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这货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婆婆妈妈了,罗里吧嗦说个没完没了,该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我打断他:“…就去江都看琼花吧。”
***
袁君华以超高的办事效率雇下一艘不大但精致的画舫。老船家经验足道,沿着京杭运河漂了几天,连本王这只从未坐过船的旱鸭子,都未感到分毫不适,反倒乐在其中。
我终能得偿所愿,去到梦寐以求的江南走一遭,不免兴致盎然地欣赏沿途风貌。心中的烦乱亦一扫而空,诸般繁芜皆抛之脑后。
本王啊,这个这个心旷神怡,那个那个通体舒畅,就连带风寒似乎都不医而愈了。
可袁君华仍不敢懈怠,每日三顿准时喂我吃药。他一副闲闲散散的慵懒模样,每日抱着弯弓雪刀,倚在船头喝茶看流云飞絮,时不时与我斗几句嘴。
他最喜欢在我入定的时候,轻轻附在我的耳畔,意味深长道:“夫人,在想什么,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推下去!”
“夫人,夫人,夫人…”他凑得更近了。
我炸毛,猛推他一把,却忽略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袁君华那厮还岿然不动地杵在那里,我却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水去。他眼疾手快将我拦腰抱住,紧紧箍在怀里。
老船家掩嘴偷笑,袁君华亦是一勾嘴唇,眼底笑意更浓。
本王,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
杏花春雨忆江南,一支青蒿入梦来。
两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江南江都。
这日上午,正值春日晴好,微风拂面,格外叫人心情愉悦。我们在城中客栈安顿下来后,袁君华便说要带我出去品尝江都的特色小吃。正好起早没什么胃口,这会儿胃里倒也已然空空如也,遂欣然应允。
江都街头瓦肆杂错,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派繁华的景象。街边随处可见繁茂的琼花树,因时节未到,琼花尚未开胜。只有抢先报春的小朵儿团团簇簇,绽放似雪。饶是如此,却也已足够赏心悦目。清风徐来,隐约有沁人的幽香。
街上行走的姑娘个个都美得水葱似的,明眸善睐,莲步婀娜摇曳。公子们则都儒雅清俊,眉清目秀,风度翩然。
我不禁叹道:“淮左名都,竹溪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江都,果然是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啊…”
袁君华笑说:“不如隐居于此,夫人以为如何?”
“做梦。”经过这几日的锻炼,我早已处变不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却不以为意,继续沉静在自己的意淫世界里:“我觉得甚好,我早已想好,我们在城郊买一座宅子,在城里开一间商铺。如此一来…”
我权当他依依呀呀唱戏,自得其乐地四处闲逛,这边看看发簪首饰,那边瞧瞧胭脂水粉。
他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好像口水不是水一般。我淡定地提醒他:“想来你就自己来,我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别把我算进去。”我随手拣了几样中意的首饰,对小贩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
“好嘞。”小贩手脚利索地包好递给我,道:“夫人,一共十二文钱。”
我接过东西,指着袁君华对小贩郑重其事道:“你看他心思龌龊、为人无赖、贼眉鼠眼、长相猥琐、面目可憎,关键是还三等残废,我会嫁给他?”
“夫、夫人真会说笑。”小贩干笑了几声,囧囧有神地仰望袁君华的高度。
袁君华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黄金递到小贩手上,道:“下月十八,我与内子新婚之喜,届时会在汴京城大摆筵席。我见你甚合眼缘,这锭黄金你收下做盘缠,记得来参加哟。”
那小贩瞠目结舌,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那锭黄金,点头如捣蒜一般。“啊,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借你吉言,多谢。”他轻飘飘道,却是含笑看我。
我嘴角抽搐,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那小贩,又恨恨地剜了袁君华几眼,索性丢下他们大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搐备份】我在房里坐定,倒了一杯茶喝起来,安抚被颠得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将将我才缓过劲儿来,袁君华那厮便推门进来。我决定无视他,继续淡定地喝茶。他在我面前晃了几晃,才悠悠然坐下,摆明是刻意提高存在感。我瞄他一眼:“又想怎么样?”他风轻云淡地自斟自饮,笑道:“夫人怀胎三月,做相公的关心夫人,自是理所应当。”“砰——”我丢下茶杯,作龇牙咧嘴状瞪他:“袁不要脸,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说,你带我到这破地方来作甚啊?”袁君华摆出一个无比真诚的表情,语意若带三分委屈七分心疼,道:“我看你不开心,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嘛。”我一噎,道:“不劳你费心,我开心得很,拜托你赶紧送我回去吧。”他轻轻一挑眉,笑睨我:“既然这么开心,便是乐不思蜀,不想回去。瑶落,既来之,则安之。”我笑得咬牙切齿:“袁君华,你怎么不去死一死…”“我若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他凑过来,啧啧摇头道:“得此如花美眷,我如何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我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推开他,道:“废话少说,送我回去。若是舅舅和皇上得知你将我掳走,我看你如何交代。”“你放心,我已上呈奏折,请求皇上恩准我放几天假,带你出来游山玩水。瑶落,你想去哪里玩?”他呷一口茶,一脸无比神往的神情,自说自话道:“西北敦煌,漠北草原,西南苗疆,还是中原大地?甚至我们还可以走远一些,夏国、遥辇国或者南诏大理,只要你想去,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北敦煌以莫高窟闻名全国,千佛洞的壁画精美绝伦,还有沙漠奇观——鸣沙山月牙泉。漠北草原天高地广,苍茫辽阔。西南苗疆风景奇秀,苍山白雪,洱海明月…”那厢袁君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他的描述里,我仿佛得见另一个前所未有的缤纷世界。这对于连京城都踏不出的我,真真是无可想象。其实,依他所言出去透透气也不错。且不去想他此番骗我出来,究竟是真心为我好还是另有阴谋算计。我只知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我断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苏越清。那日见他,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一看便是练家子,哪里还有平日里弱风扶柳的文弱气质?难怪先前袁君华要为他介绍骨科大夫,却被他冷面拒绝,原来他的腿根本就是健全的。只是他为何要苦瞒所有人这么多年,连我也被蒙在鼓里呢?还有那支事关他身世的碧玉翡翠簪,绝对是国宝级的奇珍,此等宝贝连本王都不曾见超过三次。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更不敢料想的呢?唉,剪不断理还乱,一盘僵局啊…我挥手打断他:“那就去江南吧。”他的眸底蓦然一亮,如黑夜星辰般熠熠闪耀,灼灼视线将我牢牢锁住,问道:“此话当真?”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他嘿嘿一笑,像只狐狸似的。大夫来请过脉,只是依照风寒之症开了一副方子。我瞧那大夫哆哆嗦嗦,一脸庸医相,本想打发了回去。袁君华却执意道此人乃镇上最好的大夫,非要我依方子服药。我只好泪流满面地蹲到墙角画圈圈——出来玩还要继续做药罐子,真他娘的苦逼无极限…***第二日清早我下楼时,见袁君华一袭玄色长袍坐在窗边眺望远方。他一手拄着那把神器——弯弓雪刀,一手轻轻地叩响桌面。神色沉沉,眉间隐含几许忧色,似有万般不得解的心事。平心而论,袁君华不耍无赖的时候,倒也确然是风朗如玉丰神毓秀,世间少有的翩翩君子一枚。可他一开口,便生生从翩翩君子变成了衣冠禽兽,叫人恨不能狂扁一通来泄愤。“我有这么好看吗?”他转过头时,已是一脸笑意盈盈。我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他替我盛上一碗清粥,又吩咐小二将煎好的汤药端上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丝毫不觉有何不妥——谁教他厚颜无耻地说我怀有身孕?该!邻座的几个妇人皆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恨不能将我杀于无形,好将袁君华抢回家去据为已有。我心下暗叹,可悲的世人总是被表象蒙蔽,没有认识到袁君华没皮没脸的无赖本质,不明真相的群众啊。袁君华夹了些小菜给我,道:“瑶落,此去江南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走水路,从汴京码头坐船,沿京杭运河南下,沿途可到江都、京口、晋陵、姑苏。要么走陆路,你身体不爽,我们包一辆马车,先从陆路到金陵,再横渡扬子江,不日便可到达江南。你看如何?”我想了想,说:“坐船吧。”他“哦”了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那我们是去姑苏呢?还是晋陵呢?还是京口呢?姑苏园林堪称江南一绝,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移步换景,清新雅致。啊,对了,你不是最喜爱晋陵梳篦吗?我听闻晋陵美食亦是闻名遐迩,尤其是加蟹小笼包,肥而不腻,蟹香扑鼻,汁水鲜美。还有京口招隐山,南朝萧太子编纂文选之地,钟灵毓秀…”我皱眉,这货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婆婆妈妈了,罗里吧嗦说个没完没了,该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吧…我打断他:“…就去江都看琼花吧。”***袁君华以超高的办事效率雇下一艘不大但精致的画舫。老船家经验足道,沿着京杭运河漂了几天,连本王这只从未坐过船的旱鸭子,都未感到分毫不适,反倒乐在其中。我终能得偿所愿,去到梦寐以求的江南走一遭,不免兴致盎然地欣赏沿途风貌。心中的烦乱亦一扫而空,诸般繁芜皆抛之脑后。本王啊,这个这个心旷神怡,那个那个通体舒畅,就连带风寒似乎都不医而愈了。可袁君华仍不敢懈怠,每日三顿准时喂我吃药。他一副闲闲散散的慵懒模样,每日抱着弯弓雪刀,倚在船头喝茶看流云飞絮,时不时与我斗几句嘴。他最喜欢在我入定的时候,轻轻附在我的耳畔,意味深长道:“夫人,在想什么,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我青面獠牙地威胁他:“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推下去!”“夫人,夫人,夫人…”他凑得更近了。我炸毛,猛推他一把,却忽略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道理。袁君华那厮还岿然不动地杵在那里,我却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水去。他眼疾手快将我拦腰抱住,紧紧箍在怀里。老船家掩嘴偷笑,袁君华亦是一勾嘴唇,眼底笑意更浓。本王,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杏花春雨忆江南,一支青蒿入梦来。两天之后,我们顺利抵达江南江都。这日上午,正值春日晴好,微风拂面,格外叫人心情愉悦。我们在城中客栈安顿下来后,袁君华便说要带我出去品尝江都的特色小吃。正好起早没什么胃口,这会儿胃里倒也已然空空如也,遂欣然应允。江都街头瓦肆杂错,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派繁华的景象。街边随处可见繁茂的琼花树,因时节未到,琼花尚未开胜。只有抢先报春的小朵儿团团簇簇,绽放似雪。饶是如此,却也已足够赏心悦目。清风徐来,隐约有沁人的幽香。街上行走的姑娘个个都美得水葱似的,明眸善睐,莲步婀娜摇曳。公子们则都儒雅清俊,眉清目秀,风度翩然。我不禁叹道:“淮左名都,竹溪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江都,果然是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啊…”袁君华笑说:“不如隐居于此,夫人以为如何?”“做梦。”经过这几日的锻炼,我早已处变不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却不以为意,继续沉静在自己的意淫世界里:“我觉得甚好,我早已想好,我们在城郊买一座宅子,在城里开一间商铺。如此一来…”我权当他依依呀呀唱戏,自得其乐地四处闲逛,这边看看发簪首饰,那边瞧瞧胭脂水粉。他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好像口水不是水一般。我淡定地提醒他:“想来你就自己来,我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别把我算进去。”我随手拣了几样中意的首饰,对小贩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好嘞。”小贩手脚利索地包好递给我,道:“夫人,一共十二文钱。”我接过东西,指着袁君华对小贩郑重其事道:“你看他心思龌龊、为人无赖、贼眉鼠眼、长相猥琐、面目可憎,关键是还三等残废,我会嫁给他?”“夫、夫人真会说笑。”小贩干笑了几声,囧囧有神地仰望袁君华的高度。袁君华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黄金递到小贩手上,道:“下月十八,我与内子新婚之喜,届时会在汴京城大摆筵席。我见你甚合眼缘,这锭黄金你收下做盘缠,记得来参加哟。”那小贩瞠目结舌,眼神直勾勾地盯住那锭黄金,点头如捣蒜一般。“啊,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祝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借你吉言,多谢。”他轻飘飘道,却是含笑看我。我嘴角抽搐,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那小贩,又恨恨地剜了袁君华几眼,索性丢下他们大步朝前走去。
帅哥配美女
转了一圈,约莫是午饭时分,我们在路人的指点之下,找到了江都城中最负盛名的慕琼酒楼。
“说起这慕琼酒楼,那真真是大有来历的。你可知当年宇文化及发动兵变,逼缢隋炀帝,只不过是蒙骗世人的把戏。其实隋炀帝根本没有死,他一早就逃了出来。宇文化及所杀的,是萧皇后一早挑选好的替身。那替身与隋炀帝万分肖像,方才得以蒙骗过精明狡诈的宇文化及。
隋炀帝脱身之后,便化名荀玉定居江都,替人写书信赚些薄银维持生计。落魄帝王,流于市井之间,可谓万分凄惨哪。然,隋炀帝虽是亡国暴君,一手书法却是行云流水,世间难寻出其右者。俗话说啊,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终于有一日,有人慧眼识明珠,相中了隋炀帝的文采,请他为自己新开张的酒楼题字。隋炀帝大笔一挥,写下慕琼楼三个字,从此慕琼酒楼之名便沿用至今。
说到这里,故事仍未告一段落。须知这慕琼二字,万万不是隋炀帝一时兴起胡乱想出来的。据说,他隐居江都,只为寻找他心爱的女子。那名女子的名字里,便有琼这个字。他为酒楼题这个名字,是希望心上人有朝一日能感知他的心意…”
那厢说书先生说得眉飞色舞,简直就像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样。周围的听众聚精会神,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神,生怕漏过一个字。
我啧啧道:“这家店的老板竟然请人在自己的店里解说自己的店名,袁君华,你说这算不算噱头和炒作?”
他抬眸斜睨不远处的人群,凉凉道:“算,不过算不得高明,不足以吸引回头客。”
我夹起一块翡翠烧卖,也瞥一眼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赞同道:“也对,‘隋炀帝三寻琼花’,这故事话本里都说烂了…”
“虽然手段不高明,不过故事倒是有些意思。世人皆道隋炀帝昏聩暴虐,却不知冷血如他,遇着心爱的女子,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面。”袁君华替我盛上一碗热腾腾的赤豆元宵,道:“瑶落,你可知隋炀帝为何要化名为荀玉?”
我不以为意:“荀玉,谐音寻玉,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名字里有个玉字吧。琼玉?玉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都是传闻罢了,谁知道呢。哎,这赤豆元宵不错,甜而不腻,我喜欢…”
他八卦地打断我:“那故事结局如何?”
“不同的话本说法不一。有的说那女子不愿原谅炀帝对她犯下的错,至死也没有再见他。有的说炀帝最终寻得那女子,却因她身染重疾,终究未能长相厮守。最圆满的说法便是那女子其实不在江都,传闻她是萧太子与慧娘的后人,自然要回京口招隐山。炀帝得到线索一路寻去,两人前嫌尽释,得以花好月圆。”
袁君华沉重地点了点头,竟一反常态,摆出一脸文人的伤春悲秋模样,叹道:“荀玉,寻玉。其实炀帝何止三寻琼花,只怕寻过千百回了吧。一个男人再怎么骄傲,也会为了心爱的女子而卑微的吧…”语毕,他深深看我一眼。
…阴阳怪气!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
我抬头撞上他的目光,顿觉脸上发热,舌尖蓦然一痛——哎哟,这碗元宵真烫人…
三月春光韶华无限好,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云树绕堤沙。
泛舟瘦西湖上,暖风熏人沉醉。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惬意地趴在船舷上,怡然自得地晃着脑袋。虽然当惯了闲散王爷,可似这般自由自在徜徉于山水之间,还是生平第一次。
无奈,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不长久——煞风景的来了…
袁君华在一旁静立半晌,默默地挨过来。先是故作潇洒地甩了甩长袍,随即,便悠悠然坐在我身旁。我没搭理他,自顾自享乐,他倒也未曾先开口,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船家摇橹的“吱呀吱呀”声甚有节奏感,加之浑身放松,我的上下眼皮便渐渐亲近起来。恰在我将将要随周公而去时,那厮终于憋不住了。
“瑶落啊…”
袁不要脸扰人清梦,真讨嫌。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瞥他道:“干嘛?”
他说:“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玉佩,你还留着吗?”
我一愣,随即探手在襟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他那块传家玉佩,随手丢给他。“还给你。”
袁君华的脸登时笑成一朵菊花,高兴道:“你竟随身带着?”
我没好气道:“是啊,瞅准机会还给你。”
“哎,知道你留着我便放心了。”他又死皮赖脸地把玉佩塞回我手里,眸中笑意盈盈,道:“如今见你不仅好生留着,还贴身携带,我便不仅放心,还更开心了。瑶落,原来你如此这般在乎我啊…”话到末处,他意味深长地一声叹息,生生叹掉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他拖出一个贱兮兮的尾音,眼底笑意更浓,“瑶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或许连你自己也不曾感知,可你分明是在意我的。”
“你的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我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故作不解状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讥嘲道:“你说,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成这样呢?真真是厚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叫本王叹为观止啊…”
袁君华毫不在意,笑得像只狐狸,说:“老人家说,脸皮不厚讨不到媳妇儿。”
我劈手将玉佩丢给他,脑补将他一脚踹进瘦西湖里灭口的情形。
他锲而不舍地把玉佩塞回来,道:“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过世,我从未见过他长的什么模样。母亲临终之前将这块玉佩交给我,说这是袁家的传家之宝。她嘱托我好生保管,日后交给我的妻子。当时我还小,不明白母亲这番话的意思,只知道这是个值钱的宝贝。不管日子多么艰辛,我也不曾动过要当了它的念头。”
由于本王实在是太讨厌袁君华,无时无刻不想把他捏碎踩扁,一解心头之气,倒从未细看过这块玉佩。听他这么说,我将信将疑地摊开掌心,认真瞧了瞧。见那羊脂白玉在阳光下莹润生辉,玲珑剔透,光泽满目——嗯,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
玉佩上似有什么图案,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匹奔跑的苍狼,不太像是经由雕琢而成,也不知是何种工艺。狼身线条流畅优雅,颇有逐鹿草原的王者之风,隐隐可见一个“曦”字。
似乎,有些眼熟。
我又将它举起来反复打量,思忖半晌,道:“这是有个图腾吧,不过,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啊…”
闻言,袁君华也凑过来看,好奇地问:“你知道?”
“只是好像…”其实也不太肯定,是哪本书呢?
“我听母亲提过,袁家祖上曾在哪朝哪代当过大官,身份显赫至极,有个宝贝流传下来也不稀奇。都是陈年旧事,不追究也罢。”他斜躺下身子,枕着手臂闲闲道:“我既给你了,便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你不嫁我还能嫁给谁?”顿了顿,又长吁短叹道:“十年夙愿,日夜魂牵梦萦。如今终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也不枉我相思一场…”
我一时语塞——他每次一提十年,本王一肚子的火气便统统熄灭,如何都发作不了。想来是本王太善良了,这心里头,总感觉仿佛对他有所亏欠似的。
唉,早知如此,我何必当初啊!也不知该怪造物弄人呢,还是该怪本王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年,本王怎么就脑子被门夹了要救他呢?
我怨念地瞪他,寻思着要说些什么来灭灭他嚣张的气焰。可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艘精巧奢华的画舫停在湖中央,依稀可见甲板上站着许多人,似有争端。