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她,她不是…”千夜看着皇上阴沉的脸,忙上前替自己女人求情。
“行了,闭嘴,都出去吧。”云硕不耐烦的摆摆手,把千夜以及跟随来的八个护卫赶走。
千夜出去之前给苹果儿使了个眼色,叫她小心点。
苹果儿便知道皇上这会儿心里肯定不痛快,这不痛快可能源于某些朝政,当然更多的是十多天没见着皇后娘娘了,皇上这心里的确是烦躁。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出去之前叫奴婢准备好的百合莲子粥,您先用一点。娘娘很快就回来了。”苹果儿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托盘,把一直青花瓷碗放在皇上手边。
百合,清热润燥,补气清心,除烦,开胃。莲籽,养心安神,清热益肾,益肾固精,补五脏。
这是对陛下最有益处的粥。苹果儿从心里默念着。
云硕自然无心吃粥,但苹果儿说这是皇后娘娘叫准备的,于是耐着性子坐下来一口口的吃。
等到一碗粥见底的时候,韩芊果然回来了。
“陛下来了吗?”韩芊进门就问,不待旁人回话,她已经一抬头看见了他,于是轻笑着上前去弯腰凑到云硕的面前,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轻笑道:“皇帝哥哥,你来啦。”
已然是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那原本就如灿星般的眸子更加明亮,小脸被冷风吹得泛红,身上却隐隐冒着热气。
再看她身上的骑装,云硕抬手拂过她的脸颊,轻叹道:“这么冷的天你跑出去骑马了?”
“嗯。”韩芊用力的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却没多做解释为什么会大冬天的一个人去骑马。
“累不累?”云硕也没对骑马的事情多做纠结,只关心她的身体。
“不累。”韩芊笑道。
云硕好看的长眉挑了挑,一本正经的说道:“好,那晚上朕可以讨要寿礼了。”
韩芊慢慢的想明白所谓的寿礼,一时脸颊更红,抬手推开他,笑道:“不行,今晚不能折腾,明儿还得早起呢!耽误了正事儿可叫文武群臣们笑话。”
云硕望着屋顶幽深的藻井长长的叹了口气:“朕过个生日为什么好看他们的脸色?真是…唉!”
“好啦!饿了,先吃饭。”韩芊伸手把云硕拉起来,又吩咐旁边的苹果儿,“叫他们传膳来。”
韩芊注重养生,自从颜文臻进宫后她的膳食里一汤一菜甚至每一道食材都从养生的基础上挑选,晚膳不宜多,不宜油腻,不宜精工细作。所以今晚的晚膳是凉拌的几个小菜外加杂粮粥,因为照顾到皇上的饮食习惯,颜文臻多准备了一个冬瓜盅和一盘虾饺。
云硕看了饭菜又叹了口气:“朕这生日过的…”
“还没到呢,明儿才是陛下的寿辰。”韩芊拿了筷子塞到云硕的手里,“明天会有好多好吃的,保证皇上喜欢。”
云硕笑着接过筷子,夹了一只虾饺放进嘴里——嗯,虽然没有肉,不过这味道的确是好,这几天在皇宫那边一直吃那些蠢货做的饭,吃的太郁闷了。
第二天天不亮韩芊就起身了,看一眼还在睡的皇上,韩芊笑了笑把被子给他掖了掖转身下床去梳洗打扮。
她梳头的时候,皇上也醒了。披着外袍下床,皇上也不急着洗脸漱口,却走到韩芊身后看着镜子里正晨妆的她,轻笑道,“昨晚睡的不错?气色看上去挺好。”
“嗯。”韩芊回头看他,轻笑道,“快去洗漱,一会儿大臣们该到了。”
“朕过寿,难道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云硕孩子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去洗脸。
韩芊和苹果儿对视了一眼,悄声说道:“你说这怎么回事儿,明明快三十的人了,倒像个小孩子了。”
苹果儿摇了摇头,她可不敢对皇上妄加评论。
二人用过简单的早膳后去永安殿接受文武群臣的朝拜,王公侯伯加上文武大臣以及诰命夫人们加起来总有数百人呢,这一波一波的人跪拜祝寿完毕,半天就过去了。
巳正三刻,陛下赐宴南苑的梅林。众人都随着帝后二人离开永安殿前往梅林。
梅林是南苑行宫最精致的一所精致,这里种了几百株梅花,梅花借着假山山势栽种,背山面阳,即便是寒冬腊月,坐在这梅花之间吃酒也不觉得太冷。
坐下来之后,云硕看着这一道道菜品端上来,一直阴沉着的冷脸终于渐渐回暖,浮现一丝丝暖意。
宴席是颜文臻为主厨精心烹制的菜品,从甜点到汤品无不精致,无不迎合皇上的口味。当然,为了考虑到今日的时令气候,几道主菜都用精致的瓦罐盛着,下面设小火炉以文火炖着,以保证菜品不会冷。
“陛下,今日陆大人安排的是歌舞和骑射,为了祝酒兴,咱们先看歌舞吧?”韩芊笑着问。
“好。都听皇后的安排。”云硕这会儿只要有好吃的,有娇妻爱女在身边,别的都不怎么重要。
歌舞是陆皓然安排的,献歌献舞的是凑银子的几大家族各自从教坊司弄来的姑娘。这些姑娘们从小接受调教,自然多才多艺,歌声舞姿无不绝美。
连一向不喜歌舞的皇帝陛下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说,歌姬舞姬也都是人,这冰天雪地里穿那么少,不怕冻坏了?”云硕问旁边的韩芊。
韩芊轻笑道:“陛下怜香惜玉,不忍心?”
“朕是担心朕这生日还没过完就冻死个一两个,多晦气。”云硕摆摆手。
“呃。”韩芊抬手擦了擦嘴角,轻生叹道:“呸呸,陛下也不避讳,什么死啊活的。”
“随便说说而已,哪儿那么邪乎啊。”云硕淡淡的笑了笑,抬眼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歌舞,轻轻地摇了摇头。
五个歌舞丽人,五场精彩的歌舞,把整个梅林里的上百桌宴席上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歌舞停下之时大家基本已经酒足饭饱。
陆皓然起身向皇上躬身叩拜:“陛下,臣还安排了骑射比赛,请陛下移驾骑射场。”
“好。”一说骑射,云硕顿时来了精神,转身对韩芊笑道,“走,瞧热闹去了。”
“陛下先去,臣妾去洗个手。”韩芊轻笑道。
“好,快点过来。”云硕抬手把韩芊身上的紫貂斗篷拉紧,然后把雪帽把她的脸遮住一半儿。
韩芊轻笑道:“知道了。”
南苑行宫设有专门的骑射场,因为西郊猎场太远,进出不方便,所以大云朝历代皇帝都会来这里骑马射箭锻炼身体。所以这里的骑射场是大云朝最华丽的骑射场,虽然小,但骑射场的各项设施都是最好的。
这一场骑射比赛参加的主要是武勋世家的公子们,比如宁侯嫡长孙,镇国公嫡长孙,忠毅候,勇毅候,兵部尚书,骠骑大将军等等人的儿子,侄子等,反正都是权贵之子。
这是陆皓然有心讨好皇上所设立的一个项目,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让那些武勋世家闭嘴——毕竟前面那些歌舞是那几个文臣们用心安排来取悦陛下的。
陆皓然虽然是文臣,但也知道武将对国家社稷的重要,那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
“快点快点!”卫曦月拉着邵嫣然一起跑进骑射场旁边的马场,“我们一定要挑一匹好马!”
“嗳?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一身黑色骑装的邵骏璁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身皱眉看着穿着男式骑装的妹妹和表妹,“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
“你们能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邵嫣然不服的哼道。
“男人们的事儿,你们姑娘家跟着掺和什么?”邵骏璁不满的说道。
“我们娘亲就在外边呢,你有本事去跟娘亲说。”邵嫣然朝着哥哥扁了扁嘴,伸手去牵了一批雪白的战马转身就往外走。
“我就是觉得好玩,表哥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第一的。”卫曦月也牵了一匹红马跟上邵嫣然急匆匆的出去了。
邵骏璁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韩钧,低声说道:“哪里还有女孩子的样子。”
“我觉得挺好的。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好多了。”韩钧笑道。
“哪里好?刁蛮,野性不改。”邵骏璁对自己的妹妹简直无话可说。
“这话若是让大郡主听见了,有你好看的。”韩钧小声说道。
“好了,走吧。”邵骏璁拉过一匹黑色的战马,虽然哗众取宠这样的事情他十分的不喜欢,但毕竟是皇上的寿宴,身为骠骑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他怎么着也得去露个脸,不然那些言官们又有话说了。
这两位年轻的少将各自牵了战马出去,登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在邵嫣然和卫曦月中间,还有一个女子端坐在马上。
那女子旁人或许不认识,但韩钧和邵骏璁二人却非常熟悉。
韩芊黑缎子似的一头长发,不再若宫中女子那样绾成云髻,只于发间夹五彩丝线梳成独辫,以十二枝赤金榴钗绾起高髻,再以绣巾横过髻顶。一侧则垂缀赤色的穗缨。身上却是圆领窄袖的茜红色绡绣芙蓉短衣,底下是一条方及脚面的芙蓉色撒茜丝狐皮短裙,与之前的数重穿衣,襦袖层层裙幅曳地相比,这身打扮分外的英气妩媚,颇令人眼前一亮。
“皇后娘娘?”韩钧忙滚鞍下马,跪拜叩头。
随后,邵骏璁也下马来跪拜。
然后骑射场上的所有戎装贵公子全都下马叩拜。
“好了,都起来吧。”韩芊淡然一笑,“今日射梅做戏,不过是为博陛下一笑而已。本宫偶然起了兴致愿与大家一起玩玩。不过本宫先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谁敢放水给本宫,等回头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啊!”
“是。”邵骏璁率先应道。
韩芊瞪了这混小子一眼,心想你个混蛋若是有心跟本宫争,本宫肯定要出丑。不过——本宫捏着你的软肋,也不怕你犯傻。
“等等!”背后一声轻斥,众人都忙回头看,但见皇上也换了衣裳缓缓走来,因为是寿辰,所以天子着吉服,赤底玄色夹金线绣龙纹,每一片龙鳞映着日光,在血一样鲜赤的底子上闪烁着金芒,在如意祥云间九曲缠绕,狞狰的龙首正好盘踞在皇帝衣襟胸口,两点龙晴亦用玄色夹金线刺绣而成,在灼烈明亮的日头之下,栩栩如生得便如要破锦飞腾。
“参见陛下!”众人再次跪拜行礼,呼声山响。
“既然皇后要玩,那朕少不得作陪。”云硕微笑着站在韩芊跟前。
韩芊轻笑:“本来是想送给陛下个礼物,没想到陛下却不坐在上面观赏,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一翻心思?”
“坐在上面看热闹有什么意思?”云硕笑着朝韩芊眨了眨眼,“若是皇后赢了朕,就把那梅花给朕做寿礼,如何?”
“若是人家输了呢?”韩芊扁了扁嘴巴,心想皇上可是少年时就在军营里习武,凭着他的骑射本事,若是不想让自己胜,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输了,晚上就听朕的。”云硕笑道。
“…好吧。”韩芊咬了咬牙,垂下眼眸想了想,又忽而笑道,“若是我赢了,皇帝哥哥可要听我的。”
“行。”云硕微笑点头。从身后跟着千夜手里接过明黄结重穗的蟒皮鞭子在手,御骑的掌令已经牵了皇帝那匹高大神骏的“追日”侍立阶前,但闻场侧十二面巨鼓已经捶得山响,皇帝认蹬上马。
当射者以尊卑序列一字排开,皇帝自然位在最左,皇后则次之。
但听清长啸声直上云天,原是掌号令的尉官,已经射出了鸣镝。云硕不假思索,手中缰绳一松,双足轻点,跨下的“追日”已经驰出,但闻蹄声隆隆,数十匹骏马如溃堤的潮头,直往前汹涌而去,众马本是一条线齐齐驰出,不过瞬息便显出波纹起伏来——有的马快,已经奔在了前头。
云硕一马当先,已经将众人皆抛在身后,当下并不缓下马势,反手抽了箭,右手方引开了那赤漆明角揉金弦的弓,还未拉得十分圆满,忽闻“嗖”得一声,一阵疾风从后而至,直擦着他身侧过去,激起劲风刮得人脸隐隐作痛,竟是有人抢先发箭了。
云硕手中一箭方才射出,驱马狂奔之际听得身后又是“嗖嗖”连珠两声,皇上射出第二箭,百忙中还瞥见抢前那枝箭去势极快,已经射断系红色彩绸的那枝火红的梅花,正是韩芊应射之梅。
云硕顿时诧然,回头看时,但见韩芊第一箭方射断梅枝,第二箭已至,正射在梅枝下落之势处,梅枝遒劲,被第二箭一激,复向上弹起,第三箭又至,梅枝跃得更高。
韩芊的马距云硕已不过数尺,云硕回手便是一箭,将系黄色彩绸的御射梅枝激得向上弹起数尺,那一箭弹起梅枝后势道不减,斜飞出去正撞在皇后梅枝之上,但见那梅枝急坠,皇帝已经轻舒手臂,去接自己那枝梅花。
韩芊急切间不及引弓,手一扬只听啪的一声,竟是以手掷箭,梅花距地不过寸许的那一刹那,这枝箭终于赶至,梅枝复又弹起,她的马已经越过梅枝,身子轻巧一拧,一个倒垂帘,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茜红色轻绉里裙被风势所激,便如怒放一朵殷红的石榴花,回身起来,那枝梅花已经被她衔在唇间。
明媚的阳光正照在她脸上,但见殷红的一点樱唇,横咬着一枝梅花,迤逦绚烂,说不出一种异样的旖旎风情,场中众人皆看得呆了,连喝采都忘了。
云硕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但见她一双明眸在阳光下隐约作琥珀色,流光溢彩,明净澈亮得竟令他不能逼视。
韩芊策马转了个圈儿回到云硕跟前,手中的梅花送到他的面前,嫣然一笑:“臣妾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硕失笑,抬手接过那支花瓣零落的梅花,轻笑道:“多谢皇后。”然后忽然前倾了身子,再她的耳边补了一句,“朕今晚晚上不管用什么姿势…都听皇后的。”
“…”本来就一脸红晕的皇后娘娘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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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花!
看着皇上和皇后并辔而去,邵嫣然凑到她兄长邵骏璁的耳边,笑道:“陛下对娘娘真好。”
邵骏璁斜了妹妹一眼,冷冷的说道:“那是皇后娘娘当得起陛下对她的好。而你喜欢的那个人当不起。”
“哼!”邵嫣然不服的瞪了邵骏璁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你喜欢的人就当得起吗?”
邵骏璁给了邵嫣然一个冷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便策马离去。
“你又刺激他。”韩钧凑过来,无奈的叹道。
邵嫣然无奈的哼道:“我怎么就有他这么个哥哥!”
“有多少人都盼着能有这么个哥哥呢。”韩钧笑道。
“嗳,小钧儿,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那个谁还等着我呢。”邵嫣然说着,把马缰绳以及马鞭都往韩钧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嗳,嗳——”韩钧看着手里的马缰绳和马鞭,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啦?”卫曦月笑着跑了过来,看着邵嫣然的背影,把手里的马缰绳和马鞭也按进韩钧的怀里,笑道,“好啦,我也走了,麻烦你咯!”
“你们!”韩钧皱眉看着卫曦月也跑远,无奈的叹了口气,牵着三匹马拿着三个马鞭往御驷监去了。
接下来是蹴鞠,皇上的玩性起来,便让韩芊先回去休息,自己则直接策马往蹴鞠场。
韩芊口渴,也不换衣裳便直接回到席间。
苹果儿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来,韩芊两口喝完,把茶盏还给她:“还要。”
“姑母。”韩锦双手奉上一盏茶,轻笑道,“姑母英姿飒爽,把全场的人都给比下去了。”
“嗯,这逞强的结果就是这样。”韩芊又喝了一盏茶,把茶盏放在桌上,摊开双手给韩锦看。
“啊?”韩锦吓了一跳,但见韩芊柔嫩的手指上已经让弓弦勒出红痕,于是忙拿了自己的帕子上去缠住,低声叹道,“姑母怎么不小心些?也该带上护具才好。
“刚刚太匆忙了,忘了。”韩芊拿过韩锦的帕子把手指缠住,笑道,“可见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姑母说的是。”韩锦扶着韩芊入席,坐下后方要退去一旁,却被韩芊拉住,“坐下来陪姑母说说话吧。你这阵子在家里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母亲在家庙养病,父亲忙,妹妹无人照料,所以只好我来。”
“你在照顾钗儿?”韩芊轻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钗儿两岁了吧?改天有空把她也接到宫里来刚好可以跟天心作伴。”
韩锦笑着点头:“好啊,改日我带她进宫来给姑母请安。她现在会说好些话了呢。”
“娘娘,今日陛下寿宴,娘娘操心劳碌还要亲自下去比骑射工夫,真是辛苦。”嘉兰长公主端着酒杯笑吟吟的过来,朝着韩芊恭敬的举了举,“嘉兰敬皇后娘娘一杯。”
“本宫很累,若是再饮酒,只怕要醉了。本宫醉了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寿宴可就没人张罗了,所以就以茶代酒吧。多谢长公主一番美意。”韩芊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盏跟嘉兰碰了碰,浅浅的喝了一口。
自己来敬酒,人家却喝茶。
嘉兰长公主心里闪过一丝不痛快,但也只是瞬间而已,她非常明白现如今的皇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跟她作对只能是自讨苦吃,于是笑了笑,把杯中酒喝掉,方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脸。”
“请长公主入席吧。”韩芊不想跟嘉兰多说什么,抬抬手请她自便。
“是。”嘉兰长公主拱了拱手,转身退至自己的席上入座。
坐在她旁边的恒王妃凑过去低声说道:“她好像是察觉了什么。”
“所以才不惜自降身价跑去跟那些男人们比什么骑射。众人都让着她,皇上也让着她,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就骑射第一了。”嘉兰长公主趁着喝酒之便用袖子遮住脸,对旁边的恒王妃说道,“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好啦,有什么话回去说。”恒王妃低声提醒道。
嘉兰长公主也知道皇宫里各处都是皇后的人,便悄悄地瞄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一眼,没再多说。
…
晚宴设在凤绮楼,内廷赐宴,得此殊荣的只余了近支亲贵,外臣等全都散了去。
酒过三巡,一曲《胡旋》舞过,皇帝似是微醉,半倚在御座之上,殿中诸人的神色皆懒散下来,一套套的舞乐,一遍遍的传杯,一曲奏罢又是一曲,舞女婆挲来去,飞扬旋转的锦绣长裾温软的拂过红毡,恢弘殿堂中似盛开一盏盏丰艳的花朵。
“陛下,这领舞的是高大人的堂侄女,据说她从小就喜欢跳舞,别看她今年才十六岁,已经学了十二年的舞了。陛下看她的舞姿,妙曼多姿,轻盈妩媚,虽然不敢称天下第一,但至少在咱们帝都城是无人能及了。”嘉兰长公主轻笑道。
云硕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芊,她似乎是累及了,刚好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于是凑过去低声说道:“既然累了,就先回关雎宫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韩芊这会儿是真的累了,看着眼前这些努力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的人,她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只想回去睡觉。
苹果儿上前扶着她起身,孙得福等服侍皇后的人也一并随之离开。
嘉兰长公主一看这样,便以为是皇上对这舞姬动心了,于是笑道:“陛下,如此良辰,如此美酒,定不可辜负了,来皇姐再敬陛下一杯,祝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云硕却不碰那酒杯,淡淡的斜了嘉兰长公主一眼,冷声说道:“皇姐,朕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陛下?”当着这么多皇室贵胄的面被皇上这样说,嘉兰长公主一时没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陛下,嘉兰长公主乃是一番好意啊。来,我们一起敬陛下一杯。”恒王云顾举杯,笑呵呵的当和事老。
云硕看了一眼恒王,自然不好再不给这个面子,便举起酒杯朝着众人:“今日朕很开心,天色不早了,喝完这杯酒,朕要回去休息了。诸位王兄皇姐们若是愿意留下来,就请自便。歌舞,酒菜,全都不会撤。大家请尽兴。”说完,把杯中酒喝完,他便起身离去。
“嗳?这…”嘉兰长公主皱眉看着诸王,悻悻然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皇上无意于美色,我们也奈何不得。今儿是万寿节,还是别惹他生气了。”新承袭了王位的云贺劝道。
“可是…”嘉兰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愤然,但到底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去。
…
韩芊回到关雎宫,换过白苎罗轻衫,披上轻软的貂绒披风,底下依旧是金线芙蓉合欢裙,净面卸妆,长发也散开披在肩后,人反而精神了些。窗外夜色幽暗,殿后排门半掩,檐下挑一盏极大的纱灯,依稀可见后院玉栏下一支白梅花开似雪。夜风吹起飞檐上的积雪零星散落在脸上,她忽然心里一动,起身往殿外走去。
呜咽一声,极远处的花树底下有箫声传来,幽远清冷,不觉叫人循着箫声而去,夜静的似一盏水,萧声则是一滴墨,一缕缕渗化开来,一丝丝往人心上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