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又道:“这一次的会战,虽然是由大王子勾结马贼、扫灭万骥盟开始的,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契机,一样也会掀起腥风血雨。在四王大会开始之前的一个月,我早已经得到线报,三王子苏赫巴鲁率领不明身份的几万人,长途跋涉从西域赶来。名义上是行脚商,实际上却是龟兹部最精锐的部队。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就算是不发生万骥盟的悲剧,一样也会挑起战乱。想要躲避战火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勇敢向前,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很显然大家似乎都不太相信穆言的话。还有一点,是伊顿有一万军队,这里鹰准部上三部四千人,万骥部一千人,据说招降了阿尔思楞乃蛮部的三千人,一共也就八千人。这样的阵营,打得过伊顿么?
穆言道:“伊顿号称战力有一万人,实际上只有八千。前晚与苏赫巴鲁部激战,折损了近两千战士,余下的兵丁不过六千。我十分清楚伊顿的实力,只有区区的六千人,鹰准部绝对没有问题。”
孟和也上来补充道:“何况伊顿粮草不济,余下的存粮只够几天。昨晚,根据穆兄弟的情报,我已经派出一队骑兵,前去打劫粮草。据上午传来的线报,已经获得了成功。”当然,这是事后穆言告之的。根据孟和喂养的战鹰的情报,情况属实。
众人一派欢欣,没什么好怀疑的了。粮草是军人的生命线。任凭你再强的战力,再勇猛的作战,没有粮草,一样会军心大乱。官渡之战之时,曹操就是靠着火烧乌巢的粮草,才一举成功。本来伊顿带着八千人前来,就没有带粮草----这当然也是穆言的主意。到了斡难城以后,其实城内粮草很充裕,不过那一晚和苏赫巴鲁激战,兰久和阿木尔带着各自的隐鹰营百人队,在穆言的安排之下,特意混进四王子的征讨部,放火烧了存粮。而伊顿派来运粮的计划,穆言也是知道的,当然能轻易成功。
远远的,似乎从北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孟和拔出刀来,朝天大吼:“这一仗,不是为名,不是为利,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拔出我们的刀,拉紧我们的缰绳,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好!”数千鹰准部的骑兵们震天的呼应,声音整齐而嘹亮。这让北面缓缓开来的伊顿他们都心里一震。
六年前唯一留下的精锐,草原上最强大的骑兵,鹰准部的气势果然不同一般。虽说苍狼营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单论个人战力,恐怕放眼整个草原---不,整个天下,也许都找不出这样一支部队。但是带兵作战看的并不只是个人的能力,协同作战的团队实力,若是鹰准部认第二,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果然,当伊顿这边也齐齐走了过来之后,面对阵势整齐的鹰准部,所有人心里不免抽了一口凉气:
太狠了。倒不是说他们每个战士都是三头六臂,若是有特异功能。他们的气势,是六年前在生死存亡之际,在真正的绝望和鲜血中拼杀而来的,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杀气”。
在阴山一战后的金帐汗国,收敛了自己的狂气,对晟国俯首称臣。老狼主之下,各部虽然有些离心离德,但是依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可以说,其他的三王虽然集合起自己的军队,可是没有一支向鹰准部这样,在死亡之谷浴血奋斗。十万人都死在那里,那是穆言还有鹰准部的各位,一辈子的刻印。
伊顿短暂的惊讶过后,让众人缓缓摆开了阵势。他自己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千夫长、百夫长们的簇拥之下,缓缓迈步而出。他冷漠的站在众人当中,大喝道:“穆言呢?哼,胆小了,不敢出来么?”
五十一、反戈一击
“我在这里!”一声清朗的大喝,穿着黑色战甲的穆言,骑着他的黑马出来。
“哦,终于出来了!”伊顿道,“我早该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脑后有反骨,留下来就是个祸害!”
穆言对着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们大声道:“众位同僚,我穆言为人如何,相信大家最为清楚。五年之前,因为二王子布日古德重病,我回来东海部的穆家。自从那一天伊顿你亲自来穆家请我出山,五年来,我劳心劳力,还拿出穆家的财产帮助你招兵买马,自问没有一点不敬之处。没有想到啊,你竟然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穆言,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伊顿大声哼道,“我封你为国师,赐你万两白银!这也算是以德报怨?”
“是,你是封我为国师,要我远离军队,要我交出兵权!我交了,我当晚就走了,没有一点留恋!可以你竟然派出刺客来刺杀我!我若是不跑,难道还任你宰割么?”
穆言话音刚落,伊顿那边已经是议论声一片。拉法尔他们更是惊讶,没想到穆言的出逃,真的是伊顿逼迫的!而且,他还派出军队,想要将穆氏一族全灭!
伊顿冷哼一声:“哼,胡说而已!你一个背弃之人说的话,还有人会相信?”
穆言一下子脱下自己的战甲,“撕拉”一声扯开胸前的衣服,“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胸前的刀痕!就是你派出的刺客干的!我穆言一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说谎!”
不管伊顿那边的人看不看的见穆言胸前的伤痕,不过他的行动确实是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伊顿这边人议论纷纷,那几个千夫长和百夫长们也是惊疑不定。伊顿心太狠了,都说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还只是刚刚进入了斡难城,狼主之位地屁股还没坐踏实,他就想清理最大的功臣了!
伊顿面红耳赤,他显然没有穆言的口才。不过,他还是尽量装出一份大义凛然的神情道:“你这个叛徒!不管原因是什么。你现在站在敌营里,想对我开刀!你不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孝吗?好,既然你选择背叛我,既然你选择背叛东海部,我已经命令我的部下,血洗穆家,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什、什么?”穆言这边瞪大了眼睛,“穆、穆家被你?…”
伊顿志得意满地道:“穆家是东海部地。既然你穆言已经选择背弃东海部。那么穆家也就是整个东海部地敌人!”
“啊”那边传来穆言撕心裂肺地吼声。
“哈哈哈。”那边伊顿的笑声夹杂着穆言的吼声传来,很是奇怪,也很是奇特。
杀人灭口、灭族…
两边人都震惊住了,伊顿这一手实在是太绝了。这下一来,穆言成了孤家寡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伊顿!
伊顿在那边大声笑道:“叛徒就应该四面楚歌,叛徒就应该孤家寡人!背叛我的人,只有这个下场!”
这是背叛么?如果不背叛的话,难道让穆言乖乖引颈待戮?
穆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兄弟们啊。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穆言为之奋斗了五年,辛苦辅佐的明君对于我这么一个想要抛弃军务。只想会穆家安心过完下半辈子地人来说,尚且是这样对待!真是好一个背叛啊,笑话!天大的笑话!”
穆言的一席话说的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们尽皆沉默。对于伊顿王子来说,反而是亲自招徕他们,亲自训练他们的穆言,更像是他们的长官。
“还犹豫什么?难不成以后我们也要落到这个地步,才来后悔么?”一个瘦瘦的千夫长忽然小声道。他就是昨晚提出“一不做、二不休”的人。
“真的要么?”阿古达木有些迟疑。这可是大事啊!
“你也想被抄家灭族的话。你就在这里等着吧!”那个瘦瘦地千夫长一拍马臀,悄悄接近伊顿。
“我…”阿古达木还有些迟疑。不过接着,拉法尔和其他几个千夫长。还有一群百夫长们。都悄悄接近伊顿。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上前。
伊顿大笑:“让叛徒尝尝背叛后的滋味!给我上!”说着,他抽出腰刀来,刀尖直指对面的穆言。
没有人动。
所有地千夫长、百夫长们都围住了伊顿。
伊顿大惊:“你们,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我去杀了那个叛徒!”
“穆言不是叛徒!”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是那个瘦瘦的千夫长。
“反了反了!彻臣,你干什么!你想死么!”伊顿大怒。
“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彻臣高声大吼,声音都传到对面去了。
“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出人意料的,其他的兵丁也都跟着他大吼起来。
伊顿又惊又怒,拉紧马蹶子,想要离开,没想到却被千夫长和百夫长们围在一起,跑不了。
“你,你们…”伊顿眼神一滞,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才是你们的首领!我是王子,是狼主的儿子!”伊顿大惊。
“暴君,暴君!我们要诛杀暴君!”彻臣一面说着,一面扬起了刀。
不过最先砍下的,却是拉法尔。
鲜血飞撒,溅了拉法尔一脸地血,伊顿无头地尸体从马上掉了下来,甚至连惨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这么死去了。众位千夫长目瞪口呆,看着伊顿的尸体坠地,拉法尔静静掏出一方手帕,抹干净了脸上地血,顺便也把刀口上的血都擦干净。
众百夫长们这才反应过来,拉法尔一脸平静地道:“我受穆言之恩太深,即使是我这条命陪给他,也不够偿还他的恩义。”
那边鹰准部的人也在面面相觑,看了半晌,只看见对面的千夫长、百夫长们似乎把伊顿团团围住,还高喊什么“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之类的话,而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安静。
许久,当围在伊顿旁边的千夫长、百夫长们通通散开的时候,他们才惊奇的发现:伊顿的身体坠地,头颅已经远远的滚倒在地上,他死了!
这,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当然,伊顿那边的情况也是很糟糕的。排在前面的士兵们,看见自己的主帅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上司一刀斩于马下。虽说对伊顿没什么好感,可是这么死了,还是有点…
“各位,请听我一言。”说话的是拉法尔,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对话大家也都听见了。穆言的出逃,明显都是由伊顿一人所为。他不仅将穆言调离前线,夺取他的军权,还派出刺客暗杀他。穆言无奈逃走之后,竟然丧心病狂的灭了穆氏一族。这等败类,没有资格做我们东海部的王,更没有资格,做整个草原的主人!”
他这么一说,倒是挺合众人的味口。伊顿死去以后的短暂空白感,也立即从大家的脑海里消失了。
“人,是我杀的!”拉法尔接着道,“但是当时的形势大家也都看到了。伊顿他触犯众怒,居然还想去剿灭鹰准部,活捉穆言!伊顿的一切都是穆言给的,他根本不配站在这里,向着穆言挥刀!”
通常情况之下,都是穆言在出谋划策,穆言在招徕勇士,穆言在训练兵丁,而伊顿一直待在幕后,好好当他的“四王子”。
拉法尔大声道:“我提议,让穆言当我们的王!让他来带领我们!让他来洗刷我们金帐汗国的耻辱!”
拉法尔每说一句,众人便大声吼一句“好”。说到最后的一句,更是让大家热血沸腾。六年前的阴山一战,让金帐汗国蒙上了莫大的耻辱。当时的老狼主甚至一度萌生西迁的意志。大家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能站在顶端,带领他们冲杀前进,一雪前耻。显然阿尔思楞不具备这个实力,而伊顿呢?似乎也没有。
如果是穆言呢?那个指挥若定的穆言?伊顿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从白手起家,到如今的称霸草原,一切都是拜穆言所赐。是他的话,一定没问题!
“让穆言当我们的王!”拉法尔大吼一声,接着,所有伊顿那边的人也都跟着大吼。
要不是两边人还在争锋相对的列阵,伊顿那边的六千人都要情不自禁的冲了上来。不过这边孟和、莫日根、伯颜、阿拉坦几人也是面面相觑:阵前倒戈,杀死主帅,这唱的是哪出啊?
那边呼喝完毕,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汇聚在穆言身上。他此时却平静如水,跳下马来,大声道:“各位,请听我一言。”
PS:这一部分就要完结了,也就是说,只有女主独当一面的故事没了。尝试着写军文,是为了和其他女频的书不一样。全新的一章,基调是“重逢”,令人窒息的男主空窗期,要结束了。
五十二、穆言之死
不,琴玥是没有见过宇文护的冷血的,自然认为穆言更加心思缜密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知道刽子手最能觉察出刽子手的气息,穆言和宇文护一样,虽然身上背负着不少人的鲜血,可是手都是干净的----他们杀人,用不了自己亲自动手。平常人感觉不到的灵魂内的血腥,只有浴血过的人,才能发觉。
这也就是当年穆言在逸园之内韬光养晦,把宇文朗、宇文潇尽皆瞒过去,只有宇文护一人觉察出几丝不妙。凭的正是自己作为刽子手的直觉,敏感的嗅到了光鲜亮丽之下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穆言静静的看着伊顿滚落在地的尸体,许久,才道:“四王子想要我的一条命,而且灭了穆家,算是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我的确的不忠、不孝南边的汉人有句俗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那晚王子想要取我首级,我乖乖奉上,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众人默然无语,然而无一例外都瞪大了双眼。
穆言沉痛的道:“现在四王去其二,三王子苏赫巴鲁以下犯上,杀死狼主阿尔思楞。而四王子伊顿又因我而死。唯一能有权继承狼主之名的,只有二王子布日古德!穆言不忠不孝,实在没有资格再统领千军。然而又不愿看着大家无辜受难。东海部不能没有王子,草原不能没有主人!”
“二王子素有才名,少年之时便有必勒格之称,兼之又人品谦和。老狼主本来就有托付之意。无奈身体欠佳,只得作罢。而今,二王子布日古德之病转好。作为二王子的挚友,穆言为他感到十分高兴!”
那边有些人已经听出了一点苗头,阿古达木大声道:“穆言,你该不会是想…”
穆言很认真的点头:“我希望大家能在二王子的领导之下,重振我们金帐汗国地威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而鹰准部诸人更是惊讶不已,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东海部的战力。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被震的有些神志不清的彻臣道:“穆兄,你不是在说笑吧?”
穆言一脸平静,摇摇头:“当然不是!”
“可是你…”
“王子虽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死。他虽然对不起我,始终还是我的主人。而我穆家上下,又因为我受到牵连,这样一个我,难道还有理由苟活于世么?”穆言说地大义凛然。“就算是我接下了四王子的东海部与大王子的乃蛮部。草原上依然还有二王子和三王子,分崩离析的草原,是永远不可能会胜过晟国的铁骑!我希望大家能团结在一起,所以我把一切都交给二王子。就是希望能早日结束争端,统一大漠!”
是的,无论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意气之争,或是几个兄弟之间的火拼,最后依然还是一盘散沙。布日古德的手段他们很是清楚,那个天才少年,当年能带着鹰准部地人逃出宇文护重重阻拦之下的死亡之谷,他日也许就能重振金帐汗国的威名。
“我希望,以我之血,洗净在我身上的罪孽,让大家踏着我的尸体,成为这天下最后地霸主!”说罢。穆言抽出腰刀。狠狠向腹部一刺!而后,又迅速地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穆言”最先,是拉法尔和彻臣拍马上前。而后,伊顿那方地千夫长、百夫长,以及普通士兵们都冲了上来。同样的。鹰准部的众人也都冲了上来----不是为了打仗,而是来查探他地伤势。
穆言是卧躺着倒下的。在他倒下去的地方,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殷红的,刺鼻的,是血的味道。拉法尔他们看着穆言静静躺着的身体,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个眼神发急:过去地他们只知道砍人、杀敌,哪里知道救人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蓝衣人拨开众人挤了进来:“让开让开,我是大夫。”
听说是大夫,众人连忙闪到一边,只见他把了把穆言的脉搏,又将手指探他的鼻息,接着掰开他的眼皮,最后还不死心的伸手到脖子处测一测血脉。然后,他起身,摇摇头。
没救了?彻臣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拎起他的小身板:“你不是说你是大夫么?治不好他,老子一刀捅死你!”
又有一个黑衣人过来道:“我是二王子的大夫,我看先把穆言大人抬到青阳山上去,能救的话我们尽力救助!动作要快,晚了就怕没时间了!”
他说着,身后又跟来几个人,将穆言抬到了软椅上。众人迅速让开一条道,看着他们把穆言抬走。孟和他们自然跟着去了。伊顿帐下的众千夫长们也是急的乱转,匆匆吩咐战士们原地休息,也急忙跟了上去。
而站在队伍最后的琴玥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她大夫的身份,本来是应该上前去诊治一番的,不过前方吵吵嚷嚷,二王子的卫队已经把重伤的穆言抬上山去。琴玥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混乱的众人,下意识的摸摸被她当成坠子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金鹰展翅,依然栩栩如生。可是它曾经的主人却…
真的,死了么?穆言…
青阳山。
山上原本是道士清修的场所,不过此时却成了各千夫长、百夫长们的聚集地。众人心急如焚,眼看着一道弯弯绕绕的血迹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上,而屋内大门紧闭,不断有大夫们跑进跑出,拿金疮药,拿人参等等。
众人到了不久,忽然从西厢房内传来脚步声,有人跪下道:“二王子到!”众人一转头,发现一位面色苍白、身材消瘦的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连衣装都没穿好,但是却一脸焦急的人冲了过来:“穆言呢?穆言呢?”
五十三、同一个灵魂
后面跟着几个侍女,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王子,先穿上这个,小心冻着!”
孟和等人愣住了:他是布日古德!
孟和他们连忙拜倒:“王子!”
这下,连伊顿帐下的众位千夫长、百夫长们也都侧过头来看。布日古德和穆言的身高差不多,也许是多年重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身体略瘦,面色较之古铜色的穆言,更是苍白如雪,显得毫无血色。脸部的轮廓也与饱满的穆言不像,棱角极其分明。若说相似,只有眼神很像,尽管现在担心着穆言,但是眼神中的凌厉一分未减。
“王子!”伊顿帐下,众人也都纷纷参见。
布日古德急急忙忙一摆手,问道:“听说穆言重伤,怎么样了?”
“伤口很深,现在大夫已经在尽力救治了,不过结果还不好说。”孟和上来答道。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回穆言!”布日古德大吼。他的声音较之穆言也更为沉稳,看得出是个有着杀伐决断的人才有的沉着与大气。
“是!”众人领命,大夫们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过不久,噩耗还是降临了。蓝衣大夫和黑衣大夫走了出来,跪在布日古德面前:“属下无能,穆言大人他…”
“死,死了?”布日古德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穆言”他说着,冲了进去。
而其他人也是难以接受,纷纷冲进屋内。
血雾弥漫。
浓重的血腥味之中,穆言静静躺在床上,很安静,一点也不痛苦,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然而碰碰他的躯体,已经开始僵硬了…
他,真的死了…
布日古德走到他的身边,碰着他开始变冷的手,喃喃道:“当年我们约好了一起攻破冲云关,一起去见识南边的大千世界,我们浴血杀敌,我们终于在地狱红莲的魔掌之下冲出一条血路。我们约定好,即使是踩着同伴们的尸体,也要报仇,也要前进,可是之后我却倒下了,而你则回了东方…我很没用。六年之前我眼睁睁地看着地狱红莲残杀我们的同胞,却只能带着自己所辖地四千人逃命。而五年前我就这么病倒,过着这样不人不鬼的生活。而五年之后,我竟然还是没能救下你的性命…和你发下的誓言我没有一个遵守。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你会选择自己去死?为什么?…”
“王子…”其他的人也都跪下,一时间屋内莫名沉寂,还略有低低地哭泣之声。
“你们先退下吧,我还想和老朋友再多待一会儿。”布日古德平静的说着,站在床边,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再想些什么。
众人缓缓退了出去,关上门。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布日古德叹了一口气,这时,床后走出来几个人:是红雪、兰久,还有阿木尔。
“撕去那些黏在脸上的东西真是麻烦,每天都要多穿一两件衣服,”布日古德----不,应该叫“穆言”,叹道。“真难得,五年之后我还能做回自己。”
“恭喜主人大愿得成!”红雪他们三人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