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韩芊满怀心事,点头随着云硕下了马车往旁边的一片高坡走去。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霞光最绚烂的时分,太阳用它的万丈金光跟大地做壮丽的告别式,开阔的天空有一半儿被阳光染红。而耳边的哭声在这漫天烟霞之中,越发的凄凉哀绝。
云硕看韩芊还是一脸的闷闷不乐,遂劝道:“人生无常,但总有生死。”
韩芊转头看着他,晚风吹起他的淡青色的衣袍,优雅的飞扬着,他如画的眉目在这夕阳下越发动人,不知道心里从哪儿来的一股冲动,韩芊忽然张开双臂扑上去攀上他的脖子。
云硕惊讶之余不忘把主动投怀的丫头紧紧地搂住。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云硕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韩芊也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过了好半晌,直到何氏的哭声渐渐地低下去,韩芊才闷闷的问:“你说人生无常,总有生死。那我们呢?”
云硕一时默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韩芊从云硕的怀里抬起头来,仰着脸看着他,认真的问:“四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别死在我前面?”
“傻瓜!”云硕心头一痛,抬手把韩芊的脸按回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他竟然不敢看她,也不敢让她看自己。
“我不想跟何嫂子一样…等到很老了,却是一个人…”
云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比韩芊大十岁,想想以后,他又怎么可能跟她做这样的保证?再说,他也万分不愿意最爱的人走在自己前面,那种痛苦无法想想,稍稍一触及就痛不欲生。沉默许久,他才找到了借口,哑声劝道:“怎么会是一个人?我们会有孩子,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你喜欢哪个,就让哪个陪着你。”
“我不要孩子陪,我要你。”韩芊的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管,反正真的到了那一天,我要陪着你一起走。”
“不要说傻话!”云硕沉沉的叹了口气,又把韩芊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苦笑道:“你真是的!才十几岁就想这样的事情,惹得我跟你一起伤心。你说,该不该罚?”
“唔…是你说的人生无常…”韩芊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下的破败的村落,叹道,“人生无常啊!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火热的气息给吞没,心肺里的气息被强势掠走,然后连力气也被夺去,双腿发软,若不是云硕箍着她的腰身,她都要坐到地上去了。
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天空中最后一抹霞光也被夜幕遮去,何氏的哭声停了,四周陷入了一片宁静。
云硕终于放开她的唇,哑声道:“不吉利的话不许说!以后再敢胡说,我还这样惩罚你。”
“咳咳…”全程旁观的千寻远远地停住脚步,咳嗽两声打断了这边的两个,提醒道,“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郡主中午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怕是已经饿了吧?”
“走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云硕揽着韩芊的肩膀走下了土坡。

何氏给她的丈夫举办了一场极其简单的葬礼,几个乡亲们一起去何家祖坟上挖了个坑,把老何的骨灰埋在里面,起了个坟头儿,何氏带着女儿何真真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算是完成了这一桩丧事。
其实,这对死者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了,至少他可以路叶归根,死后葬在自家的祖坟里。
云硕带着罗同江以及卸去赈灾钦差职务的江敬等人一起每天都会去金河边查看地形,每天都有商议不完的事情,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
韩芊每天晚上都亲手料理好宵夜等云硕回来才睡,有时候等到三更天四更天。但不管回来多么晚,云硕都会到韩芊的房里看看,疲惫的摸摸她的脸,让她快睡。
每次,韩芊都舍不得睡,因为只要她睡着,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云硕早就走了。
在何氏家这边住了四五日之后,云硕便带着韩芊沿河往东去,走走停停,一众人顺着金河又走了一个多月。何氏母女一再恳求要跟随韩芊众生服侍,韩芊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孤零零的也着实没办法生活,留下来恐怕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便同意带上二人随身服侍。
七月过去,雨季也随之过去,赈灾终于接近尾声。金河的水位降下去,被洪水冲刷过的土地再次被翻耕,播种。
迫于朝中大臣们三番五次的来奏折请皇上回京,再加上跟暹罗交战的西南大军也要得胜回京,云硕不得不带着罗同江一起离开金河岸边,从云天河乘船回帝都城去。
因为身份早就暴露,也为了能尽快回京,云硕便让地方官员安排了官船送自己回京。一路暗中保护的韩建元也无需再隐藏身份,而是带着一众护卫直接换上了公服亮出兵器摆开阵势跟随护送。
所有的人都很满意,除了韩芊。
韩芊一个人闷闷的坐在船头看着江面上的波光发呆,完全没察觉身后已经有人挨着她坐了下来。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的。”韩建元那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过去。
“大哥。”韩芊接过苹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想,三嫂当初悄悄地送我出京,回去之后不知道被母亲如何责罚呢。我这回真是害了她。”
“亏了你到现在才想起来。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吧?”韩建元笑问。
韩芊歉意的摇头:“其实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了,但…如果再回去让我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跑出来的!而且,如果三嫂不帮我,恐怕我根本没办法出帝都城的城门…所以,我恐怕还是会找三嫂帮忙。”
“你这丫头!”韩建元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拍拍韩芊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母亲没有责怪她。”
“真的?”韩芊的眼睛立刻亮了。
韩建元叹道:“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就放心了!”韩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就不问问父亲和母亲这段时间怎么样?”韩建元看着韩芊,微笑着问。
“呃…父亲和母亲这阵子怎么样啊?父亲的身体还好吧?母亲肯定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等我回去就自己去小佛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啊,不,跪到母亲消气为止。以后我再也不忤逆她了,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你呀!”韩建元叹息着摇头,“你以为你去小佛堂跪着,母亲就能消气吗?”
“啊?那要怎么办母亲才能消气?”韩芊顿时傻眼,又挫败的摇着韩建元的胳膊哀嚎:“该不会让我把《孝经》和《女子十诫》抄个百八十遍吧?”
“你去跪小佛堂,母亲只能更心疼你!”韩建元抬手敲了敲妹妹的脑门,叹道,“你明明知道我们都心疼你,还用这种方式来折腾自己,你是嫌母亲不够生气吗?”
“那怎么办啊?”韩芊靠在韩建元的胳膊上撒娇。
云硕从船舱里出来便看见这对兄妹在坐在船头腻腻歪歪的,脸色顿时沉了沉,上前问道:“怎么了?”
韩芊回头看见云硕,依然挽着韩建元的胳膊不放开,扁着嘴巴哼道:“能怎么了?商量正事儿呗。”
“你们商量什么正事?”商量正事儿有那个样子的吗?云硕不满的目光扫了一下韩建元:男女大防不懂吗?虽然那是你亲妹妹,但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兄妹两个就这么在船头上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韩建元把妹妹从身上撕下去,站起来朝着云硕躬身,轻笑道:“陛下,芊芊正担心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云硕直接问韩芊,心里却一再的腹诽:就算有什么担心的也该跟朕说吧?朕才是陪着你一生一世的人,哥哥嫂子的,以后只是亲戚!(话说皇帝陛下,你真是够了!)
“还不是担心母亲责罚她?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两个多月不回家,父亲和母亲为了她的事情都急死了。尤其是父亲…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日夜担心,据说这阵子更是不怎么好。”韩建元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
“什么?”韩芊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上前拉住韩建元的手臂急切的问:“父亲究竟怎么样啊?你怎么刚才不告诉我?”
韩建元把韩芊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推开,叹道:“告诉你有用吗?告诉你了,你会乖乖地回家去吗?”
“我…”韩芊顿时语塞,心虚的看了一眼云硕。
云硕看见她那委屈难过且着急到不知所措的小模样给弄得心疼不已,上前去揽过她的肩膀劝道:“别着急,朕这就吩咐他们加快速度,日夜兼程。这样再有两三日我们就可回京了。等回去,朕跟你一起去给侯爷和姑母赔罪请求他们的原谅,好不好?”
韩芊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转头看着韩建元。
韩建元觉得自己再不安慰这丫头一下恐怕陛下马上就要发飙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父亲和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只要让自己好好地,他们就不会生气。”
韩芊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回去了。”云硕带着韩芊回船舱,跟韩建元错身而过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韩建元平静的回视着云硕,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两日后,官船终于抵达帝都城东的通云码头,甩开云硕的手摔下下船急匆匆跑上了大长公主府派来的马车。
马车里,顾氏带着苹果儿坐在里面。韩芊见到大嫂立刻抓住她的手问:“大嫂,父亲和母亲还好吗?”
顾氏微笑着点点头,迟疑着说道:“他们…都还好。”
韩芊虽然率真,但却并不傻,从顾氏的神色中便觉得有些不好,于是焦急的问:“大嫂,你要告诉我真话。”
“我们快些回去吧。”顾氏说着,欠身吩咐车夫:“快走,赶紧的带郡主回家。”
车夫扬起鞭子赶着马车疾驰回城,韩芊在车里窝了一会儿,忽然钻出去喊了一声:“停车!”
车夫忙伸手拉住马缰绳,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们家郡主从马车上跳下去,挥手拦住一个护卫。
“下来!”韩芊指着护卫说道。
护卫不敢怠慢,忙从马背上翻了下来。韩芊上前抢过马缰绳和马鞭,抬脚认镫上马,然后扬起马鞭朝着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唏律律嘶鸣一声,撩开蹄子一路狂奔。
随后几匹骏马跟着一路追了上去的是千夜和几个皇上的近卫,云硕不放心,在韩芊跑下船的那一刻便吩咐千夜立刻带人前去护送。
韩芊一路催马疾驰,一口气跑回大长公主府,在门口勒住马缰绳翻身跳下马,把马鞭随手丢给迎上来的家人便往里跑。
“郡主回来了!”院子里的小厮看见韩芊,一路跑着进去报信。
“郡主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有丫鬟婆子纷纷迎上来。
“母亲呢?!父亲呢?”韩芊一路往里跑着。
樱桃儿拉着韩芊从游廊处拐弯儿,一边焦急的说道:“大长公主在桂云堂。郡主,快…”
韩芊预感就不是很好,但进了桂云堂之后看见屋子里四个太医在列,并且还有宁侯夫人的时候,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父亲?”韩芊的第一反应是一直身体状况不好的父亲,然而她找了一圈儿却没看见大长公主,最后求助的目光落在卫恬恬的身上。
卫恬恬红着眼圈儿上前来,拉着韩芊的手进了内室。
内室,碧色的帐幔围着的檀木雕花大床上,大长公主躺在上面,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虽然是睡着,但睡得极其不安稳。
“娘…”韩芊甚至不敢大声叫她,只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顺着床边跪了下去。
卫恬恬在一旁无奈的叹道:“大长公主前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下,然后就…昏过去了,已经睡了两天了两夜了。妹妹快叫她,希望她能早点醒过来。”
“呜呜——娘!”韩芊大声喊出来的同时也哭了起来,而且一哭就不可收拾,直接铺在大长公主的身上抱着她的脸“娘!我回来了!娘…我回来了,你快醒过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娘…”
韩芊哭的一塌糊涂。
卫恬恬也在旁边陪着掉眼泪。
随后赶来的韩建元虽然早就接到消息说大长公主身体微恙,但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进门后便跪在床边不起来,一声不吭。
云硕看见哭的晕天昏地的韩芊就心疼的不得了,一边自责,一边上前去半跪在地上把她搂进怀里劝,然而韩芊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抱着母亲不放手,一边哭一边喊“娘”,对周围的人周围的事儿完全屏蔽。
“唉——”大长公主悠悠的叹了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韩芊立刻止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又手忙脚乱的找到大长公主的手抓住用力的摇晃着,“娘!我,我我是芊儿,我我我回来了!”
“干嘛这么吵!”大长公主无奈的看着韩芊,不悦的骂了一句,“死丫头。”
“娘…呜呜…”韩芊又扑进大长公主的怀里哭的不可开交。
云硕的一颗心已经被她哭的七零八落,再看看大长公主虚弱的神色,不得不把韩芊拉起来,低声劝道:“好了,别哭了。起来,你这样揉搓下去,姑母会受不了的。”
“嗯。”韩芊一边抽泣着一边直起身子。
大长公主看着哭成大花脸的女儿,忍不住皱眉:“去梳洗,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了?”
“好。”韩芊点头,却跪在床边不动。依然攥着母亲的手不放开,仿佛一放开手母亲就会消失一样,一双眼睛也直直的看着母亲,连眨眼都舍不得。
“芊芊,姑母醒了,请姚夫人给她诊个脉吧?”云硕劝道。
“是,是!”韩芊被提醒,连声答应着回头找人:“夫人?夫人呢?”
姚夫人走过来摸了摸韩芊的脑袋:“去洗漱,你娘亲不喜欢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
“噢!”韩芊点点头,跪在地上没起身直接朝着姚夫人拜了一拜,“夫人,求你一定要治好我娘亲,求你了!”
“好了!去吧!”姚夫人伸手把韩芊拉起来,又看了一眼云硕。
“芊芊,快去洗漱,打扮好在过来,姑母喜欢你漂漂漂亮的你。”云硕把韩芊拉起来交给身后的卫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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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龙凤呈祥!求月票!
韩芊退出去,姚夫人上前来给大长公主诊脉后,又给她施针。带着韩建元出去配汤药方子。卧室里除了两个近身服侍的婆子之外,便只有大长公主跟云硕两个人。
云硕上前去坐在大长公主的床边,歉然的说道:“姑母,对不起。朕该早些让芊芊回来的。”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只是微微苦笑,没说话。
“芊芊这次帮了朕很多,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长大了。姑母,朕现在离不开她。”云硕也不指望大长公主能说什么,只顾自己说下去。
“朕知道,她在你们的眼里一直都是孩子。以前她在朕的眼里也是孩子。但现在不是了,她现在在朕的眼里是个大人。是可以站在朕身边陪伴朕,与朕共同进退一起分担的那个人,朕会珍惜她。”
大长公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着云硕微微的笑了笑,声音很低很虚弱:“看来恬恬的做法是对的。”
“不能说谁对谁错。”云硕握住了大长公主的手,轻声叹道:“我们都是因为太爱芊芊了,都想要她一辈子都不受伤害。对不对?”
大长公主又笑了笑,轻轻地点头。
“你放心。”云硕平静的看着大长公主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
大长公主也平静的看着云硕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原本安排在八月的及笄礼因为主角的缘故被推到了八月底。
而大长公主卧病在床的缘故,韩芊的及笄礼也办的并不隆重,由家里的几个嫂子张罗,宁侯夫人为贵宾给她加笄祝颂,几位王妃到场祝贺,如此而已。
虽然这一场及笄礼比起一般官宦家的姑娘们要热闹一些,但比起原本的计划却差了很远。当然,现在没有人去计较这些,如果可以不举行,韩芊宁愿一整天都陪在母亲身边,侍奉汤药。
及笄礼举行过后就代表着女孩子家已经长大,可以谈婚论嫁了。
韩芊知道,这提前的及笄礼就是为她进宫做准备的,所以这段日子她尽可能的陪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寸步不离。对于自己即将进宫的事情完全没心思理会。
当然,进宫的事情也的确不需要她去做什么。
富贵之家,一向都是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给她准备嫁妆,每年都添置一点,东西一年一年的积累起来,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再整理一遍,临时添置一些时新花样的东西就差不多了。
在民间,有这样一句谚语:准备不完的年节,陪嫁不尽的女儿。也就是说,过年的东西是永远准备不全的,而女儿的嫁妆也是永远准备不够的,只要她一天不出嫁,做父母的就一直在为嫁妆的事情操心。
韩芊的嫁妆自然也是这样,大长公主用心准备了十四年,她的嫁妆整整的装满了公主府的一栋库房。单只上等的雕花大床就有小叶檀木,楠木,花梨木等几种名贵木材一共六架。至于榻几桌椅帐幔以及各种陈设用具就不用说了,几乎每样东西都是六套以上。
顾氏,封氏和卫恬恬三个人每天对着嫁妆单子清点那些东西都要搞得头晕眼花。
幸好,韩芊是进宫,宫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很多用具都无需去摆放,只是从这个库房挪到另一个库房而已。
这日,大长公主的病情已经稳住,人虽然不能下床,但已经可以坐起身来跟人闲聊几句了。
韩芊服侍她用过汤药后,又陪着她说了会儿闲话,看她精神不济,便和卫恬恬一起服侍她躺下休息。
“睡了,我们出去说话儿。”卫恬恬指了指外边,悄声说道。
韩芊点头,和卫恬恬两个人把帐子放下来,轻着脚步去了外间。
苹果儿和兰香各自捧着带着小丫鬟捧着脸盆进来服侍二位主子洗了手方奉上果盘,点心,以及香茶。
韩芊拿了一个柑橘一下一下的剥开,把橘瓣儿分给卫恬恬一半儿。
卫恬恬掰了一瓣儿放到嘴里,轻笑道:“这个橘子不如去年的甜。”
韩芊摇头叹道:“今年雨水太多的缘故吧,不但橘子不甜,连葡萄,苹果都不甜。西瓜也都是水气。”
“哎呦呦,可真是不得了。如今咱们家最娇贵的人也知道这些啦?”卫恬恬笑着打趣道,“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韩芊苦笑,立刻想起另一件事,遂把手里的橘子放回去,正色问:“姐姐,那日你从陶镇回来后,母亲可有责罚你?”
“你当我傻啊?”卫恬恬笑着摇头。
“到底有没有嘛!你知道我都担心死了!”韩芊叹道。
“没有。”卫恬恬说着,凑到韩芊的耳边,小声说道,“当时我是半夜回来的,回家后我也没去大长公主跟前请罪,就直接自己去小佛堂跪着了。大长公主知道后不但没骂我,还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不怪你,我知道你肯定经不住那丫头的死磨硬泡的。”
韩芊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怎么咱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回来之间大哥问我怎么办,我也说先自己去佛堂跪着,静候母亲发落。”
卫恬恬也‘噗嗤’一声跟着笑了。
姑嫂两个笑了一阵子,韩芊方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万万没想象到家里会是这个样子。当时在船上,大哥还问我后不后悔,我还硬着头皮说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去灾区…不过,如今再让我选的话,我只怕不会那么任性了。”
卫恬恬拍了拍韩芊的手,无奈的劝道:“别这样,谁都不是神仙,无法预测未来。幸好大长公主撑住了,否则,我可能就是这个家里的大罪人了。”
“不不,这事儿不怪你。”韩芊忙握住卫恬恬的手,叹道:“这是我的错,怪不得姐姐你。姐姐是这个世上最明白我心思的人,在我的心里,你不仅仅是我的嫂子,更是我的亲姐姐。”
卫恬恬被这话给说的心里酸酸的,忙笑道:“你看我们两个,不过是说两句家常的闲话,也弄得这么伤感!图个什么呢!”
韩芊也不好意思的笑着低头去吃橘子。
顾氏带着人进来,见着姑嫂二人坐在外边,因问:“大长公主睡了?”
卫恬恬和韩芊都站起身来,卫恬恬把座位让给顾氏,笑问:“刚睡着,嫂子有什么事儿?”
“我刚把妹妹的嫁妆单子理顺了,三奶奶再帮着瞧瞧,看看可还有不妥的地方。过两日便是吉日,我好叫人预备车,把一些东西提前送进宫里去安排。”顾氏说着,把手上的一个大红账册递给卫恬恬。
卫恬恬笑着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又笑问:“也不知道宫里内库房的地方够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