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穿戴整齐裹着长绒斗篷随着贺熙一起过来,身后跟着奶妈子抱着襁褓里的儿子。
贺熙家新鲜出炉的长子这会儿睡得正沉,当时这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姚燕语想了几个名字,卫章挑了一个:贺成凯。阮氏又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吉儿,取吉利吉祥之意。
五个大男人两个女人加上一个小婴儿,围坐在一起也算是一大家子。
卫将军坐在主位上,简单的说了一句:“一年到头,兄弟们跟着我拼杀劳碌,辛苦了。二位夫人在家操持家务又担惊受怕,也很辛苦。我先敬大家三杯。”
贺熙端起酒杯笑道:“兄弟们追随将军建功立业,乃是毕生夙愿。将军待我们犹如亲生兄弟,甘苦与共,是我们的荣幸,再辛苦也值得。谢将军。”
“谢将军。”唐萧逸等三人随后举杯。
几个人酒杯一碰,当即喝干。卫章不善言辞,在座又是自家兄弟,所以也不多说,连着三杯酒,先后下肚。
“快先吃点东西吧,这菜都要冷了。”姚燕语说着,又拿了筷子给阮氏加菜,低声笑道:“他们喝他们的,你这刚出了月子的人身子虚弱,趁热先吃。”
“谢夫人。”阮氏忙道。
贺熙又举起酒杯,笑道:“吉儿的事情,幸亏有将军和夫人照应。我先敬将军和夫人一杯。”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卫章举起酒杯跟贺熙碰了一下,“今儿应该先恭喜你才对,喜得贵子嘛。”
阮氏也举起酒杯向姚燕语:“夫人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此生永不敢忘。今日借花献佛,敬夫人一杯。”
姚燕语笑道:“说这个就太见外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们都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彼此之间就不该说这样的外道话。”
贺熙和阮氏忙应道:“夫人说的是。”
唐萧逸也笑:“就是,咱们是妥妥的一家人嘛。”
众人都笑,皆频频举杯。席间觥筹交错,开怀畅饮,欢声笑语不断。
一会儿,咕咕滚开的锅子端上来,香喷喷的肉味在屋子里弥散着,男人们高谈阔论,猜拳行令,厢房里,小婴儿醒了,哇哇的哭着找奶吃,奶妈子轻声细语的哄。
姚燕语坐在卫章身边,看着这些鲜活的面孔,听着这热闹的喧哗,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夫人。”葛海在前面几个兄弟都敬过酒之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众人一愣,都纷纷转头看着他。卫章扬了扬下巴,微笑道:“有话坐下说。”
“不,我今天是有事求夫人,所以我得站着说。”葛海嘿嘿一笑,一张凶巴巴的脸竟也有些憨实。
姚燕语笑道:“你是有什么事儿,非等到今天说?”
坐在贺熙旁边的唐萧逸一怔,忙转头看向葛海。只是葛海根本没看见唐萧逸看过来的目光,话已经说出口:“我觉得夫人身边的翠微姑娘很好,我愿意娶她为妻,求嫂夫人成全。”
姚燕语登时愣住,下意识的回头看翠微。
翠微已经变了脸色,把手里的酒壶塞给身后的麦冬,匆匆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翠微没跟自己说过?姚燕语一时有些无措。
若是别的事情,杀伐决断她根本用不着含糊。可这是翠微一辈子的幸福,她却马虎不得。
在别人的眼里,翠微是姚燕语的丫鬟,只要她一句话,让她嫁给谁就得嫁给谁。
可在姚燕语的眼里,不管是丫鬟也好,姐妹也罢,婚姻大事都得你情我愿,男女相悦才行。就算自己是主子,也不能随随便便一抬手就把两个人给栓到一块儿去。
就在姚燕语发愣的时候,卫章已经呵呵笑了:“这是好事儿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
葛海嘿嘿一笑,说道:“早就动心了,就是没敢说。怕夫人舍不得。”
“笨!夫人再舍不得,也没有留一辈子的道理。”说着,卫章抬手握住姚燕语的手,笑道:“我说的对吧?”
姚燕语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道:“是,将军说的没错。”
卫章高兴地举起酒杯对贺熙等人说道:“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恭喜老四。”
“恭喜恭喜!”众人自然高兴,都忙举杯向葛海庆祝。唯有唐萧逸担心的看了一眼姚燕语,心想怎么看夫人的意思像是不怎么愿意啊?
姚燕语心里的确是别扭,但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怎样,况且刚刚连卫章都说了话,若是她当场驳回,那就等于打了卫章的脸。别说这里是讲究女人三从四德的古代,就算是现代,也没有这样驳自家男人面子的。
可是,看翠微刚才的脸色好像并不是那种小女儿家的羞涩,或许她根本不愿意这桩婚事。她又怎么能强人所难?于是姚燕语应付了一会儿,便拍了拍阮氏的手,跟众人说了一句失陪,便起身往后面去。
刚刚翠微从里面退了出来便被长矛给拉走了。
长矛跟翠微早在去年北上去凤城的时候便有了感情,只是两个人各自都忙的很,一直还没顾上自己的事情。本来长矛打算忙完了唐萧逸的婚事就去跟夫人求恩典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葛海来。
“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对吧?!”
“喜欢将军就早说!哄我很好玩吗?!”
“我知道我这辈子只能是奴才!翠微大人你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啊啊——”长矛吼完了转身捶着廊柱,甚至想一头碰上去,了结的干脆利索。
翠微早就哭红了眼睛,这会儿听见长毛的话又是一肚子气,她索性一甩手,丢下一句:“你想怎样就怎样!都由你!”便转身跑了。
“哎!你——”长矛瞪着翠微的背影,气的咬牙,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能说什么呢?人家是将军啊!五品职衔!嫁给一个五品将军比嫁给自己这样的管家不知要强多少倍!这是是个人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什么也不用说了。
其实这样也好,人家本来就是御医女了,过了年若是国医馆再招医女,她估计还能再升一级。这样的好姑娘是不应该嫁给自己屈为人下,一辈子做奴才的。
姚燕语找到翠微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躲在放东西的耳房里哭呢。看那样子,姚燕语不由得轻叹一声,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嫁给葛海了。
“夫人?”翠微听见有人叹息,忙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姚燕语后吓了一跳,忙胡乱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姚燕语走到近前,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翠微红肿的眼睛,问:“你不愿意嫁给葛将军?”
“不,奴婢没什么愿意不愿意。奴婢的事情自然是夫人做主。”
“你愿意,我给你做主。你不愿意,我也给你做主。”姚燕语皱眉叹道:“我现在问你愿意不愿意,你只如实告诉我。”
“奴婢…愿意。”翠微低声迟疑的说道。将军已经当众答应了,夫人怎么可能再去驳将军的话?
“愿意就是这个样子的?”姚燕语好笑的看着她,反问:“大过年的你哭成这样子是因为愿意?”
翠微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哭。这事儿我还没说话,别人谁说也不算数。”姚燕语说着,站起身来,“你且回燕安堂去吧,待会儿我叫人送了饭菜过去你陪着冯嬷嬷吃饭。前面有香薷他们伺候就足够了。”
“是。”翠微福了一福。
姚燕语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众人喝酒喝得痛快,不过一个时辰,两坛子酒都见了底。
卫章还说再喝,贺熙劝道:“我们也还好,夫人怕是累了。再说,下午我们也该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守夜,新年一早还得进宫朝贺。接下来天天都是酒,难道还怕喝不够?”
唐萧逸忙道:“贺大哥说的是。我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你看两坛子酒都见了底。还是留着点量晚上喝吧。”
卫章也想着姚燕语天不亮就起来了,这会儿肯定累了。便吩咐上饭,大家各自吃点东西就散了。
回到燕安堂,姚燕语进门便靠在了榻上。
翠萍端了洗脸水近前来,低声劝道:“夫人先擦把脸,把大衣裳脱下来再睡?”
“嗯。”姚燕语嘴上答应着,却懒得动。
翠萍拧了帕子给她擦了脸,香薷等人上前来服侍着脱了大衣裳盖上锦被。
卫将军跟那几个兄弟不过多说了几句闲话,等进来时,姚夫人已经靠在榻上睡了。
跪坐在脚踏上捏腿的香薷看见卫将军进来,忙起身上前,接过将军解下来的氅衣。
“怎么不劝夫人去床上睡?”卫章看了一眼榻上的姚燕语,微微皱眉。
香薷把氅衣挂好,转身应道:“夫人进门就躺在榻上了,估计是太累了,不想动。”
“嗯,你们下去吧。”卫章摆摆手,上前去把姚燕语连同锦被一起抱起来送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卫章刚掀起被角想躺进去,被子就从手里被拽走,却是被姚夫人卷着被子翻身转向里面。
“醒了?”卫章轻笑着凑过去,搬过她的肩膀。
“没有。”姚燕语扭了扭肩膀,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将军力大无穷,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抵抗的。
“干嘛不高兴啊?”卫章有些莫名其妙的。
姚燕语不理他,只拉了被子盖住了脸。
“谁惹到你了?”卫章微微皱眉,伸手把被子拉下来,手上稍微用力就把人给托过来抱在怀里。
姚燕语忽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小脸绷出十二分的严肃。
这还真的生气了?卫章看着她,无奈的笑:“大过年的,有事儿说事儿啊,可不许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葛海的事儿。”姚燕语不悦的说道。
“葛海的事儿?不是好事儿嘛?”卫章觉得纳闷。按说葛海想要娶翠微为妻,这的确是好事儿。葛海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副穷凶极恶的脸,但人心不坏。而且有有军功在身,也算是年少有为。给翠微做夫婿是绰绰有余了。
这事儿姚燕语也理智的想过了。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些人行事准则早就摸得透透的。也知道婚姻这样的事情,讲究的是利益最大化。而且男人娶妻从来都是挑出身的。相反,女人嫁夫的话,多半会先挑一下男人的本事。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男儿不靠家族的庇佑也可以建功立业,博得锦绣前程。
所以说,葛海能看上翠微,愿意娶翠微为妻,这是翠微的福气。
如果翠微不是跟了姚燕语这么多年,一直近身服侍,宛如亲人,姚燕语甚至要为这婚事庆幸。可是,当她看见翠微哭红的双眼时,心里想的却是翠微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别人。
“你就这样一口答应了,也不问问翠微愿不愿意?”姚燕语不乐意的哼道。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卫章觉得好笑,葛海这样的还不愿意?
姚燕语笑了笑,反问:“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卫章无奈的笑了笑,半晌才问:“你说为什么?”
“因为皇上赐婚吗?”
“夫人。”卫章伸手捧住姚燕语的脸,诚恳的问:“咱能不胡搅蛮缠吗?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
姚燕语认真的说道:“是因为你喜欢我。你爱我。”
卫章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真乖。”
“因为你爱我,所以这云都城中有那么多比我身份尊贵的姑娘,甚至连郡主你都不要。”
“是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你吗?”姚燕语反问。
卫章轻笑道:“因为你知道这世上除了我在没有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为什么不是我爱你?”姚燕语翻了他一个白眼。
卫章想了想,说道:“你起初答应嫁给我的时候,好像还没爱上我。你那个时候最多不讨厌我。然后呢,在你不得不选个人嫁的时候,你聪明的选择了我。”
“…”姚燕语默然,心想你丫能不能别这么犀利?
“不过后来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否则你不会为了我去挡那一箭。”卫章说着,手指滑向她当初受伤的地方,准确的按在了曾经的伤口上。
虽然那道伤疤已经用最好的药粉去掉了痕迹,现如今看上去是完好如初的,卫章依然能一下子就找到那里,好像那道伤疤是在他自己的身上一样。
这个男人在谈情说爱的时候都这么准确犀利,让姚燕语无话可说。
“葛海这个人,虽然看上去狠辣无情,长了一副恶霸的样子,但其实心地不错。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我知道长矛也喜欢翠微。但跟葛海比起来,长矛还是差了些。况且,今日葛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番话,就算翠微不嫁给他,也不能嫁给长矛。”
“还有,我知道你怪我当时多嘴。但葛海举着酒杯站在那里,你却一直沉默着,你让兄弟们怎么想?”
卫章说完,看着姚燕语依然沉默,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翠微执意不肯嫁给葛海他,那我去跟他讲,另寻一门亲事给他。”
“别。”姚燕语摇头道,“我刚才问过她了,虽然她哭红了眼睛,但还是说愿意。”
卫章倒是一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她不过是不想你我因此事生了嫌隙罢了。”
卫章轻笑:“那她也太小瞧本将军了吧?”
姚燕语也笑了:“谁知道呢,你们男人不都小心眼儿?”
“有吗?”卫将军欠起身来看着夫人妩媚慵懒的神色。
“是谁嫌我发愣慢待了他的兄弟了?”姚燕语抬手推开下巴上的大手,侧转了身。
卫章笑着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回来霸住:“好吧,看来夫人是真的生气了,那本将军得好好地服侍一下夫人,将功赎罪了。”
“唔…我都累死了,你还闹。”
“我给你松散松散,你再好好地睡一觉。”
“多谢,不用了…”
“别客气。”
…
小睡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确切的说姚夫人是被外边的爆竹声给吵醒的。
“唔…什么时辰了?”姚燕语翻了个身,腰身酸痛难当,所以又从心里骂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大年三十把人整的起不来床,真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夫人醒了?”翠微的声音从帐子外边传来,然后紧接着是有人挑起珠帘的声音,然后帐子被撩起,四个小丫鬟端着铜盆捧着巾帕,香皂等物一溜儿站在屋子里。
翠微拿了一套新衣裳来,上身是齐腰白狐毛大红锦缎暗绣玉兰团花小袄,配八幅榴红月华裙,裙子细细的褶皱里吊着一串红豆大小的金玲,行动时,铃声细碎清澈,十分的好听。洗漱后,穿上新衣,翠微又把姚燕语散乱的长发细细的梳理顺滑,细细的绾成朝云近香髻。
姚燕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仪态万千的自己,不由笑道:“不就是吃个年夜饭么?又不是上花轿,用得着这么麻烦?”
冯嬷嬷在一旁笑道:“待会儿吃了年夜饭要守岁一直到子时,辞旧迎新,夫人总不能还穿旧日的衣裳。”
姚燕语忽然又问:“将军呢?”
“将军说有点小事出去一下,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是说着,外边门帘一响,有丫鬟请安的声音,却是卫章进来了。
“夫人醒了没?”卫章一进门便问。
外间的小丫鬟回道:“回将军,夫人正在梳妆。”
说话间卫章进了卧室,看姚燕语正坐在梳妆台前,偌大的梳妆台上摆了两个托盘,托盘上依次排开各式簪环珠钗。于是卫将军走到近前,看着镜子里的美娇娘,轻笑道:“夫人今天真好看。”
姚燕语轻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谢将军。这还是你头一次说我好看。”
“不是吧?”卫章诧异的反问,听见旁边丫鬟们都在偷笑,又环顾众人,“真的是头一次说?”
姚燕语笑道:“行了,帮我看看那支钗子好看?”
卫章低头在几十件首饰中一扫,抬手选了那支最为华丽的赤金点翠的凤钗。
姚燕语忍不住失笑:“罢了。将军的眼光…哎。”说着,她自己选了一支赤金如意头镶细碎红宝石的簪子递给了翠微。
翠微在发髻上比了比,簪在一侧。
卫章看着手里的那支凤钗,惆怅的笑了笑——被嫌弃了呢,这可怎么好?
第十三章 守岁,朝贺。
年夜饭贺熙夫妇没有过来,赵大风原本想拉着葛海去贺熙那边吃饭,无奈葛海一门心思想着翠微,便硬是把赵大风也留在了这边。
唐萧逸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的摇了摇头,指挥着家人把他准备的烟花爆竹早早的摆在院子里,等会儿到了时间好燃放。
自从入了军营至今年,卫章家里这是头一次有女眷们一起守岁,因为不知道安排什么乐子,所以长矛便把戏班子,杂耍班子以及说书的唱曲儿的女先儿都请到了。
开宴后,长矛把单子递进来,问夫人是想听书还是听曲儿,或者听戏,好叫那些人赶紧的妆扮起来。
姚燕语笑道:“虽然说过年了应该热闹些,不过我还是喜欢文文雅雅的吃顿饭。唱戏的就不用了,有安安稳稳的唱曲儿的叫她们唱两支来听听。”
长矛答应着下去,不多会儿的功夫,便有几个伶人各自抱着胡琴琵琶竹板儿鱼贯而入,先至跟前请了安,然后至一旁,胡琴声起,琵琶轻弹,伶人甜润的嗓音,唱的是一曲《满庭芳》。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
…
这软绵绵的曲调别人还好,赵大风和葛海听得心里都要长毛了。
极爱音律的唐萧逸也不怎么喜欢这个调调,于是转头悄悄地看姚夫人,却见姚夫人也是一脸的不耐,于是笑道:“这曲儿唱的我都快睡着了。换一个吧?”
“就是,咱们还指望着弄点乐子守岁呢,就这个跟催眠曲一样…啊哈——”赵大风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其实这几位都没有守岁的习惯。守岁是为了让父母高手,可他们都没有了父母,守岁都不知为谁。不过,这些强悍的家伙们曾经连续几日几夜的拼杀,什么困熬不过?这会儿哈气连天的也不过是想换些乐子罢了。
“行了,叫她们停了吧。赏!”姚燕语也听不下去了,这古曲儿真的跟催眠曲一样,本来就困,再听下去真的睡着了。
麦冬忙拿了赏钱出去,那几个伶人隔着帘子磕头谢赏,又说了些吉利话方退了出去。
赵大风便道:“不如我们猜拳?”
“等会儿过了子时将军和夫人都要进宫朝贺,虽然是过年,但一身酒气也到底不好。”唐萧逸说着,转头看向姚燕语,又问:“不如咱们玩别的?”
姚燕语笑道:“有什么好玩的尽管说。”
唐萧逸笑嘻嘻的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就玩投壶吧,这个男女老幼都会玩儿,也不算谁欺负了谁。条件也别太苛刻了,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就行。”
“就这,还不算谁欺负谁?”姚燕语的困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些人个个儿都是骑射高手,投壶对他们来说算什么?闭着眼也能赢啊!
“怎么,夫人你不会投壶啊?”唐萧逸无辜的笑着,在姚燕语看来是那么的欠抽。
“会。”姚燕语微笑着点点头,又转脸看了一眼淡定从容的卫将军。
“那不就结了?来,咱们就玩儿投壶。”唐萧逸大手一挥,吩咐丫鬟们去准备。今晚一定要赢,一定要趁这个机会问明白了过了年自己取得媳妇是哪家的姑娘。
姚燕语抬手敲了敲桌子,笑道:“就你们几个爷们儿盘算好了,单赢我一个,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没有啊。”唐萧逸早就想到夫人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笑眯眯的解释:“您可以跟将军合在一起。人家不都是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姚燕语笑问:“我跟将军一组。然后你们三个自成一组?”
“是啊。”唐萧逸看了看赵大风和葛海,“谁让我们都是光棍儿一条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这不公平嘛。”姚燕语笑眯眯的叹道,“这大过年的,你们还各自为战,我看着都觉得凄凉。”
唐萧逸却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我们认了。”
“别啊。今儿是除夕日子,讲究个辞旧迎新。不如这样吧,我这屋里还有几个小丫头也挺喜欢玩投壶,今儿咱们不如来个主仆同乐。”
葛海听了这话立刻高兴了,想也不想张口应道:“好啊。夫人这主意好。”
赵大风也笑道:“都听夫人的。”
唐萧逸回头瞪了二人一眼,无奈那俩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对兄弟的愤怒视而不见。
姚燕语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翠微今晚上没进来服侍,姚燕语让翠萍陪着她在自己屋里呢,这会儿都是小丫头伺候着,于是吩咐香薷:“你去把冯嬷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