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病房真的变得死一样寂静了。他冷冷观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昏迷前那因身体脆弱而变得脆弱的心又慢慢裹上一层硬壳。
他是没有亲人的人。连只有两面之交的薇薇都能看出他可怜的窘态。是的，这个世上，他林锦生再也没有亲人，唯一爱着自己的爸爸早在八年前死了，妈妈，也早就抛弃了他。现在连他的阿婉…他闭上眼睛，苍白的面色浮起一层冷色：江霍尘，怪就怪你不够狠，既然让我活着，就别奢望我会忘记仇恨——跟顾家不共戴天的仇恨！
…
飞机头等舱上，楚秋懒懒靠着舒适的太空座椅，一身藏青色纯手工裁剪西装将他均匀挺拔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妥帖，西装袖上，白玉镶白金袖扣在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深邃的五官，干净的鬓角，他俊美中带着一种混合着东西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推着饮料车的空姐殷勤地低声问：“先生，您需要什么饮料？”
他略略抬下眼镜，只一眼，美丽的空姐就不由自主红了脸，即使训练过千百次，但是这样英俊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过，下意识里，她心底紧张起来。
“冰水，谢谢。”他温和有礼地开口。不多时，一杯冰水就送到他的手上。空姐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他早就低下头继续看着报纸，再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在他眼中，枯燥无味的报纸比身边活色生香的打美人更加有吸引力。莫大的失落在心底升起。她只好走向下一位客人。
“姚老大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他看了一会报纸，开始低声问身边的属下。
“没什么消息，听说姚老大那帮在搞日本那边的地盘，拼得很凶。所以可能一时半会顾不上这里。楚先生…”属下似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事就说。你知道我的脾气。再不说，就不用再开口说话了。”楚秋抿了一口冰水，冷冷地哼了一声。本来有些为难的属下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其实也是刚上飞机才得到消息…”他说着附耳在楚秋耳边低声又迅速地说了。
楚秋白皙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恢复平静，他握着手中的冰水，眼中射出一丝寒光，半天才淡淡开口：“我倒是小看了林锦生，没想到他竟然对顾夏婉下得了手。”
他顿了顿，随后冷冷地道：“孽种就是孽种，生不出来也是活该。”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顾夏婉这个女人，倒是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先是屡次拒绝他，然后又跟了江霍尘，这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如果他先一步知道，指不定他也会想尽办法逼她把孩子拿掉。幸好，这次出手的不是他，居然是林锦生。
所以她的恨，跟他没有干系就好。顾夏婉，从来只能属于他楚秋一个人的。
对于这个信念，他向来很笃定。
一旁紧张的属下见他并未有自己意料中的怒火，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听说江霍尘带了两个打手到了林锦生的公司，把他堵着，打了个半死。可是奇怪的是，他当年在道上的手段可是很狠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留林锦生一条命。”
“狠？”楚秋嗤笑一声：“江霍尘不是狠的人，在道上混，那些狠手段都是给别人看的。真正狠的人往往不得善终，也没办法说想退出就退出。不过这倒有趣了，林锦生终于出手，江霍尘也搅了进来，越来越乱了。”
“楚先生，您的意思是？”属下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楚秋淡淡一笑，目光又放回了报纸上，悠悠地开口：“乱中才能取胜。”
属下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这次回去，也顺便看看江家到底怎么做。我倒要看看，江霍尘是怎么个三头六臂，既要顾得了江家，又要看着顾氏。”他笑得幸灾乐祸。
有一句话他还未说出口，江家大厦将倾，江老爷子把江霍尘空降过来，可是江家老大，老二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不指定怎么想呢，万一江老爷子百年之后，那就是另外一个情形了。
他悠然转动手中的杯子，仿佛看见了不远的未来里，那纷乱复杂的局面。
…
顾夏婉的身体慢慢恢复，精神也好转了许多。江霍尘天天过来陪着她，虽只是坐在一旁，顾夏婉也觉得心里失落的一块慢慢填补起来。
他忙了许多，每天有很多电话，每个电话他都走到阳台接，透过透明的玻璃窗，顾夏婉明显看到他紧皱的眉头，还有为难的面色。
“是A城那边叫你回去？”她小心地问。
江霍尘怔了怔，半晌才点点头：“是，老爷子催得紧，一直叫我回去，还说…”儒雅俊朗的眉眼突然温和一弯，冲她一笑：“还叫你一起回去，过年的时候。”
顾夏婉倒是结结实实一呆：“叫我也一起跟你回去？”
“是啊，傻丫头，说好的，年后我们就订婚。”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夏婉，不能再委屈你了。”
他的唇温热，没刮干净的胡渣微微刺着她的手掌，令她回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两抹红晕，两人相视一眼，露出笑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变数（2）
“可是我没有准备。”顾夏婉低声地说。
“哪里需要什么准备，收拾收拾就可以去了，一切有我呢。”他看着她笑，一双清亮的眸子中带着期待已久的欣喜。
她被他的笑意感染，不由也跟着微微地笑。
这时，门被敲响。顾夏婉脸上的笑意未退，笑着说：“请进。”话音落下许久，门还未i打开。*
她不禁疑惑地看了看江霍尘。江霍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他上前打开门，定睛一看不由冷笑一声：“原来是你。”
林锦生站在门外，卡其色的布裤，上身一件白色驼毛毛衣，外面披一件乳白色的风衣，苍白的脸色却无碍他俊秀的面容，越发显得玉树临风。
他对着病床上的顾夏婉挤出一个笑：“阿婉，你还好么？”
顾夏婉怔怔地看着他，回过神来，对江霍尘道：“霍尘，你先回避下，我有话对他说。”她刚才泛红的脸颊又恢复苍白，是一种透明的苍白。
霍尘看看她，再看看林锦生，走出去的时候，以一种只有他和他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说道：“记住我说过的话。”
林锦生淡淡看了他一眼，将门关上。两人沉默对视。
“你…”
“你…”
说完，两人又继续沉默。
顾夏婉看着坐在床边的林锦生，只觉得心口很闷，一团火在胸口燃烧，找不到任何出路。
“阿婉，对不起，我应该抓住你的。”他低声开口，眼眶微红，俊颜上充满了悔恨。顾夏婉无言地看着他，一时间脑中纷乱不堪。
这是真相么？她迷惑了。毕竟当时她根本没有办法注意他是站在自己身后哪一个位置。
“阿婉，你…不相信我？”他看出她的犹豫，不由握了她的手：“阿婉，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我最看不得你痛。”
他的手冰凉，像是从冰雪中而来。顾夏婉心中不由打了个哆嗦，猛地甩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怔怔地开口：“锦生，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一切太让我怀疑，你要知道…”
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曾有个小生命，可惜她还来不及好好感受它，甚至从心底接受它，它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
“你要知道，这是我的孩子。”她的泪落了下来，到现在她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又能怎么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阿婉，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的搀扶…我以为你再也不需要我了。”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恨意。
如果说从前他有多爱她，现在的他就有多恨她。
他的阿婉心里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身体里又为别的男人孕育生命，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是她的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更是江霍尘的孩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看着他俯下头，露出干净的鬓角，心中一块地方不由一痛。
她闭上眼睛，眼泪滚落下来：“算了，锦生，终究是我亏欠了你。”她顾家亏欠了他，如果冥冥之中，以这种方式来赎罪，她也无话可说。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门被悄然推开。江霍尘走了进来，对着林锦生冷淡地道：“时候不早了，夏婉应该休息了。”
顾夏婉擦了眼角的眼泪，抬头一瞬间，她看见江霍尘眼中的冷意，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会怎么对待林锦生…
许多问题接踵而至，可是她却没机会问清楚，江霍尘已经跟着林锦生一起走了出去。
江霍尘走得极快，林锦生跟在他身后，看似不紧不快，实际上额头已经渗出豆大的冷汗。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江霍尘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你按我说的跟夏婉开口解释了？”
林锦生冷哼一声：“即使你不这么‘关照’我的话，我也会这么跟她说的。”
他的态度激怒了江霍尘，他仔细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林锦生，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觉得你自己没有错？”他的眼中射出寒光，冷浸浸的。
林锦生想起那天他站在一旁看着阿四打他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心中不由一寒。这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在他江霍尘心中，他林锦生的生死早就无所谓，他留他到现在只不过因为他在乎的另一个人——顾夏婉。
他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所以即使是痛恨着他，依然要他替他在顾夏婉面前演这么一出戏来。宁可说谎，也要她不再难过。
这份爱与隐忍，他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心里就烦躁得要怒吼。为什么现在角色变了？最爱顾夏婉的林锦生成了伤害她的凶手？！
他冷冷盯着江霍尘沉静的面孔。江霍尘像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平时用最不起眼的剑鞘隐藏，但是随着越来越了解，他刹那露出的寒光已经令人生寒。他边想，心底的一点疑惑越来越大。
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疑惑顿时冲口而出：“江霍尘，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忍住腰腹间越来越明显的隐痛，冷声开口。
“我是谁？”江霍尘低低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林锦生突然想起很早前自己搜集来的一些情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原来是真的，你是C城道上幕后的老大。”
江霍尘不想再跟他继续废话，转了头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只是奉劝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夏婉，是找错人了。”
林锦生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面前的江霍尘，忽然冷冷一笑：“是，我是找错了人，你江家，也许才是那个真正的元凶。”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去A城（1）
江霍尘不想再跟他继续废话，转了头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只是奉劝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夏婉，是找错人了。”
林锦生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面前的江霍尘，忽然冷冷一笑：“是，我是找错了人，你江家，也许才是那个真正的元凶。”*
江霍尘依然淡淡地笑，笑意冰冷：“是男人的话，就不要为难女人，你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斗一场，生死与人无怨。本来我不想插手你和顾家的恩怨，但是你动了夏婉，就怨不得我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空旷的走道上，只有一抹倔强挺立的人影站着。
林锦生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刚才的对话还在耳边回荡。原来他也知道了，原来，所有的一切就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要不是居心否测的楚秋点醒他，是不是现在的他依然茫然无所知。
原来，只有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人…
…
顾夏婉看着江霍尘神色平静地走进来，看着他没有泄露一丝半分的脸庞，不由犹豫地开口：“霍尘，你…”刚才想好的问题通通堵在心口，一句也问不出来。
“你别想太多了，好好养病。”他似看破她的心思，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他说他很后悔那天没抓住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不管怎么样，面前脆弱的小女人不能再受打击，她跟林锦生从小到大的情分那么深，如果让她知道了她的锦哥哥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如果让她知道了其实她对他八年来所有的内疚亏欠换不回他对顾家的原谅，也许比杀了她自己更加难受闷
他的话令她所有的担心通通放回了肚里。她黯然一笑，把头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我就知道，锦哥哥是不会伤害我的…”轻轻的呓语，听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更像是自欺欺人。
江霍尘看着怀里小女人，隐忍多日的悲伤一丝一缕从眼底溢了出来。孩子，那个是他的骨血，就这样措不及防地离开他…
总有一天，他要他尝一尝比这更痛百倍的痛苦！
…
一个礼拜后，顾夏婉出了院。江霍尘也正式向顾家提亲。顾立城不再反对，点头默认了两人。夏芷看着顾夏婉这些天在医院里，江霍尘忙进忙出，关怀溢于言表，心中也十分满意。
她拉了顾夏婉，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拿了出来，含着不舍道：“阿婉，总算这回摆脱了楚秋那个小子，霍尘虽然比你大了些，但是懂得疼你。而且他家境也不差，又是上进的男人。这我就放心了。”她擦了眼角的泪，含笑道：“这是我积攒下来的首饰，到时候都给你。”
顾夏婉看着妈妈渐老的面容，不由悲从心来，不由扑在妈妈的怀里，红了眼道：“不，妈妈，你自己留着，我自己有积蓄，而且我结婚了也不跟你们分开。”
也许她可以说服江霍尘留在C城，这个安静的城市，没有大城市的喧哗，车马喧哗。安安静静，就这样守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过一辈子。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痛彻心扉的爱恋，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变得平静。时间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它不以谁的意志而停止脚步，也不以谁的悲欢而犹豫一秒。
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最初到这个城市的忐忑惶恐，甚至怨恨，到现在的平静，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傻孩子，哪里有嫁人了还跟爸妈住一起？霍尘要去哪，你就跟着去吧。我看他这几天老是跟江家那边在联系。恐怕他也为难，虽然豪门大户的钱我们不用稀罕，但是他身上有自己的责任，你嫁过去，就要帮着他。”夏芷苦口婆心地劝她。
她叹了一口气。
年关一天天近了，江霍尘在江老爷子的再三催促下，终于订了后天的机票。顾夏婉养了两天，在妈妈的汤汤水水的轰炸下，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告别了顾父，顾母，踏上了去A城的飞机。
飞机起飞，她透过飞机上的透明的舱窗，看着底下越来小的房屋，车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江霍尘笑着搂着她，他的眉眼一如初见那么俊朗，她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靠着他的胸膛，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不由咯咯一笑。江霍尘还未见过这几天她这么开心，不由笑问：“怎么了？”
她抬起脸来，笑得眉眼弯弯，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不由哑然失笑：“胡说。”顾夏婉见他不信，不由笑着打趣：“说你魅力无敌，你还不领情啊？”
原来她说的是在候机厅里，两人等飞机的时候，不少异性目光都盯着悠然的江霍尘，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受欢迎。
怎么不受欢迎呢？他从头到脚的衣服都是她挑的，深咖啡色的手工裁制的意大利名牌西装，同色系浅色衬衫，还有搭配得当的领带。配上他一贯的儒雅淡然的气质，简直是从模特杂志走下的品牌代言人。
江霍尘看着她笑得得意，突然想起第一见到她的情景，现在的她渐渐从忧郁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应有的青春活力，美丽优雅的脸庞因笑而泛起两抹红潮，虽不施脂粉，但是在他眼中却美得不可方物。
他突然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温热的吻，肆无忌惮，令身边的乘客纷纷侧目。她不由红了脸，轻拍了他一下。这动作更加引得别人艳羡。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人啊。
飞机平稳在空中飞行，他握了她的手，这几天因江氏集团一团乱麻而糟糕的心情却因为她的同行而变得不令人讨厌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去A城（2）
飞机平稳落地，两人推了行李，慢慢地向机场门口走去。A城比C城靠北，冬季更加冷，而这时正是A城最冷的时候。一下飞机，迎面的冷空气就让她打了个寒颤。
“冷了么？”江霍尘为她细心地系上围巾。她冲他甜甜一笑，顿时觉得这个寒冷的天气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机场门口早就有江氏集团的派来的车子来接，他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等候已久的身材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恭谨地问：“是不是江先生与顾小姐？老爷子让我来这里接二位。”
顾夏婉看了一眼那车子，车头上的小天使标志让她怔了怔。竟然是劳斯莱斯。好大的排场！她暗地吐了吐舌头。江霍尘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
态度依然是温和有礼，只是神色的清淡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距离，果然接待那人的神色越发不敢怠慢，连忙接过行李，打开车门，一连串动作，训练有素。
他们正要钻进车子，突然一辆汽车慢慢地停在了他们身边，顾夏婉无意中一回头，脸色不由僵了僵。那车子后座上的男人冲她一笑，施施然下了车子。
江霍尘也看见了他，微微眯了眼，将车门先关上，淡笑地对他道：“好巧，楚先生是去赶飞机么？”
楚秋从车上下来，看了已经钻进车子里的顾夏婉，依着车门笑了笑：“是啊，好巧，怎么我才想去C城，你们就从C城回来了。”*
江霍尘不置可否地一笑：“那祝楚先生旅途愉快，再会。”他说完也上车，淡淡吩咐司机开车。车子启动，顾夏婉忍不住回头看了楚秋一眼。
只见他依然依着车门，俊脸上挂着莫名的笑看着她。他的笑容太过含义不明，让她心里打了个突。她看着身旁依然沉静的江霍尘，犹豫地开口：“他这时候去C城，会不会…”
她还未说完，他的手就覆在她的手背上，悄悄示意回去无人的时候再说。顾夏婉只能吞下心中所有的不安疑惑。车子平稳地开着，她脑中有些乱，想起楚秋冰冷的俊颜，心里就冒起一股寒意。
她看着自己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江霍尘始终神色清冷，偶尔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安慰一笑，便再没有其他话语。她心里的不安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车子开得很稳，一路向江家的主宅而去。像A城的许多富人一样，江氏把自己的主宅建在了靠山僻静地方，可是说僻静，却只要顺着整洁的山路开个十分钟就到了闹市区，真正意义上的闹中取静的所在。顾夏婉看着整洁有致的山路，还有四周幽雅的环境，不由心中暗自赞叹，果然是真正会享受生活的所在。光看这周围的环境，就心神往之，更何况在A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段，这一大片，看样子都是江家所有。
车子开上一条岔道，前面横着一道欧式的黑色的大铁门，车子开到跟前，铁门慢慢自动打开，等车子进入，铁门又缓缓关上。
不一会，车子在一座带着江南庭院式的风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虽是寒冬，可房前的花园依然姹紫嫣红。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齐漂亮，碧绿的池子里漂浮着莲花，她好奇地仔细看了看，竟是假的，不由对自己的大惊小怪觉得好笑。
房子很大，错落有致，楼阁间设计极其巧妙，充满了古韵古风。她由江霍尘领着，过了一小段木质小桥，又走过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不由赞叹道：“这里真漂亮。”
“喜欢么？”他对她温和一笑：“喜欢就好，老爷子喜欢苏州园林式的，所以当初建这个房子请了不少园林专家来，不过几个兄弟子孙都不太喜欢，觉得太老气了。”
“怎么会？！”顾夏婉闻言微微睁大眼睛：“你不觉得在这里心里会觉得平静么？”
江霍尘轻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寥落笑了笑：“如果心里装满了钱财得失，怎么会平静。所以他们都不喜欢这里。”
顾夏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心里轻叹一声，握了他的手。他对她一笑，向里走去。早有佣人上前为他们引到房间。
“五少爷，老爷吩咐过了，你们先休息下，晚上一起吃饭。”看上去十分精明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对他们道。江霍尘淡淡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老管家退下前，还特地看了顾夏婉一眼。那一眼太过犀利，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浑身上下。顾夏婉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毛，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房门关上，她才松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从身后拢来，他从她身后环抱，头靠着她的颈窝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这才知道，原来一路上神色冷清悠然的江霍尘心里也是别扭的。她不由好笑地转过身，点了他的额头：“你真会装。搞得我跟着你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