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主!坛主…”又有一个青衣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礼也来不及行,只抬手擦了一把汗,焦急的说道,“不好了。锦鳞卫来了!”
“什么?!”
“坛主,快走吧!”
“走!”青缎子绵袍的人麻利的转身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地洞,逃跑的身段十分的利落,应该是千百次练出来的。
带队顺着线索搜索到这个庄子的人是韩钧,以及他的十二名手下。
然而他们进驻到庄子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世子爷,一个人都没有。”属下上前拱手回道。
“怎么可能?就算是飞,他也得留下根羽毛。”韩钧歪着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冷笑道,“再仔细搜索!锅灶,地窖,储物间,暗格,一律不准放过。”
“是。”手下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韩钧站在原地不动,眼睛却一寸一寸的扫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慢慢的,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棵冬青树上,刚下过一场雪,冬青的叶子上积雪未化。然而这棵冬青的一侧却没有积雪,叶子也朝着一个方向翻转。
“呼——”韩钧摇头轻轻一笑,缓缓地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冬青叶子,目光又扫到了前面积雪里的脚印。最后,目光落在一堆麦秸上。
从积雪上来看,那堆麦秸肯定被动过,韩钧抬手往后一招,立刻有人凑了过来:“少将军?”
“这儿。”韩钧指了指那堆麦秸。
手下拔出佩剑上前去挑开那堆麦秸,果然露出一个地窖:“少将军,是个地窖。”
“是地道吧?”韩钧走到跟前蹲下身来,往里面看了看,眼珠一转,朝着旁边的麦秸扬了扬下巴,“把那个点燃,丢进去。”
“是。”
潮湿的麦秸点燃后会有浓烈的烟雾,丢进去后,烟雾会顺着地道一路冒出来。如此,如果里面有人就会被烟雾熏个够呛,就算没人,也可知道这地道通往何处,或者说有几个出口。
这办法很好用,至少让韩钧的人在庄子外边发现了两个出口。而且不出意料的在其中一个出口活捉了那个所谓的坛主以及他的十几名属下。
“少将军,这次咱们的收获可真不小。”一个属下兴奋的说道。
韩钧弯弯的眼睛看看头顶的天空,冷笑道,“你他娘的只知道收获?你也不想想,这么多邪教徒藏在帝都城,说不定哪天就把你我的命给拿了去。看你还笑得出来。”
“哪儿能啊!这些杂碎也就是能弄点见不得人的把戏,敢在爷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的回去复命。”韩钧催促道。
“是!”

韩钧这边捉住了十几个人,同样,唐恒,贺姜以及邵骏璁手下的那些弟兄们都没走空穴,最多的是韩钧捉了十五个,其他人最少的也捉住了三个,几个兄弟的成果加起来足有六十九个人。再加上千夜千寻和陈秉义从宫里搜出来的跟明莲教牵扯上一点半点关系的三十多个宫监和宫女,一共有一百零三人。
大年初二,凤章殿内。
云硕看听玩陈秉义的汇报,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的:“很好,你去叫钦天监查一查,正月里哪天适合杀人。”
“…杀人?”陈秉义吓了一跳,这大正月里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陛下,这些人犯暂时押进大牢,就算您想要杀,也要过了正月再说嘛。”
“押进大牢不还得浪费牢饭吗?朕现在都穷死了,朝廷大臣的俸禄还没钱发呢,哪有粮食养着他们?!”云硕说完,把人名册子重重的摔在了案几上,“必须得杀!”
“是。”陈秉义不敢再劝了。
钦天监的人听了陈都督的话也吓了一跳,然而天子想要杀人,你就必须得找出个合适的时间。
掐算来掐算去,钦天监监正最后给皇帝陛下掐算出一个适合杀人的日子——正月二十七。折子递上来,云硕只看了一眼便朱笔御批,定下了正月二十七在菜市口砍这一百零三颗脑袋的事儿。
“真的要杀?!”陆皓然看到朱笔御批的折子之后瞪大了眼睛。
“陛下都亲自披了,难道还能是过家家?”张闻正摇头道,“大正月杀人,而且还是杀一百多个人…这可是大云朝开国百年以来都没有的事儿啊!”
“陛下…陛下也太冲动了!”陆皓然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还有一件事儿呢。”张闻正把另一份奏折递到了陆大人的案头,“陆大人看完别太跳脚。”
“还能有什么事儿比大正月里杀一百多口子人更糟心的事儿?”陆皓然一边说一边展开那道奏折,还没看完就立刻蹦了起来,“要把长公主流放三千里?!这,这…”
“你看,我说了让你别跳脚的。”张闻正悠悠的叹道。
“你就不着急吗?”陆皓然拍着桌子问张闻正。
“急有什么用?”张闻正往后仰身靠在椅背上,轻声叹道,“再说了,嘉兰长公主犯的是什么罪,陆大人你搞清楚了没有?”
“就是因为没搞清楚这件事情,所以我们才不能坐视不理!嘉兰长公主可是先帝爷的长女!先帝爷的这些子女里,几个皇子在诏狱里度过余生也就罢了,三个女儿,一个关在狱神庙里,一个随着驸马去了封地,就还有嘉兰长公主…还要被流放!先帝爷在天之灵能瞑目吗?!”陆皓然在重华殿里来回的转圈儿,如热锅上的蚂蚁。
张闻正被他转的头晕,摆手道:“陆大人,你在这里转多少圈儿都没用。若是想救嘉兰长公主,你还是得去找陛下。”
“我这就去找陛下!”陆皓然一时倔脾气上来了,抬脚就出重华殿,往紫宸殿去。
张闻正看着陆皓然急匆匆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皇上在正月里是不处理政事的,但今年不一样,擒获了一百多名试图炸皇宫的邪教徒,皇上也没什么心思过年了,大年初八就坐在紫宸殿里处理这糟心的政事。
“陛下,陆大人来了。”吴缈小心的回道。
“叫他进来吧。”云硕把奉命去追查邪教余孽的卫凌浩送进来的折子放到一旁,揉了揉眉心。
吴缈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的工夫引着陆皓然进来。
陆皓然躬身参拜:“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云硕已经拿过另一封奏折展开来看。
“谢陛下。”陆皓然起身后想要说什么,但见皇上盯着奏折看得认真,眉头都皱了起来,遂没敢出声。
虽然设了内阁,但烈鹰卫,锦鳞卫以及边关急报是可以绕过内阁直接进紫宸殿的,而这些奏折都是机密重要的事情,陆皓然也不知道皇上看的是什么紧急的奏报,反正这会儿只能在一旁站着等。
云硕又看完了韩钧和唐恒的奏折,抬头要茶的时候才看见陆皓然,因轻笑道:“陆爱卿来了?吴缈,怎么不给陆阁老上茶?”
“是。”吴缈忙转身去倒茶。
“哎哎,不必了不必了!老臣不渴,老臣就是有几句话要说…”
“好吧,既然陆大人不渴,吴缈,你退下吧。”云硕摆摆手,又拿了另一份奏折来看。
“呃…”陆皓然看皇上又忙上了,咽了口唾沫,又低下了头。
云硕又看完一份奏折,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骂道:“这些废物!这么久了还抓不到那个滕清越!”
陆皓然附和的笑了一下,附和道:“这些邪教深入民间,若想一网打尽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陛下别着急,龙体要紧。”
“嗯。”云硕又拿起茶盏喝了半口茶。
“陛下,臣来,是有件事情想求陛下。”
云硕漫不经心的问:“这大过年的你能有什么事?你儿子相中了哪家姑娘,要朕赐婚?”
“不是不是!”陆皓然忙摆摆手,尴尬的笑了笑,“犬子不学无术,哪敢奢望陛下赐婚。”
“嗯,你们陆家,不好好读书可真是辱没了祖宗。”云硕轻笑道。
“不敢不敢!老臣不求他闻达于诸侯,但愿他能读明白做人的道理就好了。不然就算是娶了哪家姑娘进门,也是害了人家。”陆皓然说的。
“你这话不至于吧?世家子弟,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从小的教养熏陶在那儿呢。你那儿子朕也见过一两次,朕觉得他还行,比你机灵。”云硕轻笑道。
“陛下说的好啊!世家子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陆皓然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撩袍角跪了下去,“陛下这话说臣那不孝子,臣感激不尽。但也请陛下想一想,嘉兰长公主乃是陛下的血脉,可能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请陛下看在她跟陛下您一样,身体里流的是先帝爷的血脉,就饶了她吧。您把她放在狱神庙也好,叫他去皇室庵堂念经也罢…”
“闭嘴!”云硕早就气得变了脸色,随手拿起书案上的笔架朝着地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陆皓然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陛下因何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滚!”云硕的怒火好像在刚才那一下都发泄完了,然而这回平静的声调却更叫陆皓然心颤。
然而陆大人是多么耿直且有勇气的谏臣,他磕了个头,缓了缓一下,又继续劝道:“陛下,老臣劝您还是不要把嘉兰长公主…”
“她已经不是长公主了!”云硕抬手把朱笔拍在书案上,皱眉问,“朕叫你滚,你没听见?陆皓然,你果然长进了,敢抗旨不尊了?”
“臣不敢。”陆皓然忙磕头,抗旨不尊的罪名不是他这个文臣承受得起的。
“那就给朕滚。”云硕又重复了一遍。
“…臣遵旨。”陆皓然不敢再多说了,磕了个头郁闷的滚了出去。
出了紫宸殿的门被冷风一吹,陆皓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儿贴身的中单都已经贴在了身上,汗津津的非常难受。
“陆大人,您慢点走。”吴缈看着陆皓然虚浮的脚步,好心的劝了一句。
“吴公公!”一向不喜欢跟阉臣来往的陆大人忽然抓住了吴缈的手臂,拉着他一路下了台阶,方低声问:“嘉兰长公主到底…”
吴缈忙伸手捂住了陆皓然的嘴,低声叹道:“哎呦喂我的陆大人嗳!刚皇上发那么大的脾气,您还不害怕啊?”
“不是,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嘛!”陆皓然着急的问。
“她已经被逐出族谱了,不是长公主了。这事儿燕王爷知道。老奴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吴缈也是看在陆皓然这家伙可怜的份上才多了一句嘴,“您老保重。”
陆皓然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有了算计,朝着吴缈拱了拱手,急匆匆的走了。
吴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紫宸宫门口之后,方转身回去进了殿门。
云硕已经平息了心情,看见吴缈进来,淡淡的问了一句:“他走了?”
“是。奴才按照陛下的意思,把他支到燕王那里去了。不过,咱们宫里的事情,只怕燕王也不晓得事情的真相啊!”
云硕皱着眉头靠在龙椅上,无奈的叹道:“这个陆皓然,朕有时候真相把他发送到地方上去。”
吴缈欠了欠身,没敢多嘴。
第二十七章 求情!
大正月里砍一百多颗脑袋,的确是亘古未有的大事。
这事儿皇帝陛下也没瞒着,老早就把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告示上明确写着邪教组织的性质,目的,以及蛊惑人心的方式等。告示的措辞由内阁大臣姚盛林执笔,姚阁老的文笔犀利毒辣又浅显易懂,只要是识字的人一读,老百姓们就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不过几日的工夫,满帝都城的百姓们都知道明莲教是专门跟朝廷作对的邪教,应人人见而诛之。
一过十五,天气就转暖了,风那么轻轻地一吹,艳黄色的迎春花便开了,星星点点开在嫩绿的枝条上,春寒料峭之中透着几分暖意。
韩芊带着天心出来晒太阳,已经有些显怀的苹果儿也进宫来请安,怀了身孕的人尤其喜欢小孩子,苹果儿看见天心就乐得合不拢嘴,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片刻也不放手。
“你自己怀着身孕,不要让她在你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心伤到孩子!”韩芊皱着眉头叹道。
“不怕的,我有数儿。”苹果儿把天心揽在怀里,掰了橘子瓣儿喂她。
“你是什么时候生啊?”韩芊问。
“太医说是六月里,暑热天,到时候坐月子也遭罪。”苹果儿无奈的叹道。
“不怕,到时候我安排人去照顾你,你只管安心的生孩子坐月子就好了!”韩芊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苹果儿,“凡事都不用怕,你有我这个后盾呢。”
“有皇后娘娘为奴婢撑着,奴婢什么都不怕。奴婢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苹果儿满足的笑道。
孙得福一路小跑过来,躬身回道:“回娘娘,三夫人来了。”
“三嫂子来了?快请!”韩芊高兴笑道。
卫恬恬随着孙得福穿过凤章殿的抄手游廊直到后面的小花园子里来,韩芊看见卫恬恬牵着韩铮的手微笑着走来,便忍不住起身相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卫恬恬躬身跪拜时被韩芊一把拉住。
“韩铮给皇后娘娘请安。”韩铮却已经跪在了地上,恭敬的磕头。
“铮儿快起来。”韩芊弯腰把韩铮拉起来,并顺手捏了捏他白皙柔嫩的小脸蛋儿,笑道,“铮儿跟三哥长得可真像!看到他我就像是看到了三哥小时候的样子。”
“家里人都这么说。”卫恬恬笑道。
“姑母姑母!”韩铮拉着韩芊的手,嫩声嫩气的问,“我来的时候看见大街上好多人都去菜市口了,兰姨说今儿要砍坏人的头,是真的吗?”
韩芊无奈的笑了笑:“是真的。”
韩铮回头看了一眼卫恬恬,撅起了小嘴巴,不满的说道:“我想去看,可是母亲不让我去,说给姑母请安要紧。”
“这你都敢去看?不害怕啊?”韩芊诧异的问。
“坏人就是该死啊!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好怕的。”韩铮抬起了小下巴,“等我长大了,也会杀坏人的。”
“嗬!”韩芊惊讶的笑道,“我们铮儿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卫恬恬笑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张口闭口都是杀坏人,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他。”
“将门无犬子,铮少爷长大了肯定是一员猛将。”旁边的苹果儿笑道。
“什么猛将不猛将的,我倒是希望他能平平常常的,平安到老就好了。”卫恬恬轻笑道。
这边姑嫂正在一起说话,孙得福又颠颠儿的跑了来,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卫恬恬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孙公公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孙得福忙欠了欠身,讪笑着看韩芊的脸色。
“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杵着碍人眼。”韩芊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娘娘,陆皓然陆大人求见。”
“奇了怪了!”韩芊好笑的翻了个白眼,“他陆阁老有什么事情能求到本宫的头上?难道他不知道后宫不干涉朝政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呀?”
孙得福忙道:“这话儿奴才也跟他说了,可他说求见皇后娘娘不是朝政的事情,是家事。”
韩芊冷笑道:“歇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宫才懒得管他的家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是。”孙得福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等等。”卫恬恬叫住了孙得福,又轻声劝着韩芊,“他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不如见见他,看他说什么。省的回头又有人说皇后娘娘畏手畏脚无所作为,不能为皇上分忧。”
“嫂子说的也是。”韩芊点头,朝着孙得福一点头,“叫他去前殿偏厅候着。”
皇后在后宫见外臣,始终是于礼法不合,所以凤章殿小花厅里设了珠帘。
韩芊拉着卫恬恬一起坐在珠帘之后,陆皓然在珠帘外躬身跪拜:“臣陆皓然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大人平身。”韩芊端着架子说道。
“谢皇后娘娘。”陆皓然朗声谢恩之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陆大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都找到这凤章殿来了?”韩芊说着,轻声一笑,“你该知道,这朝政之事可不是本宫能问的,你一个内阁的阁老跑到后宫来,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皇后娘娘圣贤。”陆皓然张口给韩芊扣上了一顶大帽子,然后拱手道:“老臣今日来见皇后娘娘不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皇室的家事。”
“天家无家事。”韩芊淡淡的说道,“再说,皇室的家事是燕王这个大宗政管,什么时候轮得到本宫插嘴?”
“皇后娘娘说的是。”陆皓然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谁说皇后娘娘只知道吃喝玩乐?就这两句话,就说明她不是好惹的。其实陆皓然还是太愚钝愚,他早就应该想到韩家的人没有谁是好惹的。
“不过虽然阎王爷是大宗政,但老臣想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德圣贤,这事儿也一定能管得了。”陆皓然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往本宫头上扣帽子了。”韩芊淡淡的说道。
“是。”陆皓然拱手应了一声,方道:“老臣想请皇后娘娘开恩,免了嘉兰长公主一家流放之刑,改成其他的刑罚。”
云硕一听这话便冷笑了:“嘉兰赵仕忠一家流放三千里乃是陛下的旨意,难道陆大人让本宫抗旨不成?”
“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陆皓然忙跪下,“只是,老臣以为,嘉兰长公主就算有罪,此时已经被云氏皇族逐出宗族,已经是极大的羞辱和责罚,如今还要流放三千里去做军奴…这比杀了她还残忍。皇后娘娘仁慈,嘉兰就算不再是长公主,可血浓于水,总归是皇上的亲姐姐。陛下在兄弟之中原本行四,上面三个哥哥只有三爷活了下来,如今关在诏狱里,另外两个弟弟也被圈禁在府中十余年都没出来过。还有三长公主如今也在狱神庙…你看看陛下这些兄弟姐妹,到如今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娘娘仁慈,您就算看在先帝爷的份上去劝劝陛下,把流放之刑改了吧。”
“陆大人的意思是说让本宫去跟陛下求情?”韩芊听陆皓然喋喋不休的说了这么多,最后也只是淡然一笑。
“是。”陆皓然低头应道。
“陆皓然。”韩芊起身从珠帘之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陆皓然面前,看着他的脸,微笑着问:“如果有人想要杀你的儿子,你会怎么做?”
“臣…臣…”陆皓然完全没想到皇后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想不出来谁会杀自己的儿子,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使劲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臣会杀了他。”
“好!”韩芊点头赞道,“陆大人虽然是一介文人,但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陆皓然被韩芊夸了一句,心中有些忐忑,于是躬了躬身,没说话。
“陆大人刚说嘉兰被陛下流放三千里去做军奴,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韩芊又问。
陆皓然无奈的说道:“正是因为没有原因,陛下的圣旨上只有云嘉兰心思歹毒,私通邪教这四八个字,老臣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才觉得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韩芊轻声冷笑:“好,既然陆大人心怀疑惑,那本宫就给你解解惑。云嘉兰用二十两银子买了一个患了天花的孩子冒充奶娘的儿子送进公众与天心的奶娘相见,然后让奶娘感染了天花又把天花传给了天心公主!这就是皇上说的心思歹毒。另外,你以为大年初一锦鳞卫们倾力而出捉住的一百多个邪教教徒是得力于谁?是得力于云嘉兰!若不是她招供说大年初一新年宴上邪教要炸皇宫,陛下根本就不知道这明莲教已经把手伸进了皇宫里!说起来,我们的都得感谢云嘉兰,若不是她,大年初一的新年宴上陛下,本宫,还有你——以及那天所有来宫里朝贺的大臣和夫人们!全都!灰,飞,烟,灭了!”
陆皓然顿时惊呆,一时忘了礼仪规矩,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韩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韩芊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哀:“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能为她求情?而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你们这些大臣却把我当成失德,善妒,不贤,邪恶的妖妇?”看着陆皓然渐渐颓败下去的神色,韩芊又淡然一笑,问道:“陆皓然,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劝陛下把你跟云嘉兰判为同党呢?”
“娘娘恕罪!”陆皓然赶紧的跪下去,“老臣绝对不知道嘉兰长…觉不知道云嘉兰做了这样的事情,老臣,老臣…”
韩芊依旧冷冷的笑着,好看的大眼睛微微虚了焦距,却更加犀利:“你不知道?你前阵子不是跟她走的很近吗?因为他们几家的女儿被本宫赐婚,所以你还打算替他们出头,谋划着要废了本宫,另立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