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二嫂这么说了,那先把雨桐带来让我见见吧。”
第85章 闯祸
绮罗换了身端丝绸的如意牡丹长背子,梳着单蟠髻,坐在里间等着尹氏把雨桐带来。窗外的梅树上,三两枝已经冒出白色的花骨朵,在晴天里显得格外纯净无暇。
梅花是林勋最喜欢的花。前世雨桐常做梅花糕,做成花的形状,雪白松软,入口有花香萦绕,有时还能吃到花瓣。她现在仿佛还能记起那糕点的味道,甜甜的,还带一点涩。
尹氏把雨桐带进来,雨桐跪在绮罗的面前,低着头。绮罗让尹氏先在外间稍后,对眼前的人说:“抬起头来。”
雨桐稍稍抬起头,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前世因为漂亮精致的衣裙而显得出众的姿色也顿时黯淡了几分。她看了眼绮罗,嘴唇吃惊地张开。那天在窗外没有看清,只看到侯爷把她压在身下,两个人沉溺于男欢女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哪知自己第二日就被侯爷罚去了洗衣房,没有给任何理由。
雨桐今天看到了绮罗的真容,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这样光华璀璨的女人,也的确是只有侯爷才能配得上。
“听说你原先是在书楼伺候笔墨的,犯了什么错,被侯爷罚去洗衣房?”绮罗在香炉里添了香屑,淡淡问道。
雨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她若道出实情,只怕夫人会跟更忌惮她,连洗衣房都别想出去了吧?
“奴婢不知…”她泫然欲泣。
“或者我直接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侯爷?”绮罗打断她。
雨桐的身子震了震,被绮罗问得措手不及,好像心事一下子被人戳中,只是迷茫地望着她。这要她怎么回答?她原先想夫人年纪小,应该好糊弄,只要装装委屈,就能从洗衣房那个糟心的地方出来,去尹氏身边伺候,以后来日方长。可现在却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眼前的女子虽然不凌厉,却有一股从容淡定,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想好了回答,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绮罗盖上香炉顶,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皓白的手腕,晃得人眼前似有一道白光。
雨桐跪趴在地上,咬着牙说:“奴婢跟府里其它姐妹一样,都喜欢侯爷。侯爷天纵之姿,允文允武,是个女人很难不动心。但奴婢绝无非分之想,一直克己守礼,也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情。侯爷是怕奴婢的存在会影响夫人的心情,所以才将奴婢贬到洗衣房去。夫人有雅量,又独得侯爷宠爱,实在没必要把奴婢这样卑贱的人放在眼里。”
绮罗微微一笑。这番话说的,既表明了她的忠心,又抬高了自己。好像不把人从洗衣房里放出来,就显得自己没有肚量似的。绮罗今生倒是想得很开,及时行乐。只要林勋喜欢她,她也会全心全意地对他。若有一日他变心了,她离开他就是了。区区一个雨桐,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倒老实。既然二夫人喜欢你,你就去她身边伺候吧。侯爷那边我会说的。”
雨桐长长地松了口气,叩谢之后出去了。
尹氏复又进来道谢,坐在罗汉塌旁边,看着绮罗绣东西,赞道:“弟妹的手真是好巧,东西不仅活灵活现的,整个布局也好看。听说你还在竹里馆拜了施大家做师父?”
绮罗点了点头,尹氏心里又有些妒忌。谁都知道施大家是跟明修师傅并称的手工艺大师,做出来的东西是专供宫里的贵人享用的。施大家和嘉康郡主的关系极为要好,嘉康郡主都不敢向她随便要东西。听说施大家还从没有收过女弟子,偏偏收了绮罗。还不是看嘉康郡主和侯爷的面子?
尹氏又坐了会儿,绮罗送了她一条手帕,一支簪子,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宁溪皱眉道:“这二夫人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得,好像专程过来要东西的一样。”
“她大概觉得我的嫁妆多,送她一些也没什么。她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反而好来往,给她点甜头就是了。反而是大嫂…”绮罗摇了摇头,罗氏跟江文巧比起来,道行还是差了一些的。前世她没看到全部,今生却能窥见江文巧是如何一步步害死陈家珍,做了叶季辰的续弦。如果她没有出现,恐怕江文巧就得手了。
想起江文巧,绮罗又问宁溪:“信送出去给母亲了吗?”
“都办好了,小…夫人放心。”宁溪咬了下嘴唇,她正在改口,在人前的时候还注意些,到了私底下,还是习惯叫绮罗小姐。
“实在叫不惯,也不用强迫改,叫小姐还显得我年轻些。”绮罗笑道,“这一个月看下来,你觉得透墨那个人怎么样?”
宁溪一听绮罗提起透墨就脸红,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人就是块木头,有什么好的。”
绮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啊,看来你对他不是很满意?正好,侯爷前几日还说要给透墨配一门亲事,既然你这里不成了,我另外给他找找。你呢,继续慢慢挑。我也舍不得把你嫁了。”
宁溪一愣,几乎整个人都惊住了。绮罗看她的反应,捂着嘴大笑,宁溪才知道自己是被耍弄了,羞红了脸跑出去。
邢妈妈从门外进来,嘴里嘀咕道:“宁溪这丫头是被人在身后点了炮仗?跑得这么快。”
***
宫里十分热闹,叫得上名号的皇族和朝官向太后贺了寿之后,由内官领着入宴。这宴席也分三六九等,好一些的能与皇上同在一殿,差一些的,自然就是去偏殿了。
林勋和陵王同桌,隔着几个位置,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说话。甥舅两人虽说从前就不见得有多亲厚,林勋这个人对旁人一向是很冷淡的,但赵琛心里却不想与林勋为敌。奈何上次行刺的事情之后,林勋就对他有了芥蒂。
同桌的有宰相苏行知,辅国公周海生,枢密使王赞和枢密副使赵光中。可以说满殿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桌,刀光剑影,暗流涌动。
真宗皇帝坐在上首,穿着常朝服,头戴展翅幞头,身穿圆领宽袖黄袍,腰系玉装红束带,脚穿皂纹靴。他留着胡子,面庞略微发福,表情威严。他举起杯子,群臣共饮,目光又特意在几个皇子身上停顿了下。
太子赵霁生得眉目俊朗,素有德行。四皇子赵霖是众多皇子中长相最为出众的,可惜资质平庸。六皇子赵霄…真宗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近来的确风头很盛,年轻的革新派几乎都依附于他,甚至还有陆云昭。
皇帝居高临下,自然能把殿中众人一一阅尽。他看向林勋的时候,不由得收起审视的目光,而换了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这变化极细微,除非靠得近,否则没有人能发觉。真宗有阵子没私下召见林勋了,上次六皇子遇刺的事,又有很多人借题发挥,弹劾林勋拥有私兵这件事,但都被皇帝强行压下来了。
那些人还是不知道皇帝对这位勇冠侯的宠幸到了什么地步。
真宗喝了酒,听说林勋新娶的那个朱家丫头,很是得他宠爱。可惜今天病了没有入宫来。皇帝想着想着,竟然入了神,身旁的大太监童玉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恢复如常。
苏行知与周海生谈盐政谈得十分投机,而王赞和赵光中则对边境守将的事各抒己见。他们偶尔争执两句,也都是很快掩盖过去,席间倒显得其乐融融的。林勋只是淡淡地应和他们几句,并不想多谈,免得给了谁错误的信息。他归心似箭,等宴席完毕,从集英殿里退出来,正要步下石阶回去,却被童玉叫住了:“侯爷,皇上有请。”
文德殿是供皇帝在上朝之前和退朝之后休憩的小殿,位于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间,并不是很大。童玉领着林勋进入殿中,真宗已经摆好了棋盘,抬手让林勋坐下来。
皇帝技痒,经常要找人下棋,难有敌手。之前是陆云昭陪侍,偶能胜得几局,近来他在家中养伤,皇帝已经很久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了。林勋下棋,从来不讲情面,杀得皇帝很没有面子。要不是实在想找人练练手,寻常的棋艺又太臭,也不会找林勋。
“你等等,你让朕一个子。”
“皇上,落子无悔。”
“你这人,你让让朕会怎么样?就一子!”
“臣说过,战场上无父子,棋盘上无君臣。”
真宗气结,恼怒地命人把棋盘收走,挥手道:“不跟你下了!”童玉鲜少见官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笑。皇帝一个眼刀丢过来,童玉便只得憋着了。
皇帝让殿里的人都退出去,走到龙案后面坐下来,看着林勋说:“朕本来答应你去远兴府当安抚使,现在改主意让陆云昭去,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陆云昭对那些边将,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勋作揖道:“有罪当罚,罪大当诛。就算是臣过去,也当如此。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勋儿…”真宗皇帝叹了一声,“朕其实,是想做一些事来弥补你的…但远兴府情况复杂,你辛苦打了那么多年仗,朕不想你再去涉险。陆云昭更合适些。”皇帝似乎极力想要解释。他虽然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皇帝,崇尚风雅之事,但也鲜少有向人低头的时候。
“皇上并不亏欠臣什么。”林勋口气疏离地说。
真宗沉默了一下:“改天宫里没有这么多人了,把你夫人带进宫让朕和太后看看,她老人家总念叨这件事。没事了,你去吧。”
林勋恭敬地行了礼,转身往外走,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与他擦肩,身后响起皇帝的怒斥声。他走得远了,没有听清。
外头的天空艳阳高照,宴罢的人群还在陆续向宫门处移动。今日进宫的人本就繁杂,集英殿里坐着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还能在天子面前露露脸,很多人虽然有进宫的机会,却连天子的面都没有见着。
林勋自小出入皇宫,对宫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走到西侧门的夹道里,想抄近路出宫,却看见几个太监和宫女,拖着一个人出来。那人好像在挣扎,却被捂住嘴,双腿不停地踢蹬着。那几个人也不敢下重手,只是行色匆匆。
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勋,纷纷行了礼,下意识地挡住那被拖行的人。可林勋还是看见了。
赵阮瞪圆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和兄长竟然会这样对她。她的儿子被六皇子抓走了,一夜未归,生死未卜,他们却见死不救。她去皇后那里求情,皇后却说景禹是咎由自取,让她回去…她不肯走,皇后就让宫人把她弄走!
她被宫人强行弄出小宫门,架上马车,她一个人绝望地趴在那里哭,不知道谁还可以救景禹。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一个人,吩咐车夫调转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怪我,我卡住了,没办法。
第86章 挟持
林勋故意走得慢了一些,为了与被拖出去的赵阮保持距离。他收到消息,朱景禹偷偷跑去赵霄的别院私会花月,两人拉扯之间,被别院里的护院发现,双方还大打出手。赵霄大发雷霆,把人扣了下来。
朱景禹冒犯皇子的女人,当然是咎由自取,赵家不帮赵阮救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赵太师当初会把赵阮嫁给朱明祁,为的是给太子多添一份力量。哪里知道朱明祁胆小怕事,明哲保身,什么逾矩的事都不肯做,自然就被赵家遗弃了。
忽然有脚步声从身后转来,林勋下意识地转身,看到赵仪轩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刚才在紫宸殿给太后贺寿的时候,她穿着礼服,戴着花冠,站在太后的身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以为林勋会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目光多停留一下,然而他却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那一刻赵仪轩几乎无法再维持微笑,而是深深地,绝望地看着林勋。
此刻站在长长的夹道里头,前后都没有人,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两侧高高的围墙,阻隔了墙外的风景,天仿佛很高,呼啸而过的风很冷。赵仪轩一步步地朝林勋走近,林勋站着没有动,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长得很高大,在人群里一眼就可以看见他。紫色的袍服几乎把他身上的高贵和霸气衬托得淋漓尽致。金色的鱼袋挂在他腰间,轻轻晃荡,这象征身份的尊贵东西,是她父皇御赐的,但似乎在这个人的气势面前也显得渺小了。赵仪轩很肯定自己一生不会再遇到这样能把她征服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不属于她。
“朱绮罗竟然没有来?可惜大家都等着看她。”赵仪轩轻轻地开口。
今天所有进宫的女眷,应该都对朱绮罗这个能把林勋收服的女人抱着好奇和比较的心思,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毕竟林勋会娶谁,曾是东京城里的一大悬案。奈何依旧是没有看到真人。
这些日子也有不少的请帖送到侯府,但都被侯府的人以侯夫人身体不适为由给挡了回来。
林勋把那个女人保护得太好了,几乎是从不让她出现在任何公开的场合。于是有了诸多猜测:说她貌若天仙,林勋不想让旁人看见。说她身体孱弱,几乎都出不了门。说她根本就不得宠,被林勋关在府里做个幌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她病了,不能入宫。”林勋淡而有礼地说。
赵仪轩笑起来,却是那种自嘲得近乎疯狂的笑:“如果我愿意嫁你做平妻,跟她共侍一夫,你可同意?”什么天家脸面,公主自尊,她统统不要了。与其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痛苦一辈子,她宁愿跟别人分享他。
林勋的身形顿了一下,开口道:“太委屈了。”
“我不怕委屈!”赵仪轩逼近几步,几乎是吼道。
林勋定定地看着她:“可臣不愿她受一点委屈。”
赵仪轩愣住,然后踉跄几步,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泪水滚落脸庞,笑得喉咙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皇家最贵的金枝玉叶,皇后所出,什么人配不得!是她自己要把自尊摔在他面前,怪得了谁?
“我恨你,我讨厌你!”赵仪轩声嘶力竭地喊。
林勋行礼,转身离去。他对待感情的事情,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此绝了她的念想也好。他听说皇后已经给赵仪轩选定了亲事,没想到她还会来纠缠。平妻…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能跟她相平。
***
林瑾稍晚些时候才过来看绮罗,问候了之后,绮罗见她脸色不好看,关心地问:“小瑾,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林瑾摇了摇头,攥着手,声音很小:“嫂嫂,勋哥哥有没有提过我的婚事?”这种事本来不该她一个姑娘家说出来,但她又实在害怕,只能找绮罗说说。早上她本来跟罗氏还有尹氏一起过来看她,在花园里头听到下人在偷偷议论她的婚事,她就回房间去哭了一会儿。
绮罗仔细想了想,林勋似乎的确说过要给林瑾配一户好人家,可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也正在头疼。林瑾今年十六岁了,早就该议亲嫁人的。
“你是不是,看上了什么人?”绮罗挥退屋里的丫环婆子,试探地问道。
谁知林瑾竟然跪在了地上,拉着绮罗的裙子,有些惊慌地说:“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求求嫂嫂跟哥哥说说,我不要这么早嫁人,我还想多留在家中几年,报答哥哥和郡主的养育之恩。就算一辈子不嫁人,都没有关系。”
“你先起来。”绮罗托着她的手肘,把她扶了起来。绮罗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她真心地喜欢林瑾,希望她们之间越单纯越好。
“你哥哥也不是急着要把你嫁出去。只不过你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再大一些只怕挑不到好人家。他不想委屈你。”
林瑾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无理了,只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掉眼泪。绮罗伸手拂去她的泪水,叹了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哥哥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商量,好不好?”
林瑾迟疑地点了点头,为了怕绮罗看出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邢妈妈在外头说:“夫人,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她想要见您。”
赵阮要见她?这可真是稀罕事。绮罗不会傻到以为赵阮是来探病的。但赵阮是长辈,身上又是一等公夫人的诰命,她没有不见的道理。
林瑾见绮罗有客要见,就先告辞回去了。
绮罗让邢妈妈把赵阮请到卧房里来,她靠在几上,身上盖着薄毯,闭目养神。
赵阮进来,看到房间里的摆设,心中一叹。饶是她见惯了无数的好东西,也不得不慨叹勇冠侯府的富贵。单是摆在绮罗手边那个纯金打造的麒麟顶盖香炉,用白玉做的双环,就不知多值钱。
这样的东西,只怕是御赐的,寻常公侯之家都是要摆在库房里珍藏的,勇冠侯府却是随随便便地拿来使用,好像根本就不值一提似的。
绮罗请赵阮坐在罗汉塌上,让邢妈妈上了茶,赵阮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绮罗便让邢妈妈等人都退出去,问道:“大伯母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赵阮看着眼前越长越美的女子,只觉得她眉梢眼角俱是风情,只一个月不见,又美得入骨了几分,难怪林勋要藏着掖着。她觉得难以启齿,又实在走投无路,只能低声说:“我来找你,是想求你救救景禹。”
赵阮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哀求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大伯父不在家,赵家和皇后都不肯救人。绮罗,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救救你四哥吧。”
绮罗喝了口茶,平静地说:“四哥得罪的是六皇子,五姐马上要嫁到王家了,大伯母好像应该去求他们。”
赵阮的手在袖子底下握紧,她早就知道舞乐坊的花月就是当初的莹儿,若不是绮罗自作主张把莹儿救下来,哪来今天这么多事!而且不提朱成碧的婚事还好,一提她几乎气红了眼睛,王家哪里是纯心求娶,根本就是敷衍了事,连聘礼给的都不如郭家当初给朱慧兰的多!
而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赵阮站起来,脸色阴沉:“你就给我一句话,愿不愿意救景禹?”
“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救四哥?”绮罗皱眉道。
“你不可以,难道林勋也不可以?凭他的身份,救你四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赵阮阴沉地吼道。
绮罗坐直了身子,缓缓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四哥不对,他也该吃点苦头。六皇子应该会留他性命额。侯爷身份特殊,管不了这件事。大伯母还是请回吧。”
“好,好你个朱绮罗!”赵阮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看到矮几上的笸箩里放着一把剪子,猛地拿起来。绮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你要做什么?来人!”
她话音刚落,赵阮双目充血,感觉意识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上前捂住绮罗的嘴巴,用剪刀对准她的脖子。
冲进来的邢妈妈等人吓了一跳,纷纷劝阻,赵阮却把绮罗扯下了罗汉塌,拿着剪刀吼道:“谁都别过来!”
邢妈妈等人不敢靠前,试图安抚赵阮的情绪。赵阮像疯了一样,举着剪刀质问绮罗:“你要不要救人?说,你要不要救人!”
绮罗被她的手掐着喉咙,尖锐的剪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额头上不由地冒出汗。她闭着眼睛说不出话,只觉得赵阮很反常,像是突然发狂了一样,而且力气奇大,制得她根本无法反抗。
绮罗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众人都是又惊又怕,夫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绝对会没命的。可是谁能想到堂堂的国公夫人,居然一下子疯了?
宁溪着急地叫道:“夫人,无论大夫人说什么,您都先答应下来!”
绮罗被勒得几乎说不上话,点头道:“大伯母,你先放开我,有事咱们慢慢说。”
“我的景禹不能出事的,绝对不能出事的。你知道吗!”赵阮用剪刀的刀尖抵着绮罗的脖子,绮罗感觉到一阵刺痛,屋子里的众人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放开她!”这时,林勋从门外疾步走进来,声音压得人腿软,“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林瑾在林勋身后一震,抿紧了嘴唇。在她心里,他是高大的,威武的,从来没有什么弱点。可是现在,他致命的弱点出现了。
她还记得以前他说过,他是不能有弱点的。就算有,也不能暴露于人前。
可是这一切,因为一个人彻底改变了。
绮罗面颊通红,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林勋。他的脸紧绷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他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她轻轻伸出手,轻声唤他,却被赵阮掐得更紧,闷哼出声。
“你别伤她!”林勋抬手急声道。他的心好像被人紧紧攥着,用力地仿佛要挤出血。她脖子上的血珠子刺疼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他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其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你把景禹带到这里来。你把景禹带来,我就放了她!”赵阮认真地说。
林勋审视她的状态,怀疑她是被人下了药,这是一种能致人疯狂的宫廷秘药,名叫逍遥散。服药的人会出现短暂的情绪失控,就像疯了一样。后宫的女人曾用这种药来让对手失宠,已经被禁用多年。所以他无法确定。
大概下药的人也没有想到赵阮会在他勇冠侯府发作。
透墨已经悄悄绕到了屋子后侧方的横排窗,正在林勋跟赵阮周旋的时候,他破窗而入,赵阮惊了一下,林勋已经腾空而起,踢飞了她手中的剪刀,把绮罗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