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退位…”他艰难地说道,“朕绝不…”话未说完,一口气没提上来,仰躺在床,不停地喘气,其壮可怜。皇后有些不忍,看向苏濂。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苏濂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从地上站起来,吩咐身后的人:“将玉玺找出来。”
“叔父,还是请个太医来给皇上看看吧。”皇后建议道。
“此事皇后做主。”苏濂不带感情地说道。之前他犹豫不决,被臣子和忠君的框框给套住。但真正迈出这一步之后,反而毫无顾忌了。人是被时势推着往前走,他也不想做这样的犯上逆臣,可事到如今,为了挽救江山社稷,他不得不这样做。人死之后,不过一抷黄土,也顾不了那些身后之名。
有人将装玉玺的盒子捧来,苏濂在案几上展开圣旨,径自取了玉玺出来,正要按下去的时候,端和帝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床上撑起来,几步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苏濂,你,这个老…”
李士济和杨勉伸手拦着他,苏濂闭上眼睛,重重地将玉玺按了下去。
端和帝听着那“咚”的一声闷响,两眼发黑,一下子栽倒在地。苏皇后微微动容,暖阁里的其它人却面无表情。端和这个年号,至此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点。他们数月以来所受的煎熬和压力,对皇帝的彻底失望,对政局的担忧焦虑,还有种种,都在此刻变成了对地上之人的冷漠。
苏濂将圣旨交给李士济和杨勉:“召集群臣,公布皇上的退位遗诏,奉迎太子登基。”

朱翊深坐在平国公府的正堂里,徐邝被徐孟舟劝坐在一旁,狠狠地瞪着朱翊深。等到明日期限一到,他一定要将朱翊深碎尸万段!
朱翊深淡定地喝着茶。这个时候,徐家的下人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跑进来:“国公爷,国公爷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徐邝的心情正差到极点。
“皇上,皇上颁布了退位圣旨!圣旨已经在奉天殿宣读了,太子已经成为新皇!”那下人一口气说道。
徐邝猛地起身,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侧头看向朱翊深:“你,是你们做的!”
朱翊深放下茶杯,对左右说道:“看来平国公府上没有顺安王的踪迹,我们走。”
徐邝却一把扯住朱翊深的手臂,坚决不放。徐孟舟连忙拉住他,低声道:“父亲,请保持冷静!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是你们逼皇上退位,是你们!晋王,你们这是图谋造访,就不怕难堵悠悠众口吗!”徐邝大声道。
朱翊深扭头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抓住徐邝的衣襟,直接将他提到面前:“徐邝,这招不是你跟皇兄教的吗?父皇驾崩的时候,你们里应外合,控制京城,不就是为了夺下皇位?当时你们怕过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了?你们以为旁人都是傻子,不知那登基的遗诏是假的?时势罢了。当初我认,现在你也得认!”说完,他狠狠甩开手,徐邝踉跄两步,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邝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撑着扶手上:“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怎么会?不可能的。”
徐孟舟刚才听朱翊深所言,虽然不清楚内情,但隐约听到了什么假的遗诏,十分吃惊:“父亲,刚才晋王说的可是真的?皇上的皇位真是夺来的?”
徐邝没办法回答他,反而觉得头疼欲裂,以手扶额。
沈如锦站在门边,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心中震荡不已。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杀伐决断,毫不手软。要说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她那个傻妹妹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假遗诏的事情,却一直隐忍,等待时机。
没有若澄的话,她肯定不会放弃他。现在只能善加利用跟若澄的关系,千万不能与之交恶。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预感,那个不久前她买通从前乾清宫的太监所知道的命格,会变成真的。
沈如锦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徐孟舟正叫下人去请大夫,徐邝往日的威风已经一扫而空。她叹了一声,朱翊深有句话说的没有错,成败兴衰,都是时势罢了。

等朱正熙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苏见微和三个阁老跪在他面前请罪,他拿着那道圣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心中明白,父皇昏聩,朝政混乱,加上九叔的事情就是一根导/火索,终于将所有人的不满都点爆。
可他心里又产生了些许后怕,枕边之人,老师,重臣,竟然全都在算计他。
苏濂跪地道:“老臣自知罪孽深重,做出如此犯上之举,实乃罪不可恕。今日之事也需有人出来给个交代,故老臣愿一力承当。”说着,他将官帽取下,郑重地放在地上,“愿新皇念在老臣年迈,历经三朝,问罪老臣一人便好,放过其它无辜的人。”
“苏大人!”李士济和杨勉同时叫道。
苏濂抬手,以头磕地,静等朱正熙说话。苏见微连忙说道:“祖父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今日所为全是逼不得已。您想想看,为何所有的朝臣,后妃乃至锦衣卫都在明里暗里地帮忙?父皇他不得人心啊。人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没有祖父下这个决断,父皇也将不久于朝。”
朱正熙看向她:“你可知你在说的人,是我的父皇?”
苏见微低头:“臣妾失言。臣妾只是觉得,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您不是一直想救晋王吗?现在紫禁城乃是天下,都是您说了算。皇上只是不坐龙椅,并没有性命之忧。晋王却可因此保住性命,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枉死。这不就是您要的两全的法子吗?”
朱正熙无力地握着圣旨,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见微还欲再说,苏濂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几个人都退到了殿外。苏濂道:“别打扰他,让他好好想想吧。毕竟天下这个担子,于他而言,的确重如泰山。”
苏见微应是,徘徊在门外不去。苏濂便跟李、杨二人先走了。
朱正熙抱着膝盖,有种无所适从之感。他从没有想过要当皇帝,也许是本能地逃避,所以他明知道父皇失尽人心,也没有办法下决心推翻他。可他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除了他当皇帝,能让所有人放心,又能怎么办呢?
他知道自己性格里的优柔寡断,不一定能做好皇帝,但现在他们一路推着他走到了那个位置面前,硬要他坐上去。
他不得不这么做,而一旦坐在龙椅上,脚底下便悬着万丈深渊。这天底下最高的位置,寒冷刺骨,身边再无一个人。


第107章
朱翊深原本要进宫面见朱正熙, 到了宫门口, 稍稍打听, 得知苏濂等阁老都已被朱正熙请回去, 东宫似乎正闭门谢客,他便原路返回。
到了指挥所,手底下的人禀报,温嘉本来也阻拦他们不让进府, 后来他们把朱翊深的亲笔信交给温嘉, 温嘉阅后神色大变, 没再阻拦他们。所以他们都暗暗好奇王爷到底写了封什么信给温总督。
朱翊深换下甲胄, 收拾妥当,正要从指挥所离开, 身后的窗子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转回头,窗户紧闭, 可这屋里却好像多了一个人的呼吸。朱翊深缓缓地往窗台走去,一把拉开屏风,果然有个人靠在墙上, 玩世不恭地对他挥手。
那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穿着一身烫金祥云纹的蓝底深衣,身量高挑,眉目出众, 显得十分富贵。
朱翊深吃惊, 一下将屏风扶正, 三两步过去关上门, 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放心,我的好侄儿,这周围我都安排了人,不会被发现的。”
来人正是顺安王朱载厚,也是这国中最为富贵之人。
他抬头认真打量四周:“你这指挥所太过寒酸了些。改天我命人送些东西来装点装点,才符合你的身份。”
朱翊深冷冷地看着他:“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给李青山那些人?意欲何为?”那碎玉轩经营也不是一两年了,凭朱载厚的本事,想让人查不出线索易如反掌。朱翊深早就怀疑这次徐邝和李青山能查出碎玉轩的事,一定是他自己背地里走漏风声。
朱载厚轻轻笑:“是啊,皇叔这不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原本连援兵都给你备好了。谁知道你临门…临时又改变了主意?真是无趣的很那。”
朱翊深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那我真该好好谢谢皇叔。给你一剑如何?”
朱载厚被他的表情和语气逗乐,起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送到你手边的皇位,你竟然不要?天下至尊的位置,你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父皇从小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可不是让你给人当手下的。”
若是前生,朱翊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可是他当过皇帝,在那五年的时间里,也已经尝够了这天下至尊之位的辛酸。何况若澄不喜欢紫禁城,她说紫禁城里的人都是被困住的鸟儿。这句话莫名地触动了他。
朱载厚观他的神情,认真说道:“深儿,你有些变了。”
朱翊深回看着他,他郑重地说道:“你眼睛里变得有情,不像从前一样冷冰冰的,好像什么事都入不了你的眼。果然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要是再多娶几房姬妾,没准你也能给皇叔讲讲笑话了?”
朱翊深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说出这么一番废话,恼得一把推开他,朱载厚倒退两步,摸了摸胸口:“你可担心些,皇叔不回武功,别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推散了。”
朱翊深不理他,径自往外走。
朱载厚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好好,你走吧,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了。”
朱翊深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这天底下有我查不出的事情吗?不过结果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他是谁?”朱翊深终于转过身。前世他便对那个人十分欣赏,但出于对隐士的尊重,他没有追查他的来历。可今生,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总觉得跟那个人有些缘分,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好歹能够交个朋友。
“清溪是个女子。”朱载厚笑盈盈地说道。
“女子?”朱翊深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朱载厚很高兴看到侄子吃惊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她就在你身边。”
这下朱翊深彻底困惑了,他身边竟有如此人物?他仔细筛选了一下他身边的那几个女子,想来想去都猜不出是谁,虚心道:“请皇叔告知。”
“唉,我要是你的娘子,真得哭出来。明明满身才华,自己的丈夫却全然不知。你可知道她在临摹方面的天赋异于常人?而且她鉴定字画的本事,在京中也能排的上号了,帮她舅父的铺子看过的字画就没有出过差错。不仅如此,她托沈安序在江南买了院子和田庄,每月进账颇丰,富得流油,这些你都不知道?啧啧,别说我没告诉你,你家宝贝娘子笔下的清溪在外面的黑市叫到什么价钱了?你可得仔细护好了。”
若澄竟就是清溪?他记挂了两辈子的人,居然是她?朱翊深愣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他见过她写字,最多算工整,清溪的字却有神有韵。可若是她故意藏拙呢?为什么要瞒着他?还有江南买院子和田庄,要干什么?她要去离开京城去江南?
朱翊深的手忽然握成拳头,丢下几个字:“我有事,不送。”说完,人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朱载厚叹了口气。费尽心思帮他打听了这些,没个谢字就算了,还如此冷漠,真叫人寒心。

若澄听说宫中的事顺利解决,高兴地在门房那里等朱翊深。沈安序一大早就来了,他之前受朱翊深所托,说若是宫中有变,就将若澄送出京城。他没有收到朱翊深的通知,所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了。
于他而言,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他能继续当官就行。显然朱正熙和朱翊深都会成全他。而对若澄,沈家亏欠得太多,所以就算要冒些风险,他也会答应朱翊深。
等他到了晋王府,才听到消息,三位阁老进宫,宣读了皇帝退位的诏书,跟朱翊深原先的计划已经变得不一样。但他还是没走,陪若澄一直等到朱翊深回来。
若澄一看到朱翊深的马,便跑下台阶,一把抱住他:“王爷回来了。没事就好。”
朱翊深此刻心情复杂,但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也没说什么,只对台阶上的沈安序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沈安序的任务完成,告辞离去。
朱翊深和若澄回到留园,若澄一边倒茶一边说:“二哥今天一早就来了,大概是觉得局势紧张,不放心我。事情还顺利吗?”
朱翊深看着她纤细的侧影,想到顺安王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胸口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来。若澄只感到背后一阵风,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朱翊深扛到肩头,直接走到内室。
她被朱翊深放坐在床上,朱翊深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还将她的衣裙用力地扯开,用腰带绑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
“王爷…”若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惊得不停地往后退,朱翊深却将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撕扯她的衣裳,最后实在没有耐心,干脆一把撕烂,直接丢在床下。
若澄觉得有些疼,因为他没等她湿润就冲了进来,双目发狠地盯着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吟着,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立刻有了反应,“你轻点,你弄疼我了…朱翊深!”
她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
朱翊深停住,也不以为忤,只是捏着她的下巴:“我今日才知道,你就是清溪。你背着我在江南买庄子和院子,是想找机会离开我?我告诉你,一辈子都别想!”
若澄没办法说话,因为在说话之前,已经被他推着,到了至高的那个点。就算在这个情况下,她的身体对他仍是诚实的。
朱翊深将她翻过身,有压了上去,若澄喘着气问道:“你现在要不要听我说?之前我想告诉你,是你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唔…”
朱翊深却不想听,只是劈头盖脸地吻她,好像只有狠狠地占有她的身体,才能抵消心里的那些愤怒和恐惧。她竟然想过离开他,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若澄大汗淋漓,双手被他绑在一起,丝毫反抗不了。终于在他又一次释放之后,她找到机会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朱翊深吃痛,停下动作,若澄趁机说道:“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我要买书,给素云和碧云发月银,不想事事找你拿钱,便想了个办法,化名卖临摹的书法,让陈玉林帮我出面。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声名鹊起,后来二哥说,怕时间久了,引人注意,我就没有再写了。”
朱翊深低头看着她:“所以沈安序跟陈玉林都知道,我却不知?”
若澄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敢跟你说,因为我当初的确想过要去江南终老,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是我们之所以成亲,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我觉得自己会被你抛弃,难道不对吗?就算现在,我也不敢去想一辈子的事。一辈子太久了,世事无常,珍惜当下不好吗?那日从方府回来,我本来就要跟你说了,可你有事去宫中,那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朱翊深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静静地听她说。他从不曾了解她的这些想法,今日听完顺安王所述,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其次就是要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现在听到她说这些,才知道原来跟他在一起,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小时候在宫中,受过一位高人的指点。我后来才知道,那位高人就是苏濂苏大人。他之所以指点我,应该是我爹的缘故。可是我也答应过他,不把他教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我就一直没说,也没把学到的东西展露出来。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若澄转过头看着他:“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不。”
朱翊深静默片刻,转身用手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他在意了两辈子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他欣赏她的才华,欣赏她字里的风骨和气韵,他甚至想过,他们若见面,把酒言欢,肯定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她。
他无法告诉她,他究竟喜欢了她多久,仰慕了她多久。她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从今以后一直留在他身边。
第二日,直到晌午了,内室的门还没开。李怀恩不方便进去,便推着素云去敲门。素云硬着头皮敲了两下,只听到里面朱翊深说:“将午饭端进来。”
等厨房备好了午饭,素云和碧云将饭菜端进去。内室乱糟糟的,地上,塌上都散落着衣服和碎布条,还有各种说不上来的痕迹。床上的帷幔放下,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还有低低的抽泣声。
她们也不敢乱看,摆好碗筷就出去了。素云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若澄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累,能不能不要了…”
“用完午膳便让你睡一会儿。昨夜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不。”
若澄又哭了一声,像是被堵住了嘴,素云脸红心跳,关好门。
到了晚上,素云和碧云再次拿着晚饭进去,情景比中午时好一些,地上简单收拾过了,床幔也挂了起来。她们放好东西正要退出去,朱翊深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来:“将床和房间收拾一下。”
她们应是,连忙低头收拾。
若澄坐在暖炕上的案几后面,手里提着笔,微微颤抖。朱翊深从后面环抱着她,耳语道:“清溪公子,何时写好了,何时可以从这出去。”
“你让我穿上衣服写行不行?”若澄强忍着不满说道。他在她身上乱动,她怎么写?
“不行。”朱翊深咬着她的耳朵,嘴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轻声道,“就这样写。”
最后自然是写不成的,她被按在炕上,还被撞的碰翻了笔洗,写好的几个字全都作废。
如是三日,若澄简直被他折磨得疯掉,深深后悔自己说过的那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说不”的话。她把朱翊深要的那篇字完整地写好给他,趁朱翊深在看的时候,趴在他的腿上便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这几日都快要被他榨干。
朱翊深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笑。
从今以后,清溪也只属于他。


第108章
若澄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醒来时, 浑身酸痛, 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她爬起来, 身上已经穿着中衣,十分清爽,应该是被人擦洗过了。她看到朱翊深就坐在对面的暖炕上,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她写的那幅字, 十分着迷的模样。她的字就写得这么好吗?
“王爷…”她小声叫到。
朱翊深闻声抬头, 从炕上下来, 几步来到床边, 俯身摸着她的长发:“睡了这么久,可舒服些了?”
若澄别过头, 心里还有些生气。她只是觉得愧疚,没有提早告知实情, 才让他为所欲为。他倒好,真是没有客气。哪里舒服了?浑身都要散架了。
“我问你,是谁把我的身份告诉你的?”
朱翊深坐在床边, 拉着她的手道:“我托顺安王查的。皇叔人脉广, 耳目多,很快就查了出来。我只是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人, 竟然就是你。”
若澄眨了眨眼睛:“你找我?为何?”
朱翊深觉得不能再往下说了, 她若是知道自己因为一幅字而思慕她两辈子, 应该要得意了。可她的字干净, 见之望愁。难怪一经面世,就遭那么多人的哄抢。这种天赋,大概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若澄见他不回答,继续问道:“你口里的皇叔就是那个碎玉轩的主人?他在京中有多少处产业?对了,城西有家叫望云楼的酒楼,主人是不是他?”
“为何这么问?”朱翊深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朱载厚的事情他很少过问,碎玉轩不过因为以前是父皇的私邸,朱翊深跟他打了交道,才知晓实情。
“我以前去望云楼的时候,发现挂在雅间墙上的一幅字是米芾的真迹。当时我还小,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现在想想,应该是没错的。这世间随意将米芾的真迹挂在普通雅间里的人,除了你那个行事诡谲的皇叔,我还真想不到旁人。早知道我就直接拿走,还能换一大笔银子呢。”
“小财迷。你缺银子吗?我听皇叔说,你可是月进斗金,富得流油。”朱翊深轻笑一声。
若澄仔细看着朱翊深的眉眼,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你知道吗?从前你看我的时候,眼睛像是一汪深潭,看不见里面的情绪。现在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装着星星。”她轻笑,呼吸掠过他的嘴唇,“这是不是代表,你也很喜欢我了呢?”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江南的一场春雨,将他的心打湿了。朱翊深忍不住吻她,将她揉进怀里,又被那柔软馨香的身子勾起了欲/火。
碧云和素云听到房间里的说话声,知道王妃醒了,王爷又没有关门,拿着崭新的衣裙,正等着进去帮她换。可那说话声,转瞬又变成了喘气声,听着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