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中这样的狠角色,靠问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到时候动起手闹大了,林勋也占不到便宜。
林勋径自在赵光中旁边的席案上坐下来,目光盯了赵光中怀中的舞娘一眼,舞娘推了推赵光中,识趣地起身出去了。赵光中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侯爷不忙着给自己洗刷嫌疑,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他长得清瘦,双目有神,脸上是一种在官场历练多年的精明。
林勋心里对枢府的几个上位者有一张排名表,王赞的阴毒是表里如一。赵光中却有些难测深浅。作为赵太师之后,赵氏的掌舵者,身负辅佐储君和家族荣耀的使命,自然得有些本事。
“我要跟大人做一笔交易。”林勋淡淡地说。
赵光中勾起嘴角:“先说说你的筹码。”
林勋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于字。赵光中身形一震,强自镇定,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你想做什么?”
“大人应该知道,若没有确凿证据,我不会来此地。文相那几个儿子正在跟他们母子争家产,这件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若这时,文相幼子的身世被揭露,恐怕文家庞大的家产,你们一分都得不到。甚至大人还会身败名裂。”
赵光中咬了咬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说你的条件。”
“皇上要崔大人十日内了结六皇子的案子,若有大人相助,相信案子很快能够水落石出。”
“这是要我弃车保帅了。”赵光中冷笑。他以前觉得,苏行知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恐怕是满朝上下最难对付的人。哪里能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勇冠侯,竟然也是个狠角色。他太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林勋的手指叩在桌面上:“礼尚往来。端看大人怎么选择了。”
行刺六皇子和陆云昭的事情,最后由崔护在时间内结案。行凶的是从前赵霄身边的一个长史,因为**,被赵霄贬官回家,妻子携了孩子跟他和离,他怀恨在心,就□□,他自己也已经供认不讳。而刺客身上的火焰纹,则是侍卫亲军步军司某班的都虞候特意买通了仵作在尸体上动手脚,用来陷害林勋的。这位都虞候原本在打西夏的时候立了战功,可以升官,却被林勋以不听将令为由,强行剥夺了军功。
不论有多少人信服这个结果,人证物证俱全,案子也算是顺利了结了。崔护因此受到封赏,活得晋升。
一个月后,太后的寿辰眼看越来越近了,宫里宫外都不停地忙碌着,京城里的大街也张灯结彩,民间有不少的庆祝活动。叶季辰的儿子到了满月的时候,绮罗带着林瑾一道去看他。林勋不放心,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透墨留了下来保护她们。
这正合绮罗的心意。
到了叶府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走到垂花门就听到欢笑声。叶蓉,梅映秀,杨妙音和郭雅心都在里头,陈家珍刚出了月子,身体还弱得很,躺在床上。郭雅心抱着胖胖的小子,在手里轻拍着,一群人围着看。朱景林被乳母抱在怀里,不满没人理他,哇哇大哭。
叶蓉转身去抱朱景林,刚好看见绮罗和林瑾进来,笑道:“你可算来了。”
郭雅心也有一阵子没有看见绮罗了,连忙把叶家的胖小子交给梅映秀抱着,自己则走到绮罗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她过得好不好。
绮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挽着她的手臂说:“娘,我脸上都要被您看出洞来了。我给您介绍,这是侯爷的义妹林瑾,自小在府里长大的,侯府里很多事都是她帮我。”
林瑾恭敬地行礼,甜甜地叫了声:“亲家夫人。”
郭雅心高兴地看着她:“好生标致的姑娘。皎皎多亏你照应了。”
林瑾捂着嘴笑:“嫂嫂哪里用得着我照应啊,哥哥宠她都快宠上天了呢,侯府上下谁不知道呀。”
绮罗嗔了她一眼,她笑着不说话了。
绮罗抱了抱叶家的胖小子,这个应该原本是她哥哥还是弟弟的小家伙身子很沉,手臂肥嘟嘟的,不停地挥舞着,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丝毫不怕生。其它几人轮流抱着孩子玩,郭雅心则拉着绮罗坐在陈家珍的床边,陪她说话。陈家珍生孩子耗了太多的体力,加上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人家坐一个月的月子,她恐怕得坐三个月。
“你把心放宽,好在孩子很健康是不是?”郭雅心安慰她道。
陈家珍看着孩子,眼中闪着泪光:“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陪他多久。”
绮罗皱了皱眉头,握着她的手:“你千万别这么想。生孩子那样的鬼门关你都挺过来了,没理由不能陪他长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霆儿还等着你照顾呢。”
叶家这一代是莫字辈,胖小子的大名便取了叫叶莫霆。
胖小子哭闹着要喝奶,梅映秀便把他交给乳娘抱出去。乳娘看了看郭雅心,人太多了,欲言又止,很快低着头出去了。其它几人坐下来,叶蓉看了看四周问道:“文巧呢?”
陈家珍回道:“应该在厨房里头熬药呢。”
绮罗也没看到阿香,问了陈家珍才知道,阿香留了封信说家里有急事,已经离开两天了。郭雅心奇怪道:“我昨天还去看了徐妈妈,并没有听她说起阿香家里出事了。”
梅映秀便说:“兴许是私事,不方便告诉外人的。”
绮罗却直觉不对。她让阿香盯着江文巧,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她。如果阿香家中有事要离开,肯定会告知她一声,没有理由突然失踪了。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到门外招来宁溪,低声吩咐道:“你让透墨派两个人去阿香家中看看,她到底回去了没有。”
宁溪点了点头离开,绮罗又叫来玉簪询问:“阿香最近有找过你么?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玉簪仔细想了想:“奴婢也有一阵子没见她了。”
恰好江文巧端着药碗过来,屈膝向绮罗大大方方地行礼。她这样坦坦荡荡的模样,更让绮罗觉得可疑。绮罗想起前世的种种,并不认为江文巧是省油的灯。她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她让玉簪去厨房里头,把药的残渣送到莫大夫那里去验一验,自己则若无其事地回到房中。郭雅心正跟其它几人走出来,要去旁边的花厅里喝茶,顺便让陈家珍好好休息一下。绮罗故意走得慢了一点,在门口看到江文巧把陈家珍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把药放在嘴边吹了吹。
她一边喂,一边跟陈家珍说了什么,陈家珍就笑了,微微点头。
如果,那是□□呢?绮罗握紧拳头要走进去,却被人按住,拉到一旁。
郭雅心早就觉察到绮罗的不正常,再想起阿香失踪的事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她返回来找绮罗。
“皎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绮罗也不再瞒着郭雅心,把江文巧怎么买通会稽的大夫,不给陈家珍医病的事情告诉了她:“娘,阿香失踪绝对有问题。江文巧不是一个好人,那药说不定有毒的。”
郭雅心静了片刻,摇了摇头:“皎皎,那药没有问题。调理身体的大夫是阿香托我找的,叶蓉还派了几个婆子过来照顾着,江文巧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药里动手脚。你没有证据,贸贸然揭穿她,反而打草惊蛇。最重要的是,家珍现在的身子,受不了一点刺激。”
绮罗知道郭雅心说的有道理,她是关心则乱。但江文巧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陈家珍身边,这女人就像毒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张口咬人。只要一想起前世的事情,阿香行踪不明,她犹如芒刺在背。
“太后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你到时候要准备进宫,肯定很忙。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和叶蓉来办,我们会处理好的。”
有了郭雅心的保证,绮罗才放下心来,重新跟她回到花厅里头去喝茶。
不过一会儿,叶季辰和朱景舜也从前院过来了。他们如今算是同僚,在一处共事,感情日好。绮罗有一阵子没看到叶季辰,他温润了不少,渐渐有前世的影子了。她高兴地走过去喊了声舅舅,没想到叶季辰忙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夫人如今身份尊贵,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绮罗皱眉说,“一日为舅,终身为舅。”
朱景舜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叶季辰说:“舅舅就认了吧,别管那些虚礼。六妹妹从小就没把规矩放在眼里,还敢徒手抓蛇呢。”
杨妙音和林瑾同时惊叫出声,她们俩还不知道绮罗有这样的本事。
绮罗瞪了眼朱景舜,又跟叶季辰说话。叶季辰是她前世的父亲,前世所有的温暖,她对他永远有最深的感激之情。所以她要护着他,护着他的妻和子。
林瑾看着绮罗的神情,又看了看叶季辰,这位叶大人也是容貌俊朗的美男子啊…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嫂嫂对谁这样发自内心的尊敬。如果被她那醋坛子哥哥看见了嫂嫂这样的表情,后果…不堪设想。
记得某日早晨,嫂嫂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一个新来的小园丁长得俊俏,就停下来问了他一个问题。那小园丁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羞得面红耳赤。这件事被哥哥知道了,结果第二天那个小园丁就被坤叔赶出去了。从此以后,府里年轻力壮的男人,谁都不敢再拿正眼看嫂嫂了。
林瑾苦笑了一下。从前哥哥治下严谨,无人不服。现在真是变得霸道而又…幼稚。
快到中午的时候,宁溪和玉簪就都回来了。果然如绮罗所料,阿香没有回家。药确如郭雅心所说,没有问题。
本来中午要一起留在叶家吃午饭的,郭雅心和绮罗也有一月没见了,母女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哪知道侯府里忽然来人,说是进宫的礼服做好了,要绮罗回去试试。
梅映秀和叶蓉两个毕竟是过来人,看着绮罗直笑,笑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绮罗觉得这种理由实在是烂透了,催她回去就直说。她也不敢久留,无奈地跟众人告别,郭雅心和叶季辰送她和林瑾一直到了门口。上轿子之前,绮罗捏了捏郭雅心的手,用眼神提醒她注意江文巧的事,郭雅心点了点头。
严书巷的巷子很小,一次只能容一顶轿子经过。绮罗和林瑾的轿子便一前一后地走。快走到大路上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住了。绮罗询问宁溪,宁溪说:“对面来了顶轿子,不肯让。”
绮罗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平日里让一让也没什么,可这巷子本来就狭小,眼看快到出口了,若是要她们让,就得回过头去,一直退到宽敞的地方。这不仅耽搁时间,还十分麻烦。
绮罗让宁溪前去商量,没想到对方的人根本不听。绮罗知道能坐轿子的一定不是平民,这么霸道,恐怕对方来头也不小。她不想多招惹事端,让宁溪跟林瑾说了一声,两顶轿子按照原路返回。
等到了能容两顶轿子通过的地方,绮罗和林瑾避到旁边,让那顶轿子过去。轿子里的人掀起轿帘往外看的时候,刚好看见对面经过的轿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赵霄顿时惊为天人,连忙喝了一声:“停轿!那边的轿子也停下来。”
透墨早就认出了轿子旁边跟着的是六皇子身边的大太监莲子,他看到对方的轿子停下来,心知不妙,连忙吩咐轿夫快走。然后叫两匹训练有素的军马坐在路中间,又故意让两个人去拉,马却赖着不走。
赵霄下了轿子,被无赖的马挡住了去路,眼看着轿子越来越远,气急败坏地骂了声,叫来莲子问:“可知那是谁家的轿子?”
莲子老实地摇了摇头。他可没有看轿子认人的本事。
“可惜了,是一个大美人。再叫我看见…”赵霄的目光暗了暗,重新坐上轿子,“去陆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二更,会晚一点。
第82章 症结
绮罗感觉到轿夫忽然走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了大道上,速度才平缓下来。她想起来陆云昭也住在严书巷里,那轿子里的大人物也许是去探望他的。她心里牵挂他的伤势,但不敢再贸然前去探望,只私下派人送些补品过去。尽管他也不缺这些,只是不这么做,她心中难安。
绮罗回到住处,林瑾陪着她去试穿衣服。两个人谈论到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头绪,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透墨去博雅书楼找林勋复命,告诉他在严书巷碰到六皇子赵霄的事情。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六皇子还下了轿子,小的怕有变,就让夫人和瑾姑娘的轿子先走了。”
“你做得很好。”林勋双手撑在书案上,凝神思考。赵霄此人一向好色成性,除了正妃是王贤妃特意给他娶的辅国公之女,用以充门面以外,私下还有个院子专门养姬妾的,具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京中的纨绔子弟,常去那里开宴,穷奢极欲。赵哲还来邀请过他。
被那种人发现了皎皎,只会是一桩麻烦事。
这时,坤叔带着宫里的郭太医进来,郭太医面相慈和,是宫里专治妇人疾病的圣手,他给林勋行了礼,问道:“侯爷,可是郡主身体有什么不适?”
林勋让旁人都出去,抬手请郭太医坐下:“今日请太医来,是想给内子检查下身体。但是结果只能告诉我一人知道。”
郭太医凝重地看着林勋:“还请侯爷说说夫人的症状。”
林勋直言道:“严重的不适倒也没有。她身体畏寒,近来越发严重。而且月事似乎十分厉害,来得头一日疼得几乎不能下床。她说从前便是如此,不过从来没在意。”
他想起前几日夜里,那小东西偎在他怀里疼得哼哼唧唧的,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可怜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郭太医摸了摸胡子,沉吟道:“那房事…可否频繁?”听闻这位侯夫人年纪还不大。
林勋轻咳了一声,也不敢瞒着太医:“刚成亲那几日忍不住,但每回行房之后都让她喝了宫里的避子汤,只是混在乌鸡汤里头,没有让她知晓。最近一月便不怎么敢碰她了。”
郭太医从医多年,给不少的显贵妇人都看过症状,这由丈夫发现并找他来看的倒是头一次。他打量眼前这个传闻中征战沙场,铁血无情的男人,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细心和柔情的一面。对着如花似玉的娇妻,还能强忍住**…必定是深爱之人,才会如此珍惜吧。这位侯夫人倒难得是个有福气的。
林勋带郭太医到了绮罗的住处,让他在旁边的耳房等候,他自己先走进去。外间的丫环行礼,里面传出绮罗的声音:“小瑾,这衣服怎么这么麻烦?而且很重。”
“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都要这么穿的。只是梳了个发髻,还没有上首饰呢。很漂亮是不是?”小瑾称赞道。
林勋走到格子门处,只见里面的女子梳着高髻,双手撑开,身上穿捻金丝的花鸟纹大袖罗衫、撒花长裙、肩上搭着水纹披帛。长裙曳地,像繁花一样簇拥在她周围,衬得她高贵美丽,光彩照人。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屋子里的人才发现他。林瑾连忙行礼,低头笑道:“勋哥哥看痴了,我们先出去。”说着,带上屋子里的丫环婆子都退到外面去了。
绮罗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朝林勋走过来,不小心绊了一下,往前扑倒。林勋忙伸手将她扶住,顺势抱进了怀里:“小心点。”
绮罗低头踢了踢裙尾,抱怨道:“都怪这裙子。”
林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去换一身衣服,我请了太医来给你诊脉。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绮罗应了一声,又疑惑地看着他:“可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请个平安脉而已。”林勋轻描淡写地说。
宁溪和邢妈妈在里间陪着绮罗,林勋则在外间坐着等。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有些煎熬。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
半晌,郭太医终于从里间出来,笑着对他回禀:“夫人没有什么大碍,一切都好。”宁溪和邢妈妈松了口气,进去告诉绮罗了。郭太医看四下无人,又对林勋暗暗打了个手势,要私谈的样子。
林勋亲自送郭太医出府,路上郭太医道:“夫人或有宫寒之症,幸而并不严重,下官会给她开药调理个一年半载,等到症状缓解了,再行怀孕生子就不会那么凶险了。这期间恐怕要辛苦侯爷,适当减少房事,若行房也尽量让夫人喝避子汤。”
跟林勋想得差不多,甚至还要好一些。只是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他恐怕得憋出内伤来。
“有劳太医。此事别让第三个人知晓。”林勋吩咐道。若是让母亲那边知道了,免不得要有一场风波。而且他也不想让绮罗有任何的思想包袱。世家大族里头的主母若不能生育,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弄不好,都是要遭人非议的。
郭太医拱手道:“下官明白。”
林勋请了太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福荣苑。嘉康让寇妈妈问了下绮罗住处的丫环,知道只是请平安脉。嘉康心里顿时不舒服,这种事让府里的大夫做便是了,还特意跑去请太医来看,真是把那丫头当成宝贝一样了。
嘉康喝了口茶,侧头问罗氏:“朱氏管内需处管得如何?”
“三弟妹很是聪明,况且有姚管事帮着他,没出什么乱子。”罗氏恭敬地回答。姚管事是罗氏的远房亲戚,在对待绮罗的事情上,方寸拿捏得十分好。事无巨细都向绮罗禀报,他自己则是兢兢业业地辅佐,事情就显得多而琐碎了。实际上罗氏管内需处时,基本不用花什么心力的。
“没出乱子,也就是不顺利了?看来还得好好管教她才是。”嘉康沉声道。到底是娇养出来的独女,家里的父母舍不得,连一个小小的内需处都管不好。眼下勋儿又那么护着她,只不过让她管了一个内需处,就怕她累着,还把她手里的铺子都接过去让于坤管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行?有一天是不是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罗氏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林骁在努力读书,便走过去问道:“骁儿,最近怎么这般勤快?”
“三叔说三婶娘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读完了儒家十三经了!我不能比她差。”林骁认真地回答。
罗氏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少跟你三叔那边走动吗?”
“为什么!三叔对我很好,三婶娘看上去也不像坏人。”
罗氏把他扯到自己面前,戳着他的脑门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你三叔膝下无子,府里上下就你这么一个男孩儿,原本以后整个侯府都可能是你的。现在你三叔娶了妻子,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了,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般对你?你三婶娘说不定早就看你不顺眼,想要除了你!”
林骁缩了缩身子,想起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顿时不寒而栗。
“咱们母子俩在侯府里无依无靠的,也没有人撑腰。你可得好好读书,博个功名。娘的后半生,可就全指望你了。”罗氏按着林骁的肩膀说。
林骁郑重地点了点头。
***
陆云昭静养了一个月,由太医看护,陵王用各种名贵药材滋补,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他披着鹤氅,坐在槐树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赵霄走进来,对院子里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陆云昭身边,探头看他的棋盘。据说当世能下过陆云昭的高手不会超过三个人。赵霄本人琴棋书画都不精,倒是对骑马射猎那些有兴趣,因此颇为羡慕像陆云昭这样的大才子。
陆云昭伸手去够茶杯的时候,才发现地上的影子,抬起头看见是赵霄,连忙要站起来。赵霄按着他的肩膀说:“不用多礼,你坐着吧。”然后便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我瞧着你这气色,似乎好了很多。今天早朝的时候听父皇说,你年后就要去远兴府了?你可得担心,太子那边的人不会轻易罢休的。”
陆云昭点了点头:“臣明白。案子虽然了了,但那些人都是被抛出来替罪的,并没有动摇到太子那边分毫。可皇上必然会多派人手护送臣去远兴府,剩下的事,就交给臣跟王大人筹谋吧。”
赵霄不甘心地说:“哪里知道那个赵光中这么有手段,还能把一个被我赶走的长史找出来替罪。原本勇冠侯都被牵连进来了,我正好可以借机拉拢他,最后竟然让他幸运地躲过去了。”
赵霄不了解林勋的为人,可是陆云昭却清楚得好。林勋可不是运气好,他一定是与赵光中交换了什么条件,才让赵光中动用所有力量,把案子给了结了。不过这样一来,林勋的底牌已经亮出来,应该会让赵光中注意到他。
一个深得皇帝信任,手握兵权,有勇有谋,又不愿意与太子站在同一边的侯爷,绝对比他们这些小角色来得危险得多。
莲子小跑过来,在赵霄耳边急急说了一番,赵霄拍案道:“他是活腻了不成?”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他毕竟是…”莲子看了眼陆云昭,没有把话说完。
赵霄站起来,对陆云昭说:“陆大人好生养病,我还有些事要忙,先告辞。你不必送了。”
陆云昭起身行礼,目送赵霄风风火火地离去。他何尝不知道,这位六皇子比之太子,实在是逊色许多。但太子身边能人甚众,赵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如今又有苏家相助,根本就看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