涛抬起手腕来奇怪的看了一眼,水头很足的翡翠,弄不好就是冰种翡翠,想不到这居然是夏侯瑜送的,怪不得——白日里遇见他的时候,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自己手腕上一扫,便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真是的!到现在嫁了人都带着人家送的镯子,这不摆明了告诉人家自己心里还恋着他呢嘛?!
柳雪涛像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一样,匆匆忙忙的狠命的往下捊那一对手镯。可无论怎么使劲都捊不下来。
紫燕见状,赶忙抬手握住柳雪涛的手,焦急的劝道:“小姐别急,这贵妃镯有些小,当时您带的时候是五年前,如今人长大了,这手自然也长了,这镯子一时摘不下来也是有的。您别着急,看看这手都红了。”
“端水来,拿香皂来!”柳雪涛生气的一甩手,娘的,当时只是觉得这对镯子很好看,自己又十分的喜欢。后来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如今是孝期,其他的首饰不是金的就是红玛瑙,全都艳丽的很,一时也就没在意。可既然这镯子是本尊之前的老情人送的,如今定然是不能带着了。再好的东西也得赶紧的摘下来。
紫燕慌忙出去,叫小丫头端了脸盆进来,柳雪涛便湿了双手,打了香皂,把手心手背都搓上香皂的泡沫,然后用力一捊,那镯子便从手腕上脱了下来。因为她手指沾满了肥皂泡,一时没有拿好,晶莹的玉镯便脱了手往地上飞去。
紫燕在一旁看得脸色发白,慌忙伸手去接,却又没接住。
幸好地上铺了地毯,那镯子掉在地毯上并没有摔碎,只是把一屋子的丫头吓了一跳。
紫燕忙拿了手巾把镯子擦干净,又上前来帮着柳雪涛把另一只也摘下来,捧在手里不舍得看了一眼,想问柳雪涛收在哪里,最终又忍住,只悄悄地把这对惹祸的玉镯单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又悄悄地放进了厨子的角落里。
柳雪涛看着光秃秃的手腕笑了笑,吩咐紫燕把自己的首饰盒子拿出来,又另外挑了一对浇银丝的大珍珠手串带上。碧莲不解其意,但被紫燕用眼神稍稍提醒,只说了一句:“主子手腕子白,带上这个越发的好看。人家说明眸善睐,肌肤胜雪,就是说的主子了。”
“死丫头,少跟我贫嘴。”柳雪涛像是去了一桩心事,笑了笑,又问:“传饭了没?我这儿都饿了。”
“刚我去厨房吩咐主子想吃的小菜,她们已经做上了,恐怕立刻就好了。主子若是饿了,先用点小点心。”赵嬷嬷忙吩咐小丫头端了点心进来,却听见外间屋里有说了一句:“回少奶奶,芳菲姑娘来给少奶奶请安。”
柳雪涛刚要说“进来吧”便听见门口的帘子啪的一声响,抬头看时,芳菲已经气冲冲的进了屋里,疾步走到柳雪涛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柳雪涛诧异的看着屋里的众人,众人都惊讶之色,于是她皱着眉头低下头去问道:“芳菲,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有事,请大少奶奶成全。”芳菲的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刚刚哭过。柳雪涛见她言语莽撞,情绪激动,便想着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不与她计较也就罢了。
“什么事?”
“请大少奶奶答应成全奴婢,奴婢就说。”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的事情我能不能答应?你刚刚说请我成全,我看着,你这不是‘请’,倒是‘逼我’成全了?”
芳菲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盯着柳雪涛,红红的眼睛里还带着眼泪,声音却变得极其尖刻起来:“你到底要怎么样?!你霸着我的东西不放我出去也就罢了,难道我的终身大事也要你来做主吗?说什么给我找个好人家聘出去做正头夫妻,实际上是你气量小善妒忌容不得下人,拈酸吃醋罢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心中反倒明白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转着看着身边被芳菲的言语吓傻了的丫头,淡淡的问了一句:“茶呢?”
“呃…少奶奶,茶。”紫燕被柳雪涛点醒,忙拿过茶来递给柳雪涛。其他的丫头也都缓过神来,吓得赶紧低下了头,碧莲则忙上来往外扯芳菲,劝道:“芳菲姑娘若有什么话,只管跟大管家说了,让大管家来回少奶奶方是正理。哪有你这样子冲进来乱说的?以后你也是大姑娘了,张口闭口都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害臊。快些跟我出去喝茶吧。”
第110章针锋相对
芳菲正在气头上,一甩碧莲的手说道:“你是她拿下马的,尽管小心翼翼做你的好丫头去,也别拉扯我。我今儿非要问个明白,少奶奶到底是如何安置奴才的?”
碧莲见她说话疯疯癫癫,全然没有半分章法,而且一张口便是戳人心窝子的话,着实叫人气恼。因由怕她再说下去把柳雪涛气坏了,倒是弄得家里上下不宁,于是便不同她一般见识,少不得忍着怒气依然想着拉她起来出去再好生劝她。
熟料柳雪涛却开口制止住了碧莲:“碧莲,你放开她,让她把话说清楚。”
柳雪涛不疾不徐,不嗔不怒,淡然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林芳菲,多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瞪着她。
芳菲见了她这样,心中的火气更胜,口气也更加恶劣:“当年大奶奶临终前说的明明白白,她留了房屋田产给我们,还给了我一些银钱东西,要我和爹爹出去自立门户。如今大少奶奶怕是舍不得那份东西也不能的,这事儿如今大家可都知道的。”
“还有吗?”柳雪涛淡淡的笑着,目光沉静如水。
“还有——当初大奶奶在的时候,是有心要我跟了大少爷的。如今少奶奶却每每在父亲跟前说起给我另外寻亲的话儿,又是怎么个缘由?”
“还有别的事情吗?”柳雪涛继续问,且摆了摆手,制止了旁边的丫头再次劝阻林芳菲,“你有什么话,索性一次说清楚。别等从我的门里出去,另外还有什么怨言再去说三道四,败坏我的名声。”
“你尖酸刻薄,好大喜功,自以为是…”
“住口!”门口传来一声断喝,把林芳菲吓得一个哆嗦。
林谦之匆忙进门,顾不得多说,上前去把林芳菲拉开一边,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大少奶奶息怒。奴才教女无方,忤逆犯上,请大少奶奶责罚!”
柳雪涛把手中的茶盏交给紫燕,说道:“茶凉了,换热的来。”说完后,便慢慢的转头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的林谦之,叹道:“你们父女俩今儿唱的什么双簧戏?”
林谦之忙回道:“少奶奶莫气,是芳菲糊涂,跟我顶了几句嘴,被我打了两下便跑出来了。奴才只当是她跑出去自己哭一会子便会回去,不想她竟跑到少奶奶这里来了。是奴才教女无方,实在该死,只求少奶奶莫气坏了身子。奴才这就把她带下去重重的责罚,之后再来领少奶奶的责罚…”说着,林谦之又给柳雪涛磕头。
芳菲听自己的父亲一味的给柳雪涛磕头求饶,想起之前自己父女在大奶奶跟前的体面风光,此时心中越发的有气。想想,张姨奶奶的话真是不错,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父亲跟着大奶奶的时候,全家上下谁敢给一点脸色?自己更是主子小姐一样的过,连大少爷都没冲着自己大声说过话。如今这个女人进了门,竟然把之前的一切都推翻了。她有什么本事?若不是父亲替她做事撑着这个家,她哪里还耍得起什么少奶奶的威风?
人一激动,智商便急速下降。何况芳菲原本就被父亲一顿斥责又打了一记耳光,早就把所有的怨愤都激发出来,于是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柳雪涛怒道:“你不过是仗着娘家的势力,成了卢家的大少奶奶。大少爷本就不愿娶你,如今你还妄自尊大,连我父亲在你面前都跟低三下四的粗使奴才一样。若不是我父亲帮衬着你,你以为你能舒舒服服的做你的大少奶奶么?你不是好大喜功是什么?”
“芳菲!”林谦之怒极攻心,一时顾不得许多,挥手又是一记,把芳菲打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嘴角上便缓缓地滴下血珠儿来,又指着她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给少奶奶磕头认罪?就冲着你说的这些混账话,把你打死你都是死有余辜!”
“林管家,你且起来说话。咱们去外间屋子里说。碧莲,给管家搬个凳子来坐下,有话咱们慢慢的说,何必如此着急上火的,万一再把身子急出个好歹来。”说着,柳雪涛便从榻上起身,扶着紫燕的手往外走。
林谦之一把拉起芳菲,死拉硬拽的把她从柳雪涛的卧室拖出去,跟着柳雪涛到了外边的花厅里,又把自己的女儿往地上一推,让她跪倒在地之后自己也跟着跪下来。
因为被气到了极处,林谦之恨不得把这个不懂事儿的丫头几下打死,但看看她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丝,心里又疼的难受。
一时间这个三十多岁的管家大叔便扑簌簌的掉下泪来,哭道:“求少奶奶千万莫跟芳菲这个混账丫头生气,奴才定会狠狠地责罚她…求少奶奶饶她一命…”
柳雪涛刚要说话,便听见外边有人细着嗓子问了一声:“哟,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
不用问,一听便知道这是张氏的声音。柳雪涛皱着眉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碧莲,碧莲便转身迎了出去。
廊檐下,碧莲拦住张氏,淡淡地问道:“姨奶奶可有什么事儿?”
张氏见碧莲的脸色十分难看,心想着自己策划的事情估计果然就成了。于是笑笑说道:“我来给少奶奶请晚安。今儿得了些上好的新鲜笋尖儿,想着少奶奶一向喜欢清淡的口味儿,所以特特的亲手做了给少奶奶送来。不知少奶奶这会儿可用了晚饭?”
碧莲看了一眼张氏手中提着的食盒,对廊檐下站着的一个婆子说道:“接过姨奶奶的东西来,好生收着,等会儿主子传晚饭的时候送上来。”说完,又对张氏说道:“多谢姨奶奶费心想着我们少奶奶。只是少奶奶这会儿有事,姨奶奶进去恐怕多有不便,这就请姨奶奶回吧,等会儿少奶奶后情处理完了,碧莲会跟少奶奶说仔细的。”
“哟,可是来了尊贵的客人?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替我说吧,我先回去了。”张氏也不吃闹,极为懂事的笑笑,把手里的食盒递给旁边的婆子,对着碧莲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忽然问道:“不知大管家可在屋里?白日里我叫小丫头说给他昨儿采买上送来的绒线不是我要的那种,想去说给采买去换吧,又怕采买指着大管家的由头不给去换,若是大管家在里面,麻烦姑娘帮我传一句话。”
碧莲原以为她立刻就走,便没多想,点点头说道:“行。姨奶奶请慢点走。”
“哎。”张氏说着,一边转身一边拿着眼睛往屋子里瞅,偏生又没当心脚下的台阶,黑灯影儿里一不小心,便“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却坐在那里扶着脚脖子痛苦的深吟起来。
“姨奶奶,您没事儿吧?”碧莲心中暗骂张氏有事没事的极少往这屋里跑,偏生今儿又送什么新鲜的笋尖儿来!活该摔一跤,只是她在这里哼哼唧唧的,少奶奶听了又要心烦。于是忙伸手去拉她,又对边上的婆子说道,“快帮忙搭把手,扶姨奶奶起来。”
里面柳雪涛一直不说话,把门口张氏和碧莲的一来一往对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嬷嬷和卢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丫头出来,把张氏搀扶起来送到东厢房去暂坐。里面的芳菲原本有些气焰消了,这会儿仿佛又升起了无限的战斗力量,抬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柳雪涛,瞪着她的答案。
柳雪涛却忽的笑了一声,接过紫燕手中递过来的热茶,浅浅的啜了半口,让那茶香在舌尖慢慢的滚动着,轻轻的咽下去,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叹道:“你们父女两个,一个非要留下来继续做事,一个又怪我扣着大奶奶留给你们的银钱不放人。真是叫人难做呀!”
“少奶奶莫要左右为难。奴才原是王家的人,大奶奶嫁入卢家时带了奴才过来。当时奴才不过是个小厮,跟着父母一起陪嫁过来后,蒙大奶奶提拔,才在府里做个管家处理一些日常杂事。原本也是事事都由大奶奶做主,奴才不过是跑跑腿。奴才没什么本事,不懂的经商,更种不了地,少奶奶若把奴才放出去,奴才又凭着什么过活呢?奴才不过是想着凭着如今还能当差,在府里好好地替少奶奶做事,也能攒下些养老的银子。至于芳菲这丫头的话,本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一时说出的气话。少奶奶千万莫当真…少奶奶若是生气把我们父女逐出家门,奴才…可真是没了什么活路了。”
林谦之是铁了心要留在卢家的,一来是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二来是为芳菲着想,三呢,自然是为了死去的王氏。他知道,柳雪涛跟前不缺管家,自己前脚走,后脚少奶奶的奶娘的男人,也就是账房赵广源便会顶了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