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绞肠痧。”素姨皱眉道,“准备银针吧。”
肠绞痧,心腹绞切大痛,或如板硬,或如绳转,或如筋吊,或如锥刺,或如刀刮,痛极难忍。轻者亦微微绞痛,胀闷非常。一般采用放血疗法可以治愈。若不愈,必审脉症何因,辨明暑、秽、食、积、血、痰、气阻而治之。
这些在医书中早有记载。韩建示平日读书很杂,又跟卫恬恬卫凌沣一起去过西南神农山,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这要人命的病症,这位素姨能行吗?
“要用银针放血。”素姨看了一眼韩建示,转头对慕尧说。
慕尧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担心,低声问:“雪姨,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素姨低声说道。
“那…”慕尧迟疑的看韩建示,六成的把握不算小了,但这是大长公主的心尖子,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抛开这层身份不说,单就韩芊这个可爱的丫头来讲,慕尧也颇为犹豫。
素姨看着慕尧犹豫不决的样子又看看韩建示,低声提醒道:“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连五成的把握也没有了。”
正说话间,外边传来刀剑撞击的金石之声,慕尧脸色骤变,扭头喝问:“怎么回事儿?!”
“少主,有人硬闯!”门外有人进来回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慕尧心底的担心化为怒火,恨不得一掌把外边那些人拍成齑粉。
“三爷!我们有京城来的太医!”外边有人高喊了一嗓子。
韩建示一怔,皱眉问:“外边说话的可是锦鳞卫统领千夜?!”
“正是属下!三爷,不要让那些江湖郎中耽误了小郡主的病!”千夜喊道。
韩建示匆匆出门,朝着打成一团的几十个人一挥手:“都住手!”
院子里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人呢?”韩建示问千夜。
千夜朝着外边一挥手,两个锦鳞卫架着一个白衣人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千夜指着那白衣人说道:“三爷,这位是太医院华西淩华太医的高徒秦寒高,万岁爷也信赖他的医术…”
韩建示哪儿管得了那么多,长臂一挥:“少废话了,赶紧的进去诊治。”
秦寒高朝着韩建示拱了拱手便匆匆进去给韩芊诊脉。
然而之前千夜在外边喊得那一嗓子早就惹怒了素姨,秦寒高进来后,素姨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素姨。”慕尧忙伸手拦住,“请你多留一会儿。”
“我们江湖郎中可不配站在这里给郡主看病。”素姨冷声哼道。
“素姨,请你看在我的面上留下。毕竟小郡主是慕云山庄的客人,她出了事儿,我有极大的责任。”慕尧低声说道。
素姨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站在了一旁。
秦寒高给韩芊诊脉后,说法跟素姨基本一致。
于是命人取了银针来给韩芊针刺放血。又取了国医馆特质的姚氏宝花散研开兑水给韩芊灌下去。没多会儿的工夫韩芊方不再喊疼,而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心里颇不服气的素姨在见识到秦寒高的医术之后也不再骄傲,而是客气的点了点头才告辞出去。
“慕兄,芊芊的病还没有痊愈,秦太医虽然医术甚好,但毕竟是个男的,所以那位素姨…”韩建示朝着慕尧拱了拱手。
慕尧忙道:“放心,愚兄自然会安排。”
“那就多谢了。”
“你我兄弟还需要说这些?芊芊如今也是我妹妹。”慕尧说着,又心疼的看了一眼韩芊苍白的小脸,叹道,“这次真是我这做哥哥的失职了,没有照顾好妹妹。”
“是她自己调皮,怪不得别人。但愿这次能长个教训。”韩建示说着,回头瞥了一眼千夜。
千夜自责的低下了头,心想下次再也不能纵容小郡主胡乱吃东西了。而慕尧则转身出去把跟着韩芊的四个人叫到跟前,淡淡的扫了四人一眼:“不用我多说了,自己下去领罚吧。你们要庆幸小郡主没啥事儿,否则…”
“属下知罪。”四个人早就知道一顿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了,便麻溜儿的抱拳行礼,转身退去领罚。
能领罚的还算是好的,至少打一顿之后心里会痛快些。
千夜等人才是最郁闷的,这事儿肯定是不能瞒着陛下的,但回头该怎么说呢?陛下会不会让自己跟哥儿几个以死谢罪呢?
唉!千夜长叹一声,缓缓地坐在屋顶的瓦片上,吹着阴冷的北风对着北方发愁。
韩芊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辰时多才醒来,睁开眼睛便看见守在床边的三哥正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三哥俊美的脸上带着疲倦,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下巴上也冒出了点点胡茬。
“哥…”韩芊无力的叫了一声。
韩建示立刻睁开眼睛,关切的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样,还疼不疼?”
“芊芊,怎么样啊?肚子还疼不疼?”慕尧那张如梦如幻的面孔在韩建示旁边挤过来,让韩芊看得一愣。
“慕哥哥?你也在啊?”韩芊傻傻的笑了。
“慕哥哥跟我一起守了你一夜呢。”韩建示拿了帕子擦了擦韩芊鼻尖上的细汗,心疼的问,“你到底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韩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没有了往日的清亮而更加叫人心疼。
“看你以后还跑出去乱吃东西不。”韩建示心疼的责备。
“唔…”韩芊立刻蔫儿了。
“别说责备她了,她也不想的。”慕尧打断了韩建示的话,又问韩芊:“饿了没?要不要叫人弄点粥给你吃?”
韩芊摇了摇头:“不想吃东西。”
“那叫素姨进来瞧瞧。”慕尧说着,转身吩咐苹果儿。
苹果儿应声出去外间,没多会儿的工夫带着素姨进来给韩芊诊脉。
肠绞痧是急性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经过诊治,韩芊的病情已经基本解除,但经过这次折腾,小丫头身体饱受折磨,不过一夜工夫,小脸便瘦了许多,像是一朵粉嫩嫩的花骨朵失了水,娇艳还在却不够水灵了。
“这大过年的,真是…”,慕尧心疼的摇头叹息。
韩建示虽然也心疼,但怕慕尧心里过意不去,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只做不经意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养一阵子就过来了。”
于是这年也没好好过,慕尧每天都要亲自吩咐厨房炖了补品来给韩芊进补。
无奈韩芊自从病了这一场,胃口差了很多,再也没办法跟以前一样贪吃,连她之前最喜欢吃的饭菜也只能勉强只几口。
开始的时候韩建示还只当她身体不舒服或者心里怕再吃得多了生病所以才不想多吃,等出了正月才发觉事情很不对头,这小丫头好像真的不再像之前那么贪吃了。
眼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形以及小脸,韩建示心疼的不得了,慕尧连声叹息,每每对此事歉疚不已,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割下二两肉来给韩芊炖汤。
韩建示便同慕尧商议:“我想带着妹妹出去走走,或许她心情好些了会对身体更好些。”
“这话说的有道理。如今天气渐渐地暖起来,是该出去走走了。只是——你之前不是说京城有些事情要处理吗?”慕尧问。
“那些事情跟妹妹比起来不算什么。何况家里还有两位兄长,有他们在,我可以安心的陪妹妹。”
“不如这样,妹妹交给我,你且去忙你的事情。等忙完来再来找我们。”
“慕兄要带她去哪里呢?”
慕尧沉吟道:“江南各省都有特色,沿着清江往东去,一路上风景美不胜收,我就带着芊芊乘船往东去,江宁不错,东陵也不错,这两处会多停留一阵子。若她身体好起来而你的事情还没办完,我会带着她去海宁和福州看看。多走多看,至少能增长她的阅历。”
“慕兄,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一句话。”韩建示微笑着盯住慕尧的眼睛,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让我很纳闷的是你为什么一直都没问。”
慕尧也看着韩建示的眼睛,轻笑道:“我知道你在等我问你什么话,不过我真的不必问。不管你因为什么缘故带着芊芊来找我,我都非常乐意效劳。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我的兄弟情,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芊芊。”
韩建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唇角的笑意也微微收起。
慕尧看着好友的神情,却笑得更开心:“怎么,你好像很意外?”
“但愿你说的‘喜欢’跟我想的不是一回事儿。”韩建示说着,不等慕尧回答又无奈的轻叹,“其实是一回事儿也好。跟那个人比起来,我更希望芊芊会跟你在一起。”
慕尧收起微笑,一脸正色的回道:“我更是求之不得。”
“但是芊芊这孩子…有点死心眼儿。”韩建示无奈的叹道,“昨晚你也该听见了,她睡梦里还叫皇上。我原本以为把她小孩子心性,不管什么事情都是片刻的热度。从京城带出来一段日子她就会忘记。谁知道却是这样…”
慕尧摆摆手,轻笑道:“没关系,你也说了她是小孩子心性。她能这样也说明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长大了也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她想着别人,是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还短罢了。”
“但是,跟那个人作对,你想好了没有?”韩建示为难的问。
慕尧满不在乎的笑着:“我不过一介江湖中人。他不惹我,我自然不愿去招惹他。但他若不放过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韩建示再无话可说,只得伸手拍在慕尧的肩上。
二月初二,是龙抬头的好日子。
传说,沉睡了一天的龙会在这一天苏醒,抬头睁眼,而天地间的万物也随之复苏。
慕尧便在这天带着韩芊和苹果儿以及韩建示在楚州码头登船,顺着楚江北上转入清江,再顺清江往东,一路走一路吃喝玩乐,踏青看景,直奔江宁。
而帝都城里的万民之主清平皇帝在收到千夜发来的信函之后,不知第多少次揉着眉心。
这样下去不行!云硕默默地想着,这样下去,那小丫头的心早晚要被别人收了。
“陛下!”殿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伴着跌跌撞撞的声音,吴缈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慌张的跑进来,“陛下!江西急报。”
云硕没好气的骂道:“什么急报烧了你的眉毛?!”
“陛下!这是从内阁转过来的急报,萧大人说,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呈交陛下!”吴缈说着,噗通跪在云硕脚边,双手奉上一份奏疏。
云硕皱着眉头拿过来展开一看,登时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龙椅上。
“陛下?!”吴缈见状忙上前搀扶。
皇上抬手推开了他,沉声叹道:“是朕的疏忽…是朕害了太傅。”
“陛下…”吴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皇上的脸色,再听皇上说的那话,他大概猜到是太傅陆机出事儿了。
云硕沉默了片刻,方沉声吩咐:“传旨,命忠毅候和宁侯觐见。”
“是。”吴缈赶紧的应了一声出去。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忠毅候韩熵戟和宁侯卫章便先后进了紫宸殿。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安。”两位侯爷一起跪拜。
云硕从龙案之后缓缓起身,走到二人跟前,微微抬手:“二位爱卿请起。”
“谢陛下。”韩卫二人再次叩首之后,方站起身来。
云硕也不多说,只把那份奏折递给宁侯卫章,冷冷的说道:“二位先看看这个吧。”
宁侯展开奏折看了不到一半脸色就变了:“陆太傅居然就这样死在一场大火里?江西巡抚衙门除夕之夜突起大火难道只是一场意外?!”
“陆太傅怎么不好也是朕的老师,年前把他派去江西不过是想敲山震虎,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云硕说着,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案,怒道,“这口气朕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臣愿赴江西,彻查此案。”宁侯拱手道。
忠毅候立刻躬身应道:“臣愿全力配合宁侯行事。”
“好,你们两个,一明一暗,要在一个月内给朕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云硕的怒气足以填满这座深广的紫宸殿,甚至蔓延整个皇宫,“他们通过陆机向朕示威…朕就让他们尝尝血的味道。”
“臣,定不负圣望。”宁侯和忠毅候二人齐刷刷的跪倒。
云硕转身去墙上摘下那柄天子剑交给宁侯:“凭此天子剑,爱卿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谢陛下。”宁侯恭敬的伸出双手接过天子剑。
“卫爱卿,你先退下,我与忠毅候还有两句闲话。”云硕说着,目光转到了忠毅候的身上。
宁侯卫章携天子剑躬身退出,大殿内便只剩下了云硕和韩熵戟两个人。
云硕缓缓地走到龙案之后在龙椅上坐定,却不说话,韩熵戟也不好问什么,虽然他知道皇上留下自己多半是因为女儿的事情,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聪明灵透的吴缈默默地审时度势,便端着个茶盘进来奉上两盏香茶:“陛下,这是南边新进贡的春茶,昨儿晚上才快马加鞭送进宫的。”
“哦。”皇上接过茶盏先开杯盖,轻轻地嗅了嗅茶香,点头赞道,“清纯甘冽,的确是好茶。侯爷也尝尝。”
“谢陛下。”忠毅候也从吴缈的手里接过茶来,有模有样的闻香品茶。
“不过,侯爷府上应该不缺这样的茶。”云硕淡淡的说道,“朕听说,慕云山庄的少主神通广大,像这样的茶怕还入不得他的眼。他又跟府上是至交,想必早有更好的茶叶送进了忠毅侯府吧。”
忠毅候一听这话,知道皇上这是要开始了,于是双手把茶盏放到旁边的高几上,一撩袍角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朗声道:“微臣知罪,身为官宦之家不该跟江湖人士深交,不过此人也只是跟臣的三子相熟,臣也只见过他一面,并无深交,还请陛下明察。”
“爱卿平身,朕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朕只是羡慕啊!”云硕微微抬手,感慨的说道,“慕云山庄的少主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英豪,朕听说他武功盖世,为人又极为正气,也难怪三爷会欣赏他。其实连朕都想结交这样的英雄人物儿呢。”
韩熵戟忙道:“陛下礼贤下士,实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
“这些话朕听那些文臣们说得都耳朵长茧子了,侯爷你就不要说了。”云硕说着,又吹了吹茶末,啜了一口茶。
“是。”忠毅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这茶的确不错,侯爷尝尝,据说为了运这些茶进京,他们都跑死了十来匹马,如此代价,咱们可别浪费了。”云硕淡笑着说道。
韩熵戟心里无奈的一叹,面上却是十二分的恭敬:“是,多谢陛下厚爱。”
一盏茶喝了一半儿,云硕才再次开口:“侯爷,朕想去江南走走,你觉得怎么样?”
“哎呀,这可不是小事儿!”忠毅候忙起身回道,“陛下南巡,这是江南百姓之洪福,不过这事儿要先交给礼部去准备,皇家船队沿途停靠,地方官员接驾,行宫的安排等诸多事宜…”
云硕摆摆手:“不,朕想要微服南下,不惊动任何地方官员。”
“这也不妥!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如此儿戏…”韩熵戟忙劝。
“但是,朕实在是想念芊芊,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都是她在眼前晃,而且更无奈的是,朕现在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这么久没见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长高了?听说前阵子还病了,朕听说后真是寝食难安啊!”
“臣惶恐。”韩熵戟只得再次放下茶盏,跪在地上请罪,“臣罪该万死。”
“你起来,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云硕再次抬手让韩熵戟起身。
但韩熵戟这次却不打算起来了:“这事儿的确是臣有罪。不过,还请陛下体谅,芊芊那丫头任性妄为,的确不适合母仪天下,所以还请陛下另选良媛美人入宫为上。”
“侯爷啊!你是在怀疑朕的眼光吗?”云硕轻声叹道。
“臣不敢。”
“关于朕跟芊芊的事情,朕已经跟大长公主说的很清楚了。我想侯爷也该知道朕的心思和态度。所以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朕今天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若四月底芊芊还不回来,朕就亲自下江南把她带回来。”
“…”韩熵戟无语的看了龙椅上的那个凌厉少年一眼,心里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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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酸风醋雨
云硕放了一句话,让忠毅候苦不堪言。却不料后面更加苦不堪言的却是他自己。
作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却也是最为贫穷,所有的财富都是朝廷的不说,连他的身体发肤都是朝廷的,甚至一天十二个时辰也没有一刻钟是属于自己。
那些繁杂朝政暂且不说,单单只是太傅陆机在除夕夜被大火烧死的案子牵扯出来的江西道上的一干贪官污吏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流放。
而且随之而来的是江西道二十多个官职空缺,这又让多少没有油水可捞的京官动了心思,一个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拼了命的走门路往里挤,以至于不少人都投到了皇亲国戚的门下,其中包括诸位王爷,长公主等各府邸。
于是,云硕想要微服去江南的打算便被一推再推,一直到了秋天也没兑现。
看着书案上那两摞厚厚的密函书信,云硕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这些都是千夜每日叫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城的,里面记录的是韩芊在江南的一举一动,包括一日三餐各吃了多少,吃的什么,以及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梳了什么样式的发髻,事无巨细,只要千夜看见的听见的一切有关韩芊的事情都在这里了。
云硕知道,那丫头这几天都在江宁,慕尧在江宁有不少产业,其中包括珠宝,字画,丝绸等几家大的店铺,还跟一些外商有往来——想到这些云硕便忍不住腹诽,你一个江湖侠客也跑去经商甚至还跟外商往来,算怎么档子事儿?你难道不应该整天想着比武练剑一统江湖吗?
不过话说回来,慕尧若真的一统江湖了,他这个做皇帝的只怕更加头疼。
还有,他知道慕尧每天都在教韩芊练剑,据说那丫头并不喜欢练剑,是慕尧说服了她——慕尧说,自己练好了剑法便可以防身,以后出门就不用带那么多人随身保护。果然,那个一心只知道吃喝玩乐任性妄为的丫头一听这话立刻对剑术产生了兴趣,每天都跟慕尧学一个时辰的剑。
云硕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慕尧是怎么教那丫头练剑的,因为他虽然没教过她剑术,但却教过她骑射,就以她那捣乱的行径,慕尧那厮有的烦了,不过谁又能说他当初不是乐在其中呢?!
“该死!”云硕一想到那丫头的手臂肩膀被别的男人摆正姿势练剑的样子,心头的邪火便噌噌的往上窜。
“哎呦,陛下小心了!”吴缈眼看着皇上把那对只白玉狮子镇纸从龙案上扫下来,堪堪落在龙足旁边一寸多的青金石地砖上,‘咚’的一声碎成几半儿,那一颗老心提到嗓子眼儿又落回去——镇纸坏了倒没什么,若是砸伤了万岁爷的脚,他们这些人可真是要掉脑袋了!
云硕却完全不理会旁边心惊肉跳的吴缈,自顾转身往龙榻跟前走去。
吴缈朝着旁边的小太监一招手,几个人上前来把地上的碎玉收拾干净又拿了抹布擦了地。
“公公,这镇纸…”负责文房四宝的小太监请示吴缈。
吴缈偷偷地瞄了龙榻上面向里歪着的万岁爷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单单镇纸这一样儿,万岁爷就已经摔了六件了!若再算上茶盏,笔架笔洗等各种器皿,差不多每隔一天就得摔一件。就算是内库里有金山金山也架不住这个摔法儿呀!
“那个,我记得库房里不是有一对铜铸的狻猊镇纸?那个不怕摔,你去取来摆在这里吧。”吴缈低声吩咐。
“是。”小太监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下去库房找镇纸。
吴缈又看了一眼龙榻上的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选了个安全的角落站定。
又是秋去冬来,北方的帝都城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经过大半年的辛苦和努力,安逸候一党终于肃清的差不多了,安逸候祖籍所属的江西道从上到下二十几名官员全部换了一遍儿,安逸候老巢六千余万两白银,一百多万黄金以及各色珍玩器皿珠宝玉器等数百车由宁侯卫章所带领的烈鹰卫悄无声息的运入帝都城,交由户部登记造册入了国库。
而在安逸州为母亲守孝的安逸候周朝佐却一直沉默不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攒下的家业尽数归了国库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