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回去的。”天一浅陌声音严肃面目也极认真，连旁边的陵少玄看了都不自觉地感到了寒冷。
“郡主，您必须回去！”四位大汉上前一步，言语坚决。
“几位叔叔，回去跟我爹娘说，如若他们对我这个女儿还有一点点心疼，就当作没生过我吧。荣华富贵，地位虚名，都是过眼云烟，我不希罕！也不想为了别人的希罕牺牲自己！我只想过我的随性日子，如果此行不孝，会遭天遣，我也甘愿承受！无悔无怨！”天一浅陌毫不示软。
“郡主芳殿，请不要任性！”四位大汉四剑抵地，齐齐单膝跪下，垂首劝言。
“任性也罢，胡闹也好，我不管几位叔叔怎样看待我，今日除非我死在这，你们可抬了我尸首回去，不然，断然是带不走我的。”天一浅陌发丝飞起，显然已是怒气涛涛。
“恕我等无礼了！”四位大汉一声喊出，齐齐掠起身子，直直向天一浅陌而来。
“喂，你们这四个熊一样笨壮的家伙，是不是太无视在下了？”陵少玄左手一伸，护天一浅陌进怀，右手一扬，那四位大汉飞将出去。
“几位叔叔，还是回去吧，这位公子武功之高，你们也见识了，只要我一直说个”不“字，他是决计不会让你们带走我的。”
“郡主芳殿！”四位大汉似是还不想离去。
天一浅陌眉一皱，轻叹了气，轻声对陵少玄道：“阿玄，送他们出去吧。”
陵少玄望望她，抿唇一笑，右掌一击，轻轻的一挥，便将那四位铁塔似的人物直直扫出了窗外，
良久，良久，远处才传来他们落地的闷响声。
又过了片刻，远处传来了他们雄浑有力的嗓音，“郡主芳殿，我们回去请王妃！”
天一浅陌浑身一震！王妃…她娘，她美丽的娘，她美丽风光的娘，会亲自来抓她吗？
“阿雪…”陵少玄俯头轻轻唤了声似已神游梦外的天一浅陌。
天一浅陌一个激灵回过神，一瞪眼，看到几乎贴在她脸上那小麦色的裸露胸膛，雷击到了似的跳了出来。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她居然一直没发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很久了！
一声轻笑，看向刚跳出去还处于慌乱中的天一浅陌，陵少玄眯起了眼，含笑道：“阿雪，你很少这么失态哦。”
天一浅陌狠狠瞪他一眼，道：“阿玄，你居然恶劣到占朋友兄弟的便宜。”
陵少玄挑挑眉，委屈地道：“天地良心，我方才只是在保护你。”
天一浅陌眼一眯，露出几分危险的光芒，道：“凭我，还躲不过去吗，还要你保护？”
陵少玄咳了两声，无辜地盯住天一浅陌，道：“呃，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过河拆桥呢？”方才，不知道是谁靠着他威吓那几位大铁塔呢！
“我还没过去河呢！”天一浅陌又瞪他一眼，随即道：“快穿好衣服，我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阿雪…”陵少玄的声音奇怪地微微颤了起来，似是正在压抑着内心狂涌的激动。
“嗯？”天一浅陌应声转回头，一看他那副七魂少六魄的模样，顿时气得大叫：“快穿衣服去，还发什么呆！”
“有些话，该同我说说吧。”陵少玄定定望住天一浅陌的眼，声音有些飘幻，夹着几分不明的情感。
天一浅陌愣了愣，无力地笑了笑，道：“如果你还想我帮你得到祥麟号，那么就快穿衣服，快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赶路。”
“阿雪…”陵少玄又叫了叫她，剑眉微皱。
天一浅陌轻笑了声，些许凄凉些许无奈，道：“我的担心并不多余。阿玄…”她走过去，仰头迎向他的眸子，“如若我娘来了，说实话，我不知道，折仙陵主对上我娘，谁会输…谁会赢…”
修长的身躯猛然便是一晃，陵少玄眼前忽然黑了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倒行了回去，冲得他头昏脑胀，胸绞心痛。看来，他的猜测八九成是真了…
“嘻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带了几分戏侃的笑意。
他一惊，俯头一看，果然触到天一浅陌笑意盈盈外带几分慧黠的面庞。她笑着，伸手轻戳了下他的胸膛，道：“阿玄的胸膛很漂亮哦。”
他皱眉，她又是轻笑，身子烟一般飞出了屋子，没一会儿隔壁屋子传来她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声音，“快！阿玄，你不会还愣着呢吧。胸膛就算漂亮点，也不用这么显摆啊，再不穿衣服，你的祥麟号可就随风飘了。”
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的心会那么地沉，那么地沉，那么地沉…重重地，闷闷地，凉凉地，涩涩地。丝丝的痛一点一点蔓延，直至吞掉整个胸腔，全身的感官！
第一次，笑着的阿雪让他这般难过。
阿雪…
阿雪…
阿雪…
阿雪！
******
杏黄纱马车开始赶路了。虽是深夜，车内的两人却依然毫无睡意。陵少玄死死盯住面前的姑娘，眸光深邃得似可将人吞嗜。
“喂！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啦，我全招了，可以了吧。”天一浅陌向后一靠，倚在墙上，瞪了陵少玄一眼。
陵少玄笑了笑，也向后靠了靠，半斜着身子，脸上忽然罩上来几分邪气，道：“方才那几人叫你郡主芳殿。”
天一浅陌耸眉，点头，承认，没好气地道：“是。疽们俩在场，叫的不可能是你这个男人，自然是在叫我。”
“繁瑛圣朝的郡主是有不少，但是，听闻可以被称作芳殿的便只有一个！”陵少玄笑得古怪。
天一浅陌惊奇地叫了出来，道：“阿玄，没想到你一个江湖人，对宫廷也蛮了解的嘛。”
陵少玄没理会她的搞怪，只是笑看着她，那眼神正无声地在告诉她要她继续。
天一浅陌拍拍手，坐正身子，道：“阿玄，我还用讲下去吗？你分明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陵少玄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扳指，道：“猜，不等于事实。”
天一浅陌大感无奈地叹了一声，道：“那么好吧，我就接着你的话说。”
陵少玄望向她，忽然又露出了那个孩子般阳光的笑容，道：“好。”
“繁瑛圣朝建朝时有两大功将，后来谁称君，谁为臣，又怎么弄出两个圣族的事，阿玄，你该都很清楚吧。”
陵少玄点点头。
“你猜的没错，我正是这第二圣族天一家第十七代的独女。我不叫做雪裳，我…”天一浅陌笑望向陵少玄，“叫做…天，一，浅，陌。”
血液轰地冲上了头顶，陵少玄全身的汗毛似乎都颤了起来。偷偷换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算强行压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他微微笑了笑，一个莫测高深的笑，一个意味深远的笑，一个让她迷糊了的笑，一个让她莫名感到背后似是有一股凉风涌上来了的笑。
然，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笑容过后他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所以，你同我说，没去过京城，根本就是假的。”
心咯噔跳了下，天一浅陌直叹糟糕，她居然忘了这茬！她同他说了谎…大眼睛四处乱瞄，这下可真是要窘迫死了！抬起头，摆出一个羞愧难言的脸，某人讪讪地笑了笑，讨好地道：“阿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为什么骗我？！”陵少玄忽然横过桌子逼近她，“阿雪，不，天一浅陌，你为什么骗我？！”
灼热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有节奏的喷在她的脸上，看到那近在咫尺上下跳动着的喉结，天一浅陌惊得立刻闪出去了一步。
咯噔！咯噔！咯噔！心连连剧烈跳了三下，疼得她差点没叫喊出声。
阿玄…
怎么突然间这样？
陵少玄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事人一般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只是，心里还在气着，居然骗他！可是，心底又莫名地有种小欢喜小激动，总觉得有什么很好很好很好的事情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想自在些在江湖上玩，天一家女儿的身份很不方便，那个时候和你又不熟，说个小谎也有情可原，不是么？”天一浅陌试探着问了一下陵少玄。
“继续。”陵少玄冷冷淡淡抛出两个字。
天一浅陌眉一横，险些就发起火来，她那么低声下气，他就给她这个反应？！深呼了两口气，缓下情绪，嘴角一弯，努力拉出一个笑脸，今天就这么算了，谁让她理亏在先。“阿玄，你也该知道，天一家代代女子下嫁圣君…”
陵少玄忽然笑了，好笑地看了一眼天一浅陌，道：“下嫁？嫁给圣君，还叫”下嫁“？”
天一浅陌一双秀眉立刻竖起，瞪向陵少玄，道：“陵少玄，你今天是不是看着我不爽，处处与我为难？”
“继续。”某人聪明得紧，绝不顶风而上。
“刚建朝时，或许天一家女子做圣后是槿木家在向天一家表示亏欠，但是，时间一长，这么多代传下来，意义已然全变了。可以说，天一家要靠这代代圣后保持着自己的第二圣族地位。入圣宫，慢慢地，从简单的家族荣耀，变成了责任，保住家族地位的责任！我是天一家第十七代唯一的女子，这个责任压在我肩上，压得死死的，压得牢牢的，躲都躲不掉，推也推不开。呵…”
她凄惨地笑了下，“就因为要嫁给圣君，就因为要保住天一家第二圣族的地位，我自出生起便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牛马不如？”嘴角微微抽搐着，这丫头，夸张了些吧。
“牛马尚且还有开心的时候，我却很少很少有，我的生活还不是牛马不如吗？”
“咳…嗯，说得有理。”这女人，永远都有这个本事，说的话总是让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
“同情我吗？”天一浅陌苦笑着问向陵少玄。
陵少玄挑挑眉，唇一勾，道：“你需要别人同情吗？我认识的你可不像个会乖乖听话的小孩。”
天一浅陌瞥他一眼，懒懒道：“的确。我反抗过，强烈地反抗过。那个时候，我很调皮，鬼点子又多，经常耍得端行官团团转。端行官见我这性子不用刑是管不住了，就端出了先人留下来的天一家女子规条。于是，我开始挨打，但是，尽管这样，我依旧反抗。小时候，我就倔，别人越是压制，我反弹得越厉害。爹来管，娘来劝，谁也不管用！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陵少玄似是也紧张了起来。
第1卷 第五十七章 昔日伤痛1
“什么事…”陵少玄似是也紧张了起来。
“有一次，我被罚面壁思过，一天不许吃东西，哥哥偷偷送食物给我，结果，哥哥挨打了。”天一浅陌咬咬唇，握紧拳，望向陵少玄，接着又道：“阿玄，你不知道，天一家那本女子规条，有多么残忍！一切妨碍未来圣后成长的事都要阻止！哥哥，虽贵为世子，却还是难逃责罚。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男孩，执行家规的时候，那些人打的好狠。哥哥的背上都是鞭痕，红一道，紫一道，道道惊心灼目！我扑上去护着哥哥，却反被哥哥护在了身下，他对我说：”小妹，女孩子身上不可以留疤！“。他将我抱得紧紧，他的胸怀那么温暖那么温暖，我就在他身下汲取着这份温暖，听着那一声又一声闷闷的鞭抽声，不停…不止…不休…心痛心痛再心痛。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心里到底有多痛，我只知道那天是自有记忆起，我第一次流泪。哥哥没叫一声，没流一滴泪，我都替他做了。我拼命的流泪，就似是要将体内的水统统流干。当时，我觉得自己就要疯了。自出生起，虽然锦衣玉食，却似被唾弃似的，没一个人疼，没一个人爱，亲生父母也对自己爱搭不理，每日要无缘无故听那些大婶讲些无聊的事，现在还要连累世上唯一在乎着我的哥哥。自那以后，我乖了。为了哥哥，我乖了。我意识到，就算我怎么反抗，不过是多添皮肉之苦，我的命运自出生起，降生到天一家便注定了。反抗无效，为何还要反抗呢，我要保护哥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我在乎的东西，我唯一在乎的，就是唯一在乎着我的哥哥！所以，我要保护他。我不乖，他会跟着我受苦。所以，我不能不乖！呵…自那以后，天一家开始出现了另一个天一浅陌，一个乖巧懂事知书识体的天一浅陌，一个不久就才名扬遍京城，圣后姑姑圣太后姑奶奶双双叫好的天一浅陌，一个被七位端行官预言会成为繁瑛圣朝最贤良最有才干圣后的天一浅陌！”
“可是，你还是逃了…最终，你还是逃了…没有如那些人预期的一样嫁给圣君…”陵少玄凝着天一浅陌的眼，满眼的复杂。
“我不愿意嫁给圣君，阿玄，我不愿意嫁给圣君，阿玄，我非常非常不愿意嫁给圣君！”天一浅陌的情绪有些失控。
“所以呢…”陵少玄冷静得怪异。
“所以…”天一浅陌哼声一笑，透着得意也透着悲凉，“我必须逃！”
“现在不怕哥哥出事了么？”
天一浅陌扬唇一笑，眉眼间露出几分不屑的神色，道：“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我阂哥，谁能欺负我们？就算是家规，我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动我哥一下。再者说，我这种逃，他们也找不到理由怪到我哥头上。拿我哥来牵制我，这招已经行不通了。”
“你很爱你哥。”陵少玄忽然道，眸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天一浅陌灿烂地笑了一下，道：“当然，过去，现在，将来，哥都会是我最爱的人。”
“为什么这么讨厌圣君呢？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他会是个好夫君？没有想过或许你会很爱他？没有想过或许你可以幸福地同他生活？”陵少玄又开始摆弄自己的那只碧玉扳指。
天一浅陌听了笑话般笑了起来，道：“阿玄，你说那个又笨又蠢又色的圣君？”
心轰然一震，天地都摇晃了起来，槿木权峥头嗡嗡作响，那几个字炫耀似的回旋。又笨又蠢又色…又笨又蠢又色…
颤抖的眸光虚弱地投向天一浅陌，呼吸控制不住地开始急促，胸膛一上一下失了节奏地起伏着，心绪如呼啸着的大海翻涌错乱。
“你…见过他…”是太紧张了？是太兴奋了？是太震惊了？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他已如此努力，声音还是这么的微小，颤得都惹人笑话…
“是呀。”天一浅陌已然敛去之前那满脸的沉重，又恢复了一副万事不关自己的模样，“八岁的时候，见过一次，还狠狠揍了他一顿呢！九年前的事了。”
陵少玄望着她，望着她，一句话也吐不出，只能望着，望着…
真的…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推测都应验了，都是真的！
自从那四位铁塔踏进屋子，自从他们喊出一句“郡主芳殿”，他的脑子便炸开了般，一系列混乱的碎片自动地在脑中穿线成链。她是天一家的女子，她应该在京城长大，不可能没去过，所以那次她是骗了他，她的笑容和九年前那个笑容又那么像，她本身又是天一家的人，进出皇宫容易，当年那个女孩儿是她，根本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合情合理！再加上当年那个她那般讨厌他恨他，这跟他暗中调查到的天一家那个百般不愿意嫁给她的丫头又是何其不谋而合…
她，那个他心心念念了九年的她，竟然就是天一家那个他被安排好的妻天一浅陌？
嘴角，悄悄凝起，心底缓缓有甜蜜漾溢。
天，一，浅，陌，平生第一次，他觉得这也是个动听的名字。
“那时，他还是个太子呢，恶劣到家了。”天一浅陌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又道：“才十岁，就好色到要命，到处追着宫女亲。现在长大了，还不晓得怎样地变本加厉，嗯，听说啊，现在除了那个圣后的位置等着我这个倒霉蛋去坐之外，其他六宫各大妃嫔全都封全了。”
“有些事情，不能看表像的。”陵少玄忍不住笑笑，她最大的毛病就是过于武断感性。
天一浅陌立时不高兴地皱起秀眉，斜眼睨着陵少玄，道：“阿玄，难道你和圣君有交情？而且还胜过阂的交情？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直都在帮他说话？”
陵少玄赶紧闭起嘴巴，现在，可还不是“露馅”的时机…
“哈…”天一浅陌扬着眉毛得意地笑着。
陵少玄刚刚静下来点，被她这一扰，心又有点乱了，忙道：“怎么了？”
天一浅陌望望他，道：“就在去折仙陵前不久，我得到一个好消息。”
陵少玄嘴角一阵抽搐，脸忽儿一下灰忽儿一下白的，他想他知道她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
天一浅陌眸子睁得亮亮，晶光闪闪，“那个圣君居然也不愿意娶我！有秘密消息称，他已逃出圣宫，抗议我圣尊后姑奶奶的安排呢。”
“这件事不至于笑成这样吧。”她这种笑哪里像开心，简直就像恶作剧得逞，嚣张又放肆。
“没想到我临走前放的假消息这么管用。圣宫啊圣宫，早就说，那个地方最快的便是流言了，我不过装成一个小宫女，随便说了几句听说天一家浅陌是极丑极丑的女子之类的，没想到真就这么传开了，小圣君都被我吓得逃出来了。”说完又奸诈阴森地笑。
陵少玄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再一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大有冲动要跑过去，轻轻告诉她一声，他便是那个…呃，不行，得忍，要忍！
“你想想啊，他有那么多美娇娘，三千多人，每天搂一个，还得搂十年才搂得完呢。偏偏又有规定，圣君每月逢五逢十都要夜宿萦素宫，要他一个月六次来看一个丑后，也难怪吓得他溜掉了。”
“阿雪，我以后唤你浅儿吧。”陵少玄忽然抓过来她的手握紧了，眸光深幽，语声喃喃：“这才是你的真名字。”
“阿玄，我们要快点赶，能走多快走多快，我怕我娘，我真的怕我娘，她是枕霞冰素啊，她来了，恐怕你要护着我也护不住了。阿玄，我不要嫁给圣君…不要…不要嫁给他…”眼慢慢合上了，或许是真累了，或许是马车内的香熏的，天一浅陌头重重的，来了睡意，迷糊间睡着了，趴倒在桌上，呓语绵绵，哪里还知道有人捉了她的手去。
陵少玄看着她，轻叹了口气，心里涌出几分痛意，他竟然才发现，她浓密的睫毛上细细碎碎的有星光点点。坐到她身边去，轻轻抱住她，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九年啊，九年一直寻找的姑娘终于出现了，就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总是让他既开心又气闷的丫头，就是这个他那么渴望着可以和那个她重合的丫头。
浅儿，不要嫁给圣君吗？呵呵，有些时候，有些事还真的命注定呢，你不信这个邪也不行。
感谢上苍让他们于江湖上相遇。感谢上苍，让他发现。
如若他没发现…如若他亲手将她推之门外，如若他亲手拒绝了自己最渴求的幸福，那么漫漫长生，悠悠岁月，长伴他的，无疑将会是那无边的悔恨与无尽的寂寥…
想来…可怕…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好，只因有她，只因有她。
温暖，因为有她，所以…再次感到了温暖。
谢谢她的出现，让他重新记起，原己的心也还是热的。
谢谢她的出现，让他知道，原来，胸腔内拥有一颗滚烫的心，竟是这么美妙的感觉。
所以，浅儿，这辈子，你终是逃不掉了。
我不会松手，一定，不会松手。
我，爱你…那么爱你！
哥…瑛嵘哥哥…是你的在天之灵吗？
阿弟终于寻到了她！
第十九章情潮暗涌
“陵少玄！”翌日清晨，慢慢前行的马车上忽然爆出一声母狮般的怒吼。
陵少玄微睁开眼，看到某人发青的脸色，心底一阵好笑，弯起眸子笑眯眯道：“浅儿，你这两日总是反常。”
“说！”天一浅陌揪住陵少玄的衣前襟，“我为什么会睡在你怀里？”这两日是怎么了，频频出意外。老天爷嫌她受的惊吓还不够吗？这一大早起来的，居然给她发现她枕着陵少玄的胸膛。
陵少玄捉住她的手，笑嘻嘻道：“浅儿，你可是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相了。”
天一浅陌拿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拍开他“不规矩”的“爪子”，阴森森道：“别打岔，少转移话题。”
陵少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坐起来，自己也坐起来，看了看窗外，一脸散漫，好似还吃了亏般，道：“昨晚，也不知是谁，睡得那么快还睡得那么死，睡相也不好，到处抓东西。有人明明是被某人胡乱抓去的，身上最热的地儿都被霸占了去，做了她一晚上的免费枕头，第二日居然还要挨她的骂接她的冷眼。”
“怎么可能…”某人明显声势降低，言语躲闪。不会吧？她虽说很淘气，但是睡觉也还好啊，不至于到处乱抓吧，何况他那么大一个人，她怎么抓过来的？
“陵主，您和雪裳姑娘的早餐。”帘子挑开，香喷喷的饭菜被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