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这几个人,还想对付朱翊深?你可知他身边那个萧祐,曾经是锦衣卫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别说你教训他了,被他知道是你所为,只怕饶不过你!”
“一个自身难保的晋王,有何可惧?”柳昭说道。
“刚刚,太子赐了京卫的金令给他。他不再是没有实权的晋王,而是可以跟平国公平起平坐的京卫指挥使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青山低声道。
柳昭愣了一下:“您不是说有平国公在,我们一定能找到机会报复他的吗!”
“形势有变,你快跟我回去。”李青山扯着柳昭往回走,还驱散了他带来的那些乌合之众。


第93章
萧祐正在驾马, 看到前方巷子里有几个人影,正想提醒朱翊深担心。可那几个人影一下子又消失了。
他驾车经过的时候,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他还以为今日给朱翊深训练的暗卫能派上用场了。看来王妃所料没错,真的有人要对付王爷?在京城里头有如此胆子的人,恐怕也不多。
他回头对马车里的人说道:“王爷,刚才属下看到几个人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 转眼就消失了。”
“无需在意。”朱翊深说道。他在沙场上千军万马都面对过,一群宵小之辈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凭他如今的身份,挥手之间就能调动数万兵马, 谁敢造次?
他们回到王府, 直接去了留园。朱翊深任职京卫指挥使的消息一传出去,锦衣卫指挥使,京军三大营总兵都会立刻来见他。
若澄收到朱翊深回府的消息, 等在留园的门口, 看见他立刻迎上前去:“怎么样,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我跟你说,我…”
“澄儿, 我可能接下来的时间会有点忙。”朱翊深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太子刚命我接掌京卫, 一会儿会有很多武将来府中, 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若澄抬眸看着他,十分意外。京卫等于是负责京城和紫禁城的安危, 那些朝官竟然放心将权力交给他?但转念想想, 皇帝已经病倒, 现在太子能用的人着实不多。朱翊深是他的亲叔叔,这种性命攸关的职位,自然是交给自家人才能放心。
“好吧。”若澄本来要跟朱翊深好好谈谈,继续回来路上没说完的话。可眼下他也顾不上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她也不好拦着他问东问西的,只能点头答应,自己先回北院。
她既不希望他一直做个默默无闻的王爷,满身才华得不到施展,又不希望以前安静闲适的生活被打断。他担任什么京卫指挥使之后,肯定没什么闲暇的时间,像以前一样时常跟她在一起了。
若澄叹了口气,做厉害男人背后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分享他,也有旁的事让他分心。她要说的事,是他自己没时间听的,不是她有意瞒着,到时候他若发脾气,她也有说辞了。眼下,还是看看给他做些什么吃的东西,好让他先填饱肚子。

坤宁宫之中,苏皇后端坐在凤座上,睨着苏濂:“叔父总算是肯进宫了。只不过现在朝臣都汇聚在东宫,叔父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苏濂拱手说道:“臣想知道,宁妃和昭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皇后神色一凛,给女官递了个眼色,女官就把殿上的宫人都带下去了。苏皇后的坐姿才放松了一些,面带微笑:“叔父怎么想到过问后宫中的事情?这么多年,您也没问过。”
苏濂面色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臣知道这些年你在后宫中所受的委屈,臣一直忙于政事,很少关心你。但宁妃是太子生母,背后还有平国公府撑腰,您此举不妥,会埋下隐患。”
苏皇后闭上眼睛:“叔父不愧是叔父,一下子就猜到是我所为。宁妃是太子生母,有她在,就算太子日后登基,同样奉我为太后,但我这个太后不过就是个空架子。微儿年纪尚小,性子不稳,心里又有别人。难道叔父希望她能抓住太子的心?故而我才出此计。宁妃身边的女官是我埋了多年的棋子,谁都想不到的。就算平国公发难,他也查不出证据。昭妃那儿,叔父也不用担心,她有把柄握在我手上。”
苏濂看着眼前端庄的女子,依稀还是当年出嫁时的模样,性情却大不相同了。她在这母仪天下的位置上,逐渐熬成了有手段有心计的女人,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事也无需跟任何人商量。
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怜?她是皇帝的正妻,这么多年膝下无子,她已经过了太多寂寞的岁月,想要为自己争一把,又怎么能算错?可错就错在她大意了,让朱翊深知道了真相。
“您所做的事,晋王都知道了。他来苏家告诉我,若宁妃无法全身而退,他会有别的法子帮太子保住生母,不让太子重蹈他的覆辙。您若一意孤行,可能太子会知道此事,到时候别说是太后之位,恐怕等您的只有冷宫了。”
“不可能!”苏皇后直起身子,“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晋王连皇上奉假遗诏登基,又用假遗诏害死宸妃的事情都知道,娘娘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听臣一句劝,放过宁妃,从长计议。”
苏皇后的手握着凤椅上的扶手,鎏金的木头硌得她手心生疼。皇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会算计,朱翊深哪怕将他所知道的透露一点给朱正熙,朱正熙都不会罢休,一定会抽丝剥茧救他的母妃。这就是血缘亲情,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指望的东西。
苏皇后冷笑,笑容僵硬,心头又生出几分悲戚:“叔父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说得对,来日方长,我总能找到办法,在这紫禁城里头站稳脚跟的。”
苏濂的目的达到,躬身退出了坤宁宫的正殿。他站在高台甬道上,看着坤宁宫的黄色琉璃瓦,还有丹陛上那些沉重的日晷和香炉,庄严高贵,代表着天下至高的地位。无论里面的主人如何更迭,这些东西自从摆在这里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一个随从小跑过来,对他说道:“大人,刚才东宫议政,太子殿下将京卫指挥权给了晋王!”
苏濂定在原地,对这个结果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有丝欣慰。毕竟是他的学生,他倾尽毕生心血教过的两个人之一。一个英年早逝,怪他自己的命不好。而这个,他也曾数次想拖他出泥沼,这次终于是借着皇帝病倒,达成了这个心愿。
他负手看着苍穹之上飞过的不知名的大鸟儿,久久没有说话。

若澄做好吃食,让素云送到留园去。素云回来说道:“东西交给李公公了,说王爷这会儿正忙着,顾不上吃东西。王妃也别管王爷了,李公公在那里,他总归是饿不着的。”
若澄在小日子里,忙了半天,有些腰酸背疼的,就趴在案上。素云连忙给她揉了揉腰侧,说道:“小日子里不可太过操劳,仔细留下病根。您将来还得给王府开枝散叶呢。”
若澄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素云,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家?若是没有,我帮你留意着,如何?”
素云吓了一跳:“王妃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奴婢在娘娘面前立过誓的,好好照顾您,没想过别的事。”
若澄从案上爬起来,拉着素云在身旁坐下:“你莫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王妃说哪里话?奴婢早就放下了,他如今已经娶妻,还是状元,不是奴婢可以肖想的。只是奴婢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只想跟在王妃身边,王妃不会嫌弃奴婢吧?”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若澄摸着她的肩膀,“我不是个好主子。小时候要你跟碧云跟着我受苦,处处维护我。按理说,你最好的归宿应该是给王爷做通房,将来再抬个妾室,可我…”
素云听了更震惊,连忙跪在地上:“王妃快别说了,奴婢从来没有这样的非分之想。王爷是王妃的男人,奴婢怎么会这么做?您再说,奴婢就无地自容了。”
“你快起来。”若澄将她扶起,“你别多心,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纪不小了,我又实在没办法把你塞给王爷,才想着为你找一门好亲事。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提过。”她今日听沈如锦说,宁儿已经抬了姨娘,有自己的丫鬟了,觉得挺对不起素云和碧云的。
晚上,若澄早早地沐浴,靠在床头看书,朱翊深一直没有过来。她让素云和碧云都下去休息,屋中灯火熄灭,她躺下去,枕着手臂看窗外的月光。他不在家中的时候,她也是自己一个人睡的,那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他回来之后,他们整日在一起,她反而孤枕难眠了。
反正他今夜肯定不会过来了,她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有了点睡意。她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有人睡在她身侧,还将她抱在怀里。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因为已经睡沉了,所以没睁开眼睛。


第94章
朱翊深忙到这个时辰, 那些将领倒是早就回去了, 但他又在留园处理了一下事情, 本来想着夜深, 今夜不过来了, 又实在不放心她。入秋夜凉,怕她蹬被子。而且在府中, 两人不睡一处, 怕她以后又有怨言。
他沐浴完过来的时候,她果然已经睡下了。
朱翊深撩开帐子, 看着她的睡颜片刻,才宽衣躺了上去, 将手伸到她的脖子底下,将她整个抱入怀里, 盖好被子。怀里柔柔软软的一团,十分娇小,就跟她养的那只猫一样。他一条手臂, 几乎就能圈住她。
他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 每日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朱翊深将她散落的长发拨到身后, 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香,又亲吻她白玉一样的耳朵。原本只是亲吻,后来舔舐, 将她整个耳朵都润湿了。
若澄嘤咛了一声, 转过身子, 很不耐烦有人扰她睡觉。
朱翊深看到她的小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后背,口干舌燥。他本来想安分地睡觉,可那白晃晃的皮肤实在是诱人,还有股沐浴后的清香。他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若澄有些醒了,伸手推他的脸。朱翊深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怕真的把她弄醒了,她会发脾气,便不敢再动了。
朱翊深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不知不觉地也跟着睡熟了。
天刚亮,若澄便醒过来了。她昨夜梦到朱翊深戏弄她,可是发现身边没有人,难道真的只是个梦?她摸了摸后颈,某个地方分明隐隐发疼。
素云和碧云进来帮她梳洗,梳发髻的时候,素云看到若澄后颈上有个红痕,不禁问道:“王妃昨夜帐子可是进了什么虫子?怎么这里红了一块。”
昨日是碧云值夜,她连忙扯了扯素云的袖子,凑到她耳边说:“昨天王爷来这里睡的。”
素云恍然大悟,可是昨日她伺候王妃睡下的时候还没看到王爷的人,以为他不来了。
若澄听了,转过身问碧云:“昨夜王爷在我这里睡的?”
“是。奴婢看见他也吓了一跳。他说夜深了,不要奴婢声张,后来看见屋里没有亮灯,想必王爷也是马上就睡了,奴婢就回到倒座房去了。他早上是几时走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若澄一边梳头发一边想,上次跟他抱怨不住在一起,他可能是记下了,昨夜那么晚还到她这里来。可怎么能趁她睡觉的时候轻薄她呢?她梦里,他不仅咬她,还把手伸进她的衣裳里乱摸。若不是她来小日子,说不定迷迷糊糊就被他吃了。
在外头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晋王,私底下就跟个登徒子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京城表面上看着和平日无异,一派祥和繁华的气象,但四座城门的守备全都换了人,百姓也能感觉到出入京城比往日搜查仔细了一些。朱翊深接管京卫以后,重新将三大营编制,并撤换了一些不听命令的将领。这些将领里面,有徐邝和温嘉的亲信。他们两个都不大满意,跑到朱正熙的面前抱怨。
朱正熙嘴上答应会考虑此事,但他知道谁领兵就得用谁的人。否则军中上下不一心,还有旁人指手画脚的,朱翊深也没办法统领八万人的兵马。他近来心情好,因为宁妃被皇后判为无罪,解除了管制,他又能每日去请安了。
徐邝自然也到宁妃面前抱怨了,可是宁妃自己刚出泥沼,见兄长丝毫不关心自己,只记挂着争权夺利的事情,也有点心寒,并没有拿此事烦扰朱正熙,反而只跟他说大婚的事情。
皇帝虽在病中,但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而且太子登基以后,后宫不能一日无主。国祚也要有子息来继承,因此太子的婚事乃头等大事。
过了两日,若澄跟朱翊深一起到乾清宫去探望皇帝。宫里每日有两个太医轮值看护,刘德喜带他们到东暖阁里,皇帝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朱翊深好像十分激动,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要抓住他。
若澄吓得躲到朱翊深的身后,只因为皇帝双目瞪得像铜铃,那种恨意和惧怕交织的情绪,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朱翊深却十分镇定地坐到龙塌边,转头对刘德喜说道:“皇兄可能是口渴了,刘公公去端杯水来吧。”
刘德喜应是,躬身退下。朱翊深拿住皇帝瘦得枯槁的手,放进了锦被里,口气平和:“皇兄还得多熬些时日,好歹看着太子娶妻。你放心,这江山和太子,我都会替你好好守着。”他拍了拍被子,似乎与皇帝是感情很好的兄弟,目光却是极其冰冷的,甚至隐含着杀意。
那一刻,若澄几乎以为,他知道了遗诏的事情。
“王爷。”她走到朱翊深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您没事吧?”
朱翊深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乾清宫,东暖阁还有其它的宫人,转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
“朱…朱…”皇帝歪着嘴巴,努力想要发出声音。
刘德喜端了水回来,朱翊深起身,叮嘱道:“刘公公好好照顾皇兄,我们先回去了。”
“王爷放心,奴分内之事。您慢走。”刘德喜恭敬地行礼。
朱翊深点头,拉着若澄头也不回地走出乾清宫。刚刚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掐死那个人,但拼命忍住了。他买通司礼监的一个太监,终于将当年赐死他母亲的遗诏拿了出来,那笔迹一看就不是父皇的手书。他已经能够确定,母亲就是被他的这个皇兄所害。
母亲一向温和,与人无怨。恐怕到死,心中还在怨父皇吧?
他也一直以为是父皇狠心要母亲殉葬,哪怕他真心爱母亲,想要她陪伴,也不该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力。所以他登基以后,立刻废除了人殉的制度,因为他痛恨父皇夺走了母亲的生命。可他在心里怨了父皇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个误会。
若他当时留在京城,母亲也许就不用死。她死前该多么地无助和绝望?儿子不在身边,最相信敬爱的夫君要她的命。他最该怪的人不应该是父皇而是他自己。若他心中不是只装着天下,装着国事,成日在外面跑,也许当年不会让皇兄占尽了先机。
他只顾想心事,步子迈得很大,若澄几乎跟不上他。
“王爷!”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朱翊深回头看她:“怎么了?”
“您走得太快了,臣妾跟不上。”若澄喘着气说道。
朱翊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若澄的手。他走到若澄的身边,陪她一起慢慢地走。这一段路,他们两个都没有在说话。等出了宫门,坐上王府的马车,若澄才问朱翊深:“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好吗?”
朱翊深想像往常一样略过此事,但他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很想有人能够听他说一说。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东西,摆在两人面前。若澄捂着嘴惊道:“这是…圣旨?”
“这是赐死母亲的那道遗诏,上面的字迹不是父皇的。我今日才知道,害死母亲的人,就是皇兄。”
若澄听后,更为震惊。她曾央沈安序将这道遗诏从司礼监偷拿出来,不知是沈安序官位太低还是他不愿她涉险,此事一直没有成功。今日看到朱翊深拿出这道遗诏,她瞬间明白了他刚才眼中的杀意。
这道遗诏果然是假的。她那日无意间听到的对话所说的内容全都是真的。
若澄下意识地握着朱翊深的手:“王爷,我知道你恨皇上杀了娘娘,我也恨他。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他已时日无多,无需你动手,他就会死。盛年暴毙,也算是他的报应。而且他是他,太子是太子,你不要混为一谈了。”
“我知道。”朱翊深轻轻一笑,“不过你真的以为,是报应么?”
若澄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你,你的意思是,皇上变成这样,是你下的手?”
朱翊深看到她害怕的模样,抬手放在她头顶:“从前我不跟你说这些事,是因为你太干净了,沾不得这些。而且我不想污了你的耳朵。都忘掉吧。”
若澄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没关系,我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事也该我们两人共同承担。就算是你做的,那也是皇上咎由自取。太子知道这件事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跟你一样。但皇兄会如此,并不是我下的手。我知道是谁所为,但我们有过约定,所以不能告诉你。”朱翊深将遗诏重新收回袖子里,“但愿皇兄死后,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得到安宁。”
若澄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安慰道:“会的。你也别难过了。娘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俩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你别再耿耿于怀了。”
“嗯。”朱翊深拥抱她,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到他的那丝情绪。他的小姑娘当真长大了,也可以让他靠一靠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东宫迎娶新的太子妃。皇上在病中,没有露面,所以行仪都是皇后和宁妃操持的。这场婚礼,比前一次更加隆重,迎亲的队伍足有几里,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路上看热闹。教坊司盛大的乐舞,如同节日一般。宫人在队伍的最后撒喜饼和金豆子,引起百姓一阵哄抢,场面非常热闹。
到了苏家,苏见微盛装华服,盖上红盖头,上了太子妃的凤轿。她坐在轿中,视野被盖头蒙住,只能看见自己染了凤仙花汁的红甲,道旁百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个人的兴衰荣辱都跟来娶她的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
她不由得昂首挺胸,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又算什么,将来母仪天下的至尊荣耀,那个人根本给不了。
朱翊深今日去宫中帮忙,不在府中。若澄正坐在自己屋中看账本,隐约能听到大乐的声音,想必是宫中迎亲的队伍经过这附近,便望着窗外略略出神。
从前朱翊深无官无职,一直隐在王府,跟朝中大臣既没有利益相关,也没有冲突。但随着朱翊深被任命为京卫的指挥使,成为了执掌京城门户的人,想必接下来的麻烦会层出不穷。她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她正想着,素云从外面跑进来,对她说道:“王妃,陈玉林来了,说有事要见您。好像是有人向表姑娘提亲了。”


第95章
陈玉林很快到了若澄的面前, 他除了来交两家铺子的分成, 主要是发生了一件事, 他听到实在坐不住,就跑来告诉若澄:“原本这件事是姚老板的家事,也轮不到小的管。但是小的打听了一些那媒婆说的人家,乃是京城李府的表公子柳昭, 此人是不是风评不太好啊?虽说李府是高门,能看上表姑娘是表姑娘的福气, 可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若澄脸色一变,柳昭去求娶表姐?这怎么可能呢。
可转念一想,柳昭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以后,名声在京中的圈子算是彻底败坏了。就算李青山把事情压下来,但总会有点风声透露出去, 苏家也不会真的当此事没有发生。柳昭不能再参加科举,就是苏家对他施加的惩戒。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后族苏家, 又知道舅舅跟她的关系,想要把表姐娶过门去拿捏着, 慢慢对付他们。表姐如果真的嫁给他, 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
她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安,舅舅肯定不会拿表姐的婚事来麻烦她,若不是陈玉林告知,她还蒙在鼓里。毕竟她那个舅母一心攀高门, 可能都不会管柳昭的品德如何, 只求把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了, 好给自己长脸面。
“素云,帮我换身便装,我要出府一趟。”若澄吩咐道。
“王妃,今日街上人多,王爷和萧统领又不在府里,还是等改日再去吧?”素云建议道。
“等舅母答应这门亲事就晚了。萧祐不在,不是还有府兵吗?你让碧云去挑十几个人跟着我就是了。”若澄起身说道。
陈玉林连忙说:“那小的先回去了。”
若澄点了点头:“有劳你今日来告诉我这些。我人在王府中,舅舅那边难免照拂不到,你多帮我照拂。碧云,帮我送他出去。”
“王妃说的哪里话,都是小的应该做的。”陈玉林说道,跟着碧云往外走。他喃喃着:“我总觉得王爷回来之后,王妃近来做事越发沉稳了,越有气势了。”
碧云在旁边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王爷把府里的大权一律交给王妃决断。王妃身后有王爷撑腰,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自然底气足。现在王府上下,大到李公公,小到下面的管事,哪个不是对王妃毕恭毕敬的?时日久了,王妃自然也有信心了。别看王妃现在还小,处理中馈的事情已经有模有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