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嫂怔怔地看着眼前才十九岁的少妇,一如当初见到时,明媚动人,清丽绝艳,可眼神却冷得要将人冻住,这么年轻的女儿家,怎地精明到了如斯地步,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竟然能一颗小白菜市价几何都一清二楚,才来没几天,就把府里人的生活习性,用度也摸得明明白白,任谁在她手下办差,也莫想玩出半点花样来。
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对着穆清瑶纳头就拜。
王妃可不知道穆清瑶给了昆嫂什么,其他的管事也同样一头雾水,只见平素精明又滑头的昆嫂的脸色比天塌下来还要难看,眼神几乎是绝望的。
“昆嫂,你这是做什么?”穆清瑶一脸惊讶地问。
“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啊。”昆嫂连磕头边求饶。
王妃诧异地看着昆嫂,美眸中多了几分怒色,不用想,该是瑶儿又查出她的问题了。
可是,连帐都没看呢,昆嫂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不由看了穆清瑶一眼,穆清瑶笑着将昆嫂手中的表格抽回来给王妃看。
王妃看完,满脸震惊:“瑶儿,你怎地做得如此仔细,街市上的小菜你都问过价了?”
这个其实一点也不难,早在穆清瑶还在北靖侯府时,就开始调查大锦京都的经济状况,小到一个鸡蛋几文钱,大到一橦宅院值多少银子,都问得清清楚楚,并做下记录,而府里的这些丫环仆役,各房消耗用度,则让青萝几个去调查就行了,可不用自己动手。
青萝果真是个会打探消息的,才进府没多久,便结识了好几个管事家的女儿,撒了点小钱之后,就差不多将府里的情况给大致摸清楚了。
“娘,儿媳曾经被赶到街市上去流浪过,过了好阵子苦日子,一文钱巴不得掰成两文钱用呢,小菜价自然是清楚的。”穆清瑶就故意一脸悲凄的说道。
王妃果然眼圈儿泛红,拍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进了王府,是亲王世子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而下面那些人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想头,怪不得这位世子妃如此严厉,原来在街市上混过的,她家又是商户出身,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昆嫂还在磕头,穆清瑶等她把头皮都磕破了才道:“昆嫂,起来吧,本世子妃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以后行事,按这张表哥办好差就行了,下去吧,看把这头磕得,当真以为自个的头比大理石板还硬么?”
昆嫂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穆清瑶,穆清瑶挥一挥手,昆嫂眼睛一亮,不顾头痛,再磕一个道:“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奴婢以后一定按您的要求办差,不敢再有半点差错。”
穆清瑶点了点头,又让人请了王府的坐堂代夫来替昆嫂治伤,昆嫂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余下那些个原本心怀鬼胎的,一个人脚底如扎了针一样,难受得极,看昆嫂就这样轻松过关,心里一阵紧,一阵松,这位世子妃的性子半点也摸不透,按昨天她对容九的狠厉,昆嫂若不干净,定然少不得一场严惩,可她却轻轻松松放过了,谁知道轮到自己这里,她会是紧还是松呢?
“王谢家的,你的差事是置办全府下人的衣服对吧。”大家还忐忑不安时,穆清瑶已经点了下一个人的名。
王谢家的也是一身肥肉,跟容九有得一拼,不过女人太壮实,看着就有点违和,声音也粗亮得很,穆清瑶很诧异她怎么会管着王府的衣服置办。
“回世子妃的话,确实由奴婢管着的。”
“嗯,这件差事你以后不用做了。”穆清瑶就说了这么一句,便挥手让王谢家的退下。
王谢家的一头雾水,也没说要查她的帐什么的,就撸了自个的差事,好生郁闷,但她虽然腰肥体壮,却是个胆小谨慎的,尤其有两个前车之鉴,可不敢多言,眼圈红红的,默默退下。
“赵管事,你是府里草木管事吧,园子里的修缮全在你手里对吗?”穆清瑶看也没多看王谢家的一眼,问下一个管事。
赵管事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精瘦精瘦,一双眼睛也精光逞亮,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他向穆清瑶一辑,态度有些傲慢,他是表少爷冷枫的表哥,在府里还些根基,平素对一般的下人很瞧不上眼,颇有点文人气度,偏又连考了好几年还是个童生,所以只得在王府里谋个差事。
他缓缓地向穆清瑶辑了辑,昂首正要答话,穆清瑶抓起一本帐就向他砸了去。
“这就是你管的帐?一塌糊涂。”
赵管事的脸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立即拱起一个大包来,一脸愤怒地瞪着穆清瑶。
“你还敢瞪本世子妃?一个小小的北院偏房,你修了三个月还没修好,去年二门处要搭个亭台,你整整花了半年时间不说,光石料就用了三千两银子,你家石料都是镶金的么?”穆清瑶气得不行,抓起茶碗又砸了过去。
赵管事的头立即破了个洞,血流如柱。
却还嘴犟:“那些能怪在下么?请的工匠都摸佯工啊,在下有法子么?再说了,石料都尽最好的来,哪能不贵?”
看他一脸傲气和屈辱的样子,穆清瑶就更来气,这个人不是贪,他心高气傲,认为自己读了几天书,在王府做个管事丢脸而屈才,偏又没本事,读书不行,买卖也只赔不赚,进了王府便一天到晚只顾着风花雪月,吟诗作画,倒把府里的几个没出嫁的丫头给弄大了肚子,闹得鸡犬不宁的,偏还讲读书人的架子,不肯娶奴才为妻,生生害得好几个丫头寻死觅活。
这样的人,不会管事就罢了,还生生让王府花了不少冤枉钱。
如此还不算完,他还要仗着跟冷枫有亲戚关系,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成日介跟其他管事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纠结吵闹,穆清瑶一听说此人,便想将他赶出府了。
“来人,剥了他的王府制衣,打包他的东西,连着他这个人,一并扔出去。”穆清瑶道。
几个高大的护卫进来,拖起额头还在流血的赵管事就走,赵管事大声叫屈,护卫直接一掌砍晕了他,拖了出去。
在场的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皮都不敢乱眨一下。
“王谢家的。”穆清瑶道。
王谢家心头一颤,一个不好,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在地上,“奴…奴婢在。”
笨拙地身体伏在地上,王谢家的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以后赵管事的差事,就由你担着了。”穆清瑶又道。
王谢家的一惊一喜之下,再一次扒倒在地,仰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家男人在府里做了十几年的草木修剪,是个不错的园艺人,而你儿子也懂泥瓦工,所以,让你接手赵管事的差事很合适,至于制衣,以后就不用再安排人了,王府的衣服,全由红丰祥提供。”穆清瑶淡淡看了一眼,声音清朗地说道。
王谢家的方才还一肚子委屈,现在喜从天降,顿时眼圈都红了,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刚爬起来又要跪下,滑稽的样子让穆清瑶噗呲一笑,摆摆手:“做好自个的差事就行,本世子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平素老实厚道,虽然有些小贪,但行事还算稳妥,下去吧。”
王谢家的一时间成了大家眼里的红人,余下没被点名的也明白了,做过什么,藏着掖着也没用,世子妃心里都有本帐呢,象赵管事,他根本就不是贪没,而是平庸无能,品性败坏,根本就不是做事的人,他被赶走,很多人感觉心中大快,只差没击掌叫好了。
有大鬼的,一个个垂头耷耳,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纠结万分,而有小鬼的则忐忑不安。
“世子妃,昆嫂求见。”外头丫环禀道。
穆清瑶让她进来,昆嫂却让自家两个儿子抬着个大木箱子进来了,箱子一放,全家人都跪下:
“王妃,世子妃,奴婢错了,这些是奴婢这些年贪没的银子,虽不足数,但愿能赎奴婢的罪过,请主子点收。”
穆清瑶唇角就有了笑意,不错,知道抓住机会,她是故意如此的,就想给昆嫂一个机会,看她醒不醒事,如果她足够清醒,上缴一部分贪银,那还可以在王府继续干下去,如若不然,以后可以侥幸过关,那就没救了,自己强压之下,顶多就好个一阵子,以后那只拿惯了的手,还会继续伸出来。
王妃愕然地看着一大箱子雪花白银,昆嫂还只是个厨房管事,这些年就贪了这么多…
难得的是,阿瑶只是几句话,竟然就让她这个惯贪肯主动上缴脏银。
一时间,对穆清瑶是既佩服又喜欢,心中更是欢喜得不行,有了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她还愁什么,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老,等着孙子出世,含贻弄孙好了。
昆嫂这一行动,立即点醒了还在纠结之人,赵管事和容九的下场都是前车之鉴,没有人能逃过世子妃的眼睛,一时有毛病的,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穆清瑶满意地说道:“一个一个来,都说说自个有什么问题。”
一上午过后,穆清瑶轻轻松松打发了所有的管事,一个个治得服服贴贴,不服贴的,就如赵管事一样,打将出去,整个王府顿时清明了不少。
午间用膳时,王妃看着穆清瑶一个劲的笑不停,夜笑离实在看不下去了:“娘,您这样盯着,阿瑶怎么吃饭啊?”
王妃:“哦。”
拿筷子扒拉几下自个碗里的饭粒,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鸡脯肉放在穆清瑶碗里:“吃,多吃,阿瑶啊,你太瘦了。”
穆清瑶碗里的菜早堆成了尖山,快放不下了,她抬起脸,甜甜一笑:“谢谢娘。”
王妃更高兴了,又要夹菜,夜笑离无奈道:“娘,儿子碗里空空的。”
“自个夹,没长大么?这也跟阿瑶抢。”王妃白他一眼,笑眯眯地又要往穆清瑶碗里夹。
看着自家相公一府吃憋的脸,穆清瑶笑着将碗里的夹了一块过去,夜笑离这才有了笑,一家人吃得和和乐乐的,不多时,冷枫来了,脸上带着笑,
“姑妈心情很好啊,可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王妃高兴地招呼他:“枫儿你来啦,可曾用膳?”
冷枫已经拉开一旁的空位子坐下:“还好赶得及,姑娘,侄儿快饿死了。”
王妃忙招呼冰儿拿碗筷,盛饭。
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不豫,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穆清瑶也眼皮都没抬。
午膳过后,冷枫喝着茶,“弟媳啊,真是对不住,最近不能再替红丰祥染布了。”
果然来了么?
穆清瑶抬头:“为何?”
“以前接了裕王府一个大单,因着弟媳你的货要得急,就压下了,如今裕王府来催,我也不好办啊,生意人要讲信誉嘛。”冷枫一脸为难道。
“这样啊,行啊,能不能把裕王府的合约给我瞧瞧?”穆清瑶一点也不相信冷枫的话。
冷枫却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张合约来,递给穆清瑶。
穆清瑶也不看,扔给夜笑离。
夜笑离也不看,直接收进袖袋里。
冷枫愕然地看着这到小夫妻,“阿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哥不是说要先完成裕王府的单子,不然,没法子跟王叔交待么?我去找王叔好了。”夜笑离漫不经心道。
冷枫怔了怔,继续喝茶:“行,有阿离亲自出马,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也不用操那心,若是裕王府能宽延时间,我自是先替弟媳把货染好。”
用过茶,门房来报,说是赵管事在外头寻死觅活,要死在王府面前,惹来好多人围观。
“阿离啊,表哥我自小父母又亡,外家就只剩下这一个表亲,王府也不差他这一口饭吃,能不能…”冷枫就一脸悲凄道。
王妃一听这话,眼圈就红了,看了穆清瑶一眼:“枫儿啊,这事不能怪阿瑶,是你家那表兄也太不争气了些,做事一点也不靠谱。阿瑶这是要替姑妈我整顿家风呢。”
“姑妈,弟媳才过门几天啊?就开始整顿王府,整治家风,闹得翻天履地,沸沸扬扬的,知道的,只说姑妈你无能,管不好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妈你就是那样的人,才让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呢。”
这话可不是一般的重,夜笑离立即就变了脸,刚要动,王妃却按住了他的手,眼圈红红的。
第九十一章:奇怪的贺相1
夜笑离无奈地看着王妃,王妃眼巴巴地回望他:“阿离…”
夜笑离只得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王妃的手。
穆清瑶看出,王妃很在乎冷枫这个侄子,而夜笑离又不想让王妃伤心,否则,这样的表哥早八年就扔出去了,还让他在王妃面前蹦哒?
外头闹得更凶了,王妃一脸为难地看着穆清瑶。
赵管事虽然混帐,胆子却并不大,上午被扔出去后,就灰溜溜走了,过了几个时辰再来闹事,穆清瑶就冷笑,除了冷枫的怂恿,还有什么?
“走,外头看看去。”穆清瑶对夜笑离道。
王妃听了也跟着出来,冷枫自然也要跟着的,要给赵管事撑腰啊。
王府外面,果然围了好多人,赵管事正在那拼死拼活地要撞墙,几个仆役样的人死死拖着。
“王府刻薄,端人饭碗,逼人寻死啊,为了王府,我连科考都放弃了,如今有了新主子,要换新人,就过河拆桥,赶我走啊。”赵管事边寻死边骂,惹得一旁的人都指指点点。
“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如粗鄙妇人一般在街头撒泼,不知道你爹娘看见,会不会觉得没脸啊。”穆清瑶朗声道。
赵管事一见她出来,更加起了劲:“你们看,就是她,她一来,就夺了王妃的掌家权,把府里的老人打的打,杀的杀,赶的赶,王妃厚道,总有一天,要被这个儿媳踩到泥里去。”
王妃一听就变了脸,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正还要解释,穆清瑶对她摆摆手,手中多出一把小刀来,向赵管事走去。
“你是真心要死么?”
赵管事愣住,见冷枫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声嚷道:“我好好的一个读书人,被你夺走饭碗,不死还活着做什么?”
穆清瑶便将小刀向他一递:“真心要死的话,就别撞墙了,用刀吧,别把王府的墙弄污了。”说罢,把刀子塞在他手里。
赵管事愕然地看着她,以为她会顾及王府和自己的面子,向围观的人解释,辩解,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递刀子,象是怕他死得太慢了似的。
许多人也同他是一样的想法,惊愕地看着这位新进门的王府世子妃。
“你…你这是真要往死路上逼我?”赵管事愣了半晌,怒火万丈地问。
“不是我逼你,你在王府做过什么,你自个心里清楚,赶你走,还便宜了你,没将你送官是王府仁慈,你死不死?不死不要在王府门前闹,否则本世子妃就要报官了。”穆清助手讥诮地说道。
赵管事顿时蔫了,穆清瑶说得没错,不说别的,光他搞大了好几个丫环的肚子又不肯负责娶人家,在大锦便是大罪,一报官他便只有坐牢发配的份。
一时就想溜。
“表哥,你做下什么了?给谁留把柄了?我一片好心让你在王府当个差,你一个读书人,莫非还不如大字不识的奴才么?”冷枫看他想逃,大声道。
赵管事一听也是,怎么就被世子妃吓着了,那些个丫环虽然受了他的骗,但是,个个都爱脸面,谁会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丑事公诸于众呢,真要报官,也未必有人证,物证嘛,自己只是懒怠,又不象容九那样贪没…
顿时又来了劲,跳起来道:“你莫吓我,万事讲不过一个理字去,没有证据的事,你莫要污辱我,好歹我也是读书人。”
穆清瑶冷笑:“那你到底死还是不死?要死快些个,刀子怕疼的话,爷那有毒药,吃下一点,你无声无息死了。”
说着,又拿出一包粉末来。
赵管事没想到她如此强悍,根本就不屑与他讲理,更不屑向众人解释,一时怔怔地看着她。
穆清瑶不耐烦了,一招手:“来人,他自个要寻死的,把这包药给他灌下去。”
两个高大的护卫便抓住赵管事。
冷枫大喝道:“世子妃,您这不是逼死人,而是杀人啊,快让人放过我表哥。”
穆清瑶冷冷道:“王府的事,还由不得表哥你来置喙。”
冷枫立即看向王妃,王妃抬眸四顾,就是装作看不见他。
他还想说什么,穆清瑶一挥手,两个护卫便作热撬赵管事的嘴,一包白粉全往他喉咙里灌了。
然后,将赵管事扔在地上。
赵管事脸如死灰,满眼惊惧,吓得作死地抠自己的喉咙,这哪是要寻死的人,分明就很怕死。
“别折腾了,爷的毒药,沾一点就是个死,正好如了你的愿了,一会死了后,让人抬去乱葬岗埋了。”穆清瑶道。
周遭的人没想到,晋王府新进门的世子妃手段如此酷烈,心中也生了惧意,没有一个人敢多言,只是也对赵管事颇为同情。
赵管事才不想死呢,毒药下去后,没有立即发作,他吓的得眼睛翻白,也不看冷枫脸色了,向穆清瑶爬来:“世子妃,世子妃,你…你饶过我吧。”
穆清瑶一脸冷笑:“你倒乖觉,知道爷有解药。”
赵管事求道:“世子妃,世子妃,给我解药吧,我不闹了就是。”
“不闹就行了?自个说说吧,在王府里都做了什么,又是谁让你来闹的。”穆清瑶手拿着另一个小纸包晃了晃道。
赵管事差点没蹦起来抢,被两个护卫按住。
肚子开始感觉疼了起来,他还想挣扎,穆清瑶拿着解药就走,顿时就吓坏了,大声道:“我说,我说,是我自个没用心管事,拖延王府的工时,还进购最差的石料,让人骗取王府的钱财,至王府亏损,还作风不正,调戏丫环…”
赵管事为了活命,啦啦杂杂地把自己的劣迹全往外倒,半点也不敢隐瞒,以至于一些外人不知的阴私也都说了出来,周围的看客们原本还同情他,听了之后顿时呲之以鼻,有人甚至拿石头砸他。
“还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是,败坏斯文,这种人,活该被毒死。”
“如此劣迹斑斑,王府早就该赶他出来了,真是仁慈,还给了他盘缠。”
赵管事不知被人吐了多少涶沫,他也不在乎,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就眼巴巴地求:“世子妃,我都说了,求你给我解药吧。”
穆清瑶岂肯轻易放过他,问道:“上午扔你出来,你明知自个活该,灰溜溜就走了,如今为何又有了胆子回来闹了?”
赵管事便看向冷枫,冷枫上前就给他一个耳刮子:“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哥。”
赵管事黯然地动了动嘴,倒底没往下说。
穆清瑶转身就走,赵管事急了:“世子妃,解药,解药还没给我啊。”
穆清瑶头也不回,继续走。
冷枫拦住她求道:“弟妹,他虽可恶,到底是我的表亲,求你饶他一命吧。”
穆清瑶道:“饶命?奇怪了,我又没要他的命,他自个在寻死与我何干?”
咦,天下哪有这样不认帐的,才做下的事啊。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少奶奶,你才给我表哥灌下的毒药,不会就不认吧。”冷枫阴沉着脸道。
“毒药?谁说给他灌的是毒药了?你当毒药便宜啊,浪费在这样的人渣身上?”穆清瑶鄙夷地说道。
“那你给他灌的什么?”
“面粉啊,他没吃出味儿来么?”穆清瑶一脸无辜地说道。
所有的人都一片哗然,这位世子妃行事还真有趣,机智大胆,又雷厉风行,三言两语就让这奸滑的下人露了原形,怪不得王妃由着她折腾,根本没有出言阻止,世子爷也是一脸信任地看着她,定是相信她会将这样的事办得妥妥的。
冷枫差点气炸,而赵管事则委顿在地,片刻后,袍袖一掀,捂住脸一溜烟逃了。
外面的看客们也理哄而散,却小声议论着这件事,相信过不了多久,穆清瑶机智惩治恶奴的事,又会传开。
王妃柔柔地拉住穆清瑶的手:“阿瑶,还是你能干,就这么把人给打发了。王府的面子不但没有折损,还让你挣回来不少。”
冷枫的脸难看得很,向王妃一拱手道:“姑妈,侄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王妃正要说话,穆清瑶道:
“娘,您上回说,东街的印染坊是送给儿媳的,这话还算数么?”
王妃眼巴巴地看向穆清瑶,这是怕穆清瑶跟冷枫起正面冲突的意思。
穆清瑶无奈,只好道:“嗯,也没关系的,如果王府的印染坊没功夫替我染布的话,我可以拿到别家去。”
只是,尚衣局的第二批货要出得急,生意才从贺相手里抢过来,不好延时,宫里原就盯着自己呢。
王妃一听急了:“这怎么能行,王府也不只一个印染坊,通共有四个呢,阿枫啊,真的腾不出人手和地方来么?”
冷枫也苦着脸道:“姑妈,表弟妹到底是自家人,能帮忙的,侄儿又何必为难她,原就把裕王府的货推迟了,再不交,实在没法交待,表弟妹若是还有法子,这一批货,就先去别家吧。”
“行,不这样了。”穆清瑶淡淡一笑道。
冷枫听了,神情倒怔了怔,似乎没想到穆清瑶这样好说话,又向夜笑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