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怏怏地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太监银耳对赵霁说:“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出宫去散散心?”
银耳意有所指,苏菀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走出殿外,绞着手帕对冬非说:“派个人悄悄跟上去,看太子去哪里了。”
“应该是去找苏大人商量跟西夏文斗的事情吧?”冬非理所当然地说。
“文斗选的陆云昭陆大人,太子用得着跟苏大人商量?我看又是去会赵毓那个小妖精才对。赵毓不是回赵家住了吗?这样刚好方便他们私会!”苏菀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又不敢太大。虽然是在东宫,也是隔墙有耳。
冬非迟疑道:“就算…就算太子真的去见了她,您又能如何呢?”
是啊,她又能怎样呢?除非她变成赵毓,否则赵霁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吧。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留住太子的心,让他对我像对那小妖精一样?我究竟哪里差?”
冬非看了看四下,低声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娘娘知道京里有个地方叫舞乐坊吗?听说男人都爱去那里寻欢作乐。那里的舞娘最知道怎么去勾引男人了。听说那位勇冠侯夫人好像也是跟那里的老板月三娘交情匪浅,学了一套狐媚子的功夫,才能得勇冠侯独宠。不如娘娘请一两个舞娘回来,问问她们?”
“话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苏菀皱眉道。但又不免留了个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敦煌在那个时候应该叫沙州吧,但是为了大家理解方便就叫敦煌吧。毕竟一说敦煌壁画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第95章 先下手
赵霁和银耳连夜出宫,果然是去了赵家。只不过他不仅是来看赵毓,也是来找赵光中的。
赵府在永福巷和金柳巷的交界处,地段极好,府邸却修得并不大。赵太师致使之后,去游山玩水了,赵家便由赵光中继承了家主之位。赵光中的仕途跟所有世家子弟一样,早年考中了进士之后,在馆阁里头安生地修了几年书,后来又去地方历练做转运使,最后升做了枢密院的副枢密使,与枢密使王赞瓜分了整个西府的权力。
赵府的下人领着赵霁去了明堂,赵光中和苏行知忙起身相迎。
“殿下何以夤夜来此?”赵光中请赵霁上座。
赵霁坐下来之后说:“有事找舅舅说。苏相也在此处。”
苏行知行了个礼,一板一眼地说:“正跟赵大人说到后日两国比试之事。听说武斗和文斗人选,皇上都已经定下来了。”
赵霁叹了一声:“本宫向父皇力荐月堂,没想到父皇还是听林勋所言,选了陆云昭去比试。在父皇心目中,本宫一个太子,倒不如一个外姓的勇冠侯了!”
苏行知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们苏家虽然与太子联姻,但他身上有文人的酸腐傲气,不屑于参加党派之争。他也没有文昌颂的那股魄力,敢于在朝堂上发出不同的声音,只求个自保而已。
“又是林勋?他可比林阳难对付多了。”赵光中冷然道。上次林勋就不知道怎么查到于娴跟他的私情,还生有一子的事情,以此事威胁,硬逼着他动用了御史台和禁军中的关系。他从前真是太小看这个勇冠侯了。
“六弟现在越发难对付,好像连皇叔都站在他那边。这次若再让陆云昭在比试上胜了,只怕对我们很不利。”赵霁对两国比试的输赢倒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地位是否稳固。比试输了最多嫁掉一个公主,虽然那个公主是他的亲妹妹,但是对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反而是陆云昭赢了,赵霄的声望日盛,对他的威胁更大。
但这也仅仅是他心底的想法,他不会宣之于口,更不会付诸行动。
赵光中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赵霁的意思,但是碍于苏行知在场,他没有明说,只是聊了别的话题。等苏行知告辞回去之后,他才对赵霁说:“这苏行知和陆云昭的义父曹博交易匪浅,也不能算完全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舅舅准备让陆云昭输掉比赛?”
“殿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赵光中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慢悠悠地说,“两国的输赢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的地位。如果牺牲公主的幸福能换来殿下地位的稳固,又有何不可?”
“那舅舅打算如何做?陆云昭虽然在朝中没什么根基,但身边能人不少,经过上次行刺的事情之后,只怕更加戒备了,不好下手。”
“此事交给我,殿下不用多管。只要文斗和武斗都输了,第三场也就没有比的必要了。”赵光中志在必得地说。
赵霁知道他这个舅舅一向心狠,否则也不会把逍遥散交给他,让他必要的时候让赵阮闭嘴,省得凭添麻烦。
“毓儿她…好些了么?”赵霁终于谈到了正题。
“老样子,殿下一会儿去看看她吧。”赵光中知道赵霁和赵毓的关系,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赵霁在赵毓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得了她的身子。可赵霁最后娶了苏菀,赵毓一气之下嫁给了朱景尧。谁料朱景尧竟然是那个样子。
“舅舅为何不让毓儿跟朱景尧和离?现在这样和守活寡没有什么分别。”
“如今的靖国公府,倒真是不足为惧。你姨母已经疯了,阖府上下没个主事的人。和离这件事,闹大了两家都不好看,毕竟是亲戚。还是等朱明祁从远兴府回来了再说。听说大长公主病倒了,皇上又要派陆云昭去接替他,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
绮罗第二日又起了大早,赶去舞乐坊排练。时间紧迫,仅剩下一日的时间,她想尽量完美地把飞天再现出来。
这舞虽然是她跟月三娘合编的,她自己却没有完整地跳过。而且舞衣是按照花月的尺寸来做的,穿在她身上不合适,还需要修改。
哪知道到了舞乐坊,发现月三娘和海棠坐在大堂里唉声叹气的。看到绮罗来了,月三娘起身道:“昨夜库房里头失了窃,早前做好的舞衣都不见了,舞娘也少了一个。”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绮罗愣了愣才问。
“我有个猜想,已经派人去查探消息了,我们等一等再说。”月三娘拉绮罗坐下来,上了些茶点。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小的买通了四国馆的人,问了半天,终于问出点眉目。蝴蝶那小蹄子真的被西夏的公主收买了,连夜偷了我们的衣服,投奔西夏人去了。”
蝴蝶就是昨日那六个舞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这该死的丫头!刚把卖身契赎给她,她就给我来这手!”月三娘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面露戾色,“卖主求荣的东西,再让我看见,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绮罗的心情也很沉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去投奔李金婵,李金婵就会知道我们要表演飞天,而且能知道飞天所有的内容,肯定会有对策,我们应该想想要怎么办。”
海棠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想?人不够,衣服也没了,重新再想一个肯定也来不及了…我看不用比都输了。”
绮罗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会有这样的变故。月三娘治下甚严,很少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而且那蝴蝶年纪小,平日里话都不多说几句,不像有这样的魄力,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绮罗,还有什么办法?”月三娘忧心忡忡地问道。
绮罗摇了摇头,用手按着额头,哭想办法。李金婵这招釜底抽薪,杀得她措手不及。
门口有人喊道:“你是花月?花月你怎么回来了!”
沈莹快步走进大堂,拉下风帽,看着里头的人。她比之前憔悴了一些,梳着高髻,头上插着数支做工精细的簪子,彰显着富贵。她走到绮罗的面前,淡淡地说:“我回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绮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沈莹坐下来,气定神闲地说:“这支舞在御前表演,我就是要这个机会而已。你们现在人手不够,加我一个,你不吃亏。而且我听说了李金婵已经知道你们要跳飞天的事情。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绮罗与她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中有数,便坐下来打算听听的她的想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怀疑沈莹的动机,但那跟输赢比,也不重要了。
“可就算人够了,我们的舞衣怎么办呢?”海棠插嘴道,“一天时间也来不及做新的啊。”
“三娘,你去竹里馆求我师父,看看她有没有办法。”绮罗吩咐道。
月三娘也不敢怠慢,马上带着人出门,不到中午的时候,施品如竟然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以施品如的身份,亲临舞乐坊,倒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施品如不悦地看着绮罗,欲言又止。她的气场太强,连上茶的小厮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师傅,您怎么亲自来了?”绮罗连忙跪在她面前,恭敬道:“都是徒儿不好,给您添麻烦了。只不过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事情我都听三娘说了,与西夏的比试关系到国家的荣辱,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施品如淡淡地说。
海棠她们听说是施品如亲自来修改舞衣和首饰,兴奋得像是小麻雀一样,跳来跳去。她们从前久慕施大家之名,想都不敢想能见到她一面。现在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机会,穿她亲手做的东西,简直跟做梦一样。
施品如量过几个人的尺寸之后,跟月三娘去库房里挑原来的舞衣进行改动。她带来了十个绣娘,还有三个做首饰的师傅,都是平常她带进宫里去的人。
到了晚上,经过一天的努力,总算把舞排练出来,绮罗松了口气。天色已晚,众人累得都不想动,月三娘安排丫环领着她们去各自的厢房休息,还派人去勇冠侯府送信。
林勋怕绮罗来回奔波太累,也没执意让她回来,让邢妈妈收拾了一下她明日要穿的衣服,打算明早给她送过去,顺便接她进宫。
他之前听说舞乐坊有人叛变投靠了李金婵,导致了不小的麻烦,便想李金婵没有这样的头脑,蝴蝶他见过几次,也不像是胆子这么大的,除非有人教唆。他就让人去调查了一下蝴蝶平日里跟谁往来。这一查,竟然查出了江文巧。她们都是会稽人,蝴蝶私底下认了江文巧做姐姐。
这女人还真不是等闲角色,现在由西夏人庇护着,连他动她,都得有几分顾虑了。
沐浴完,林勋看了一会儿书,觉得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正打算早些歇下。透墨来禀报说:“主子,陆府那边传来消息,说陆大人好像吃坏了肚子,整个晚上都上吐下泻的,现在都虚脱了。”
林勋原本只是为防万一,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叫透墨派人去陆云昭的府邸周围暗中保护。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在他心里,不管跟陆云昭是政敌还是对手,他明日要代表国家去跟西夏比试。他不想他有事。
“请了大夫去看没有?”林勋放下书问道。
透墨缓了口气说:“请了,可是大夫看不出毛病,吃了一副药也不见好转。后来住在附近的叶家知道了这件事,叶大人就带着给叶夫人看病的莫大夫过去了一趟,现在情况还不知道。”
“继续派人去探消息,随时回报情况。我写封信,你暗中传给苏从修苏大人。”
第96章 三试(上)
林勋一整夜都没有睡踏实,天不亮就醒来了。林瑾捧着衣服进来,林勋没想到她会来,只让丫环动手伺候自己更衣。林瑾则站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绮罗不在,她才敢过来。
她一直以为是绮罗看出了什么,所以才让林勋早点把她嫁了。这段日子,林勋选了很多人家让她挑,还要她在开春定个结果。
可她真的不想嫁人。哪怕上次林勋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那些人身份或高或低,才华或出众或平庸,外貌或刚毅或俊美,所有的类型几乎囊括。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林勋整理好领子,微微侧头看向林瑾。林瑾的心思一直藏得很好,但在他成亲之后,逐渐显露了出来。包括与绮罗的亲近,刻意地讨好。绮罗初入侯府,对一切都不熟悉,自然与她走动得多了。这么多年来,他和林瑾以兄妹相称,在他心里,林瑾就像是亲妹妹一般。她不该存的心思,他绝对不会让它萌芽滋长,所以她今年必须要嫁人。
“今日恐怕会在宫里呆得很晚,你跟母亲说一声。”林勋说完,吩咐邢妈妈去拿绮罗的衣服,转身的时候,林瑾急急叫住他:“哥哥!”
林勋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身边的丫环和婆子鱼贯而出。
“我…我…”林瑾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想起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还是少年的他冷漠地看着自己,最后却伸出那双温暖的手,紧紧地牵着她。
“不要叫我世子,叫我哥哥。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少年清亮的声音仿佛还响彻在耳边。
从此她的心里,就有了这个人。他教她读书写字,给她买最喜欢的糖人。为妨下人不把她当主子看,还亲自责罚了伺候他多年的乳母。这点点滴滴,都融入她的骨血里面,变成了缠绕住心的藤。
他严厉的外表下,藏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一颗心。他总是把自己的所有无条件地分享给家人,他同情弱者,照顾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将士。他还把那些他所知道的战死沙场者的名字都记在一个名册里,暗中抚恤他们的家人,给他们筑庙供了长明灯。
所以,哪怕知道他们之间因为悬殊的地位和亲缘关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还是无法遏制自己爱慕他的心,并任由它疯狂生长。
她以为这辈子都可以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就算没有结果,她也无怨无悔。因为他值得。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别人。然后因为这个人,她再也无法继续呆在他的身边。
“您小心一些。”林瑾最后只说了这句。
林勋应了一声,低头出门。他很高,门虽然已经做的比普通的都要高许多,他还是会习惯性地低头,以免碰到。于坤在府外备好了马车,扶着林勋上去,侧头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林勋低头看他:“天冷,你年纪大了,病了就别强撑着。”
“小的不碍事。”于坤搓着手笑道,“这些事都做习惯了,交给别人做反而不放心。侯爷放心去吧,小的会照顾自己的。”
林勋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坐上马车,让透墨驾车走了。
于坤目送马车离去,在原地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想着天色还早,可以再去整理下昨天没看完的账册。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护卫来,一口一个“坤叔”地把他架回到他的住处去了。
于坤知道自己又被侯爷强制休息了。
马车到了舞乐坊外,天刚蒙蒙亮,大街上没什么行人。舞乐坊的大门紧闭,里头还十分安静。林勋跳下马车,从常走的侧门进入,月三娘正打着哈欠从楼梯上面下来,头发只随意地挽了个髻,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的。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林勋负手站在楼下,吓了一跳:“侯爷,您这么早?”
“她醒了吗?”林勋问道。
“还没有,昨天大家累得够呛,很晚了还在讨论细节,连施大家都是在这里休息的。要奴家上去叫她吗?”月三娘指了指楼上。
林勋捧着衣服站起来:“不用,我亲自去。”
绮罗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她卷了一床被子抱在怀里,假设这是某人。可是被子硬邦邦的,又细又小,根本就和某人不像。她不满地翻了个身,一脚把被子踢下床,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林勋进去,把衣服放在桌子上,轻声走到床边坐下来。
其实还早,她可以再睡一会儿。他这么早来,也不过是想早点看见她罢了。她披散在床上的黑发泛着光泽,像质地上好的黑珍珠,衬托得她脸上的肤色愈加白皙细腻,没有半点瑕疵。
绮罗在睡梦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怎么来了?”然后蹭到他身旁,伸手抱住他,“做梦吧…一定是做梦。梦了一晚上飞天,终于梦到你了。快给我抱抱,总比抱着被子好…”
林勋勾了下嘴角,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看清楚了,我可不是被子。”
绮罗一下子醒了,猛地抬头,撞到他的下巴,两个人都低呼了一声。
绮罗赶紧伸手去揉林勋的下巴:“怎么真的是你!”
林勋把她拉进怀里:“我没事。想着你醒来看见我能安心点。皎皎,今日尽力就好。”
“你知道蝴蝶叛变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输定了?”
林勋低头看着她。出了蝴蝶的事情,李金婵已经知道她们舞蹈的全部内容,重新排舞根本就来不及了,输也是常理中的事。可是听她的口气,却又不像是认输的样子。
***
大庆殿的殿前广场,是举行武斗的地方。一大早,广场上就搭起了台子,五色的旌旗飞扬。皇帝和重臣坐在石阶的平台上头,各国的使臣和稍低些的官员则围坐在看台的三面。
林勋和绮罗进宫了之后,绮罗跟着女官到储秀宫准备去了。林勋独自到了殿前广场,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李宁令正在跟活动筋骨的野利说话,看到林勋伸手打了个招呼。
武斗西夏是志在必得的。
野利对李宁令说:“殿下,他们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来跟我比试,十分没劲。不如这样…”他在李宁令耳边说了一番,李宁令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林勋走到石阶上头,内侍领着他坐到位置上,赵光中就坐在他的旁边。赵光中正跟手下的人轻声说着什么,看到林勋过来,就挥手让手下的人退开了。
“这个野利还真是个庞然大物。听说他野蛮成性,跟他过招的人不死也会被打成残废。今天当着这么多国使臣的面,别输得太难看才好。”赵光中主动跟林勋说话。
林勋淡淡地看着他:“看来赵大人对我们国家的武将十分没有信心。”
赵光中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坐在不远处的王赞插嘴道:“赵大人的意思是,若是今天出战的人是侯爷,那我们必定十拿九稳。可惜侯爷答应他们不下场比试,那我们只能白白地输给人家了。好在是三局两胜,文斗我们不会输给西夏,就看最后一场了。”
一个官员说:“可下官听说昨夜陆大人吃坏了肚子,今天能不能进宫来还难说。”
赵光中心里隐约有些得意,陆云昭不能来比试,自然是由苏从修补上,这样虽也是得胜,但跟陆云昭得胜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王赞看了赵光中一眼,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悠然笑道:“你们看,陆大人这不是来了。”
赵光中的身子顿了下,眯眼朝比武台的方向看去。只见陆云昭被人扶着,缓缓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板挺得笔直。他面色虽然苍白,但很有精神,目光似淡淡往这边一扫而过。怎么会?那个药明明无色无味,也无解药。他今日应该下不了床才对。
他暗暗在袖子中握紧了拳头。
真宗皇帝是最后才到场的,随行的还有太子和两位皇子。他们落座之后,武斗正式开始。
今日上场比试的是禁军中年纪最轻的都虞候霍然。他随林阳参加了抵御西夏的战争,林阳就是他从乱箭堆中背出来的。得胜归来之后,他进了禁军的殿前司,在郭孝严手底下效力。
霍然个子不高,精瘦得像猴一样。之所以选他来对抗野利,就是看中了他的灵活机变。
野利走上比武台,轻蔑地看了霍然一眼,抱拳向皇帝行礼,声若洪钟:“今日比试,光是过招恐怕也没什么意思。都虞候小小年纪,又这般瘦弱,我下手轻了或重了,各国只怕还得说我恃强凌弱。不如我们来比举鼎,如何?”
他此话一出,满场哗然。林勋虽然料到西夏人不会按常理做事,但临场改变规则,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赵霁说道:“先前约定好是比武,你们临时改变规则,恐怕不妥吧?”
李宁令站起来拱手道:“太子此言差矣。规则本来就是由我们定的,野利不过是怕自己出手太重,伤了两国的和气。难道说贵国想要反悔?”
霍然站在野利旁边,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他侧头看了野利一样,知道比力气,自己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殿帅跟他说的明明是比武…他知道野利的凶蛮,他今天站在这里,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甚至连遗书都备好了。而且举鼎在历史上,也是举死过人的。这个时候,推托或者认输,只会让那些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国家,更加看不起他们,增添兴兵的念头。
至少得让他们知道,中原的男儿是打不倒,不怕死的。
想到这里,霍然大声地说:“好,就比举鼎!”
林勋皱了下眉头。霍然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真宗皇帝静静地看着比武台上瘦弱的男孩儿,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不过一会儿,由西夏五个勇士合抱过来一尊鼎,三足两耳,刻有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